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衍宗的寂静,是骤然死去的。
先是一声极尖锐、极刺耳的裂响,从九霄云外悍然劈落,像天神抡起重锤,狠狠砸在覆盖整个天衍宗的巨大琉璃罩上!
嗡——!!!
地动山摇!
七十二峰齐声哀鸣,山林狂啸,飞沙走石。无数栖息仙鹤惊惶四散,灵兽伏地哀鸣。原本清朗的天空瞬间被泼上一层浓浊的、翻滚着猩红血丝的墨色!魔云压顶,遮天蔽日,森然魔气如实质的瀑布倒灌而下,疯狂腐蚀、冲击着剧烈震颤、明灭不定的护山光幕。那光幕发出不堪重负的呻吟,涟漪乱窜,仿佛下一刻就要彻底崩碎。
魔影幢幢,在云层中嘶吼尖啸,狰狞扭曲,数量多到令人头皮发麻。
警钟疯了般撞响,一声催迫一声,凄厉得刮人骨头。
大劫!绝非试探,这是蓄谋已久、要一举覆灭仙门的雷霆总攻!
悬剑峰亦被滔天魔威狠狠砸入深渊。峰顶云雾疯狂滚沸,那棵虬劲的老松剧烈摇摆,松针如雨般簌簌落下。空气中弥漫开一股硫磺混合着腐血的恶臭,压得人灵台晦暗,灵力滞涩。
江宁脸上一丝血色也无,握剑的手抖得厉害,那不是恐惧,而是身体在远超承受极限的威压下最本能的反应。胸腔如同被巨石堵住,每一次呼吸都扯得生疼。他猛地扭头,赤红着眼睛看向那扇死寂的主屋门板,喉咙里挤出一声嘶哑的低吼:“师尊——!”
门内毫无声息。只有那苦涩的药味,前所未有地浓烈,沉甸甸地从门缝里溢出来,几乎凝成实质,带着一种不祥的死寂。
旋即,数道冰冷、暴戾、充满贪婪恶意的强横魔识,如同发现猎物的毒蛇,肆无忌惮地扫过悬剑峰,一遍遍逡巡,最终死死钉在那间药味最浓的主屋上!
“轰隆——!”
一道比殿柱更粗壮、缠绕着无数痛苦扭曲怨魂虚影的漆黑魔雷,撕裂魔云,发出震耳欲聋的凄厉尖啸,目标明确,直劈悬剑峰主屋!魔雷所过之处,空间扭曲塌陷,留下灼热的焦臭轨迹,毁灭气息令人窒息!
江宁目眦欲裂,体内那点微末灵力不顾一切地疯狂运转,纵身就要扑上——即便粉身碎骨,也要——
“吱呀——”
那扇门,就在此刻,开了。
聂双走了出来。
依旧裹着厚重裘衣,墨发披散,脸色白得像初雪,唇上不见半分血色。她甚至微微佝偻着,一方素帕掩着唇,低低咳嗽着,脆弱得仿佛下一刻就要被峰顶狂乱的气流撕碎。
她抬起了眼。
看向那道毁天灭地、裹挟着万千怨魂哭嚎的魔雷。
她的眼神空茫,疏淡,带着一种被强行惊扰后的深深倦怠,以及一丝……毫不掩饰的厌烦。
然后,她抬起了另一只从裘衣下探出的、瘦削见骨的手。
食指与中指并拢,随意地,对着那咆哮而来的魔雷,轻轻一划。
没有光,没有热,没有惊天动地的爆响。
只有一声极轻微、极清脆的——
“嗤啦。”
像是烧红的刀切过了凝固的油脂。
那道狰狞狂暴、足以将一座山峰夷为平地的魔雷,在她指尖划出的那道无形轨迹前,从最前端开始,无声无息地、整整齐齐地——湮灭!消散!化为虚无!
连它裹挟的怨魂尖啸,都戛然而止。
仿佛那只是一幅被轻轻擦去的拙劣画作。
天地间有那么一刹那的绝对死寂。连漫天魔云的翻滚,无数魔物的嘶吼,都诡异地停顿了半息。
江宁僵在原地,保持着前扑的姿势,瞳孔放大,脑子里嗡嗡乱响,完全无法理解眼前发生的一切。
聂双放下手,掩唇剧烈地咳嗽起来,单薄的肩膀颤动着,咳得眼角都沁出生理性的泪花,仿佛方才那随手一划,已抽干了她所有的生命力。
然而,她的目光却轻飘飘地掠过浓稠魔云,落向其后某个隐匿的方位,声音不高,却清晰地穿透所有混乱喧嚣,带着病弱的沙哑和一丝若有似无的、冰锥般的讥诮:
“咳……等了这许多年,就等来这些……不入流的货色?”
话音落下的瞬间——
悬剑峰周围,那终日缭绕、人畜无害的云雾骤然暴动!一道道无形无质却锋锐得足以切割神魂的剑气,自云海、自山石、自每一株草木中冲霄而起!刹那间纵横交错,结成一张森然凌厉、坚不可摧的剑网,将整座孤峰牢牢护佑其中!
剑气嘶鸣,将泼天而下的污秽魔气绞杀、净化、驱逐得一干二净!
几乎同一时间,天衍宗各處,一道道强横无匹的灵力光柱轰然爆发,怒喝声、厮杀声、法宝碰撞声、魔物嘶吼声瞬间将天地填满!护山大光幕疯狂闪烁,各峰长老、真传弟子已与冲破光幕的魔道先锋惨烈交战!
仙魔大战,全面爆发!
悬剑峰外,魔云翻滚,数道气息尤为恐怖的身影缓缓浮现,魔威滔天,目光幽冷狠毒,死死锁定峰顶那道孱弱不堪的身影,杀机几乎凝成实质。
聂双却看也未曾看他们一眼,只是微微侧过头,对着身后依旧石化般的江宁,淡淡吩咐了一句,语气平静得如同吩咐他今日的晚膳:
“守着门口。”
“别让脏东西进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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