暮色四合时，青昭兜着满衣襟的野果蘑菇，提着两只肥硕野兔，出现在棚户区边缘。
焦尾跟在脚边，仰着头，嘴里叼着只自己捕获的麻雀，小腿迈得欢快。
青昭嘴角噙着笑，看着眼前漆黑的棚户地。心头不再像往日那般压抑。莫家身处绝境，依旧努力过活的生气，让她感到慰藉。
走近树窝时，一阵刻意压低的夜语透过草帘钻了出来。
“…阿虎啊，艰难成这样，你怎么还领个病歪歪的姑娘往家里来？那姑娘模样太招祸了，莫不是…你看上那姑娘了？”莫大娘的声音里带着焦虑和不满。
她顿了顿，声音压得更低：“听娘讲，这种女子，一看就不是安分守家过苦日子的……”
“娘，您想哪儿去了！”莫虎语中透着无奈跟烦躁，“这年头儿活着都这样艰难，我哪儿还有心思想女人？今早儿去打听大夫的事儿，见她一个人坐江边发呆，瞧着就不对劲。看她那气度，绝非普通流民，我就多瞅了几眼。正巧几个泼皮围上去找她麻烦，我本想上前搭救一把，万一真是城中贵人府里的小姐，搭上线，小宝的咳病…”他顿了一下，似在斟酌：“兴许就有指望了。嘿，没想到啊娘，这姑娘身手厉害着呢！跟三个男人打得有来有回！要不是她突然犯病，哪还轮得到我出手？”
莫大娘震惊：“这么厉害？”
“可不是！”莫虎语气肯定，“这姑娘定大有来头！娘，您收收那点小家子气吧。您儿子身手还行，三天两头后山跑一趟，总归饿不着您和小宝。那半只鸡…真没必要藏着。”
“我这还不是心疼你辛苦？…她自己吃也就罢了，把肉给个畜生吃…”莫大娘不满。
“行啦行啦…”莫虎不想再争，声音疲惫地劝慰。
……
树窝里的对话声灭了，只时不时传来小宝熟睡中的咳嗽。
青昭缓缓蹲下身，放下手里的东西。嘴角还噙着笑，轻柔顺着焦尾的背毛。焦尾凑过来，湿鼻子蹭蹭她手背。
良久，她深吸口夜气，重新捡起地上东西，挺直脊背。
胳膊肘顶开草帘，青昭语气轻快：“大娘，莫大哥，我回来啦！看看我带什么好东西了！” 说罢，将新鲜野味堆在地上。
莫大娘震惊地张大了嘴。莫虎眉毛一挑，语气讶然：“这些…都是青昭姑娘自己猎的？”
青昭眉尾一扬，指指脚边昂首挺胸的焦尾：“多亏了焦尾勇猛，把那兔子撵到坑里去了，我沾了它的光，白捡得便宜。莫大哥救了我，我和焦尾也不能白吃白喝不是？” 她说着，用脚尖轻轻碰了碰焦尾。
焦尾配合地“汪呜”一声，小脑袋昂得更高。
莫大娘满眼含笑：“怎么会呢？就是阿昭，你这么晚一个人跑去后林，我们担心呐！”
莫虎也连忙点头附和：“是啊，夜里那林子可不是闹着玩的，太危险了！”
夜深。
树窝内，青昭躺在干草上，捞过焦尾。身边莫大娘和小宝呼吸渐匀。她睁着眼睛，帘缝里月光亮眼。
莫虎在树窝外找了个避风处，铺上厚厚的草垫子守夜。不时，鼾声响起，吵得树头黑鸦聒噪。
天光微亮，棚户区里雾气弥漫。
青昭被莫大娘撕心裂肺的呼喊惊醒：“小宝！小宝！阿虎！阿虎！不好了！小宝烧晕过去了！”
青昭一个挺身坐起，心脏狂跳。焦尾瞬间炸毛，竖起耳朵，低沉呜鸣。
莫大娘扑向青昭，手指死死攥住她，声音颤抖：“阿昭！快！快看看小宝！她…她浑身滚烫，咳得撕心裂肺，怎么叫都不醒啊！”
草帘被甩开，莫虎赤着上身冲进来，一身寒气。
小宝面色潮红，呼吸急促，咳嗽声比昨日更甚。脖颈、手臂上，竟浮现出星星点点的红色疹子。
莫虎强压下喉头腥甜，嘶声道：“娘！你快用温水擦身降温！我这就去找大夫！”话落，便猛地转身，草帘甩得噼啪响。
青昭心中一沉，跪坐到小宝身边，屏息凝神，调动微弱灵力，掌心按上小宝滚烫的额心。灵力探入间，有股阴冷粘稠的气息不再蚕食小宝的生机，转而缠绕吞噬着灵力。
青昭只觉指尖寒意刺骨，心中不禁升起一股厌恶。她的灵力只能勉强护住小宝心脉，延缓那股气息的侵蚀速度。
这绝非寻常病症！青昭发现极个别红疹疹心发青，隐隐透着青黑之气。
青昭收回发颤的手，看着小宝气息越发微弱，心急如焚。
余光瞥向不断用爪子扒拉小宝草席的焦尾。
一个荒谬的念头闪过脑海。
她看向焦尾，轻声试探：“小焦尾，我知道你能听得懂。小宝中了剧毒，你能找到……像徐谨言那样，厉害的医师吗？”
焦尾歪着的脑袋略微思索，而后轻轻一点，喉咙里短促呜咽一声，便叼住青昭的裤脚，就朝着树屋外拽去！
青昭心头剧震，顾不上多想，立刻冲莫大娘喊道：“大娘！我出去一趟！”话音未落，人已跟着焦尾冲出了树屋。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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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8章 夜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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