婚后,封清盈和闻亭越并未立即回国。
某个寻常的午后,一通电话将封清盈引至拿达莫酒吧。
推开那扇熟悉的鎏金大门时,经理毕恭毕敬地递来一纸合同。
她竟成了这间酒吧的新主人。
烫金钢笔在转让书上划出的签名确是她亲笔,字迹还带着醉后的潦草。
记忆闪回那个迷离的夜晚。
水晶杯折射的碎光里,她嗤笑着那个名字,而他只是沉默地将钢笔塞进她掌心。
原来醉意朦胧间签下的,是这般荒唐的馈赠。
经理站在一旁,小心翼翼地观察她的表情,战战兢兢地递出笔,“封小姐,手续已经全部办妥,您只需要签字确认接管就行。”
“他呢?”她终于开口,声音冷得像冰。
经理垂手而立,“我也不清楚。”
自那夜后,再无人知晓江系去向。
一周了。
江系消失了。
彻底地、毫无预兆地,从她的世界里抽身而去。
她不会查,不会打探。
因为他说过。
她要是敢找我,就代表她爱他。
便是认输,便是承认封氏千金爱上个穷小子。
她怎么可能爱他?
一个穷小子,一个骗子,一个……
一声不响就消失的混蛋。
她恨他。
多猖狂的人,连退场都要如此决绝。
恨他连告别都没有,就擅自斩断所有联系。
可最恨的是。
她竟然真的不敢去找他。
他就这样消失得干干净净,连声告别都吝啬给予。
后来,这间酒吧遭遇了一场惨烈的打砸。
名酒尽碎,霓虹招牌坠地,最终在某天悄然倒闭。
无人知晓那晚究竟发生了什么。
进机场前,封清盈最后看了眼这座城市的天空。
江系要消失就消失吧,她封清盈难道还会在乎?
她狠狠关上车门。
连带把关于那个人的记忆也一并关在门外。
**
美国,曼哈顿高层公寓。
落地窗外是纽约永不熄灭的灯火。
封清盈赤着脚踩在柔软的地毯上,丝绸睡裙的吊带松松垮垮地挂在肩头,锁骨处有些未消退的暧昧红痕。
她的小腹仍平坦,看不出任何怀孕的迹象,可闻亭越的目光却总是不自觉地落在那里,仿佛能透过那层薄薄的衣料,窥见正在孕育的生命。
“今天产检怎么样?”闻亭越放下手中的文件,走到她身后,手掌轻轻覆上她的小腹。
“医生说一切正常,”封清盈懒洋洋地靠进沙发上,指尖划着平板电脑,“孩子很健康。”
闻亭越低笑,俯身吻了吻她的发顶,“你呢?”
“我?”她挑眉,红唇勾起,“我能有什么事?”
闻亭越没说话,只是将她揽进怀里。
他知道她不喜欢被当成易碎的瓷器,更不喜欢被时时刻刻提醒着母亲的身份。
可他还是忍不住小心翼翼。
不是因为这个孩子有多重要,而是因为这是她的孩子。
……
厨房里,封清盈正漫不经心地切着水果。
闻亭越从身后环住她的腰,下巴抵在她的肩上,“别动刀,我来。”
“我又不是残废。”封清盈嗤笑,却还是松了手,任由他将水果刀接过去。
闻亭越的刀工很好,苹果都被切成了均匀的薄片,摆成了精致的形状。
封清盈捏起一片,咬了一口,汁水沾在唇角。
闻亭越俯身低头,用指腹替她擦去,自然而然地吻住她的唇。
甜腻的果香在唇齿间蔓延,封清盈推开他,似笑非笑,“闻总,注意胎教哦。”
“嗯。”
他应着,却再次低头,这次吻得更深,“孩子还小,听不懂。”
夜晚,卧室。
封清盈侧卧在床上,闻亭越的手掌轻轻按在她的腰侧,替她缓解孕期的不适。
“闻亭越。”她突然开口。
“嗯?”
“如果有一天,我厌倦了这样的生活……”
“那就换一种。”他打断她,声音平静,“你想去哪里,想做什么,我都陪你。”
封清盈没再说话,只是弯唇闭上了眼睛。
闻亭越知道,她不会轻易被驯服,也不会甘于被束缚。
可那又如何?
他有的是一辈子的时间,陪她疯,陪她闹,陪她把这个世界搅得天翻地覆。
……
美国的秋天来得悄无声息。
封清盈翻了个身,指尖触到一旁,身侧空荡荡的。睁开眼,卧室里一片昏暗,只有壁灯投下微弱的光晕。
她掀开被子,赤脚踩在柔软的地毯上。
走廊尽头的书房透出一线光亮,推开门时,闻亭越正对着笔记本电脑,屏幕的蓝光映在他轮廓分明的脸上。
听到动静,闻亭越抬起头,眼底闪过一丝讶异,“怎么醒了?”
“怎么还在忙?”她目光落在桌角的药瓶上,伸手拿起来看了眼,“治头疼的药?”
他上电脑,声音放得很轻,“嗯。”
“怎么头疼?”
闻亭越神色如常地接过药瓶,随手放进抽屉,“没什么,可能是最近熬夜导致的,所以会头疼。”
“很正常。”他站起身,手掌贴上封清盈的后腰,“走吧,回去睡觉。”
“你不睡?”她仰头看他。
他温和地笑,俯身在她唇上落下一个吻,“一起。”
书房的门轻轻合上,走廊重归黑暗。
闻亭越揽着她的肩,封清盈靠在他怀里,还能闻到他身上淡淡的雪松气息,令人心安。
封清盈钻进被子里,看着闻亭越绕到床的另一侧,床垫微微下陷,他的手臂从身后环过来,掌心贴在她的小腹上。
“有没有什么不适?”他低声问。
“还没有。”她闭上眼睛。
闻亭越的呼吸渐渐平稳,温热的气息拂过她的后颈,封清盈在黑暗中睁开眼。
药瓶上的标签在她脑海中一闪而过。
那根本不是普通的头疼药。
但她什么也没说,只是往闻亭越的怀里靠了靠,闻亭越的手臂也收紧了些,将她护得更牢。
次日。
阳光透过纱帘洒进卧室时,闻亭越已经出门了。
封清盈在走廊拦住了正要送茶的老管家。
“那瓶药,”她开门见山,“到底是什么?”
管家端着托盘的手一颤,瓷杯发出细微的碰撞声,“少夫人,就是普通的头疼药……”
“我要听实话,”她挡住管家的去路,眸眯起,眼神锐利,“你知道骗我的后果。”
老管家在封清盈近乎逼视的目光下,终于松口,“少爷的偏头痛,是当年落下的病根。”
窗外刮过一阵风,吹得树影婆娑。
老管家压低声音,“您从前总玩到三更半夜才回,少爷就整宿整宿地等。”
“后来老爷知道了您那些……往事,就开始逼少爷改娶陈家小姐。”
“少爷跪在老宅祠堂说,这辈子非您不娶。”老管家声音发颤,“老爷罚他在梅雨天里淋了一整天,后来少爷高烧一周不退,从那以后……就落下了这毛病。”
“唉……”老管家摇头。
阳光变得刺眼。
原来那句“我连自己的婚事都不能做主吗”确实是闻亭越的反抗,但反抗对象不是她,是陈家的千金。
原来闻亭越不想娶的不是她,而是陈家的千金。
她错了,她错怪闻亭越了。
她眼前开始浮现出闻亭越总是微蹙的眉头,想起他深夜书房亮着的灯,还有那些她以为理所当然的纵容。
泪水毫无征兆地砸在地板上,溅起细小的水花。
“还有……”老管家犹豫着补充,“封老爷当初发现您和那位江先生的事,说要断了您的卡。是少爷去见您的父亲,用新项目控股权换的。”
记忆闪回。
那年她突然恢复的自由,父亲反常的沉默,原来都不是巧合。
她一直以为是自己的抗争赢了,却不知是有人替她负重前行。
他到底还瞒着她多少事?
她抿着唇瓣,艰难开口:“还有吗。”
“少爷当年替您承受了很多您父亲的怒火,您父亲其实早就知道您和那位江先生的事,曾暴怒想一气之下把您送去国外禁足。”
老管家抹了抹眼角,“少爷得知后就跪在您父亲的书房一整夜,说都是他的错,是他没照顾好您。”
封清盈的心脏瞬间像被无形的手攥紧。
她任性妄为的时候,他却在独自忍受痛苦。
他答应了她,事事替她善后,却不能干涉她的事。
他真的做到了。
可他曾有过半分后悔?
有吗?
她多贱。
她曾经无数次嘲笑过他的古板无趣,却不知那副温润表象下,藏着怎样遍体鳞伤的真心。
窗外鸟鸣啁啾,衬得室内愈发寂静。
封清盈抬手抹去眼泪,却发现越抹越多。
这世上最奢侈的不是她挥金如土买来的快乐,而是有人甘愿用一身伤病,换她永远天真恣意。
下午。
闻亭越推开门,刚脱下西装外套,封清盈就立马从沙发上站起来,眼眶通红。
“怎么了?”见状,他快步走过去,眉头立刻皱起。
封清盈没说话,眼泪却先一步砸了下来。
她抬手狠狠捶在他胸口,声音哽咽,“闻亭越!”
“你傻不傻?”
闻亭越愣住,轻轻握住她的手腕,“谁惹你了?”
“怎么了?”
“你!”她又捶了他一下,眼泪越掉越凶,“你才是最傻的那个!”
闻亭越有些无措,指腹轻轻蹭过她的眼角,却擦不干她的泪,他低声哄,“好好好,我傻。”
“先别哭了好不好。”
封清盈却哭得更凶,揪着他的衬衫,把脸埋进他胸口,“你明明可以娶更好的……”
“明明可以不用受那些罪……”
“明明可以不管我……"
闻亭越终于明白她在说什么,手臂缓缓收紧,将她完全搂进怀里。
他低头吻她的发顶,声音低哑,“可我只想要你。”
“不管你有过多少个男人,不管别人怎么说你。”闻亭越捧起她的脸,“我只要封清盈,只要你。”
封清盈仰头看他,眼泪模糊了视线,可他的眼神却清晰得让她心颤。
那么温柔,那么坚定,仿佛这世上除了她,再没什么值得他多看一眼。
她踮脚吻住他,咸涩的泪水沾湿两人的唇。
闻亭越扣住她的后脑,将这个吻加深,直到她喘不过气才松开。
“傻子。”她靠在他肩上,声音闷闷的。
闻亭越低笑,“嗯,你的傻子。”
两人影子被拉得很长,交叠在一起,分不清彼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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