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小黏,你过来。”
江系取下围裙,走到她身旁,“怎么了,我的盈。”
“我爸刚打电话来了,”封清盈轻声说,尾音拖得长长的,手指把玩着滑落的肩带,却懒得把它拨回原位,“他说我在外面玩得成何体统,说我要是再不回家,就给我把信用卡停了。”
“我起初是不同意的,毕竟我们江小黏很黏我的。”
“不过又转念一想,没钱我怎么和你快活呢?”
“所以只能答应了。”
她抬起脚尖顺着江系的小腿向上爬,“回去住几天。”
“住几天我就回来好不好?”
“我在这儿也陪你住了好快两周了。”
江系眸黑沉沉地盯着她,“住几天回来?”
“那得要看我们江小黏想让我回去待几天咯。”
“随意。”
他语气轻描淡写,却立刻俯身将她压下。
半小时后。
封清盈慢吞吞直起身靠着沙发坐好,她清了清嗓子,抬手在江系后背轻捶一下,“江小厨,我饿了。”
江系顺手套上衣服,“吃什么。”
“不知道。”
“随便都行,你做的都好吃。”
封清盈从身后揽住他的肩,两只手臂似嫩藕的白皙,“江小厨快去重新开火起灶,喂我吃饭。”
“好。”
他弯唇轻触她的唇,“在这儿乖乖坐好等吃饭。”
封清盈立马正襟危坐,冲他傻乎乎地笑,“嗯。”
……
第二天一早,封清盈在睡意朦胧中醒来。
她迷迷糊糊睁开眼,晨光里,江系那张棱角分明的脸在逆光中格外深邃,汗湿的额发凌乱地搭在眉骨上,鼻梁投下的阴影随着动作轻轻晃动。
察觉到封清盈醒了,江系嘴角勾起笑,喉结随着急促的呼吸上下滚动,锁骨上的红痕全是昨晚她情动时咬出的牙印,以及吮吸的吻痕。
衬得他整个人性感又危险。
她肢体比大脑更迅捷地反应。
“醒了?”
“老公……”
“我困……”封清盈软绵绵地出声,眯着眼歪头寻了个舒服的姿势,“困……”
“封清盈。”
“你不准让闻亭越碰你。”
“碰哪儿?”明明被勒得快喘不过气,她却还有空轻笑,仰头用手抓着江系的头发问。
他掌心烙铁般钳住她的腰往上一提,“江系!”
“叫老公。”江系鼻尖蹭开她汗湿的鬓发,呼吸灼热。
封清盈双手牢牢地勾住他脖颈,“老公。”
“我碰过的地方,”每个字都随着进攻的节奏碾进她耳膜,“闻亭越都不准碰。”
“要是碰了呢?”
”封清盈。”
江系俯在她耳边,压低声音,“那我会。”
“考虑,真的,干……”
“死你。”
……
到家的第一天,封清盈就想江系了。
昨天在她耳边叨叨着让她回家后忌口,她听得多不耐烦,几乎是左耳进右耳出的。
现在瞅着餐桌上果盘中摆盘精致的水果,恰好就有她爱吃,但现在不能吃的荔枝。
脑海里一下就浮现了江系那时叮嘱她的神情和语气。
想到这儿,封清盈忍不住低笑出声。
朱明琬虽困惑,但眉眼含笑,“盈盈,笑什么呢?”
“我看是在想野猫。”封容山喝着粥,淡淡开口。
封清盈白了眼,放下汤匙,“吃好了。”
她刚起身,又被封容山一句话给钉回了板凳。
“盈盈,你应该知道自己要和谁结婚。”
“我知道啊,”她垂眼,手捏着汤匙,漫不经心地搅着瓷碗中所剩无几的粥,“闻亭越呗。”
“既然知道,那又为何和那个江系纠缠不清!”
“盈盈他爸,消消气。”朱明琬拍拍封容山的手,“别对盈盈这么大呼小叫的,把盈盈吓住了怎么办?”
“哎呀,爸爸。”
“玩玩而已,又不是真爱。”
“玩玩而已?”
封容山指着她,“你自己住在哪儿,你自己不知道?”
封清盈把汤匙一撂,双手撑着桌面起身,“爸爸。”
“如果是个男孩,你还管我和谁交往吗?”
“这和男孩女孩有什么关系?”
“自古以来,男人风流会被视作天性使然,甚至还会成为茶余饭后的谈资;而女人要是像这样,却会要被钉在道德的耻辱柱上,受尽千夫所指。”
“会被骂不知廉耻、不检点、放荡。”
“倘若我是个男孩,您还会这样吗?”
封容山沉着脸不作声。
“这个父权社会,对于男女之间的评判,永远都是一宽一严,泾渭分明。”封清盈捻起一颗荔枝剥开,“男人的多情就是潇洒落拓,女人的多情就是她的污点。”
“男人是年少轻狂,女人就是水性杨花;男人的悔改叫浪子回头,女人的醒悟叫洗尽铅华;男人的情史过往叫阅历,女人的就会被叫作污名。”
“男人叫迷途知返,女人叫残花败柳。”
“试问如果我是男孩,您反躬自问,您再面对我今日这样的情况,您会不会区别对待?”
她也不给封容山开口的机会,兀自开口:“从小到大,我早就被洗脑了。我自然知道自己该做什么,自己的职责是什么。”
“联姻这事,我完全不会反对。可是离订婚还有十个月。难道这期间我不能谈恋爱吗?谁规定的?”
“你这样让亭越怎么办!”
封清盈停下剥荔枝的动作,“我说过我不嫁给他了吗?我和他没有谈恋爱,也没有拟定联姻合约,所以在联姻之前的这段时间,我为什么不能自由恋爱?”
“等到了快联姻的时候,我自然会是单身,抽空正式再和伯父伯母说一声,我和闻亭越是在谈恋爱。订婚不就更顺理成章了吗?连联姻合约都不用拟定了。”
“不是吗?妈妈。”她把剥好的荔枝放在朱明琬面前的瓷盘中,“或者说你们想严厉管教我,我也没什么意见。”
“但你们得要个二胎,生个弟弟给我,必须像管教我这般也管教他。这样,我绝对没有意见,也一定会乖乖听你们的话,你们说一我绝不说二。”
封清盈完全是有底气对封容山说这些话的。
封容山是典型的资本鬣狗。
虽为独生女,但也不代表她就是受重视的。
中国社会千百年来,权力与财富的传承始终遵循着铁律。血脉要纯正,性别更要正确。
封氏家族的祖训里白纸黑字写着:产业传男不传女,立嫡以长不以贤。
即便是正房所出的长女,族谱上,你的名字永远排在庶子之后。董事会的老古董们宁可扶持纨绔的二少爷,也不会让精明能干的大小姐碰触核心产业。
那些镶着金边的文件,永在男性继承人手中传递。
宗祠里的牌位沉默矗立,每一块檀木上都刻着相同的潜规则:女儿终究是泼出去的水,唯有儿子才是香火的延续。
说这是传统,却忘了最初定下这规矩的,不过是害怕嫁妆会分走家产的恐惧。
在封家发迹的百年间,继承权的争夺从来都是一场不见血的厮杀。封容山的父亲封永泽,就是从兄弟阋墙的修罗场里爬出来的最后赢家。
那年老宅的夹竹桃,吸饱了鲜血开得格外妖冶。
时代更迭,封建思想的坚冰终于出现裂痕。封永泽作为现任家主,本应将权柄交给长女,那个在满月宴上穿着锦绣襁褓的婴孩。
可惜雕花摇篮里的银铃还没系稳,小小的生命就随着春风消散了。
于是次子封容山才被推上继承人之位。
倘若长女还在,继承人之位绝不会是封容山的。
思想的改变,主要是因为封老爷子的妻子,邓锦绣。
封永泽与邓锦绣两人年少相遇时,一个是封家少爷,一个是书香门第的千金,明明门当户对,却因家族被迫分离。
那些年,他们靠着每月一封的航空信维系感情,有时信在路上辗转两个月才到对方手中,信纸都泛了黄。
十年苦恋终成眷属。
婚后的封永泽将妻子宠成了圈内人人艳羡的对象,更是立誓要打破“重男轻女”的陋习。
这份开明传承到了下一代。
所有人都说,封清盈从出生起就注定是封家的明珠,会成长得耀眼夺目,又锋芒毕露。
祠堂的铜炉里,嫡长子继承制的陈旧族谱,在火焰中蜷曲成灰。
可重男轻女的观念如同深植血脉的基因,即便在最开明的家族里也会暗流涌动。
封清盈曾无意间撞见父母的私语。
封容山揉着眉心叹息,说她要是个儿子,便不必如此劳心管教。
那一刻她忽然明白,如果她是男人,纵使她夜夜笙歌,只要她次日准时出现在董事会上,就会无人过问她的私生活是否荒唐。
可身为女人,那些打着“为你好”旗号的规训,不过是精致的枷锁。要你冰清玉洁,要你温良恭俭,要你将相夫教子视为天职。
在父辈的潜意识里,事业是男人的勋章,却是女人衣服上不合时宜的油彩。
用双重标准编织着金丝笼,一边说着时代不同了,一边将千百年来的腐朽教条,化作温柔刀,刀刀割向女性想要翱翔的翅膀。
很显然,这话戳中了封容山的内心。
朱明琬也一同陷入了缄默。
封清盈挥手,“我是不可能放弃继承权的。”
梦远书城已将原网页转码以便移动设备浏览
本站仅提供资源搜索服务,不存放任何实质内容。如有侵权内容请联系搜狗,源资源删除后本站的链接将自动失效。
推荐阅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