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风掠过,吹得篝火余烬明灭不定。
躺在徐谨言不远处的焦尾,小小的身体突然抽搐了一下,喉咙里滚出几声模糊的低呜。它猛地惊醒,茫然地睁大了眼睛。
不对劲!它记得自己明明是挨着青昭睡的!怎么会跟徐谨言这厮离得这么近?一股没来由的不安瞬间攫住了它的小心脏。它甩了甩小脑袋,试图驱散这股莫名的烦躁和……奇异的饱胀感?
焦尾立刻扑回青昭身边,凑近她的脸颊和脖颈,小鼻子翕动,发现主人呼吸平稳悠长,只是眉头紧蹙着。
焦尾困惑地歪了歪小脑袋,打了个饱嗝,目光嫌弃的投向不远处同样沉睡的徐谨言。
突然一阵强烈的尿意汹涌袭来。它小眼睛一亮,小跑着冲到徐谨言垂落的袍角旁,毫不犹豫地抬起了后腿……
做完这一切,焦尾认真地舔舐清理干净自己,这才又回到青昭身边,找好位置,将脑袋埋进前爪里,打了个嗝,再次沉沉睡去。
晨光熹微,虫鸣鸟叫将青昭唤醒,意识还有些混沌,她撑着沉重的胳膊坐起身,浑身散了架似的,脖颈处更是一阵异样的酸痛。
篝火早已熄灭,留下一堆灰白余烬。徐谨言的位置空空如也。她下意识转头看向自己腿边——焦尾也不在!
昨夜梦中那双阴森窥伺的眼睛瞬间闪过脑海!一股寒意窜上脊背!
“焦尾?” 她声音带着刚醒的沙哑和的紧绷,目光迅速扫过山坳,四周一片死寂,只有细微的山风和虫鸟清鸣。
不远处的灌木丛深处,突然传来一阵明显的、枝叶被拨开的窸窣声!
青昭的身体绷紧,指尖下意识蜷起,目光死死盯向声音的来源!
一个熟悉的小身影,从灌木丛里钻了出来。正是焦尾!它甩了甩沾着露水的小脑袋,尾巴裹着一层金灿灿的晨光,迈着小短腿欢快地朝她奔来,亲昵地蹭着她的腿。
看到焦尾无恙,青昭紧绷的心弦松了半分,但那份莫名的不安依然萦绕在心头。徐谨言呢?
几乎是紧随焦尾之后,一阵沉稳而清晰的脚步声,踩着落叶,由远及近,从容不迫。
“青昭姑娘醒了?” 温和清朗的嗓音响起,徐谨言拨开枝叶,从林中走出,他手中捧着几枚红润饱满还沾着水珠的野果,脸上惯常挂着清浅笑意。
“见姑娘还在熟睡,便未惊扰。”他走近,将果子小心地放在一片干净的宽叶上。目光落在青昭脸上,那份关切一如既往,“姑娘脸色……似乎不太好?可是旧伤复发,没睡安稳?”
青昭的目光在他脸上停留了一瞬。晨光下,那面庞比往日多了几分血色,眼底的倦意也淡了。她揉着酸痛的脖颈,声音疲惫:“何止没睡好……浑身都疼,尤其是脖子,僵得转不动,真是怪了。”她拿起果子咬了一口,凉意让她混沌的脑子稍微清醒了点,抬眼看他:“倒是徐公子,看着精神了不少?”
徐谨言心头一跳,面上笑意未减,语气带着山风涤荡过的轻松:“姑娘好眼力。许是远离了城中喧嚣与病患,这山野清旷,意外地阔人心胸。” 随之便把目光投向远处晨雾中苍翠的山峦,他顿了顿,薄唇轻启:“故园遥云外,景秀折我心呐!”
青昭嚼着清甜的果肉,含糊地应了句:“嗯,是挺不错。” 徐谨言情真语切,但那妥帖的笑意就像他袍角上的泥污一般,多余,碍眼。
青昭舒展舒展僵硬的四肢,站起身:“不行,浑身又僵又沉,脑袋也昏。我去那边的山泉处洗把脸。”说完便转身离去。
徐谨言目送她离开后,脸上的笑意褪得干干净净,方才因她打趣而绷紧的指节攥得发白。必须更小心!这女人……敏锐的可怕!
清凌凌的山泉水泼在脸上,冰冰凉,青昭看着水中憔悴的自己。昨夜梦里那道挥之不去的视线,脖颈间清晰的酸痛,还有徐谨言身上那股异常熟悉的气息……他表现得太完美了。但……她始终觉得徐谨言这人过于危险。
青昭抬手,用力按了按僵硬的颈侧,顺手抄起一旁的水囊打算去装水,目光不经意扫过手腕,那处淡极了的齿痕映入眼帘,她眼神微凝,随机深吸一口气,面上已恢复如常,只专心将山泉水灌满。
待她拎着水囊回来时,徐谨言已将昨夜散落的物件收拾妥当,焦尾正围着他脚边兴奋地打转。
晨光勾勒出徐谨言站在马车旁的侧影,温和儒雅。见青昭走近,他唇角微扬:“行路七八日,干粮见底了,天黑前我们赶到永嘉郡,正好修整一番。”
“嗯,看你安排。”青昭点点头,将水囊挂回车辕。她扫了眼略显老旧的马车,眉头微蹙,声音带着点刚活动开的懒散:“车里闷久了头昏,换我驾车吧,吹吹风,徐大夫你也正好歇会儿。”
徐谨言眉头一紧,语气透着关切:“姑娘伤势初愈,驾车劳神……”
“无妨,这点路还累不着我。”青昭打断他。她弯腰,一把捞起正扒拉她裤脚的焦尾,动作利落地坐上了车辕。
徐谨言见状不再坚持,只叮嘱一句:“那有劳姑娘了,路上若觉不适,随时唤我。”他姿态从容地掀开车帘,俯身进了车厢。
车帘垂落的瞬间,徐谨言脸上笑意淡去。他抬手探入衣襟,勾出那枚贴身戴着的琥珀吊坠。
鸽子蛋大小的琥珀,色泽深沉,内里嵌着诡异的褐红弯月,丝丝缕缕的暗红纹路附着周侧,被镶在繁复精致的镂空银托里。那银托上卷曲缠绕的藤蔓与荆棘,透出一股阴郁神秘的异域风情。
指腹摩挲琥珀表面时,那内里弯月隐隐颤动,徐谨言掌心收紧,将吊坠紧攥,闭了闭眼,压下心中翻涌的杂念。
车外,青昭一手控着缰绳,一手有一下没一下的抓着焦尾的背毛。小家伙今天精神头十足,趴在车辕上专心地啃着木板边儿。
青昭的目光被被焦尾的啃木头的动静吸引过去,忽然发现它尾巴尖儿上的一簇黑毛不知何时掉光了,露出底下金灿灿的毛色,倒是显得更精神漂亮了。
她指尖捻了捻那几根新露出的金毛,一抖缰绳,驾车向前驶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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