“哎呀,刚刚那是封小姐吧?”
张秀丽走向前迎接江系,笑着试探,“和封小姐的恋爱谈的怎么样?她不是说改日再正式登门拜访吗?是不是该挑个时间了?”
“你没事说什么普通话?”
“我这不是怕封小姐听不懂我说的话嘛。”张秀丽换成本地口音,拉了拉江系的手腕,“我刚刚说嘞你听见没得?”
“封清盈就是弥都人,她怎么会听不懂?”他凝视着手腕上那涂着剥落的红指甲油、指节纤细却布满细纹的手,冷冷抬睫,“你是正经打牌输的钱么?”
“封清盈给我买的首饰,我原封不动地放在卧室,可都不翼而飞了。你打麻将到底能输多少钱?需要几万几万地去还?几万几万地去赌?”
“你一次到底多少赌资?你知不知道这是聚众赌博!”
江系甩开她的手,“参与赌博不仅会被拘留还会被罚款!组织赌博或聚众赌博还会构成赌博罪,最高判10年有期徒刑!”
他吼声撕破喉咙,脖颈青筋暴起,“你要赌拿自己的钱去赌行吗!你别拿我爸的钱,你别拿我的钱,你别拿封清盈的钱去赌!”
“或者你他妈和我断绝母子关系行吗?”
他指着自己心口,眼眶猩红,“我不想被你拖累。”
“拖累?”张秀丽冲着他大喊,“是哪个拖累哪个!”
“你以为老子是势利,老子只是怕你吃苦!”
“老子都是为了你好!”
“是吗?你到底对我好在哪儿?明明能来接我放学,明明能来参加家长会、亲子活动,明明能带我出去旅游,可你他妈就只会打麻将!除了打麻将就是打麻将!”
“老子不打麻将哪儿来嘞钱供你读书?安?”
“你不去找份正经工作,去打麻将赚钱?”江系喉间滚出一声低哑的哼笑,像是听见了世间最荒谬的笑话,“我看你不是打麻将赚的钱,而是做特殊服务赚的吧。”
啪!
张秀丽扬手,一巴掌狠狠掼在江系脸上,“你给老子乱扯!”
指甲在江系的颊边刮出几道血丝,张秀丽的胸口剧烈起伏,额角青筋突突跳动,“你从哪儿听到嘞批话全个用在你妈我身上了!老子看你硬是要造反!”
“你咋个敢这样说老子!”
“老子养你不如养条白眼狼!”
张秀丽扭曲的表,连连怒斥,“老子给你这张脸是你嘞福气!你要是没得这张脸!你以为会有人喜欢你?!”
“您不知道您在大家眼里是什么形象吗?”
江系现在的模样,血淋淋的狼狈。
他眼底湿润,“我厌恶你。”
“我和他们一样,深深地厌恶着你。”
“我倒宁愿不是你生的。”
“江系!你再给老子说一遍!”
“从今天起,我不会回这个家,就算我死在外面也不会回这个家!”他一边吼着一边走向卧室,张秀丽紧跟着进入,“你有本事再给老子说一遍!”
他收拾着行李,“封清盈给我买的,你别碰。”
“凭啥子!老子是你妈!老子碰不得你嘞东西啊!”
“那他妈是封清盈给我买的!你搞清楚!那是她的钱!她的!”江系将床头柜上的玻璃水杯砸碎,指着门怒声道,“从今以后我不回这家,也不会认你这个妈!我的生与死都和你没有一点关系!”
“好!好!”
张秀丽抬起一旁的奖杯猛摔在地面上,“老子从今以后也不得管你!你自个自力更生!你不认我这个我妈,我也不认你这个儿子!从今以后,你也不准给老子回这个家!”
“那最好不过!”
“你以为我想当你儿子吗!”
“我管你饿死还是咋个死。”张秀丽转身,“死了最好!死也莫给老子死在屋头!死得越远越好!”
江系拖着行李箱往楼下走,铁皮滚轮在水泥台阶上磕出闷响,屋内传来摔玻璃的脆响,张秀丽尖利的骂声追下来:“有本事不准回来向老子要钱!”
他脚步没停,指节却攥得发白。
月光从楼梯间的缝隙漏进来,在水泥台阶上割出惨白的裂痕,提拎着行李箱下楼的功夫,后背已洇开一片汗迹。
“江系。”
“这么晚了,你想去哪儿?”
夜闷热,连风都凝滞。
封清盈站在路灯下,黑色抹胸裙裹着的身段,肩颈线绷得笔直,耳后的碎发黏在皮肤上,像几道黑色的裂痕。
她迈出去的半步收回,像是刚刚走到这里。
“呀,还拖着行李箱呢。”
路灯的光像舞台的聚光灯,将封清盈笼罩其中。她站在那里,皮肤白得近乎透明,仿佛整个人都在发光。汗珠顺着她精致的锁骨滑落,在胸前留下一道细碎的水痕,又消失在沟壑里。
江系站在几步之外的黑暗里,身形几乎与夜色融为一体,影子被拉得很长,孤零零地横在水泥地上。
两人之间被无形的屏障隔开,光与暗的界限分明。
她整个人都透着一种锋利的美,连影子都显得格外清晰;而江系的身影却像是被黑暗腐蚀了一般,边缘模糊,仿佛随时会消散在夜色中。
“问你话呢。”封清盈封清盈伸手,一把将江系拽进了路灯的光圈里,“拖着行李箱,是想去找哪个女人?”
黑暗与光明的界限被生生撕裂,江系踉跄着跌进光里,光线瞬间吞没了他的轮廓。那些藏在阴影里的狼狈无所遁形,他睫毛上沾着湿气,汗湿的鬓发黏在额角,眼底布满血丝,左脸上的巴掌印清晰。
“我说我总有不安的感觉。”封清盈用指尖划过他的脸颊,“下车走到这儿一看,正好撞见你出来。”
“你说,我要是没下车,今天……你是不是就会去找别的女人了?”
她站在光里,每一寸肌肤都流淌着昂贵的光泽。
光太残忍了。
两个阶级在这束光里短兵相接。
她带着与生俱来的从容,而他被迫暴露所有不堪。
但此刻,两个截然不同的世界荒谬地重叠。
光平等地笼罩着他们,却又残忍地彰显着那道永远无法弥合的鸿沟。
“你没走?”江系垂眸看向封清盈的胸前,有层薄汗。
封清盈抱臂偏头轻笑,“没走。”
“我刚一直在车里,有股不安的感觉。”
“才下车,走了没多久就撞见你打算去找别的女人。”
薄汗像一层透明的釉,顺着她胸前的弧度缓缓下滑,没入衣领里。
他收回视线,掀睫看向封清盈,“嗯。”
“你要去找哪个女人?”
“无可奉告。”
“哦?看来你还是没搞清楚自己的现状和位置吗?”
封清盈侧身剜了他一眼,“今天还没被罚够是么?”
“过来!”
高跟鞋踏得叮铃作响,随后响起行李箱滚轮声。
迈巴赫旁,司机正候着。
他恭敬地俯身,“小姐、少爷。”
“小姐,您终于……”
“把他行李放好!”封清盈伸手夺过江系的行李箱,推到司机面前,回头对着江系冷声道,“上车!”
窗外霓虹流淌,空调出风口的细微声响在耳畔徘徊,远处高架桥的轮廓像被虚焦的底片。
“你要带我去哪儿。”
“我扇你扇得那么使劲?”
封清盈伸手捏住江系的下巴,凑近细细瞧了会,十分惊讶地挑眉,“居然还留着印子呢。”
冰块闪烁着棱角分明的冷光,贴上了江系脸颊,封清盈的拇指按在冰块上,融化的冰水顺着她细长的指节往下淌,又在江系的下颌线轮廓边缘汇成细流。
“我要带你去哪儿?”
她这时候才回答他的问题,“带你去开房啊。”
“不然,你还想找谁开房?”
江系扯唇,“那还真是不巧。”
“竟然被你截胡。”
封清盈捏着冰块在他脸颊上下滑动,“巧。”
“很巧了。”
套房内光线昏沉,落地窗外的城市灯火沦为陪衬。
挑高的天花垂下巨大的水晶吊灯,客厅中央摆放着丝绒沙发;茶几由整块黑曜石打磨而成;落地窗前,厚重的丝绸窗帘用金线绣着繁复的纹样,此刻被束起,露出整面落地玻璃。
床榻平整,丝质被单一丝褶皱也无。
整个空间弥漫着都一种克制的奢侈。
浴室里的镜面被水汽模糊了大半,只映出一截瘦削却充满韧性的男性身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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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文独家发表于晋江文学城,作者Kitschy。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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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昨天去哪里了?”闻亭越俯身,将手靠在封清盈肩上,“伯父没起疑心,我让Sisy搞定了。”
琴音从封清盈的指尖流淌,她手腕的弧度保持得恰到好处,“和江系开房去了。”
闻亭越呼吸一滞,随后微微弯唇,伸手搂住封清盈的腰,“清盈,别说谎。”
“你昨晚明明回家了。”
“嗯。”她表情专注又疏离,仿佛与音乐融为一体,声音平淡无波,“因为完事了。”
“……”
“清盈。”
闻亭越直起身,声音低沉清晰,“左手和弦衔接急了些。”
他伸手,轻轻托住她的手腕向上抬了点,“手腕太僵硬了。”他拇指按在她腕骨下方,“像这样。”
“硬?”
“说起硬。”封清盈唇边噙着一抹若有似无的笑,“江系昨晚真的……”
“硬得硌人呢。”她随意按下一个和弦,手指在琴键上滑过的姿态优雅又敷衍。
闻亭越的手覆上去她的手,她没抗拒,任由他摆弄自己的手指,神情淡漠,整个人透着一种倦怠的美。
“那我呢。”
他声音闷在封清盈发丝间,带着几分沙哑的鼻音,像是压抑着什么,握着她手腕的指节微微发白,却又克制着力道,生怕弄疼她,“那我呢。”
“你?”
封清盈轻哼一声,撂起碎发挂在耳后,转头对着闻亭越璨然一笑,轻飘飘的一句,“忘了。”
闻亭越从身后贴近她,修长的双臂缓缓环住她的腰身,他胸膛紧贴着她的背脊,体温透过衣料无声蔓延。
“没关系。”
他低头将脸埋进封清盈的颈窝,高挺的鼻梁轻轻蹭过封清盈耳后的肌肤,呼吸温热而潮湿,“我帮你记起。”
他的唇贴上她的耳垂,每个字都带着温热的吐息,“再好好感受。”
眸子明明暗沉得可怕,嘴角却扬起抹温柔的弧度。
将封清盈禁锢在琴凳与他胸膛间,这方寸之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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