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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章 第三章:锈蚀的献祭

周薇薇那句淬毒的嘲讽,像一根冰冷的钢针,瞬间刺穿了林晚摇摇欲坠的耳膜,扎进她早已千疮百孔的心脏深处。

“脑子进水了吧?”

“装什么文艺少女?”

每一个字都带着尖锐的回音,在死寂的音乐厅里无限放大、扭曲、轰鸣。林晚死死咬着下唇,直到嘴里尝到浓重的铁锈味。她感觉不到痛,只觉得眼前的一切都在旋转、褪色、崩塌。舞台刺目的灯光变成了模糊的光斑,台下那些惊愕、嘲笑、甚至带着怜悯的目光,都化作了无形的利刃,将她钉在原地,动弹不得。

她能感觉到陈屿的目光依旧落在她身上。那目光不再是惊愕或探究,而是……一种沉重的、让她无地自容的复杂审视。仿佛在无声地质问:那个“窗边发呆”的安静女孩,那个能唱出清澈歌声的女孩,怎么会变成这样一个在舞台上失魂落魄、狼狈不堪的笑话?

“林晚,你先下去休息一下。”指导老师的声音带着明显的不耐烦和失望,打破了令人窒息的沉默。

这句话像赦令,也像最终的判决。林晚猛地惊醒,几乎是用尽全身力气,才从那冰冷的合唱台上踉跄着挪开脚步。她不敢看任何人,尤其不敢看钢琴的方向。她低着头,像一具被抽走了灵魂的躯壳,紧紧抱着那份被泪水再次浸湿的牛皮纸袋,跌跌撞撞地冲下舞台,一头扎进通往后台的昏暗通道。

冰冷粗糙的墙壁抵着她的额头,她大口大口地喘息,身体抑制不住地剧烈颤抖。口袋里那枚冰冷的五角硬币,此刻像一块烙铁,烫得她皮开肉绽。周薇薇刻薄的话语和陈屿那沉甸甸的目光在脑海中反复交替、回响,交织成一张密不透风的网,将她裹缠得几乎窒息。

就在她几乎要被这巨大的羞耻和绝望吞噬时,一个熟悉得让她心头一刺的声音,隔着厚重的隔音门板,隐约从舞台的方向传来。是陈屿在回应指导老师关于中断的询问,他的声音透过门缝,有些模糊,却像惊雷一样炸响在林晚耳边:

“……没事,继续吧。琴谱我这里有备份,那张被水弄脏的本来也是……”后面的话被钢琴重新响起的激昂前奏淹没了。

琴谱有备份?那张被水弄脏的……本来也是……

后面是什么?本来也是什么?本来也是无所谓的?本来也是准备丢弃的草稿?还是……本来也是别人写的?

林晚浑身血液瞬间冰凉!她猛地抬起头,昏暗的通道灯光下,她的眼睛睁得极大,瞳孔里是难以置信的惊惶和一种近乎崩溃的预感!她颤抖着手,再次翻开那份被泪水模糊、被她视若珍宝又深觉耻辱的牛皮纸袋,死死盯着那张卡片上被水洇得只剩一点残影的蓝色字迹——

“给总在窗边发呆的女孩——

你的眼睛像困着雨季的湖。”

备份……他说他有备份……那这张……这张带着唯一赠言的卡片……难道从一开始就是……就是无足轻重、随时可以替换的吗?!

那个支撑她在绝望深渊里抓住的唯一一根浮木,那个让她心脏停跳、灵魂震颤的“雨季的湖”,在陈屿那句轻描淡写的“备份”和未尽的话语里,瞬间变得无比廉价、无比可笑!像一个精心编织却轻易被戳破的幻梦!

“装什么文艺少女?” 周薇薇的嗤笑再一次在脑海中响起,像淬毒的鞭子狠狠抽打在她脸上。

巨大的羞辱和一种被彻底愚弄的愤怒瞬间冲垮了林晚最后一丝理智。她发出一声压抑到极致的呜咽,猛地将那份牛皮纸袋狠狠揉成一团!尖锐的纸角刺破了她的掌心,带来一阵尖锐的刺痛,却丝毫无法抵消她内心那灭顶般的绝望和崩塌感!

原来,那场困住她的雨季,从一开始,就只有她自己一个人在溺毙!

林晚不知道自己是怎么回到那个冰冷、压抑的家的。推开家门,一股浓重呛人的烟味扑面而来。客厅里烟雾缭绕,父亲林建国佝偻着背坐在沙发里,面前的烟灰缸里堆满了烟蒂,像个绝望的小山包。母亲李萍则坐在餐桌旁,眼圈红肿,脸上带着一种奇异的、近乎麻木的平静。

气氛比窗外的阴霾还要沉重。没有争吵,没有摔打,只有一种令人窒息的死寂。

林晚的心沉到了谷底。她像幽灵一样,无声地换鞋,想逃回自己的房间。

“晚晚。”母亲的声音响起,嘶哑,疲惫,却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力量,将她钉在原地。

林晚僵硬地转过身。

李萍没有看她,目光空洞地盯着桌面,手指无意识地摩挲着一只廉价的玻璃杯。“你爸……”她顿了顿,声音干涩,“找到工作了。”

林晚猛地抬头看向父亲。林建国的脊背似乎更弯了,他深深吸了一口烟,烟雾缭绕中,他的侧脸模糊不清,只有额头上深刻的皱纹如同刀刻。

“在……周大伟的厂里。”李萍的声音毫无波澜,像在陈述一件与自己无关的事情,“看仓库。”

周大伟?那个油腻秃顶、逢人便吹嘘自己有几个钱、眼神总在她身上打转的、周薇薇的爸爸?林晚的胃里一阵翻江倒海。

“多亏了……薇薇那孩子。”李萍终于抬起眼,目光复杂地看向林晚,那里面有疲惫,有愧疚,但更多的是一种被生活磨平的、近乎残忍的麻木,“是她……在她爸面前提了你爸下岗的事,说你们是同学……周总才松的口。”

轰——!

林晚只觉得脑子里有什么东西彻底炸开了!

周薇薇!那个刚刚在舞台上用最恶毒的语言羞辱她、把她踩进泥泞里的周薇薇!是她“帮”了她爸?是她“施舍”了一份看仓库的工作?!

一种比舞台上的羞辱强烈百倍、千倍的巨大屈辱感瞬间吞噬了她!仿佛有一只肮脏的手,粗暴地扒开了她所有的尊严和伤口,将她和她的家庭最不堪、最卑微的一面,血淋淋地摊开在周薇薇和她的父亲面前,供他们品评、施舍、嘲笑!

她可以想象周薇薇在父亲面前提起这事时,脸上那带着怜悯和优越感的、居高临下的笑容!就像她今天在舞台上看向她的眼神一样!

“条件……”李萍的声音艰涩地响起,打破了林晚脑中疯狂燃烧的屈辱火焰,“周总说……想请你周末去他家,给薇薇当一次钢琴陪练。” 她避开林晚瞬间变得死寂的眼神,“薇薇说你……唱歌还不错,可以帮她找找音准……”

“啪嗒!”

林晚口袋里那枚冰冷的五角硬币,终于脱手而出,掉落在冰冷的地砖上,发出清脆而绝望的声响,滚了几圈,停在了母亲脚边。

死寂。

死一样的寂静。

林晚看着地上那枚小小的、在昏暗灯光下闪着微弱冷光的硬币,又缓缓抬起头,看向母亲,看向那个在烟雾中沉默如山的父亲。

父亲始终低着头,没有看她一眼。只有夹着香烟的手指,在微微地、不易察觉地颤抖着,烟灰簌簌落下。

母亲捡起那枚硬币,冰凉的金属触感让她指尖瑟缩了一下。她看着林晚,嘴唇翕动,想说些什么,最终却只是把那枚硬币轻轻放在餐桌上,发出一声沉重到极致的叹息。

“晚晚……就当……就当是为了这个家……”

这句话,像一把生锈的钝刀,缓慢而残忍地,捅进了林晚早已血肉模糊的心脏深处。

为了这个家?

为了这个漏雨的屋顶?为了这尊生了锈的雕像?为了这一地冰冷的硬币碎片?

她看着桌上那枚孤零零的五角硬币——它曾是她卑微梦想的最后火种,是她绝望深渊里唯一抓住的硬物。现在,它被母亲放在了谈判桌上,成了她需要“献祭”出去的、微不足道的砝码。

一股冰冷的、带着浓浓铁锈味的悲怆,从脚底瞬间蔓延至四肢百骸,冻结了她的血液,麻木了她的神经。

原来,在这场无休无止的雨季里,她才是那个最终被献上祭坛的祭品。她的梦想,她的尊严,她小心翼翼珍藏的那点卑微的悸动和幻想……都将被这名为“家庭”的锈蚀,一点点啃噬殆尽,成为换取一点可怜生存资源的代价。

窗外的雨,不知何时又开始下了起来。淅淅沥沥,敲打着玻璃窗上那些蜿蜒如泪痕的水迹。冰冷的水汽似乎渗透了墙壁,弥漫在房间里每一个角落。

林晚站在那里,身体僵硬得像一块被雨水泡透的朽木。她没有哭,也没有说话。只是那双曾经被喻为“困着雨季的湖”的眼睛,此刻彻底干涸了,空洞地倒映着餐桌上那枚冰冷的硬币,和窗外无边无际的、灰暗的雨幕。

**锈蚀,完成了它最后的献祭。无声无息,却将一切鲜活的可能,彻底扼杀在冰冷的空气里弥漫的绝望里。

扼杀在母亲那句“为了这个家”的叹息里。

扼杀在父亲沉默的烟蒂堆积成的废墟里。

扼杀在周薇薇施舍般的工作和那声淬毒的嗤笑里。

扼杀在陈屿那句轻描淡写的“备份”和未尽的话语掀起的滔天羞辱里。

最终,也扼杀在她自己无声摊开的、空空如也的掌心之上。

她缓缓地、极其缓慢地,向前挪动了一步。脚步沉重得仿佛拖着千斤枷锁。冰冷的地砖透过薄薄的袜子,寒意直刺骨髓。她走到餐桌前,目光落在母亲刚刚放下的那枚五角硬币上。

硬币在昏暗的灯光下,反射着一点微弱、冰冷、几乎可以忽略不计的金属光泽。那是她五年时光,无数个啃着干面包的清晨,无数次对着橱窗里崭新琴弦发呆的放学路上,积攒下来的,一点点卑微的、属于自己的光。

现在,它就在这里。**裸地,成了交易的筹码。

林晚伸出手。指尖冰凉,带着不易察觉的颤抖。她没有看母亲,也没有看父亲。她的目光,只是死死地、钉死在那枚硬币上。仿佛那不是一枚硬币,而是一块滚烫的烙铁,一块即将剜出她心脏的刀片。

她的指尖触碰到那冰冷的金属。一瞬间,仿佛有电流从指尖窜遍全身,带来一阵尖锐的刺痛和麻痹感。她猛地蜷缩了一下手指,但下一秒,一种近乎残忍的决绝在她空洞的眼底凝聚。

她用食指和拇指,极其用力地、几乎是用尽了全身的力气,将那枚小小的、带着五年岁月寒意的硬币,狠狠地攥进了掌心!

坚硬的棱角深深陷入柔嫩的掌心皮肤,带来清晰的、锐利的痛感。但这疼痛,却奇异地让她感到一丝解脱般的清醒。她需要这疼痛!这疼痛让她确认自己还活着,让她确认这具行尸走肉般的躯壳,还能感受到一点属于“林晚”本身的、真实的触感!

她紧紧攥着拳头,指甲深深掐入掌心,指关节因为用力过度而泛出铁青的颜色。那枚硬币,像一颗被强行按进血肉的毒钉,冰冷地镶嵌在她的生命线里。

“好。”一个干涩得不像她自己的声音,从喉咙深处挤出来,像砂纸摩擦过朽木,“我去。”

没有更多的言语。没有反抗,没有哭诉,没有质问。

只有这一个字。轻飘飘地落在死寂的空气里,却沉重得仿佛砸穿了地板。

她攥着那枚嵌入掌心的“代价”,像一个完成献祭仪式的、沉默的祭司,转过身,一步一步,走回自己那个同样冰冷、同样被无边雨幕笼罩的房间。

房门在她身后轻轻关上,发出一声沉闷的叹息。

客厅里,烟雾依旧缭绕。林建国又点燃了一支烟,猩红的火点在黑暗中明灭不定,映照着他额头上深刻如沟壑的皱纹。李萍看着女儿紧闭的房门,嘴唇翕动了几下,最终只是无力地捂住了脸,肩膀无声地耸动起来。

窗外,雨声淅沥,永无止境。雨水顺着玻璃蜿蜒流淌,冲刷着这个城市的尘埃,也冲刷着这个家庭里所有无声碎裂的、带着锈迹的残骸。

林晚背靠着冰冷的房门,缓缓滑坐到地上。她摊开紧握的拳头。掌心,那枚五角硬币深深嵌入皮肉留下的印记,清晰可见,边缘泛着血丝。硬币本身沾了她掌心的微汗和一丝血迹,在昏暗的光线下,像一颗丑陋的、凝固的泪珠。

她低头,看着掌心那枚带着血痕的硬币和那个丑陋的印记。

冰冷的金属。冰冷的血痕。冰冷的印记。

这就是她献祭梦想、献祭尊严、献祭那场无望悸动后,所得到的全部。

她将脸深深埋进膝盖。这一次,没有眼泪,只有无边无际的、死寂的寒冷。身体里的某根弦,那根曾经在听到“雨季的湖”时疯狂颤动的弦,那根在舞台上发出刺耳哀鸣的弦,终于,在这一刻,彻底绷断。连断裂的余音,都被这无边的、冰冷的雨声吞噬殆尽。

彻底扼杀在冰冷的、凝固的、带着锈迹的绝望里。无声无息。

(第三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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