曜雪玥星的记忆里,常映着月神嫦曦苒苒垂眸的模样——那日曦风哥哥欲斥责犯错的小仙童,她却轻执兄长衣袖,指尖凝出半轮清辉,柔声道:“你看他发间还沾着桂子呢,许是被夜风迷了路。”银辉落处,小仙童泛红的眼眶里,竟晃出了细碎的星子。
曜雪玥星总记着,那年瑶池宴后,有小灵雀误撞碎了曦风哥哥的琉璃盏,正瑟瑟发抖时,嫦曦苒苒姐姐却笑着拢起翅羽上的碎光:“你看这流光沾在羽上,倒比盏中月色还好看呢。”银玥公子闻言,也拾起一片琉璃轻声道:“原是想借这盏盛些星辉赠你,如今碎了,倒好让满庭月色都随你飞。”
曜雪玥星忆起,曾见山精误踩坏了曦风哥哥精心侍弄的月中桂,正惶恐叩首时,嫦曦苒苒姐姐却轻抚桂枝新抽出的嫩芽,柔声道:“你看,它原是想借你的足印,往凡尘多探些春讯呢。”银玥公子亦含笑拾起一片落瓣:“正好,这花瓣沾了你的灵气,煎茶时添一片,定比寻常桂香更清透。”
宇宙纪年里的某一夜,曜雪玥星的冰雪大陆正浮着淡紫色的极光,无垠海岸的浪涛卷着碎钻般的星辉,拍打着玫瑰森林边缘的冰礁。刃雪城的幻雪城堡立在茉莉花田丘尽头,琉璃瓦在月光下泛着冷玉般的光,碧雪寝宫的瑀彗大殿外,梧桐树街的叶影正被晚风揉碎在白玉阶上。归渔居寝阁的窗棂漏进几缕银辉,純玥楼的檐角悬着的风铃偶尔叮咚,珺悦府的庭院里,月神嫦曦苒苒的白裙正随夜风拂过阶前的冰兰。
她刚从人鱼形态化出双腿,裙裾上还沾着几片半透明的鳞,在月光下流转着珍珠母贝的光泽。发间别着的银质月桂簪子是兄长所赠,流苏垂在颊边,随着她转头的动作轻轻扫过下颌。不远处,曦风王子一袭白袍立在玉栏边,袍角绣着的银色星轨暗纹正随着他的呼吸微微起伏——他刚发现案上那盏养着星辰沙的水晶盏被碰倒,星沙正顺着桌沿往下淌,在白玉地面上积成一小滩闪烁的银河。
阶下跪着个小仙童,灰布短褂上沾着些冰晶,双手紧紧攥着衣角,指节泛白。他本是来送晨露的,却被夜风绊了个趔趄,撞倒了案几。此刻他埋着头,额前的碎发遮住眼睛,却能看见耳廓红得快要滴血,肩膀微微发颤,像株被霜打过的幼草。
曦风的眉峰几不可察地蹙了一下,白袍的袖口在夜风中动了动,他刚要开口,却见妹妹已缓步走过去。苒苒的裙摆扫过地面的星沙,那些细碎的光芒竟像有了生命般,顺着她的裙角往上爬,在她裙裾上缀成一串流动的星子。她没有看那滩狼藉,反而弯下腰,指尖轻轻碰了碰小仙童发间沾着的一片梧桐叶。
“你看,”她的声音像浸过雪水的月光,清润又柔和,“这片叶子还带着梧桐街的露水呢。定是夜风太急,催着你来给我们送这晨间的讯息,才不小心被星沙绊了脚吧?”
小仙童猛地抬头,眼里还含着泪,却在看到苒苒眼底的笑意时,愣住了。那笑意里没有半分责备,只有像对待易碎琉璃般的温柔,连带着她发间月桂簪的流苏晃啊晃,晃得他心里的慌张都淡了些。
曦风的目光落在妹妹和小仙童之间,方才微蹙的眉渐渐舒展开。他弯腰拾起一块沾着星沙的玉案碎片,那碎片在他掌心竟化作了一颗小小的流星,拖着银蓝色的尾焰绕着他的指尖转了两圈。“苒苒说得是,”他的声音比平时低了些,带着白袍般的温润,“我原想把这星沙养到满月,好让它凝结成星珠给你串手链。如今散了也好,正好让这小家伙带我们看看,梧桐街的晨露,是不是比星沙更清透。”
小仙童的眼泪终于没掉下来,他看着在曦风掌心流转的流星,又看看苒苒裙上闪烁的星子,忽然吸了吸鼻子,小声说:“我……我明天一早就去采最新的露水,还、还摘最亮的梧桐叶来……”
苒苒笑着点头,指尖轻轻一点,他发间的梧桐叶便化作一只翠色的小蝶,振翅飞到他肩头。曦风则将那颗流星放在他手心:“拿着吧,夜里走路亮些,别再被夜风绊着了。”
夜风穿过珺悦府的庭院,卷起几片茉莉花瓣,落在三人之间。曜雪玥星的极光仍在天际流淌,而瑀彗大殿前的星沙,正随着小仙童渐渐远去的脚步,在地面上画出一道闪闪烁烁的银痕。
宇宙纪年里的瑶池宴余韵未散,曜雪玥星的夜空还浮着宴会上未散尽的仙雾,像揉碎的珍珠棉絮飘在刃雪城的琉璃塔尖。碧雪寝宫的归渔居外,純玥楼与珺悦府之间的庭院里,月光正顺着梧桐树的枝桠往下淌,在青石板上积成浅浅的银塘。
廉贞王子的白袍静垂在廊下的玉栏边,他正用指尖轻点着石桌上的星象图,素袍上绣着的北斗七星暗纹随动作流转微光。不远处,雪皇雪曦的湛蓝色冕服如凝住的深海,十二章纹在月光下泛着庄严的光泽,她刚听完侍女回话,目光掠过庭院时,恰好撞见曦风袖中的琉璃盏碎片正闪着细碎的光。
“是灵雀撞的?”雪皇的声音里带着冕服般的沉稳,却在瞥见廊角缩成一团的小灵雀时,尾音轻了半分。那小灵雀正用翅尖捂着破碎的喙,金红色的羽毛因恐惧炸开,像团被揉皱的火焰,脚边散落的琉璃碴还沾着曦风特意收集的晨露星辉。
曦风刚要屈膝回话,苒苒已提着白裙走过去,裙裾扫过阶前的月光,惊起一串银鳞般的光晕。她停在灵雀面前,没去看那些碎玻璃,反而抬手接住一片飘落的梧桐叶,笑着转向兄长:“哥哥你看,它翅尖沾着的流光多像去年你在银河边采的星砂,缀在羽上倒比盏里盛着时更灵动呢。”她白裙上绣着的人鱼鳞片在月光下轻轻翕动,像有浅海的浪声顺着裙摆漫过来。
朴水闵捧着刚温好的桂花酿站在不远处,熹黄色的裙摆沾了些茉莉花瓣,见公主这般说,悄悄松了口气——方才她还怕曦风王子会动气,毕竟那盏琉璃是廉贞王子年轻时从陨星核心剖出的原石,由雪皇亲手打磨了百年才成器。
曦风望着妹妹眼底漾开的笑意,那笑意比盏中曾盛的星辉更暖,他指尖捏着的半片琉璃忽然化作一只透明的蝶,振翅飞到灵雀背上。“原是想等宴后用这盏给你盛些瑶池的月华,”他声音放得极柔,白袍上的星轨纹路仿佛也随之舒展,“如今碎了正好,让这些光随它飞遍曜雪玥星,倒省得我们挨个去采了。”
廉贞王子放下星象图,素袍袖口沾着的墨痕在月光下晕成淡紫色,他望向雪皇,眼底带着温和的纵容:“看来这灵雀是替苒苒寻了条收集月色的捷径。”雪皇冕服上的宝石忽然亮起,映得她眉眼间的威严淡了几分:“既如此,让朴水闵取些修补仙露来,别让碎光伤了它的翅。”
小灵雀似懂非懂地歪头,见苒苒正用指尖轻轻拂去它羽上的玻璃碴,又看曦风掌心浮着的星蝶正与自己翅尖的流光嬉戏,终于不再发抖,反而抖落一片金羽,飘到苒苒的发间。朴水闵连忙取来仙露,熹黄色的身影在廊下与月光交织,倒像给这幕添了抹暖融融的底色。
庭院外的玫瑰森林传来夜露滴落的轻响,珺悦府的风铃又开始叮咚,廉贞王子重新拾起星笔时,笔尖沾的已不是墨,而是灵雀翅尖抖落的碎光。雪皇望着孩子们与灵雀相处的模样,冕服上的深海蓝渐渐晕染开浅紫,像把满庭月色都拢进了衣褶里。
灵雀似乎被曦风掌心的星蝶逗得忘了怕,忽然振翅飞起,翅尖的流光扫过苒苒的发梢,竟在她鬓角缀了颗米粒大的星子。朴水闵看得新奇,熹黄色的衣袖轻轻晃了晃:“公主,这星子倒比金步摇还亮呢。”
廉贞王子放下星笔,素袍随着起身的动作拂过石桌,星象图上未画完的银河忽然活了过来,顺着桌沿淌到地上,化作一条闪闪烁烁的光带。“既然它这般喜欢苒苒,”他望向雪皇,眼底的笑意漫过素袍上的北斗纹,“不如让它暂居純玥楼的琉璃笼,也算给妹妹作个伴。”
雪皇冕服上的十二章纹忽然泛起涟漪,像深海里的月光在游动。她没看灵雀,反而看向苒苒被星子照亮的侧脸:“笼着反倒拘了灵性,让朴水闵在珺悦府的廊下挂个银丝网,每日撒些瑶池带回的玉屑,让它来去自由便是。”话音刚落,廊外的茉莉花田忽然飘来一阵香,那些白色花瓣竟循着光带聚过来,在灵雀周围织成个半透明的花环。
曦风抬手接住一片落在肩头的茉莉,白袍上的星轨纹路与花瓣相触,瞬间开出朵银色的花。“妹妹不是总说夜里读书嫌烛火太燥?”他转向苒苒,指尖的银花轻轻一颤,化作盏小巧的琉璃灯,“让它每日衔着这灯在书案旁守着,既亮堂又不灼手。”
苒苒刚要说话,灵雀已衔住那盏灯,扑棱棱飞到她常坐的梨花木椅上,将灯轻轻放在扶手边。朴水闵连忙上前拂去椅上的落尘,熹黄色的身影与灵雀的金红羽色相映,倒像把月光都染得暖了些。“公主你看,”她笑着指那灯,“它可比宫里的夜明珠懂事多了。”
廉贞王子望着雪皇,素袍的衣摆扫过地上的光带,激起一串细碎的星沫:“还是雪皇想得周全,这般既护了灵性,又遂了孩子的意。”雪皇冕服上的宝石忽然暗了暗,像是藏起了眼底的柔和,只淡淡道:“明日让司星官来,把这满地的星砂收了,掺进苒苒的胭脂里,定比寻常水粉多几分清辉。”
苒苒低头看着裙摆上被灵雀蹭上的流光,忽然想起去年在玫瑰森林,曦风哥哥为了给她摘最高处的蓝玫瑰,白袍被荆棘勾出个小口,却笑着说“破了的地方正好能漏些星光进来”。此刻兄长的声音又在耳畔响起,比那时更柔,倒让她心里像落了片温软的云。
灵雀似是听懂了众人的话,忽然衔起琉璃灯,绕着苒苒飞了三圈,翅尖的流光在她白裙上画出半道彩虹。朴水闵拍手笑道:“它这是在谢公主和王子呢。”曦风望着那道彩虹,白袍的袖口轻轻拢了拢,像是怕夜风惊扰了这片刻的暖:“往后它若是闯了祸,便算在我头上。”
苒苒抬头时,正撞见兄长眼底的光,那光比星蝶更亮,比琉璃灯更暖,竟让她想起雪皇冕服深处偶尔泄出的、属于深海的温柔。廊外的光带还在流淌,灵雀已落在她肩头,把琉璃灯轻轻塞进她手里,翅尖的温度透过白裙传过来,像握着颗小小的、跳动的星子。
曜雪玥星的月色正淌过刃雪城的玉阶,碧雪寝宫后的月中桂树忽然簌簌落了片花瓣。那树是曦风亲手栽在归渔居的庭院里,树干泛着月华般的银白,枝桠上每片叶子都凝着晨露,此刻却有根新抽的嫩枝歪在一旁,断口处还沾着些褐黄色的泥土——原是山精方才慌不择路,一脚踩在了刚冒头的新芽上。
山精缩在桂树底下,灰扑扑的耳朵耷拉着,爪子上还沾着湿泥,见曦风一袭白袍立在树前,吓得把脸埋进臂弯,尾巴紧紧缠在脚踝上。他原是来给珺悦府送晨露的,却被突然窜出的灵狐惊得撞进了这庭院,没想到竟毁了北极大帝最宝贝的桂树。
曦风的指尖刚触到断枝,白袍的袖口便微微绷紧,他望着那蔫下去的新芽,眸色沉了沉——这桂树是百年前与苒苒一起种下的,每片新叶抽芽时,妹妹都会用指尖的月华细细滋养,如今被踩坏,他心里难免疼惜。
“哥哥别急。”苒苒的声音像带着晨露的风,从廊下飘过来。她提着白裙走过时,裙摆扫过地面的月光,激起一串细碎的银花,停在山精面前时,她弯腰捡起一片沾着泥土的落瓣,反而笑了:“你看这断口处,已经冒出星星点点的绿了。”她指尖轻轻点在断枝上,白裙上的人鱼鳞片忽然亮起,一道柔和的光顺着指尖漫进桂树里,那歪倒的嫩枝竟慢慢直了起来,断口处还抽出三两片更小的新叶。
山精猛地抬头,看见月神的白裙像朵盛开的雪莲花,她眼底没有半分怒意,反而带着好奇打量着自己爪子上的泥:“这泥土里混着玫瑰森林的花香呢,定是你从那边过来时,特意替桂树带些春信吧?”
朴水闵捧着茶盘站在廊下,熹黄色的衣袖遮住了半张脸,悄悄松了口气——方才她还怕曦风王子会罚这山精去守寒冰狱,毕竟这桂树结的桂花,每年都会被雪皇收起来,酿成果酒给廉贞王子安神。
曦风望着那重新挺直的嫩枝,又看妹妹正用帕子轻轻擦去山精爪上的泥,白袍的褶皱渐渐舒展开。他拾起一片被震落的花瓣,那花瓣在他掌心转了转,忽然化作颗透明的珠子,里面还裹着片小小的新叶。“原是想等这树开满了花,采些给妹妹窨茶。”他声音里的微愠全散了,反而带着笑意看向山精,“如今沾了你的灵气,倒让这桂花多了些山野的清趣,煎出来的茶定比往年更爽口。”
这时,归渔居的月洞门外忽然传来环佩轻响,海之国的孔雀明王羽冥王子正立在那里,蓝色龙袍上的金线在月光下流转,像有深海的浪涛缠在衣摆上。他身后跟着凤凰公主婉婷湘,金橙色的长裙曳过地面时,裙摆上的凤凰纹章忽然亮起,映得周围的空气都暖了几分。“方才在瑀彗大殿听闻这边有动静,”羽冥的声音带着海水的温润,目光落在苒苒身上时,龙袍的领口微微松开些,“原来是月神在施法呢。”
婉婷湘笑着走近,金橙色的衣袖拂过桂树,那些落瓣竟像有了生命般,纷纷飘到她掌心:“这桂树沾了曦言公主的月华,又得了山精的灵气,往后开花时,定要比瑶池的仙桂更香浓。”
山精看着苒苒指尖仍在闪烁的微光,又看看曦风掌心那颗裹着新叶的珠子,忽然从怀里掏出个小小的陶罐,献宝似的递过去:“这、这是我在玫瑰森林酿的花蜜,掺在茶里……更好喝。”
苒苒刚要去接,曦风已先一步接过陶罐,白袍的袖口挡住了山精紧张的目光:“既如此,明日让朴水闵来取些桂花,我们在归渔居煎茶,也请你尝尝这混了山野灵气的味道。”
山精的耳朵终于竖了起来,尾巴轻轻摇了摇,爪子上的泥也忘了擦,只是望着那重新焕发生机的桂树,忽然觉得这庭院里的月光,比来时路上的更暖了些。
山精捧着陶罐的手微微发颤,耳尖却悄悄红了,尾巴尖在身后轻轻扫着地面,带起细碎的尘埃。苒苒见他这模样,白裙上的鳞片又亮了几分,像有月光淌过她的眉眼:“你的花蜜定是用晨露酿的吧?去年我在玫瑰森林尝过,比雪皇酿的玉液还多几分野趣呢。”
羽冥王子的蓝色龙袍随着转身的动作拂过阶前的青苔,袍角的金龙纹忽然跃起,在月光下划出道金色的弧线。“既是这般难得的花蜜,”他望向曦风,龙袍领口的珍珠串轻轻晃动,“不如今夜就在归渔居设个小宴,正好尝尝这桂树新芽与山野灵蜜的滋味。”婉婷湘的金橙色长裙上,凤凰尾羽的纹路忽然舒展,她笑着补充:“我带了海之国的珍珠粉,掺在茶里,定能中和桂花的甜,更显清冽。”
曦风接过陶罐时,白袍的袖口与山精的爪子轻轻相触,山精吓得缩了缩手,却被他按住了手腕。“别怕,”北极大帝的声音比月光更柔,“明日你带些玫瑰森林的枯枝来,我们用它煮茶,烟火气混着花香,才更有滋味。”他指尖的温度透过衣料传过来,山精忽然觉得,这位传说中威严的大帝,掌心竟比自己窝里的暖石还要烫。
朴水闵已提着食盒往厨房去,熹黄色的身影穿过月洞门时,还回头望了一眼——见山精正小心翼翼地用爪子碰了碰那重新挺直的桂树枝,而苒苒正笑着教他如何辨认哪片叶子藏着最浓的月华,曦风则站在一旁,白袍的影子与妹妹的裙角交叠在一处,被月光拓在地上,像幅温软的画。
廉贞王子不知何时也立在廊下,素袍上的北斗纹与庭院里的桂树影子交织,他望着雪皇刚派人送来的星茶,眼底的笑意漫开来:“原是想等桂花满枝时邀羽冥共饮,如今倒好,提前得了这山野的灵气,也算意外之喜。”雪皇派来的侍女正往石桌上摆茶具,闻言笑道:“陛下说,这山精既懂酿蜜,往后让他每月来送一次,也算给公主添个乐子。”
山精忽然想起什么,从怀里又掏出个小小的布包,里面裹着几颗圆滚滚的野果,红得像浸了血。“这、这是胭脂果,”他结结巴巴地递向苒苒,“捣成汁……能染红指甲,比宫里的凤仙花还亮。”苒苒刚要去接,羽冥已先一步拿起一颗,龙袍的金线在果子上轻轻一绕,那野果竟化作支玉簪,簪头嵌着颗红宝石,像把山野的霞光凝在了上面。“这般赠礼才配得上月神,”他将玉簪递给苒苒,眼底的光比宝石更亮,“改日我让海之国的蚌精,用珍珠给你串条能映出野果花色的手链。”
苒苒接过玉簪时,白裙上的鳞片忽然折射出彩虹,落在山精脸上,山精的耳朵抖了抖,忽然觉得,这比自己偷偷在树洞裡藏着的月光,还要让人欢喜。
玉簪刚簪上苒苒发间,簪头的红宝石便映得她鬓角泛起浅浅的粉,山精看得呆了,爪子无意识地挠了挠地面,竟在青石板上划出串歪歪扭扭的星子。婉婷湘笑着牵起苒苒的手,金橙色的裙摆扫过那些星子,星子便化作细碎的光,钻进她白裙的鳞片里:“你看,连山野的灵气都恋着你呢。”
曦风已让侍女取来新采的春茶,白袍的袖口拂过茶盏时,盏中忽然升起层薄雾,雾里竟映出玫瑰森林的模样——山精的小窝藏在老树根下,旁边堆着刚采的野果,几只小松鼠正围着他的蜜罐打转。“原是这般热闹的去处,”北极大帝的声音里带着笑意,“明日我让灵狐族的族长打声招呼,往后再没人敢惊扰你。”山精的尾巴猛地竖起来,又羞得耷拉下去,闷声道:“谢、谢谢王子……”
羽冥忽然拍手道:“不如我们现在就去玫瑰森林?让山精引路,采些新鲜的花枝来插瓶,再摘些野果酿酒,倒比在府里待着有趣。”他龙袍上的金龙纹忽然活了过来,在衣摆上盘旋着,像急着要往森林里飞。苒苒刚点头,朴水闵已提着竹篮从厨房跑出来,熹黄色的篮子里装着刚烤好的桂花糕:“奴婢带了点心,路上可以垫垫肚子。”
廉贞王子将素袍的领口系紧些,笑道:“既去森林,我便露一手,用枯枝烤些星鱼,配着山精的蜜,定是难得的美味。”雪皇派来的侍女连忙递上防风的斗篷:“陛下说让带些御寒的衣物,森林边缘的夜风带着寒气,别冻着公主。”
山精走在最前面,爪子踩在月光铺的路上,竟踏出一串小火花。他时不时回头望一眼,见苒苒的白裙像朵会飞的雪花,跟在曦风身后,白袍与白裙的影子在地上缠缠绕绕,而羽冥的龙袍总在她身侧,像片温柔的海。婉婷湘与廉贞王子走在最后,金橙色的裙角与素白的袍摆偶尔相触,激起些细碎的光,像把银河的星子撒在了路上。
桂树忽然又落了片花瓣,轻轻飘落在苒苒的发间,与那支玉簪的红宝石相映,竟像把月神的温柔与山野的热烈,都凝在了这一夜的风里。山精忽然觉得,原来那些传说中遥不可及的神祗,笑起来时,眼里的光竟和自己窝里的萤火虫一样,暖得让人想一直望着。
玫瑰森林的入口处缠着大片月光藤,银亮的藤蔓见人来便自动分开,露出里面铺着落叶的小径。山精的爪子踩在枯叶上,发出窸窸窣窣的响,他忽然停住脚步,指着前方一棵老槐树道:“那、那是我的窝,里面有刚酿好的桃花蜜,比玫瑰蜜更甜。”
苒苒刚走近,槐树的枝桠便轻轻弯下来,像是在欢迎她。树洞里果然飘出甜香,几只萤火虫从里面飞出来,绕着她的白裙打转,把裙摆上的鳞片映得像缀了满裙星光。“你看它们多喜欢你,”曦风站在她身侧,白袍的影子被月光拉得很长,轻轻覆在她脚边,“连小虫子都知道,月神的温柔比花蜜还醉人。”山精在一旁听着,偷偷往嘴里塞了块桂花糕,觉得王子说的是真的——公主的声音落下来时,连空气都变甜了。
羽冥忽然从龙袍的袖袋里掏出个琉璃瓶,里面装着海蓝色的液体:“这是海之国的凝露,洒在花上能让花期延长三倍。”他走到一丛野蔷薇前,将凝露轻轻一洒,那些粉色的花瓣忽然泛出珍珠光,连带着周围的蒲公英都化作了小伞,伞面上映着苒苒的笑靥。“这样,”他转向月神,眼底的光比凝露更亮,“往后你无论何时来,都能看见今日的花。”
婉婷湘摘下朵金盏花,别在朴水闵的发髻上,熹黄色的衣裳配着黄花,倒像把阳光都戴在了头上。“公主你看,”她笑着指山精正往竹篮里装野果的背影,“他摘果子时专挑最红最圆的,倒比宫里的侍弄花草的仙娥还细心。”廉贞王子正用枯枝搭烤架,素袍上沾了些草叶,却毫不在意,反而笑道:“这般有心性,倒是块好料子,往后让他跟着司农官学学,说不定能种出会发光的果子。”
山精听到这话,摘果子的手顿了顿,忽然转身跑向森林深处,不多时抱着个更大的布包回来,里面竟是些毛茸茸的兽皮。“这、这是暖裘,”他红着脸递给苒苒,“夜里冷,裹着……不冻。”羽冥刚要接过,却被曦风拦住了。“妹妹自己收着吧,”北极大帝拿起块兽皮,白袍的指尖在上面轻轻一划,那兽皮竟化作件白狐裘,领口缀着圈银狐毛,“这般心意,该由月神亲自收着才是。”
苒苒接过狐裘时,指尖触到那柔软的毛,忽然想起小时候哥哥总把最暖的皮毛盖在自己身上。她抬头望向曦风,见兄长正望着自己笑,白袍的褶皱里盛着月光,像把多年的温柔都藏在了里面。而羽冥站在一旁,龙袍的金线在月光下轻轻晃动,目光落在她身上时,像片化不开的深海,温柔得让人想溺在里面。
夜风穿过森林,带来远处溪流的声息,山精的小窝里,蜜罐还在微微晃动,像在应和着这满林的笑语。月光藤在入口处轻轻摇曳,把这些温暖的影子,都织进了曜雪玥星的记忆里。
白狐裘刚披在苒苒肩上,领口的银狐毛便轻轻蹭着她的脸颊,暖得像落了片春日的阳光。山精看得眼睛发亮,忽然想起什么,又往森林里跑,这次回来时,手里捧着个陶土碗,碗里盛着些琥珀色的液体,还冒着热气。“这是、这是蜂蜜酒,”他双手捧着递过来,爪子微微发颤,“用去年的桂花酿的,甜……不辣。”
苒苒刚要去接,羽冥已掏出个水晶杯,龙袍的金线在杯口绕了圈,那陶碗里的酒便化作流光,缓缓注入杯中,杯壁上顿时映出桂树开花的模样。“月神该用这样的杯子饮酒,”他将杯子递给她,指尖不经意间触到她的手,像有电流轻轻窜过,龙袍上的金龙纹忽然亮了亮,“这酒里的桂花,倒像把去年的月色都酿进去了。”
曦风在一旁烤着星鱼,白袍的袖口被火烘得微微发烫,却不妨碍他笑着说:“妹妹慢点喝,这山野的酒烈,别呛着。”他用银叉挑起块鱼肉,吹凉了才递给山精:“尝尝你的蜜配不配得上我的鱼。”山精咬了一大口,鲜美的滋味混着蜜香在嘴里炸开,忽然觉得眼眶发热——从前只有自己对着树洞喝酒,如今竟能和这些神祗围坐在一起,像家人一样。
婉婷湘正和朴水闵用野藤编花环,金橙色的裙摆铺在草地上,沾了些小野花,她忽然指着天上的星星道:“公主你看,那几颗星连成了鱼的形状,像不像海之国的飞鱼?”廉贞王子抬头望了望,素袍上的北斗纹与星空相应,笑道:“那是司酒星,看来今夜的酒合它心意,特意显形助兴呢。”
苒苒抿了口蜂蜜酒,甜意顺着喉咙漫进心里,忽然看见山精正偷偷往自己的杯里添酒,便笑着把杯子递过去:“你也尝尝。”山精受宠若惊,小心翼翼地抿了一小口,脸颊顿时红得像熟透的野果。羽冥见了,便把自己的水晶杯也递过去:“海之国的酒更淡些,适合你。”山精刚要拒绝,却被曦风按住了肩膀:“拿着吧,往后常来珺悦府,有的是好酒好肉。”
夜风带来桂树的清香,混着烤肉的烟火气和花蜜的甜,在森林里慢慢散开。苒苒披着白狐裘,望着兄长专注烤肉的侧脸,望着羽冥含笑递来水果的手,望着婉婷湘与朴水闵的笑语,忽然觉得,这比瑶池宴的繁华更让人安心。山精捧着两个酒杯,坐在篝火旁,尾巴轻轻摇着,觉得这一夜的月光,好像都掉进了自己的心里,暖得快要溢出来。
篝火渐渐弱下去,只剩些火星在木柴上明明灭灭。山精忽然想起什么,从树洞里拖出个旧木琴,琴身刻着歪歪扭扭的花纹,是他自己削的。“我、我会弹曲子,”他红着脸拨动琴弦,不成调的音符飘出来,像风吹过树叶的声,“唱给、唱给公主听。”
苒苒刚要鼓掌,羽冥已从龙袍袖中取出支玉笛,笛声一响起,山精的琴声竟变得婉转起来,像有溪水顺着音符流淌。“这样才好听,”海皇的目光落在苒苒脸上,笛声里带着温柔的笑意,“这曲子该配月神的舞姿才是。”曦风闻言,便拾起片落叶,白袍的指尖在叶上轻轻一划,那叶子化作支银铃,他摇了摇,清脆的响声与笛声相和:“妹妹跳支月神舞吧,让山精瞧瞧,什么是真正的仙姿。”
苒苒提着白裙站起身,裙摆扫过草地时,那些被篝火烘暖的草叶忽然开出白色的小花,随着她的动作轻轻摇曳。她旋转时,白裙像盛开的雪莲,发间的玉簪折射出霞光,与羽冥的笛声、曦风的铃声交织在一起,山精看得呆了,手里的木琴不知不觉停了,只喃喃道:“像、像月亮掉下来了……”
朴水闵在一旁数着落在公主裙上的花瓣,熹黄色的衣袖拂过地面,把那些花瓣都拢到一起,竟堆成个小小的花堆。婉婷湘笑着说:“这些花是舍不得离开公主呢,你看它们粘在裙角,像不想让舞会结束。”廉贞王子则用枯枝在地上画着什么,素袍沾了些炭灰,画完才笑道:“我画了个结界,今夜的时光会比别处慢三倍,让我们能多待些时候。”
山精忽然从怀里掏出个布偶,是用干草扎的,穿着小小的麻衣,脸上缝着两颗红豆当眼睛。“这、这是我,”他递给苒苒,声音小得像蚊子哼,“留着……想我的时候看。”苒苒刚接过,那布偶忽然化作光点,钻进她的发间,与玉簪的红光相融,竟在她鬓角映出个小小的山精影子,正对着她笑。
羽冥的笛声忽然变了调子,变得缠绵起来,像有说不尽的情意藏在音符里。他望着跳舞的苒苒,龙袍上的金龙纹轻轻蹭着她的裙角,像在悄悄诉说心事。曦风的铃声则变得温柔,白袍的影子始终护在妹妹身侧,不让火星溅到她的裙上。
篝火彻底熄了,只剩月光在森林里流淌。苒苒停下舞步时,发间的光点忽然飞出来,化作无数只萤火虫,绕着众人飞了一圈,才慢慢散去。山精摸着自己发烫的脸颊,觉得今夜像场梦,可手里还攥着曦风给的银叉、羽冥送的酒杯,又分明是真的。
萤火虫散去的地方,忽然冒出点点荧光,顺着草叶往上爬,竟在众人周围织成个半透明的光罩。山精伸手碰了碰,光罩软软的,像裹着层云絮。“这是……”他刚开口,就被苒苒按住了手,月神的指尖带着微凉的暖意:“是森林在留我们呢,你看光罩外的夜露,都绕着不肯进来。”
羽冥收起玉笛,龙袍的金线在光罩上轻轻一划,罩壁上顿时映出星轨流转的模样,像把整个宇宙的星河都搬进了这方寸之地。“你看那道银带,”海皇指着其中最亮的一条,声音里带着不易察觉的紧张,“那是连接海之国与曜雪玥星的星桥,若有一日你想来看海,我便陪你走一遍。”苒苒望着那片流转的星光,忽然想起去年在海边,羽冥曾为她捕过一只会发光的水母,此刻他眼底的光,倒比那水母更亮。
曦风正用银叉串起野果,白袍的袖口沾了些果汁,却不妨碍他笑着说:“海有什么好看的,不如留在刃雪城,我把桂树移栽到你窗前,让你日日都能闻着花香。”他将串好的野果递给妹妹,叉尖上的果子泛着蜜糖色的光:“你小时候最爱吃这个,总说比宫里的仙果有烟火气。”苒苒咬了口果子,甜汁在舌尖散开,忽然觉得,哥哥的话里藏着多年的时光,像这野果一样,越嚼越有滋味。
婉婷湘忽然拉着朴水闵站起身,金橙色的裙摆扫过草地,惊起些发光的小虫,她指着森林深处道:“那边有发光的蘑菇,我们去采些来照明,比灯笼还好看。”廉贞王子也跟着起身,素袍上的草叶簌簌落下:“我去捡些枯枝,再烧堆火,夜里凉,别冻着山精。”山精连忙摆手:“我、我不怕冷……”却被廉贞王子按住了头:“小孩子家,哪能不怕冷。”
山精望着众人忙碌的身影,忽然跑到自己的树洞前,费力地拖出个木箱,里面装着些亮晶晶的石头——是他多年来捡的宝贝,有会发光的萤石,有能映出影子的水镜,还有块半透明的水晶,里面裹着片落叶。“这些、这些都给你们,”他把石头往苒苒面前推,眼睛亮晶晶的,“萤石能照路,水镜能看远方,水晶……水晶里有去年的秋天。”
苒苒拿起那块水晶,指尖的月华轻轻注入,水晶里的落叶忽然动了起来,像在随风飘落。“真美,”她望着水晶里的秋景,又看看眼前的山精,忽然觉得,这山野的精灵,比宫里那些精致的仙兽更懂得珍惜时光。羽冥在一旁看着,龙袍的袖袋里,那枚准备了许久的珍珠手链忽然发烫,像在催促他快点送出。
光罩外的夜露渐渐浓了,顺着罩壁往下淌,像挂了串水晶帘。苒苒抬头望向天空,见月亮已爬到树梢,便笑着说:“再待一会儿,我们就该回去了,不然雪皇该担心了。”山精的耳朵立刻耷拉下来,却又很快竖起:“我、我送你们到路口,那里的萤火虫认得路。”
夜风穿过光罩,带来远处溪流的叮咚声,混着众人的笑语,在这小小的天地里慢慢漾开。苒苒忽然觉得,这一夜的时光,像被谁施了法,慢得让人想把每一刻都刻在心里,像山精藏在水晶里的秋天一样,永远鲜活。
山精果然唤来一群萤火虫,它们首尾相衔,在前方织成条发光的小径。苒苒走在中间,左手被曦风牵着,白袍的掌心温暖干燥,右手边是羽冥,龙袍的袖口偶尔蹭过她的裙角,像有微风轻轻拂过。山精提着竹篮跟在最后,里面装着没吃完的野果,时不时抬头望一眼那道白裙身影,觉得像跟着一轮会移动的月亮。
婉婷湘忽然停下脚步,金橙色的裙摆扫过一丛蕨类植物,那些叶片忽然卷起来,露出里面藏着的鸟蛋,雪白雪白的像缀在叶间的珍珠。“这是灵鸟的蛋,”她笑着说,“让朴水闵带回府里,孵出来教它们唱月神方才跳的曲子,往后府里日日都有歌声。”朴水闵连忙用软布把鸟蛋包好,熹黄色的布帕衬着白蛋,倒像捧着些易碎的星光。
廉贞王子忽然指着前方的岔路口:“往左是回府的路,往右能到望月崖,那里的月色比别处亮三分。”他望向苒苒,素袍上的北斗纹与星光相映:“要不要去看看?反正廉贞设的结界能让时光慢些走。”曦风刚要说话,羽冥已接口道:“去看看吧,我带了海之国的珍珠粉,撒在崖上能让月光化作珍珠雨,落在身上会带来好运。”
苒苒望着那通往山崖的小径,萤火虫在那里打着旋儿,像在邀人前往。她刚点头,山精已抢先跑过去,用爪子拨开路上的荆棘:“我、我开路!”他的身影在光径上蹦蹦跳跳,灰扑扑的尾巴在月光下划出一道道金线,倒比萤火虫更像引路的灯。
曦风望着妹妹的背影,白袍的褶皱里藏着笑意——从小到大,妹妹总是对这些新奇的事物充满好奇,他这个做哥哥的,自然要陪着。羽冥走在苒苒身侧,龙袍的金线时不时拂过她的发梢,像在悄悄传递着什么心事,他忽然说:“等桂花开了,我在望月崖设宴,用海之国的珊瑚做桌,珍珠当灯,让整个曜雪玥星的人都知道,月神是最快乐的。”
苒苒刚要回答,脚下忽然被什么绊了一下,羽冥眼疾手快扶住她,龙袍的臂弯坚实又温暖,她抬头时,正撞见海皇眼底的紧张,像怕摔着稀世珍宝。曦风也连忙赶过来,皱眉检查她的脚踝:“没崴着吧?山路不好走,我背你。”苒苒摇摇头,笑着往前走:“我没事,你们看,山精都快跑到崖顶了。”
夜风在岔路口分了流,一股往回府的路,一股跟着他们往山崖去,带着桂香与海腥气,在林间交织成温柔的网。望月崖的轮廓已在前方隐约可见,崖顶的风卷着雾气,像藏着什么未知的惊喜,正等在那里,要给这漫漫长夜再添些难忘的片段。
望月崖顶的风果然带着三分清冽,卷着雾气漫过众人的衣袍。山精早已蹲在崖边,爪子指着远处的云海——那里正浮着轮更大更圆的月亮,月光淌在云海上,像铺了层碎银。羽冥取出珍珠粉,往空中轻轻一撒,那些粉末遇风化作万千光点,与月光相撞的刹那,竟真的下起珍珠雨,落在苒苒的白裙上,凝成细碎的银花,落在曦风的白袍上,化作流动的星纹。
“你看!”朴水闵忽然指着崖下的森林,熹黄色的手指划出道弧线,那里的萤火虫正顺着风势往上飞,密密麻麻的,像把整个森林的星光都搬来了,绕着崖顶的众人飞成个巨大的光环。婉婷湘的金橙色长裙在光环里轻轻旋转,裙摆上的凤凰纹章与光交融,竟化作只金凤凰,在环内盘旋鸣啼,鸣声里混着山精用木琴弹的调子,不成章法,却格外热闹。
廉贞王子用枯枝在崖边画了个圈,素袍的袖口沾了些崖边的青苔,圈内忽然冒出汩汩的泉水,水里浮着些透明的小鱼,游过处便留下银色的轨迹。“这是忘忧泉,”他笑着往泉里丢了颗野果,泉水顿时泛起甜香,“喝了能记住今日所有的好,忘了往后的烦。”山精第一个扑过去,双手掬起泉水往嘴里送,甜丝丝的滋味漫进心里,忽然觉得就算以后独自守着森林,只要想起今夜,就不会孤单。
曦风摘下崖边的一株蓝玫瑰,别在苒苒的发间,与玉簪的红光相映,像把月光与霞光都别在了那里。“往后每年今日,我们都来这里,”北极大帝的声音比崖风更柔,白袍的影子与妹妹的裙角在泉边交叠,“带着桂树的花,海国的珍珠,森林的野果,还有……”他看了眼羽冥,眼底带着笑意,“海皇的心意。”羽冥闻言,龙袍上的金龙纹忽然跃起,在泉面上游了一圈,化作个“囍”字,又很快散去,只留他耳尖微红。
苒苒望着眼前的一切——哥哥含笑的眼,羽冥藏着光的眸,婉婷湘与朴水闵的笑靥,廉贞王子温和的侧脸,还有山精捧着泉水傻笑的模样,忽然觉得这珍珠雨、凤凰鸣、萤火环,都不及此刻的温暖。她弯腰掬起一捧忘忧泉的水,往空中一扬,水珠落在每个人身上,竟化作小小的光茧,茧上浮现出未来的画面:桂树亭亭如盖,海国的珍珠串成了手链,山精的森林里结满了发光的果子,而他们,依旧围坐在一起,像今夜这般,笑着,闹着,让时光在温柔里慢慢淌。
风忽然转向,带着崖顶的暖意往刃雪城的方向去,吹动了珺悦府的风铃,惊醒了归渔居的晨露,也让碧雪寝宫里,雪皇刚摘下的那支桂花,忽然开出了第二茬花。圣界的夜还很长,而他们的故事,才刚刚开始新的篇章,像那忘忧泉里的鱼,永远在温暖的轨迹里,自在游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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