电话那头沉默了两秒,随即爆发出蒋彻云提高了八度的声音,带着难以置信的诧异:“谁?!傅斯年?!那个高中时候的学神傅斯年?!他成牙医了?!还在你看病的医院?!”
谈让把手机拿远了一点,等那边的音量降下来,才没好气地回道:“不然呢?还有第二个傅斯年吗?”
“我靠!这什么神奇的缘分!高中毕业就没消息了吧?他居然还记得你?”
“资料上不是有名字吗?”谈让发动了车子,将手机开了免提放在支架上,“他倒是挺淡定,做完治疗才跟我说‘好久不见’。” 他模仿了一下傅斯年那平静无波的语气,心里那点微妙的、说不清道不明的感觉又冒了出来。
好像自己刚才在诊室里所有的紧张、害怕、视死如归,在对方眼里,都成了某种值得玩味的画面?
“哈哈哈哈哈哈!可以想象!傅斯年那人高中时候就那样,闷不吭声的,心里门儿清。他肯定一早就认出你了,故意等你快走了才说,绝对是故意的!”蒋彻云看热闹不嫌事大。
“得了吧,人家那是专业,看病呢,谁跟你叙旧。”谈让打断他的臆想,虽然他自己心里也闪过类似的念头,“不过……他当牙医,还真是有点意外。”
在他的印象里,傅斯年那种成绩,学什么临床、搞科研似乎更符合人设。
“是啊,没想到。不过说起来,他高中时候就挺干净的,话不多,但长得帅啊,当牙医估计也挺受女患者欢迎。怎么样,老同学,有没有给你打个折?”
“打什么折,该多少多少。”谈让撇撇嘴,“而且,对着他那张脸,我更紧张了好吗?” 毕竟是被老同学看到自己那么怂的一面,总归是有点没面子。
“理解理解。不过牙不疼了就行。晚上出来吃饭?给你压压惊?”
“不去。”谈让一口回绝,“脸还肿着,吃东西不方便,而且医生说了不能吃刺激的。等我好了再说。”
又聊了几句,约好了等谈让牙好了再聚,才挂了电话。
开车回家的路上,谈让的心情有些复杂。
牙疼解决了是好事,但碰上傅斯年这件事,总让他觉得有点不对劲。具体哪里不对劲,又说不上来。
可能就是那种“世界真小”的巧合感,以及一点点在老同学面前“形象尽毁”的尴尬吧。
他甩甩头,不再去想。反正就是看个牙,复诊一次估计就结束了,以后也不会有什么交集。
回到清源苑,停好车,走进单元楼。
等电梯的时候,他下意识地摸了摸还有些麻木的右脸颊,心里盘算着中午吃什么流食比较好。
电梯从负一楼上到一楼,“叮”一声打开。
里面空无一人。谈让走进去,按了12楼。
电梯门缓缓关上,开始上升。
就在门即将完全合拢的瞬间,一只骨节分明、修长干净的手,突然从外面伸了进来,准确地挡住了光感区。
电梯门受到阻碍,立刻重新向两边滑开。
谈让被这突如其来的动静吓了一跳,抬头望去。
一个高大的身影站在电梯门外,逆着单元门方向透进来的光,轮廓有些模糊。但等他迈步走进电梯,站定在谈让身旁时,谈让看清了他的脸。
是傅斯年。
他已经脱掉了白大褂,换上了一身私服。
简单的浅灰色棉质长袖T恤,搭配一条深色的休闲裤,外面套了件薄款的米白色针织开衫,手腕上戴着一块款式简约大方的腕表。
整个人看起来清爽又随性,带着一种居家的温柔感,和医院里那个专业冷静的傅医生判若两人。
他手里还提着一个印有超市logo的纸质购物袋,里面似乎装着一些新鲜的蔬菜和水果。
傅斯年显然也没想到会在电梯里碰到谈让,眼神里闪过一丝轻微的讶异,但很快便恢复了平静。
他对着谈让微微颔首,算是打过招呼,然后伸手,按下了楼层按钮。
他按的,也是12楼。
谈让看着那亮起的、代表12楼的按钮,又看了看站在自己身旁,身姿挺拔、气质干净的傅斯年,脑子里瞬间冒出一个荒谬的、难以置信的猜想。
不会……这么巧吧?
电梯空间不大,两个人站得很近。
谈让甚至能闻到傅斯年身上那股很淡的、清爽的洗衣液的味道,混合着一点点医院消毒水残留的气息,还有一种似乎是阳光晒过的干净味道。
傅斯年没有主动说话,只是安静地站着,目光平视着前方不断变化的楼层数字。
气氛一时间有些微妙的凝滞。
谈让觉得不说点什么好像有点奇怪,毕竟刚在医院见过,还是老同学。
他清了清嗓子,试图打破沉默,但因为半边脸还麻着,声音有点含混不清:“傅医生?你也……住这栋?”
傅斯年侧过头,看了他一眼,目光落在他还有些不自然的右脸颊上,停留了一瞬,才移开,淡淡地“嗯”了一声:“1204。”
1204!
谈让的瞳孔微微放大。
那不就是……他对门?!
他搬过来这几天,早出晚归,加上对门一直没什么动静,他压根没想过邻居会是谁,更没想过,会是他刚刚还在心里嘀咕的、高中时代的学神、今天刚给他做了根管治疗的牙医——傅斯年!
这巧合程度,已经超出了“世界真小”的范畴,简直像是老天爷故意安排的恶作剧!
他脸上的惊讶太过明显,傅斯年想忽略都难。
他转过头,看向谈让,那双漆黑的眼里似乎含了点极浅的笑意,语气依旧平淡:“很意外?”
“……有点。”谈让老实承认,他还没从这接二连三的“惊喜”中完全回过神来,“没想到这么巧。” 他顿了顿,补充道,“我住1203,刚搬来没多久。”
“我知道。”傅斯年说。
谈让一愣:“你知道?”
傅斯年的目光扫过他耳垂上那枚小小的银色耳钉,很快又移开,语气自然:“前几天看到你在搬家。”
原来如此。谈让想起自己搬来时确实忙进忙出,被邻居看到也正常。只是……傅斯年那时候就认出他了?还是只是看到一个新邻居?
没等他想明白,电梯“叮”的一声,到达了12楼。
电梯门打开,傅斯年很绅士地侧了侧身,示意谈让先走。
谈让道了声谢,率先走了出去。傅斯年跟在他身后。
两人一前一后走到各自的房门口。1203和1204,门对门。
谈让拿出钥匙,插进锁孔,转动。
他感觉身后的目光似乎一直落在自己背上,让他有点不自在。
打开门,他转过身,想再说句什么告别的话,比如“好巧,以后就是邻居了”之类的客套话。
却见傅斯年并没有立刻开门回家,而是站在他自己门口,手里提着购物袋,正静静地看着他。
那双清冷的眼睛在楼道明亮的灯光下,显得格外深邃。
见谈让回头,傅斯年才开口,声音不高,但在安静的楼道里清晰可闻:
“谈让。”
“嗯?”谈让下意识地应了一声。
傅斯年的视线再次落在他微肿的右脸颊上,眉头几不可察地蹙了一下,语气里带着医生特有的、不容置疑的叮嘱意味:
“记得按时吃药。”
“……”
“还有,脸肿的话,24小时内可以适当冷敷。”
说完,他不再停留,转身,用钥匙打开了1204的房门,走了进去,关上了门。
留下谈让一个人站在自家门口,手里还握着钥匙,看着对面那扇紧闭的、深灰色的防盗门,半晌没动。
楼道里恢复了寂静,只有中央空调系统运作的微弱声响。
过了好一会儿,谈让才像是突然回过神,抬手摸了摸自己还有些麻木和肿胀的脸颊,嘴里低低地、带着点难以置信的荒谬感,吐出两个字:
“我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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