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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84章 10 不要揭人伤疤

曜雪映着玥星的清辉,嫦曦苒苒指尖拂过冰晶盏,望着身侧把玩银玥的曦风轻声道:“那年月宫桂树倒时,若非哥哥以仙元相护,苒苒恐早已魂飞魄散。”曦风闻言收了笑意,将一枚暖玉塞进她手心:“旧事莫提,有我在,再无人能伤你分毫。”

曜雪覆满广寒宫的石阶,玥星在云隙间明明灭灭,嫦曦苒苒望着阶下那抹银白身影,忽然想起多年前哥哥曦风为护她,仙骨被戾气所蚀,至今腕间银玥仍泛着冷光。她欲言又止,终是化作一声轻唤:“哥哥,今夜的星子,像极了你赠我的那串碎月珠。”曦风回眸时笑意温润,仿佛从未有过那段痛彻心扉的过往。

广寒宫的曜雪落了又融,玥星在天幕上流转如碎玉,嫦曦苒苒正擦拭着一枚银玥,忽然听见曦风推门而入。她瞥见他袖间若隐若现的伤疤,指尖一顿,转而笑道:“哥哥看,这银玥映着星光,倒比当年瑶池的水镜还亮呢。”曦风接过银玥,指尖摩挲着内侧的刻痕,只轻声应道:“是极,像极了妹妹当年救下的那只雪狐的眼。”

宇宙纪年的长夜漫无边际,曜雪如亿万碎裂的星子铺满幻雪帝国的疆域,从无垠海岸的浪尖到玫瑰森林的荆棘丛,从梧桐树街的飞檐到茉莉花田丘的褶皱里,皆覆着一层莹白,连刃雪城的琉璃穹顶都成了雪的镜面。幻雪城堡深处,碧雪寝宫的瑀彗大殿灯火如星,归渔居寝阁的窗棂漏进几缕玥星的清辉,落在纯玥楼的白玉地砖上,像谁撒了一把碎银。

珺悦府内暖意融融,北极大帝曦风正临窗而立。他身披一袭流云纹白袍,领口袖缘绣着暗银色的玥星图腾,随着他抬手的动作,衣袂如展翅的雪蝶掠过地面。乌发用一根银玥玉簪束起,几缕碎发垂在额前,衬得那张轮廓分明的脸愈发清俊。他指间转着一枚鸽子蛋大的银玥,月光在其上流转,映出他眼底深藏的沉凝——那银玥内侧有道极浅的裂痕,像谁用指甲轻轻划了一下。

“哥哥。”

软绵的呼唤自门口传来,曦言公主嫦曦苒苒提着白裙踏入。她的裙裾如雪落积素,裙摆绣着半透明的人鱼鳞纹,走动时仿佛有月光在其上流淌。及腰的青丝松松挽着,几缕发丝垂在颈侧,随着呼吸轻轻起伏。她手里捧着一盏冰晶盏,盏壁薄如蝉翼,里面盛着的月光晃悠悠的,映得她眉眼愈发澄澈,只是那双总是含笑的眸子里,此刻藏着一丝不易察觉的怅然。

她走到曦风身侧,将冰晶盏放在窗边的玉案上,指尖无意识地拂过盏沿。冰面微凉,让她想起很多年前的触感——那时月宫的桂树突然倾塌,断枝带着毁天灭地的戾气砸向她,是曦风扑过来将她护在身下,后背撞上断枝的瞬间,她听见仙骨碎裂的轻响,也看见哥哥白袍上迅速晕开的血色,像雪地里绽开的红梅。

“你看这冰晶盏,”她忽然开口,声音轻得像羽毛,“映着外面的曜雪,倒比当年月宫的桂花瓣还亮。”她刻意转开视线,望向窗外飘落的雪片,那些雪片在玥星的照耀下,边缘泛着淡淡的蓝。

曦风转银玥的手指顿了顿,随即又恢复了匀速。他侧过头,目光落在妹妹发间别着的珍珠链上——那是他用自己的仙元凝结的,当年她灵力受损,靠这链子才慢慢复原。“苒苒的眼光总是好的。”他声音温和,带着惯有的纵容,“不过比起冰晶盏,我倒觉得,今夜的玥星更像你当年养的那尾雪鲤,鳞片上都像沾着光。”

苒苒抿唇笑了,眼角弯起时像月牙,只是笑意未达眼底。她知道哥哥在转开话题,就像她刚才刻意不提桂树一样。那年哥哥为了救她,损耗了半数仙元,后背留下的伤疤至今无法愈合,每逢月圆便会隐隐作痛。而她自己,也再不敢靠近任何高大的树木。

“哥哥还记得那尾雪鲤?”她伸手接住一片飘进窗的雪花,雪在掌心瞬间化成水珠,“我还以为你早忘了,毕竟那时你总说我把瑶池的水搅得太浑。”

曦风将银玥放在案上,伸手替她理了理被风吹乱的发丝,指尖触到她微凉的耳垂时,动作放得极轻。“你做过的事,哥哥哪件敢忘。”他眼底的沉凝化开些,漾出暖意,“就像这曜雪和玥星,不管过多少年,只要抬头,总还是老样子。”

苒苒望着他白袍下隐约可见的肩胛骨轮廓,那里藏着她不敢触碰的伤疤,正如哥哥从不提她当年因受惊而失了声的三年。她低下头,看着掌心的水痕慢慢蒸发,轻声道:“是啊,老样子才好。”

窗外的曜雪还在落,玥星穿过云层,将兄妹俩的影子投在地上,紧紧依偎着,像从未经历过那些疼痛的过往。

珺悦府的暖炉正燃着昆仑玉髓,火光在白玉地面投下明明灭灭的暖影。忽然有细碎的脚步声由远及近,朴水闵提着熹黄色裙裾跨过门槛,袖口绣着的雪绒花随着动作轻轻颤动,她屈膝行礼时鬓边银饰叮当作响:“公主,王子殿下,雪皇陛下与廉贞王子驾临归渔居了。”

苒苒指尖一颤,冰晶盏里的月光晃出细碎的涟漪。她抬眼时,见曦风已站直身子,白袍下摆扫过地面的积雪,留下浅淡的痕迹。他整理了一下衣襟,眼底那抹转瞬即逝的凝重已化作惯常的温润:“既来了,便去迎迎母亲与父亲。”

兄妹二人行至瑀彗大殿时,雪皇雪曦已端坐于主位。她身着的湛蓝色冕服上用银线绣着整片雪原的轮廓,十二道衣褶如浪涛翻涌,腰间悬着的雪魄玉珮随呼吸轻晃,映得她眉眼间既有帝王的威仪,又藏着母亲独有的柔和。玉衡仙君廉贞王子坐在侧位,素白长袍上未加任何纹饰,只领口别着一枚莹白的雪绒花胸针——那是雪曦年轻时亲手为他簪上的,如今年年更换,却总用同一种样式。

“皇儿们来得正好。”雪曦抬手示意他们近前,目光扫过曦风时微微一顿,随即落在苒苒身上,“听闻你近日总在纯玥楼观星,可是又想起月宫旧事了?”

苒苒刚要回话,曦风已先一步开口,声音平稳如镜湖:“母亲多虑了,妹妹是看玥星正值盛期,想采些星辉凝练成珠,说是要给父亲酿新的雪酿。”他说着朝廉贞王子温和一笑,后者果然抚掌轻笑,素袍袖口滑落,露出腕间一串朴素的木珠——那是他当年为雪曦求来的平安符,磨损处已被摩挲得发亮。

雪曦瞥了曦风一眼,眸光里似有了然,却终究没再追问。她转而从袖中取出一只琉璃盒,推到苒苒面前:“这是南海鲛人进贡的海珠,夜里会映出月影,你且拿去玩吧。”

苒苒打开盒子,见海珠在灯火下流转着柔和的蓝光,像极了她鱼尾上的鳞片。她指尖刚触到海珠,忽然瞥见曦风垂在身侧的手微微收紧,白袍下的指节泛白——那年戾气侵蚀仙骨时,他也是这样死死攥着她的手腕,直到将她推出险境才松开,指痕在她 arm 上留了三日未褪。

“多谢母亲。”苒苒合上盒子,将话题引向别处,“前日见父亲在茉莉田丘种的新雪芽发了芽,不如明日一同去看看?”

廉贞王子立刻点头,眼中泛起孩童般的欣喜:“甚好甚好,那雪芽是用玥星晨露浇的,说不定已染上星辉了。”雪曦看着他笑,冕服上的银线在灯光下闪烁,仿佛又回到了他们初遇时,他还是那个捧着雪芽傻傻等待的少年王子,而她也尚未戴上这沉重的王冠。

朴水闵适时奉上新沏的雪顶茶,熹黄色裙摆在殿中划出浅淡的弧光。曦风接过茶盏时,指尖与朴水闵的托盘轻轻一碰,后者立刻低下头,鬓边银饰再次轻响——她总记着那年他为救公主,浑身是血地被抬回府,白袍浸在雪水里,像一朵被碾碎的白梅。

殿外的曜雪还在下,玥星已升至中天,将碧雪寝宫的琉璃瓦照得透亮。苒苒望着窗外雪光,忽然想起母亲曾偷偷告诉她,父亲当年为了护着无权无势的自己,甘愿自请卸下兵权,只做个闲散王子。而母亲每次处理完国事,总会先去归渔居看看父亲种的雪芽,再悄悄为曦风腕间的银玥注入一缕暖息。

“哥哥的茶要凉了。”苒苒轻声提醒,见曦风回过神,将茶盏递到唇边,银玥玉簪在灯下泛着温润的光。她知道,有些伤疤不必言说,就像这漫天曜雪与高悬玥星,沉默地守护着彼此,已是最长久的温柔。

夜色渐深,玥星的清辉透过瑀彗大殿的雕花窗棂,在青砖上织出细密的银网。廉贞王子忽然起身,素白长袍扫过地面时带起一阵微风,他望着窗外飘落的曜雪笑道:“雪下得紧了,我前日在归渔居后园埋的酒该醒了,曦风陪我去取来?”

曦风应声时,苒苒看见他转身的刹那,白袍后领微微掀起,露出一小块肤色——那里本该有块月牙形的伤疤,是当年戾气灼伤的痕迹,此刻却被一层淡淡的光晕笼罩,想必是母亲方才暗中渡了仙力。

“女儿也同去。”苒苒提着白裙跟上,裙摆扫过殿柱时,挂着的银铃轻轻作响。朴水闵连忙捧着她的披风追出来,熹黄色裙摆在雪地里像一簇跳动的火苗:“公主慢些,夜里露重,仔细着凉。”

归渔居后园的雪积得更深了,廉贞王子弯腰拨开积雪,露出埋在地下的酒坛,素袍袖口沾了雪粒也不在意。曦风上前帮忙,指尖触到坛口的刹那,忽然低低咳嗽了一声——苒苒知道,这是旧伤遇寒的征兆,可他脸上依旧带着温和的笑意,仿佛只是被风雪呛了喉。

“当年你母亲怀你的时候,就爱喝这雪酿。”廉贞王子拍着酒坛笑道,雪落在他发间,与素袍融为一体,“那时她还不是雪皇,总缠着我在月下酿酒,说要等孩子出生,就着曜雪喝第一口。”

苒苒蹲下身,指尖戳着地上的积雪,忽然发现雪下藏着几株未谢的茉莉,花瓣上凝着冰晶,像她人鱼尾上的鳞片。她想起小时候,哥哥总在这里教她凝结冰花,有次她不慎被冰棱划伤,是他用自己的仙血止住了血,那道疤痕至今还在她尾鳍内侧,像一片小小的月牙。

“哥哥你看。”她指着茉莉转移话题,白裙铺在雪地里,像一朵盛开的雪莲,“茉莉竟在雪地里开着。”

曦风顺着她指的方向看去,目光在她发间停留了一瞬——那里别着他昨日寻来的玥星石,此刻正泛着暖光,想必是他悄悄注入了灵力,怕她夜里观星时着凉。“是父亲用仙力护着的。”他轻声道,伸手拂去她肩头的落雪,动作轻得像怕碰碎了什么。

朴水闵已在廊下生了火盆,熹黄色身影在雪夜里格外显眼。廉贞王子抱着酒坛往回走,忽然回头笑道:“苒苒可知,你哥哥小时候总偷我的酒给你暖身子?那时他才三尺高,抱着比他还高的酒坛,摔在雪地里也不叫疼。”

曦风无奈地摇摇头,正要说话,却见苒苒忽然站起身,白裙在风中扬起:“我去看看朴水闵的茶煮好了没。”她转身时,耳尖微微发红——她怎会不知,那些年她灵力微弱,每逢月圆就畏寒,是哥哥夜夜守在她寝宫外,用自己的仙元为她筑成暖障,天亮时白袍上总是结着一层薄冰。

廊下的火光映着众人的身影,廉贞王子正与曦风说着什么,笑声混着风雪飘过来。苒苒站在廊柱后,望着哥哥被火光照亮的侧脸,忽然发现他鬓角竟有了一丝银丝——定是这些年为她操劳的缘故。她握紧了袖中的海珠,那是母亲给的,据说能滋养仙骨,她悄悄渡了些灵力进去,想着明日趁哥哥练字时,偷偷放在他砚台边。

雪还在下,玥星已升到正空,将归渔居笼罩在一片温柔的光晕里。苒苒望着那轮明月,忽然明白有些伤疤不必说破,就像父亲藏在雪下的茉莉,母亲暗中渡的仙力,哥哥腕间的银玥,都在无声地诉说着守护,比任何言语都更动人。

朴水闵端来温好的雪酿时,廊下的风忽然转了向,卷起几片茉莉花瓣落在酒盏里。廉贞王子笑着举杯,素袍袖口的木珠随动作轻晃:“尝尝?这酒里掺了玥星晨露,是你母亲特意让人留的。”

苒苒刚要举杯,却见曦风的指尖在盏沿轻轻一点,酒面上瞬间凝起一层薄冰,又在刹那间化开——她知道,这是哥哥怕酒气伤她灵力,悄悄用仙力中和了酒劲。她仰头饮下时,果然只尝到清甜,暖意顺着喉咙往下淌,像小时候他用仙力为她暖的尾鳍。

“父亲种的茉莉,竟有酒香。”苒苒望着飘落的花瓣笑道,白裙被风吹得贴在身上,隐约能看见尾鳍的轮廓。她忽然想起去年在无垠海岸,她被深海戾气所困,是哥哥化作银龙冲入海底,鳞片被礁石刮落了无数,那些伤口愈合后,龙鳞上便留下了星星点点的印记,像极了今夜的玥星。

“可不是么。”廉贞王子凑近闻了闻花瓣,忽然看向曦风,“当年你为了给你妹妹摘深海的夜光螺,也是这样不管不顾地闯暗礁区,回来时浑身是伤,你母亲心疼得掉了泪,却还要装作严厉地罚你禁足。”

曦风正为苒苒添酒的手顿了顿,随即若无其事地笑道:“父亲记错了,那是弟弟调皮,我替他受过罢了。”他说着朝苒苒眨了眨眼,眼底的温柔像化开的雪水,却不知她已看见他袍角沾着的雪粒下,有片不易察觉的暗色——定是方才取酒时牵动了旧伤。

雪曦不知何时也来到了廊下,湛蓝色冕服在月光下泛着银辉,她听见廉贞的话,却只淡淡道:“前几日南海鲛人来报,说深海出现异动,曦风明日去一趟吧。”

“母亲,我也去。”苒苒立刻道,白裙下摆扫过火盆,火星溅起又落下。她知道哥哥此去定是凶险,那些深海戾气与当年伤他的如出一辙,可她不能说,只能想着陪在他身边,至少能替他挡些风浪。

曦风刚要反对,雪曦已先一步点头:“也好,你人鱼形态能在深海自如行动,正好与你哥哥搭个伴。”她目光落在曦风腕间的银玥上,那里正泛着微光,“带上这个,遇事先护着自己。”

朴水闵已在收拾行囊,熹黄色身影穿梭在廊柱间,将苒苒的珍珠粉、曦风的疗伤药一一归置好。苒苒望着哥哥正在检查的银枪,枪尖映着玥星,像极了当年他刺向戾气时的寒光,只是那时枪杆上染的血,比此刻的酒色还要深。

“哥哥的枪,该擦了。”苒苒走过去,指尖拂过枪杆的纹路,那里有处细小的凹痕——是当年为护她,枪杆被戾气震裂留下的。她取出帕子细细擦拭,轻声道:“明日深海的星光,定比玥星还亮。”

曦风低头看着她,月光落在她发间的玥星石上,折射出细碎的光。他知道她想说什么,却只是接过枪,笑道:“是啊,有妹妹在,再暗的地方也会亮起来。”

廊外的曜雪还在飘落,玥星透过云层,将兄妹俩的影子拉得很长,像两条交缠的银带,在雪地里无声地承诺着彼此守护,不问过往的伤疤,只看前路的星光。

夜露渐重,朴水闵已将行囊搬到纯玥楼的廊下,熹黄色裙裾沾了些雪水,却仍仔细地将苒苒的白裙叠得整整齐齐。廉贞王子正帮着雪曦整理冕服上的银线,素白袖口拂过她湛蓝色的衣摆,像雪落在海浪上,动作里满是寻常夫妻的温情。

“明日动身早,你们今夜早些歇息。”雪曦拍了拍苒苒的手背,指尖微凉,却带着熟悉的暖意。她目光掠过曦风时,忽然从袖中取出一枚玉佩,上面刻着玥星图腾,“这是当年镇压深海戾气的镇邪玉,你且带着。”

曦风接过玉佩,指尖刚触到玉面,便觉一股温和的灵力涌来——他知道这是母亲将自己的本源仙力注入其中,只为护他周全。他刚要道谢,雪曦已转身与廉贞王子往碧雪寝宫去了,月光将两人的影子拉在一起,冕服的银辉与素袍的莹白交织,像一幅浸在星光里的画。

“哥哥,我帮你把玉佩系在腰间吧。”苒苒轻声道,伸手去解他白袍的玉带。指尖触到他腰侧时,忽然摸到一处微微凸起的地方——那是当年戾气侵入仙骨留下的硬结,每逢阴雨天便会作痛,可他从未在她面前皱过一次眉。

曦风身子微僵,却只是低头看着她,眼底的笑意像化了的雪水:“仔细些,别被玉角划伤了手。”

苒苒点点头,将玉佩系好,忽然发现他白袍内侧绣着一行极小的字,是用她的血凝结的朱砂写就——“护苒苒一生无忧”。那是她幼时误食毒草,他割开掌心取血为她解毒时,趁着她昏睡绣上去的,这么多年过去,朱砂早已渗入 fabric,却仍能辨认出当年的字迹。

“哥哥的袍子该换了,都旧了。”苒苒别过脸,声音有些发颤,怕他看见自己泛红的眼眶。她想起去年在玫瑰森林,他为了追一只伤了她的妖兽,被荆棘划破了脊背,那些伤口愈合后,便在白袍下留下了纵横交错的印记,像极了被风雪压弯的树枝。

“旧了才舒服。”曦风抬手揉了揉她的发顶,动作自然得像做过千百遍,“明日去深海,记得跟紧我,别乱跑。”他说着从袖中取出一串碎月珠,正是她当年提过的那串,“这个你戴着,若是走散了,它会指引你找到我。”

苒苒接过碎月珠,珠子冰凉,却在她掌心慢慢变暖——那是他用自己的体温焐热的。她忽然想起小时候,他总把这串珠子系在她的摇篮边,夜里玥星亮时,珠子便会发出细碎的光,像他守在摇篮外的眼睛。

朴水闵提着灯笼过来,熹黄色的光晕在雪地上晃出一圈圈涟漪:“公主,王子殿下,夜深了,该歇息了。”

苒苒点点头,跟着曦风往归渔居走。脚下的积雪发出咯吱的声响,头顶的玥星明明灭灭,她看着哥哥白袍的背影,忽然觉得那些看不见的伤疤,都化作了此刻的星光,温柔地笼罩着她,不问来路,只照前路。

纯玥楼的窗棂上凝着冰花,曜雪从广寒宫的穹顶簌簌落下,在白玉阶上积成薄薄一层,像谁铺了匹揉碎的银缎。玥星穿过云层,将清辉洒在苒苒手中的银玥上,那枚月牙形的玉饰内侧刻着细密的纹路,是曦风当年用仙骨粉末一点点嵌进去的,据说能避百邪。

苒苒正用软布细细擦拭,忽然听见廊下传来环佩叮当,伴随着轻脆的脚步声。朴水闵的熹黄色身影先出现在门口,屈膝道:“公主,西洲国的金芙儿公主到了,此刻正在珺悦府等候。”

话音未落,一道璀璨的金光已掠进阁内。金芙儿身着的金衣上缀满细碎的宝石,走动时如万千星辰在她周身流转,她发髻上的金步摇叮咚作响,与她腕间的金镯相和,整个人像一团燃在雪地里的火焰。“嫦曦妹妹好雅兴,竟在此处独自赏玩银玥。”她声音清亮,目光扫过苒苒手中的玉饰时,眼底闪过一丝讶异。

苒苒将银玥轻轻放在玉案上,白裙拂过地面时带起一阵微风,案上的雪梅落了片花瓣:“金芙儿姐姐远道而来,怎么不提前说一声,我也好让朴水闵备些雪酿。”

金芙儿身后跟着两位侍女,樱芸蝶梦的紫色罗衣上绣满振翅的蝴蝶,乌黑长发垂至脚踝,发间的蝴蝶金步摇与落雪簪交相辉映,每走一步,步摇上的珠翠便折射出五彩光晕,像将整个春天的繁花都缀在了发间。白璇凤则披着一件雪裘衣,毛色亮得像月光下的银霜,她安静地立在一旁,目光锐利如狼,却在瞥见苒苒时微微放缓了神色。

“听闻妹妹近日在凝练星辉,特来送些西洲的曜日砂。”金芙儿从袖中取出一只金盒,打开时里面的砂粒竟泛着暖光,“这砂能与玥星相和,或许能助妹妹一臂之力。”

苒苒刚要道谢,却见曦风推门而入。他白袍上沾了些雪粒,乌发用银玥玉簪束着,几缕碎发被风吹得贴在额前,更衬得面色清俊。他目光在金芙儿身上一扫,便落在苒苒身上,看见她案上的银玥时,眉头几不可察地蹙了一下——那银玥内侧的刻痕是当年为救她,仙骨受损后留下的印记,他从不愿让旁人看见。

“银玥公子也在。”金芙儿笑意更深,目光在曦风腕间一扫,那里正戴着一枚与苒苒同款的银玥,只是他的那枚边缘有道浅浅的裂痕,“久闻公子仙力卓绝,不知可否让小女一开眼界?”

曦风尚未答话,苒苒已拿起案上的银玥,笑着起身:“姐姐有所不知,哥哥的银玥最是神奇,能映出人心底最珍视的东西。”她将银玥递到曦风面前,指尖故意挡住那道裂痕,“哥哥你看,这银玥映着姐姐的金衣,倒比西洲的曜日还要亮呢。”

曦风接过银玥的刹那,指尖与她相触,两人都觉一股温和的灵力流转——他知道她是在替他遮掩旧伤,她也明白他正悄悄用仙力为她抵御金芙儿身上过于炽烈的金光。“妹妹说笑了。”他声音温润,目光落在银玥上映出的雪梅上,“依我看,倒像极了妹妹去年亲手栽的那株腊梅。”

樱芸蝶梦忽然轻笑道:“银玥公子与嫦曦公主果然心意相通,连欣赏之物都这般相似。”她紫色罗裙轻旋,发间的蝴蝶步摇仿佛活了过来,“我家公主此次前来,还带了西洲的月光花种,说是要与公主一同种在茉莉田丘呢。”

白璇凤始终未语,只是伸手拂去曦风白袍上的雪粒,雪裘衣的毛边扫过他的袖口,露出里面一道若隐若现的伤疤——那是当年为护苒苒,与妖兽搏斗时留下的,如今被他用仙力掩着,却瞒不过同为兽族的白璇凤。她眼底闪过一丝了然,转而望向窗外,曜雪正落得紧,玥星在云层里时隐时现,像谁藏在袖中的秘密。

苒苒看着曦风将银玥小心收好,知道他袍角的雪粒下,定还藏着昨夜为她寻玥星砂时,被冰棱划伤的痕迹。她笑着挽住金芙儿的手臂:“姐姐快随我来,看看朴水闵新酿的雪梅茶,配上你带的曜日砂,定是绝妙。”

曦风望着她们离去的背影,指尖轻轻摩挲着袖中的银玥,那里还残留着苒苒的温度。他知道妹妹又在替他遮掩,就像他总在她面前装作不知她尾鳍上的旧伤,有些痛不必言说,彼此的守护便是最好的慰藉。阁外的曜雪还在落,玥星终于挣破云层,将清辉洒满纯玥楼,像为这段心照不宣的默契,镀上了一层温柔的光晕。

珺悦府的暖阁里燃着银骨炭,火光映得金芙儿的璀璨金衣愈发夺目,她正把玩着一枚曜日砂,忽然笑道:“听闻银玥公子曾在玫瑰森林救下一只雪狐,那狐狸的皮毛竟能映出玥星的影子,不知是真是假?”

苒苒端着雪梅茶的手微微一顿,白瓷盏沿的水汽模糊了她的眉眼。她想起那只雪狐——当年曦风为护她,被发狂的雪狐咬伤了手臂,伤口深可见骨,至今白袍下还有一圈齿痕状的伤疤。那时他怕她自责,只说是自己不小心被荆棘划伤,直到今日,那只雪狐的皮毛还被他藏在纯玥楼的暗格里,说是要留着给她做暖手炉。

“姐姐听错了,那是只灵狐,皮毛能映出人心愿呢。”苒苒将茶盏递过去,白裙的袖口扫过桌角,带起一片落在那里的雪花,“哥哥说,他曾见那狐狸映出一片茉莉田,想来是盼着冬日里也能闻见花香。”

曦风坐在对面,白袍的袖口轻轻搭在膝上,遮住了手腕上那道因常年握枪而留下的厚茧。他听见苒苒的话,唇角弯起温和的弧度:“确有此事,那狐狸后来还偷了我藏的雪酿,醉倒在茉莉花丛里,模样倒与妹妹小时候偷喝桂花酒时一般无二。”

樱芸蝶梦的紫色罗衣在暖阁的光影里浮动,她发间的蝴蝶落雪簪轻轻颤动:“这般说来,那灵狐倒是与嫦曦公主有缘。”她忽然转向曦风,“听闻公子当年为了追那灵狐,在玫瑰森林里受了伤,如今可大安了?”

话音刚落,白璇凤的雪裘衣动了动,她目光落在曦风的手臂上,狼族敏锐的感知让她察觉到他袖口下一闪而过的灵力波动——那是他在强行压制旧伤的痛感。她刚要开口转移话题,却见曦风已端起茶盏,浅啜一口:“不过是些皮外伤,早已好了。”

金芙儿似未察觉这微妙的气氛,从袖中取出一面金镜:“这是西洲的照心镜,能映出最珍贵的记忆,妹妹与公子要不要试试?”镜面流转着金光,忽然映出玫瑰森林的景象,雪地上似乎有淡淡的血迹,像开在雪地里的红梅。

苒苒伸手在镜面上轻轻一拂,镜中的景象瞬间变成了茉莉花田,她笑道:“你看,这镜子倒识趣,知道我最爱的是茉莉。”她指尖的灵力在镜面上留下一层薄冰,恰好遮住了那片雪地——她知道那是哥哥当年受伤的地方,绝不能让旁人看见。

曦风看着镜中的茉莉田,忽然道:“去年妹妹在这里种的雪芽,如今该发芽了。”他起身走到窗边,推开一条缝隙,让外面的曜雪气息流进来,“明日若雪停了,倒可以去看看。”

金芙儿收起金镜,目光在曦风的背影上停留了一瞬,那里的白袍似乎比别处更厚些,想来是为了遮掩什么。她忽然笑道:“既然如此,我倒要沾沾妹妹的光,一同去看看那雪芽。”

苒苒望着窗外飘落的曜雪,玥星正从云层中探出头来,清辉落在曦风的白袍上,像为他镀上了一层银霜。她知道哥哥又在强撑,可他眼底的温柔从未变过,就像这漫天风雪里,他总会为她撑起一片无雪的天地,将所有伤疤都藏在自己看不见的地方。暖阁里的炭火噼啪作响,将这些心照不宣的守护,都裹进了温暖的光晕里。

暖阁外的曜雪不知何时小了些,玥星的清辉透过雕花窗棂,在地面织出细碎的银网。朴水闵端来新烤的桂花糕,熹黄色身影在金芙儿的璀璨金衣旁一晃,倒像日光与星光落在了一处。

“这糕点倒像极了西洲的金桂酥。”金芙儿拿起一块,指尖的金镯与瓷盘相碰,发出清脆的声响。她忽然看向曦风,“听说银玥公子最擅制冰雕,不如为我们雕一只雪狐?”

苒苒捏着糕点的手指紧了紧,白裙的褶皱里藏着一丝不易察觉的紧张。她记得哥哥的右手食指曾被冰棱刺穿,当年为了给她雕一只冰狐,他在雪地里站了三个时辰,血流在冰雕上,冻成了殷红的花纹。如今他那根手指的指节总比别处粗大些,想必是当年愈合时未能完全复原。

“姐姐有所不知,哥哥的冰雕只给我一个人看。”苒苒笑着将一块糕点塞进曦风手里,白裙的袖口扫过他的指尖,“他说雕给旁人看,会被玥星怪罪小气呢。”

曦风接过糕点,指尖的温度透过酥皮传过来,带着熟悉的暖意。他知道苒苒是在护着他,便顺着她的话笑道:“妹妹惯会编排我。不过今日确实不便,昨日为了采玥星草,仙力耗损了些。”他说着轻轻转动右手手腕,白袍的袖子滑落少许,露出腕间银玥——那银玥内侧的刻痕,正是当年为她雕冰狐时,不慎被冰屑划伤留下的血印凝结而成。

樱芸蝶梦的紫色罗衣轻轻晃动,发间的蝴蝶金步摇映着暖阁的灯火,忽明忽暗:“原来如此,那倒是我们唐突了。”她忽然提起桌上的曜日砂,“这砂与玥星草相和,能酿出助仙力恢复的琼浆,不如让小女为公子酿一壶?”

白璇凤的雪裘衣蹭了蹭椅腿,她目光落在曦风的右手背上,那里有一道浅淡的疤痕,像被月光吻过的痕迹。她忽然开口:“公主的好意心领了,我家公子素来只喝嫦曦公主酿的雪酿。”她说着朝苒苒眨了眨眼,狼族的敏锐让她早已看穿这对兄妹间无声的守护。

曦风望着窗外渐歇的雪,忽然道:“雪小了,不如去纯玥楼看看?那里的冰棱能映出玥星的影子,倒比瑶池的水镜有趣。”

苒苒立刻点头,起身时白裙扫过曦风的袍角,像一片雪花落在雪地上。她知道哥哥是想避开金芙儿的目光,便故意放慢脚步,让自己的影子与他的交叠在一起——就像小时候,她总爱踩着他的影子走,以为这样就能替他挡住所有风雪。

金芙儿跟着起身,金衣上的宝石在玥星下流转,像撒了一地的碎金。她走上前时,恰好看见曦风伸手拂去苒苒发间的一片雪花,动作自然得像呼吸一般。她忽然笑道:“银玥公子对妹妹可真好,倒让我想起西洲的传说——说相爱的人,能在对方的影子里看见自己的真心。”

苒苒的耳尖微微发烫,指尖绞着白裙的流苏。她瞥见曦风的耳尖也泛起薄红,白袍下的肩膀似乎绷紧了些——她知道哥哥又想起了当年在玫瑰森林,他为了护她,将她藏在自己的影子里,任凭戾气在背上留下纵横的伤痕。

“姐姐又说笑了,我与哥哥是亲兄妹。”苒苒转身往门外走,白裙的裙摆扫过门槛,带起一片未落的雪花,“快走吧,再晚些,玥星就要躲进云里了。”

曦风跟在她身后,望着她白裙上沾着的雪粒,忽然伸手替她拂去。指尖触到她的发梢时,两人都觉一股温柔的灵力在彼此间流转——那些不必言说的伤疤,那些小心翼翼的守护,都藏在这无声的触碰里,像曜雪映着玥星,安静而温柔。

纯玥楼的冰棱在玥星下泛着淡蓝的光,像一串串悬着的碎月。金芙儿的璀璨金衣映在冰棱上,折射出流动的光斑,她伸手触摸冰面,忽然笑道:“这冰竟带着暖意,倒不像寻常冰雪。”

苒苒望着冰棱上自己的倒影,白裙在光影里像一朵浸在水里的雪莲。她知道这冰是哥哥用仙力焐着的,怕她冬日观星时受冻——当年她在广寒宫的冰阶上摔断了尾鳍,是他守在冰窖里七日七夜,用自己的仙元将寒冰焐成温水,一点点为她疗伤,那些日子,他的指尖总带着化不开的凉意,至今未散。

“这是用玥星的暖意凝的冰。”苒苒伸手拂过冰棱,指尖的温度让冰面泛起一层薄雾,“哥哥说,这样的冰不会冻伤手。”

曦风站在她身侧,白袍的衣摆扫过冰地,发出细碎的声响。他看见冰棱上映出金芙儿探究的目光,便抬手摘下一片冰花,递到苒苒面前:“你看这冰花的纹路,像不像去年你绣在帕子上的茉莉?”

那冰花的中心有一处细微的裂痕,像极了他当年为她疗伤时,仙元耗尽留下的印记。苒苒接过冰花,指尖的灵力让裂痕慢慢隐去:“像极了,哥哥的眼光总是好的。”

樱芸蝶梦的紫色罗衣在冰棱间穿梭,发间的蝴蝶落雪簪碰在冰面上,发出清脆的声响:“这般巧思,也只有银玥公子想得出。”她忽然指向远处的玫瑰森林,“那里的冰棱该更漂亮,不如我们去看看?”

白璇凤的雪裘衣在冰地上拖出浅痕,她脚步一顿,低声道:“玫瑰森林的冰棱带着戾气,怕是会伤着公主。”她目光落在曦风的后背,那里的白袍比别处更厚,显然是为了护住当年被戾气所伤的旧疤。

金芙儿却似没听见,已提着金衣往森林方向走去:“有银玥公子在,还怕什么戾气?”她回头笑道,“难道银玥公子不敢去?”

曦风尚未答话,苒苒已挡在他身前,白裙在冰地里像一道屏障:“姐姐别闹,玫瑰森林的冰棱会映出不好的回忆,上次我去,就看见一只受伤的雪狐,哭得可伤心了。”她故意揉了揉眼睛,“哥哥说,那是雪狐在为失去的同伴难过呢。”

曦风伸手扶住她的肩,白袍的袖子滑落到肘部,露出手臂上那道被戾气灼伤的疤痕——那疤痕在玥星下泛着淡淡的红光,是旧伤即将复发的征兆。他却只温和地笑道:“妹妹胆小,见不得这些。我们还是回暖阁吧,朴水闵该把雪酿热好了。”

金芙儿看着他们相护的模样,璀璨金衣上的宝石忽然暗了暗。她望着玥星叹了口气:“也罢,既然妹妹怕,那便不去了。”

冰棱上的光影渐渐柔和,玥星的清辉落在兄妹俩交叠的影子上,像一层温柔的纱。苒苒知道哥哥的旧伤又在隐隐作痛,却只是握紧他的手,让自己的灵力顺着掌心流过去——就像无数个夜晚,他悄悄为她疗伤那样,不说一句话,却把所有的暖意都给了对方。

回暖阁的路上,玥星已升至中天,将雪地照得透亮。金芙儿的璀璨金衣在月光下泛着流动的光泽,她忽然停住脚步,望着远处无垠海岸的方向:“听说那里的浪花会变成珍珠,嫦曦妹妹见过吗?”

苒苒踩着哥哥的影子往前走,白裙扫过积雪,留下浅浅的脚印。她想起去年在海岸边,哥哥为了帮她捡一枚被浪卷走的珍珠,被暗礁划破了小腿,血在海水中晕开,像一朵绽放的红梅。那些伤口愈合后,便在他的腿上留下了星星点点的疤痕,像极了此刻落在雪地上的玥星碎屑。

“见过的,那些珍珠会映出人影呢。”苒苒笑着回头,白裙在月光下像展开的蝶翼,“有次我看见珍珠里映出一只银龙,哥哥说那是海神派来守护海岸的。”她知道哥哥化成龙形时,鳞片上的疤痕会格外明显,便故意编了个故事遮掩。

曦风跟在她身后,白袍的下摆沾了些雪粒,他听见苒苒的话,眼底漾起温柔的笑意:“那珍珠还映出过一个偷捡珍珠的小丫头,被浪花打湿了裙摆,像只落汤鸡。”

樱芸蝶梦的紫色罗衣在玥星下轻轻飘动,发间的蝴蝶金步摇折射出细碎的光:“银龙护海岸,倒像是段佳话。”她忽然看向曦风,“不知银玥公子见过真的龙吗?”

白璇凤的雪裘衣蹭了蹭苒苒的白裙,低声道:“公主的珍珠串松了。”她说着伸手帮苒苒系紧,狼族的嗅觉让她闻到了曦风身上淡淡的药草味——那是他用来压制旧伤的药膏气息。

金芙儿却似对龙很感兴趣,追问道:“银玥公子若见过,定要给我们讲讲。”她目光落在曦风的腰间,那里的玉佩正随着他的脚步轻轻晃动,“听说龙的鳞片比曜日砂还亮,不知是不是真的?”

曦风刚要开口,苒苒已抢先道:“哥哥说龙是神物,不可妄议。”她忽然指着远处的茉莉花田,“你们看,那里的雪被风吹得像流水,倒比海浪还好看。”

众人顺着她指的方向望去,月光下的茉莉花田果然泛起银色的涟漪。曦风趁机道:“夜深了,妹妹该歇息了。”他说着自然地走到苒苒身侧,用自己的影子挡住金芙儿的视线——他知道自己的小腿在刚才的冰地上受了寒,旧伤怕是又要发作,绝不能让她看见自己隐忍的模样。

金芙儿望着那片茉莉田,忽然笑道:“也罢,明日再听银玥公子讲故事。”她转身往珺悦府走去,金衣的光泽在雪地上拖出长长的光带。

苒苒望着她的背影,忽然轻轻拽了拽曦风的白袍:“哥哥的腿是不是又疼了?”

曦风低头看着她,月光落在她的发间,映得玥星石格外明亮:“不碍事,回去抹点药膏就好。”他说着弯腰抱起她,白袍在空中划出一道优美的弧线,“小懒虫,哥哥抱你回去。”

苒苒窝在他怀里,能清晰地感受到他手臂肌肉的轻微颤抖——那是旧伤作祟的缘故。她把脸埋在他的白袍里,闻到了熟悉的雪松香,混合着淡淡的药草味,心里像被什么东西堵住了,却只是轻轻说了句:“哥哥,今晚的玥星真亮。”

远处的浪涛声传来,像谁在低声哼唱着古老的歌谣。曦风抱着她往纯玥楼走去,白袍的影子与雪地的银辉交织,将那些藏在衣下的伤疤,都温柔地裹进了这漫天的玥星清辉里。

纯玥楼的烛火摇曳,将曦风的白袍影子投在墙上,忽长忽短。苒苒坐在窗边,望着窗外渐停的曜雪,指尖无意识地摩挲着袖中的珍珠——那是去年哥哥在无垠海岸为她捡的,当时他的手掌被贝壳划破,血珠滴在珍珠上,晕开了一圈淡红,至今未褪。

“公主,金芙儿公主让人送来了西洲的安神香。”朴水闵的熹黄色身影出现在门口,手里捧着一个金盒。

苒苒刚要起身,却见曦风已接过金盒,白袍的袖口扫过她的发间:“我看看。”他打开盒子,里面的香料在烛火下泛着金光,他指尖在香料上轻轻一点,忽然笑道,“这香里掺了些提神的药草,妹妹用了怕是要失眠。”

苒苒知道,他是怕香料里有不妥成分,用仙力探查时牵动了掌间的旧伤——那年在玫瑰森林,他为了帮她挡一支毒箭,手掌被毒素侵蚀,虽然后来清除了毒素,却总在接触陌生灵力时隐隐作痛。

“哥哥替我收着吧,我素来不用安神香的。”苒苒说着,将窗边的玥星草推到他面前,“这草该晒了,哥哥帮我拿到廊下去?”

曦风会意,拿起玥星草往廊下走,白袍的背影在烛火里显得格外挺拔。他知道苒苒是想让他避开朴水闵,好处理掌间的不适,便在廊下故意放慢了动作,指尖的灵力一点点抚平那阵刺痛。

樱芸蝶梦不知何时站在廊下,紫色罗衣被夜风吹得贴在身上,发间的蝴蝶落雪簪轻轻颤动:“银玥公子这是在为嫦曦公主做事?”她忽然凑近,“方才见公子探查香料时,掌间似有灵力不稳,可是旧伤犯了?”

白璇凤的雪裘衣跟了出来,她挡在曦风身前,语气平淡:“我家公子不过是觉得香料气味特别,多看了两眼。”她目光扫过曦风的手掌,那里的皮肤在玥星下泛着淡淡的红。

曦风已将玥星草摆好,闻言笑道:“蝶梦姑娘多虑了。”他转身往回走,恰好撞见苒苒站在门口,白裙在烛火里像一朵盛开的白莲。

“哥哥快进来,外面冷。”苒苒伸手拉他,指尖触到他掌心的暖意,知道他已处理好旧伤,心里松了口气。

金芙儿的声音忽然从阁外传来,带着笑意:“嫦曦妹妹睡了吗?我带了西洲的夜明珠,想与你一同赏玩。”

苒苒连忙将曦风拉进阁内,白裙的裙摆扫过门槛,带起一片落在那里的雪花:“姐姐快进来,夜明珠定比玥星还亮。”

曦风站在她身侧,看着她为金芙儿让座,看着她笑着接过夜明珠,看着她巧妙地将话题引向别处,绝口不提任何可能触及他旧伤的事。他忽然觉得,那些藏在白袍下的伤疤,在妹妹这样的守护下,似乎也没那么痛了。

夜明珠的光晕在阁内流转,映着苒苒的白裙,曦风的白袍,金芙儿的金衣,像一幅浸在星光里的画。玥星的清辉透过窗棂,落在他们身上,温柔得像谁的手,轻轻拂过那些不愿提及的过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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