次日晨光刚漫过启明宗的竹梢,楼却风就抱着修得更规整些的琴站在了符纸阁外。没等他敲门,先听见阁内传来两道女声,一道轻快如摇铃,正是林照,另一道却比她沉几分,带着点无奈的纵容:“你又把画废的符塞我袖袋里,回头被执法堂查岗看见,我这队长的面子可护不住你。”
楼却风指尖顿在门扉上,没立刻出声。
紧接着是林照黏黏糊糊的笑:“姐你最疼我了,真被问起就说你替我收的嘛。再说这废符烧了能驱小虫子,留着多有用——”话没说完,似是被人轻轻敲了下额头,阁内传来纸张轻响,伴着那道沉软女声的低叹:“就你理由多。昨天教你的凝神符画法记牢了?下次再错,可别指望我帮你瞒。”
“知道啦林映姐姐!”林照拖长了调子打断,声音里满是撒娇的熟稔,“有你这执法堂的队长在,我错了也能改嘛。”
楼却风心里微惊,他早听说启明宗执法堂有位年轻利落的队长,姓林,却没料到是林照的亲姐姐。方才那声“姐”与“执法堂的队长”,再加上这毫不避嫌的亲昵,比他想象中更直白,倒让他想起鸣玉门里那些论资排辈的规矩,一时竟忘了抬手。
“站在外头做什么?”
冷不丁的问话从身后传来,楼却风回头,正撞见孔乘似端着符盘走来,额前碎发被晨风吹得微乱,眼底却比昨日亮些。他慌忙收回思绪,举了举怀里的琴:“我……来赴约,弹稳心神的曲子。”
孔乘似“嗯”了声,推门时故意加重了脚步。阁内的动静瞬间停了,林映先从案后站起身,她没穿弟子常穿的浅蓝服,反倒着一身墨绿劲装,衣襟绣着细巧的银线纹路,是执法堂成员的标识,眉眼间比林照多了几分沉静锐利,见了楼却风,礼貌性地颔首:“这位是昨日来的琴修吧?我是林照的姐姐林映,在执法堂当差。”
林照则从林映身边探出头,冲楼却风挤了挤眼,手还悄悄勾着林映墨绿劲装的袖口,指尖轻轻蹭过对方的手腕,动作自然得像吃饭喝水:“看吧,我就说他今天肯定来。姐,你不是要去巡西侧山道吗?正好让他陪我和乘似画符,省得你总担心我捣乱。”
林映无奈地看了她一眼,目光在林照勾着自己袖口的手上顿了瞬,才转向孔乘似:“那你们画符时别吵,我巡完就回。”说罢又看向楼却风,语气温和,“楼公子的琴音若能稳住心神,倒是帮了她们大忙。”
等林映的墨绿身影消失在竹廊尽头,林照才松开手,转身冲孔乘似做了个鬼脸:“我姐就是太操心,明明比我大不了几岁,当了执法队的队长后,倒像个小师父。”
孔乘似没接话,只将符盘放在案上,取出金粉和符纸,对楼却风抬了抬下巴:“找个舒服的位置坐,开始吧。”
楼却风在阁角的竹凳上坐下,指尖落在琴弦上时,还能想起方才林映看林照的眼神,那眼神里没有寻常姐妹的生分,倒带着点藏不住的在意,连林照撒娇时,她指尖敲林照额头的动作,都轻得怕碰疼了对方。他定了定神,拨动琴弦,清越的琴音缓缓淌出,像山间的溪流漫过青石,瞬间压下了阁内的细碎声响。
孔乘似握着笔的手顿了顿,原本微蹙的眉梢渐渐松开。林照也没再吵闹,托着下巴坐在一旁,目光却时不时飘向竹廊尽头,像是在等林映回来。
琴音落时,孔乘似正好画完最后一张护音符,金粉在符纸上凝出淡淡的光。她将符纸递过来,楼却风伸手去接,指腹刚触到符纸边缘,就见她指尖微收,金粉的细痕在两人指缝间晃了晃。他的声音比寻常低了些:“好,我随时都能来。”
林照在旁边打趣:“哟,这就‘随时’了?楼公子,你再这么来,我们启明宗的竹都要认熟你啦!”
楼却风刚要辩解,却见林映提着食盒从门外走进来,墨绿劲装沾了点晨露,盒盖掀开,飘出清甜的糕点香。林照立刻跳起来迎上去,伸手就去拿糕点:“姐你果然带了桂花糕!”
林映按住她的手,先递了块给孔乘似,又递了块给楼却风,才对林照道:“刚从膳堂拿的,还热着,慢些吃。”说话时,她的指尖轻轻拂过林照沾了点心碎屑的嘴角。
楼却风咬着桂花糕。护音符被他攥在掌心,符纸边缘的金粉蹭过指腹,留下细碎的凉。
耳旁林照正缠着孔乘似说下次要听新曲,鼻尖的桂花甜香还没散,窗外竹影晃过,把晨光筛成点点碎金落在琴身。他低头捻了捻琴弦上的余温,指尖的力道放得轻了。
梦远书城已将原网页转码以便移动设备浏览
本站仅提供资源搜索服务,不存放任何实质内容。如有侵权内容请联系搜狗,源资源删除后本站的链接将自动失效。
推荐阅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