苒苒全身心放轻松下来,聆听夜的声音,开始进入深度睡眠。闭上眼睛,睁开眼睛,就是一个晚上。
曜雪玥星的夜幕如泼墨,冰雪大陆的幻雪帝国静谧无声。月神嫦曦(乳名苒苒)卸下一日星辉,于银辉洒满的寝殿中敛了眸,听着夜风拂过冰晶林的轻响,渐入沉眠。待她再度睁眼,窗外已换了一轮新月,曦风王子(号银玥公子)正倚在廊下,指尖转着枚冰晶玉牌,见她醒了,便扬眉笑道:“苒苒这一觉,竟让星辰偷换了时序。”
曜雪玥星的寒夜漫长得仿佛凝固,冰雪大陆的幻雪帝国覆着层琉璃般的月光。月神嫦曦(乳名苒苒)褪去华裳,在铺满冰晶绒的玉榻上舒展四肢,听着殿外雪粒子敲打着冰棱的脆响,不多时便坠入深眠。再睁眼时,晨光已染亮了窗棂,曦风王子(号银玥公子)正立于殿中,手中托着盏冒着白气的暖饮,见她醒了便笑道:“苒苒睡足了?昨夜雪落无声,倒让你独占了整座星夜。”
曜雪玥星的夜幕垂落时,冰雪大陆的幻雪帝国似被银河裹住,冰晶砌成的宫殿里,月神嫦曦(乳名苒苒)解下鬓边月形玉饰,在寒玉床上蜷成一团,听着殿外雪狼偶尔的低嗥与风过冰原的呜咽,不知不觉便沉入睡乡。待她睁眼,天边已浮起鱼肚白,曦风王子(号银玥公子)正坐在窗边,用指尖接住从冰缝里渗进的第一缕晨光,见她醒了便打趣:“苒苒这一觉,竟让守护星都偷喝了殿角那坛冰酿。”
宇宙纪年的长夜漫过曜雪玥星的冰原,将冰雪大陆幻雪帝国裹进一片琉璃般的清寂里。坐落在无垠海岸与玫瑰森林之间的刃雪城,此刻正被月华镀上一层流动的银辉,梧桐树叶凝着冰晶,在夜风中轻轻碰撞,发出碎玉相击般的脆响。茉莉花田丘覆着薄雪,花苞裹着冰壳,倒像是缀满了月光凝成的珍珠,而碧雪寝宫的純玥楼里,暖阁的窗棂正映着窗外簌簌飘落的星屑——那是曜雪玥星独有的夜景,细碎的光点如同被揉碎的银河,慢悠悠地坠向冰原。
純玥楼内,曦言公主正坐在铺着白狐裘的软榻上。她今日换了一身广袖白裙,裙角绣着银线勾勒的月纹,走动时裙摆拂过地面,像极了初融的雪水漫过冰面。乌发松松挽了个随云髻,仅用一支月形玉簪固定,几缕碎发垂在颊边,衬得她肤色愈发莹白,仿佛上好的羊脂玉浸过月光。她本就生得极美,眉如远山含黛,眼若秋水横波,此刻褪去了白日里作为月神嫦曦的端庄,眉宇间便泄出几分乳名“苒苒”所藏的娇憨。她抬手解下鬓边那枚嵌着月光石的步摇,指尖划过冰凉的玉石,心里正想着白日里哥哥曦风说要带她去海岸看冰灯的事,唇角便不由自主地弯了弯。
“公主,夜深了,该安歇了。”贴身丫鬟朴水闵端着一盆温水走进来,熹黄色的襦裙在暖阁的光晕里泛着柔和的光。她将铜盆搁在描金架上,又取过一旁叠好的寝衣,轻声道,“今日星象安稳,银玥公子特意让人在暖炉里添了安神的雪绒草,公主定能睡个好觉。”
苒苒点点头,接过寝衣时指尖触到朴水闵的手,温温的,带着黄花鱼图腾特有的暖意。她褪下外裙,换上素白的寝衣,领口绣着细小的白鼠图腾——那是她的本真本源印记,灵动又讨喜。躺上寒玉床时,被褥已被暖炉烘得温热,她舒展四肢,将自己埋进柔软的锦被里,只露出一双清亮的眼睛望着窗外。
夜风吹过純玥楼的飞檐,挂在檐角的冰铃发出叮咚的声响,与远处海岸传来的潮汐声交织在一起,像一首天然的催眠曲。她侧耳细听,能分辨出雪落在梧桐叶上的轻响,能听见茉莉花田里冰壳开裂的微声,甚至能捕捉到星屑坠地时那几乎不可闻的“噗”声。这些声音像一张温柔的网,将她轻轻裹住,白日里处理帝国事务的疲惫渐渐消散,心神便如被月光浸润过一般,彻底松弛下来。不多时,她的眼皮便开始发沉,最后望了一眼窗外悬在天幕中央的圆月,便缓缓闭上了眼睛,呼吸也变得绵长均匀。
不知过了多久,苒苒是被一阵极轻的叩窗声惊醒的。她睁开眼时,窗外的圆月已西斜,换成了一弯细细的新月,像被谁用银线勾勒在墨蓝的天幕上。暖炉里的火还剩最后一点余温,空气里飘着淡淡的雪绒草香。她坐起身,拢了拢滑落的寝衣,正疑惑是谁在此时来访,便见窗棂被轻轻推开,一道白色的身影倚在廊下,衣袂被夜风吹得微微扬起。
是曦风王子。他今日依旧穿着那件标志性的白袍,衣料是用冰蚕丝织就的,在月光下泛着冷冽的光泽,领口绣着极鼠图腾,银针密线,透着几分贵气。他身姿挺拔,175厘米的身高在廊下投下修长的影子,乌发用一根白玉带束起,露出光洁的额头,鼻梁高挺,唇线分明,平日里总带着几分漫不经心的眼神,此刻正落在她身上,盛满了柔和的笑意。他指尖转着枚冰晶玉牌,玉牌上刻着帝国的星纹,在月光下折射出细碎的光,转得极快,却又稳稳当当,显露出几分少年人的顽趣。
见她醒了,曦风便停下转玉牌的手,扬了扬眉,声音带着夜露的清冽,却又藏着暖意:“苒苒这一觉,怕是把整个曜雪玥星的长夜都睡短了。”
苒苒眨了眨眼,还有些困意,嗓音带着刚睡醒的沙哑:“哥哥怎么在这里?天还没亮呢。”
“等你一起去看海岸的冰灯。”曦风抬手将玉牌抛了抛,又稳稳接住,眼底闪过一丝促狭,“昨日说好了的,难不成你忘了?我在廊下转了三圈,冰铃都被我数得不耐烦了,你这才醒。”
苒苒这才想起昨日的约定,脸颊微微发烫,掀开被子就要下床:“我没忘,这就起。”
“别急。”曦风按住她的肩,指尖带着冰雪的微凉,“看你睡得沉,便让朴水闵多备了些热粥,等你洗漱完正好能喝。”他说着,目光掠过她松散的发髻,伸手替她将那几缕碎发别到耳后,动作自然又轻柔,“倒是你,睡了一夜,连发丝都带着月光的味道。”
苒苒被他说得有些不好意思,偏过头看向窗外,却见天边已泛起淡淡的鱼肚白,星屑渐渐隐去,远处的玫瑰森林开始透出朦胧的粉色。她心里忽然觉得暖暖的,像是被晨光照拂过的冰湖,悄悄漾起了涟漪。
宇宙纪年的晨曦正沿着刃雪城的冰棱攀爬,将碧雪寝宫归渔居的琉璃瓦染成淡金色。純玥楼内,曦言公主刚由朴水闵伺候着换了身月白常服,裙裾绣着半透明的鱼鳞纹——那是她人鱼真身的印记,走动时像有月光在衣料里流转。她拢了拢袖口,目光落在廊下正逗弄雪隼的曦风身上,他白袍的下摆沾着几点新雪,想必是方才去庭院里取冰灯时蹭上的。
“哥哥手里拿的是什么?”苒苒走近时,见他掌心托着枚鸽子蛋大的冰晶,内里冻着团流动的银光,像把整个星夜都封在了里面。
曦风抬手将冰晶递到她眼前,指尖的温度让冰晶边缘凝出细小的水珠:“昨夜守着你安睡时,见星河里飘来这团月魄,便用冰术封了。你看,里面是不是藏着只白鼠?”
苒苒凑近细看,果然见那银光聚散间,隐约有只白鼠的影子在冰晶里跑动,正与自己的本源图腾一般无二。她心头一动,想起幼时两人在珺悦府的庭院里,他也是这样,总把寻来的奇物第一时间拿给她看——有时是会发光的雪蚕,有时是能映出未来的冰镜。
“公子,公主,陛下和娘娘在瑀彗大殿等着用早膳呢。”朴水闵抱着件狐裘披风过来,熹黄色的身影在雪地里格外显眼,她将披风搭在苒苒肩上,又轻声道,“方才听侍从说,廉贞王子特意让人从海岸边取了新鲜的海露,说是对公主的嗓子好。”
说话间,三人已穿过覆雪的回廊。瑀彗大殿的门扉由整块冰玉雕琢而成,此刻正映着晨光折射出七彩虹光。殿内暖意融融,父亲廉贞王子已坐在主位上,白色素袍的领口绣着只昂首的银狼,正是他的本源图腾。见他们进来,他放下手中的玉杯,目光在两人身上转了一圈,眼底漾起温和的笑意:“苒苒今日精神不错,看来雪绒草的安神效果果然好。”
“还不是哥哥扰我清梦。”苒苒挨着父亲坐下,故意拖长了语调,眼角却瞥见曦风正偷偷朝她做鬼脸,嘴角忍不住弯了起来。
这时,母亲雪之女王从内殿走出,湛蓝色的冕服上缀着细碎的冰钻,行走时发出环佩般的轻响,她身高与父亲相仿,立在殿中便自有股威仪。但目光落到苒苒身上时,那威仪便化作了柔意:“听闻曦风昨夜在你窗外守了半宿?”
曦风正要辩解,却被苒苒抢了话头:“是我让哥哥陪我看冰晶里的月魄呢。”她怕母亲责怪哥哥玩忽职守,伸手攥住母亲的衣袖,那衣袖上绣着只衔着仙草的玉羊,是母亲的本源图腾,“母亲你看,哥哥寻来的月魄,比去年海宴上的夜明珠还好看。”
廉贞王子轻咳一声,端起玉杯掩饰笑意:“你兄妹俩从小便这样,一个护着一个。”他看向曦风,“今日早膳后,你带苒苒去海岸边走走吧,听说那里的冰灯阵昨夜已布好了,正好让她醒醒神。”
曦风闻言,立刻挺直了脊背,白袍上的银线在晨光里闪闪发亮:“儿臣遵旨。”他转头看向苒苒,眼底的笑意像要漫出来一般,“这下,可没人能说我扰你了。”
苒苒咬了口碟中的雪酥,甜味在舌尖化开,心里却比雪酥更暖。她知道,无论过多少年,在这座冰雪砌成的宫殿里,总会有个人,把她的喜好放在心上,把她的任性妥帖收藏,就像曜雪玥星的月光,永远会准时落在純玥楼的窗台上,从未缺席。
晨光正顺着珺悦府的冰雕花窗往里钻,在寒玉床上投下几道菱形的光斑。苒苒揉着眼睛坐起身,白裙的裙摆滑落膝头,露出脚踝上那圈银鳞——那是她人鱼真身的印记,在晨光里泛着珍珠般的光泽。她转头时,正见曦风坐在窗边的冰案旁,白袍的袖口卷着,露出的手腕骨节分明,指尖正悬在窗缝前,接住那缕斜斜渗进来的晨光。光粒子在他指腹间跳跃,像被驯服的星子,他指尖微动,那些光便化作细碎的光点,落在他膝头摊开的星图上。
“哥哥又在摆弄你的星术?”苒苒的声音还带着初醒的软糯,她拢了拢微乱的长发,发间那枚月形玉饰轻轻晃动,发出细碎的声响。
曦风抬眼时,睫毛上还沾着点窗缝漏进的霜花,他唇角弯起时,那点白霜便簌簌落在白袍上:“可不是么,昨夜你睡得沉,守护星的轨迹都偏了半分,倒像是偷喝了殿角那坛‘醉流霞’,晕乎乎地晃到了银河边。”他说着,指尖在星图上一点,那里立刻浮起个小小的冰酿坛子虚影,“你瞧,连星象都在替你贪睡找借口。”
苒苒脸颊微红,正要反驳,却见朴水闵端着铜盆进来,熹黄色的裙摆在晨光里像朵初绽的迎春花。“公主,银玥公子,”她将水盆搁在架上,轻声道,“方才唯媄公主派人来问,今日辰时的星祭大典,公主是否要穿那件绣着月纹的祭服。”
“唯媄姨母?”苒苒有些意外,伸手接过朴水闵递来的热帕子,“她今日不是该在母亲身边打理祭典诸事么?”
话音刚落,外间便传来一阵环佩叮当,随即是沉稳的脚步声。唯媄公主掀帘而入时,那件紫袍在晨光里流淌着暗金的光泽,袍角绣着的雪白色眼镜王蛇图腾栩栩如生,蛇眼处缀着的黑曜石在光线下闪着冷冽的光。她身高比苒苒略高些,立在殿中时,紫袍的广袖垂落,衬得她身姿愈发挺拔,只是眉宇间那抹常年不散的清冷,总让人想起冰原上蛰伏的雪蛇。
“听闻苒苒醒了,便过来看看。”唯媄的声音像冰珠落玉盘,清冽却不刺耳,她目光扫过曦风膝头的星图,又落回苒苒身上,“昨日雪狼在冰原嗥了整夜,原是预兆着公主会睡得这般安稳。”
曦风收起星图,站起身时白袍拂过冰案,带起一阵微凉的风:“姨母说笑了,苒苒不过是累着了。”他语气里带着几分护短的亲昵,却又不失礼数,“辰时的祭典,我们自会准时到。”
唯媄微微颔首,目光在苒苒发间的月形玉饰上停了停——那玉饰是廉贞王子当年寻来的月魂玉,据说能安抚人鱼的心神。“这玉饰的灵力越发纯净了。”她忽然开口,指尖在袖中微动,苒苒隐约瞥见她袖口滑出的半截银镯,上面刻着与她图腾相同的雪蛇,“看来月神的神力,已渐渐融进你的骨血里。”
苒苒心里微动,摸了摸鬓边的玉饰,那冰凉的触感让她想起幼时唯媄姨母抱着她看雪蛇蜕皮的场景。那时姨母的紫袍上总沾着雪,身上带着冰原的寒气,却会用温热的掌心替她暖冻红的指尖。她正想说些什么,却见唯媄已转身走向门口,紫袍的下摆扫过门槛上的冰棱,留下淡淡的蛇形暗影。
“辰时见。”唯媄的声音从帘外传来,带着一丝若有若无的笑意,“别让雪神等急了。”
帘布落下时,苒苒正望见曦风指尖凝起的小冰花,那冰花里裹着颗小小的星子,他抬手将冰花递到她面前:“别理她,星祭前总爱说些神神叨叨的话。”他眼底的笑意比晨光更暖,“先去用早膳,我让膳房备了你爱吃的雪蛤羹。”
苒苒接过那朵冰花,看着星子在里面轻轻转动,忽然觉得方才唯媄姨母眼底的清冷里,似乎藏着些别的什么——像是担忧,又像是期许。她甩了甩头,将这念头抛开,跟着曦风往外走时,白裙扫过地面的冰晶,发出细碎的声响,像在应和着远处冰原上传来的雪狼长嗥。
辰时的光已漫过珺悦府的飞檐,将庭院里的冰雕群照得透亮——那是去年曦风为讨苒苒欢心,亲手雕的十二生肖冰像,此刻每尊像的眼角都凝着露珠,在光里闪得像碎钻。苒苒换了件月白祭服,领口绣着银线月轮,行走时衣摆扫过冰面,带起一串细碎的冰晶,她抬手理了理鬓边玉饰,正见曦风站在阶下等她,白袍外罩了件银狐裘,领口露出的极鼠图腾在晨光里若隐若现。
“再磨蹭些,唯媄姨母的蛇信子都要探到殿门了。”曦风笑着伸手,指尖刚触到她的手腕,便被她轻轻拍开。
“哥哥又拿姨母说笑。”苒苒瞪他一眼,眼底却没什么怒意,“她昨日特意送来的雪蛇胆,你倒是敢吃?”
曦风作势往旁边躲,白袍的下摆扫过冰阶,带起的雪沫子溅在他靴边:“那玩意儿腥得很,也就姨母觉得是补药。”他凑近了些,声音压得低低的,“不过她昨日看你的眼神,倒像是在看什么稀世珍宝,比看她那只雪蛇宠物还上心。”
苒苒心里咯噔一下,想起方才唯媄袖口的蛇形银镯。幼时她总爱追着那只雪白色眼镜王蛇跑,唯媄从不阻拦,只站在廊下看着,紫袍的影子拖在雪地里,像另一条蛰伏的蛇。有次她被蛇鳞蹭到手背,吓得哭了,还是唯媄用紫袍裹住她,指尖的温度透过衣料传过来,比暖炉还热些。
“公主,公子,该走了。”朴水闵提着祭典用的月形香炉过来,熹黄色的裙角沾了点草屑,“方才见唯媄公主已带着祭司们往祭台去了,雪地里的蛇形灯都点亮了呢。”
三人穿过覆雪的甬道,远远便望见祭台矗立在冰原中央,由万片冰晶砌成,顶端的月神龛正映着朝阳,泛着金红的光。祭台两侧摆着两列冰灯,灯影里果然藏着蛇形纹样,随着风轻轻晃动,倒像是无数条雪蛇在冰原上游动。唯媄正站在祭台边缘,紫袍在猎猎寒风里展开,袍角的雪蛇图腾仿佛活了过来,蛇眼的黑曜石闪着锐利的光。
“来了。”唯媄转头时,鬓边的紫晶步摇轻轻晃动,她目光先落在苒苒身上,掠过她祭服上的月轮绣纹,又转向曦风,“银玥公子今日的星盘推演,可算出什么吉兆?”
曦风从袖中取出星盘,冰制的盘面刻着流转的星轨:“启禀姨母,今日月轨与公主的本源图腾相契,是百年难遇的‘白鼠衔月’之象。”他指尖点向盘中央的白鼠虚影,那影子竟真的衔住了一轮冰月,“想来今日祭典后,公主的神力会更盛。”
唯媄的嘴角似乎弯了一下,快得像错觉:“如此便好。”她抬手示意祭司们上前,紫袍的广袖拂过祭台的冰面,留下一道浅浅的痕,“苒苒,过来,姨母替你系上月神绶带。”
苒苒依言上前,看着那条绣着月纹的银绶带绕上肩头,唯媄的指尖擦过她的颈侧,带着雪蛇鳞般的微凉。“记住,”唯媄的声音压得极低,只有两人能听见,“无论何时,曜雪玥星的月光,总会先照在你身上。”
苒苒抬头时,正望见曦风站在不远处,白袍在晨光里像朵绽开的雪莲,他见她望过来,立刻朝她眨了眨眼,手里还转着那枚冰晶玉牌。祭台的风忽然大了些,吹得她祭服的衣摆猎猎作响,远处传来雪狼的长嗥,与祭台的铜钟声交织在一起,像在诉说着什么古老的秘密。
祭典的钟声刚过三响,冰原上的风忽然转了向,将祭台周围的星尘吹得漫天飞舞。苒苒站在月神龛前,颈间的月神绶带被风掀起,银线绣成的月纹在光里流转,像真的有月光在上面流淌。她望着台下跪伏的臣民,忽然觉得袖口被轻轻拽了一下,转头便见曦风不知何时站到了身侧,白袍的一角掖在腰间,手里攥着枚刚从冰缝里摘来的蓝冰晶,正偷偷往她掌心塞。
“这是‘冰魄泪’,”他用气声说,指尖的凉意透过冰晶传来,“等会儿祭舞时攥着,能让裙摆上的月纹发光。”
苒苒刚将冰晶握进手心,便听唯媄的声音在身后响起:“祭舞开始了。”紫袍的影子投在冰面上,与她的白袍影子交叠,竟像是两条缠绕的光带。唯媄手中的蛇形权杖轻轻点地,祭台四周的冰灯忽然齐齐转了方向,灯光汇聚处,竟浮出一道冰制的月轮,轮沿镶着细碎的星钻,转得愈发动人。
乐声起时,苒苒提着裙摆旋身起舞。广袖扫过冰面,带起的冰晶落在月轮上,发出清脆的声响。她能感觉到掌心的冰魄泪在发烫,裙摆上的月纹果然亮起银光,与天上的晨月遥相呼应。舞到**处,她忽然瞥见曦风站在祭台边缘,正用指尖跟着她的舞步画着什么,他脚边的冰面竟渐渐浮出白鼠图腾的虚影,与她裙摆上的月纹一同闪烁。
“哥哥又在胡闹。”苒苒心里嗔怪,舞步却愈发轻盈。她知道曦风总爱用星术给她的祭典添些小惊喜——去年他曾让祭台周围的雪瓣都化作了流萤,今年竟连冰面都要借来当画布。
一曲终了,她刚停下舞步,唯媄便走上前来,紫袍上的雪蛇图腾在光里泛着冷光。“方才的月纹,是银玥公子的手笔?”她语气听不出喜怒,目光却扫过曦风脚边的白鼠虚影,那虚影像是怕她似的,竟渐渐淡了下去。
曦风耸耸肩,将手背到身后,白袍的袖口沾着点冰屑:“姨母明鉴,不过是些讨苒苒开心的小玩意儿。”
唯媄没再追问,转而看向苒苒掌心的冰魄泪:“这冰晶倒是难得,藏着三百年的月光呢。”她忽然抬手,指尖在冰晶上轻轻一点,那冰魄泪竟裂开细小的纹路,里面缓缓渗出一缕银光,缠上苒苒的手腕,化作一道浅浅的银链,“这样,便不会掉了。”
苒苒低头看着腕间的银链,忽然想起幼时唯媄也曾用雪蛇的蜕鳞给她串过手链,只是那时的链子脆得很,没过几日便断了。如今这道银链却带着温润的暖意,像是有生命般轻轻搏动。
“时辰不早了,”唯媄收回手,紫袍的广袖遮住了半张脸,“你们随我去见雪之女王吧,她还等着看祭典的星象记录呢。”
曦风立刻上前一步,挡在苒苒身侧,白袍的肩线挺得笔直:“儿臣这就去取星象图。”他转头朝苒苒眨眨眼,眼底的笑意比冰魄泪的光还要亮,“等见过母亲,我带你去冰原深处找‘会唱歌的冰洞’,如何?”
苒苒还没来得及回答,便被唯媄的目光扫过,那目光里似乎藏着些复杂的情绪,像冰原上即将消融的雪,一半是冷,一半是即将显露的温润。她攥了攥掌心,冰魄泪的凉意透过银链传来,心里忽然有种预感——今日之后,或许有什么东西,要像这冰原上的春天一样,悄悄苏醒了。
往雪之女王的宫殿去的路上,冰原上的风渐渐柔了。道旁的雪柳垂着冰挂,被晨光映得透亮,偶尔有冰屑坠落,砸在雪地上,像撒了把碎银。苒苒走在中间,左手被曦风悄悄牵着,他掌心的温度透过薄薄的祭服传来,暖得让她想起幼时在珺悦府的暖阁里,两人围着同一个暖炉烤雪栗的光景。右手边的唯媄公主步子沉稳,紫袍的下摆扫过雪地,留下一道笔直的痕迹,袍角的雪蛇图腾在光里明明灭灭,仿佛随时会从布帛里游出来。
“方才祭台上,那白鼠图腾倒是灵动。”唯媄忽然开口,声音里听不出情绪,目光却斜斜落在曦风牵着苒苒的手上。
曦风指尖微紧,随即松开手,若无其事地拂了拂白袍的袖口:“毕竟是苒苒的本源图腾,自然与寻常不同。”他转头朝苒苒笑,眼底的光比雪柳的冰挂还亮,“说起来,去年你在归渔居养的那只小白鼠,不知如今胖了多少?”
苒苒脸颊微红。那只白鼠是曦风寻来的灵宠,通人性得很,总爱蜷在她的梳妆盒里。上月她随口说想给白鼠做个银窝,曦风第二日便用冰蚕丝裹着银线,亲手编了个巴掌大的小窝,上面还缀着微型的月纹。此刻被他提起,倒像是在提醒什么,让她心里泛起丝丝甜意。
“公主的白鼠灵宠,昨日还偷了厨房的雪酥呢。”朴水闵跟在后面,熹黄色的身影像团暖光,她捂着嘴轻笑,“朴水闵今早去添食,见那小家伙正抱着半块雪酥啃,胡须上都沾着糖霜。”
说话间已到了雪之女王的宫殿前。殿门是整块黑曜石雕琢的,上面嵌着无数冰钻,此刻正映着晨光,流转着虹彩。刚踏上殿门前的白玉阶,便见一只雪白色的巨蛇盘在门旁的冰柱上,蛇鳞闪着珍珠母贝般的光泽,正是唯媄的本源图腾。见众人走近,巨蛇缓缓抬起头,吐了吐分叉的信子,那双竖瞳在看到苒苒时,竟微微眯了眯,像是在示好。
“小白倒是懂事。”唯媄抬手,巨蛇便温顺地垂下头,任由她指尖抚过头顶的鳞片,“它昨日守在純玥楼外,说见着有颗流星落在你窗台上。”
苒苒一愣,想起昨夜入睡前,似乎确实有道流光划过窗棂,当时只当是寻常星屑,没太在意。她转头看向曦风,见他眼底闪过一丝狡黠,便知定是他又弄了什么新奇玩意儿。
“许是守护星在打招呼呢。”曦风轻描淡写地揭过,伸手替苒苒拂去肩头的一片雪花,指尖不经意擦过她的颈侧,“快进去吧,母亲该等急了。”
进殿时,苒苒故意落后半步,悄悄拽了拽曦风的白袍下摆:“是不是你又让流星捎了什么东西?”
曦风低头,用只有两人能听见的声音说:“秘密。”他眼尾的笑意像浸了蜜,“等会儿见了母亲,你乖乖听话,我就带你去看。”
苒苒正要追问,却被唯媄的目光扫过。唯媄站在殿中,紫袍与黑曜石地面相映,竟生出几分神秘的光晕,她看着两人交头接耳的模样,嘴角勾起一抹极淡的弧度,快得像雪落进掌心,转瞬即逝。而那只叫小白的巨蛇,正盘在殿门内侧,竖瞳里映着苒苒和曦风的身影,像是将这一幕,悄悄收进了记忆里。
雪之女王的寝殿内,冰柱撑起的穹顶缀满了夜明珠,光线下流淌着柔和的蓝。雪之女王正坐在铺着白狐裘的王座上,湛蓝色冕服上的冰钻随着她的动作轻响,见众人进来,她抬手示意落座,目光在苒苒腕间的银链上停了停:“这冰魄泪的银链,倒是衬你。”
苒苒刚要回话,便见曦风从袖中取出一卷星图,冰制的卷轴在他掌心展开,上面的星轨正随着他的指尖流转:“母亲,今日‘白鼠衔月’之象尤为清晰,苒苒的月神之力与曜雪玥星的本源相契,想必不出三月,便能完全掌控月轮之力。”他说这话时,眼角的余光始终落在苒苒身上,带着藏不住的骄傲。
唯媄站在王座侧方,紫袍的阴影落在地面,与雪之女王的湛蓝色裙角交叠。“银玥公子说得是,”她忽然开口,指尖在袖中轻轻摩挲,“方才祭舞时,月纹与星轨共鸣,连小白都躁动不已,可见是吉兆。”她说着,目光转向苒苒,“只是月神之力愈盛,心绪便愈要沉静,切不可被俗务扰了心神。”
苒苒心里明白,唯媄这话是意有所指。幼时她初学控冰术,因急于求成伤了指尖,便是唯媄用雪蛇的涎液替她疗伤,那时也说过类似的话。她低头看着腕间的银链,冰魄泪的凉意顺着血管漫开,倒让她想起昨夜曦风说守护星偷喝冰酿的玩笑,嘴角忍不住漾起笑意。
“姨母放心,苒苒省得。”她轻声应道,抬眼时正撞上曦风的目光,他眼底的笑意像融了星光,让她心头一跳,连忙转开视线,假装研究起殿角的冰雕。
雪之女王看着兄妹俩的互动,眼底泛起温和的笑意:“你们自小一同长大,彼此扶持是应当的,但也别忘了各自的职责。”她看向曦风,“北极大帝的位置,可不是光会讨妹妹欢心就能坐稳的。”
曦风挺直脊背,白袍上的极鼠图腾在光里亮了亮:“儿臣谨记母亲教诲。”他话虽正经,指尖却悄悄朝苒苒比了个“稍后”的手势,显然没把方才的承诺忘在脑后。
苒苒被他这小动作逗得差点笑出声,连忙用帕子掩住嘴角。朴水闵站在她身后,适时地轻咳一声,递来一盏温热的雪菊茶,熹黄色的袖口在冰殿里像抹跳跃的光:“公主,喝点茶润润喉。”
殿外忽然传来雪狼的长嗥,紧接着是小白的低嘶。唯媄眉头微蹙:“怕是冰原上有异动。”她转身向雪之女王行礼,“臣妾去看看。”紫袍的身影消失在殿门后时,那只雪白色巨蛇也跟着游了出去,蛇尾扫过地面,留下道湿漉漉的痕。
雪之女王望着殿门,忽然轻叹一声:“唯媄跟着我多年,心思重,你们兄妹俩多让着她些。”她看向苒苒,“尤其是你,她对你的期许,不比我少。”
苒苒握着茶杯的手指微微收紧,温热的茶水透过瓷杯传来暖意。她知道母亲的意思,唯媄虽是护法,却总把她当亲女儿般照拂,只是那份关怀藏在清冷的外表下,像冰原下的温泉,不仔细感受便难以察觉。
这时,曦风忽然起身:“母亲,儿臣想起星盘还有处细节要核对,先带苒苒告退了。”他说着,朝苒苒递了个眼色,眼底的狡黠藏都藏不住。
雪之女王无奈地摆摆手:“去吧,别跑太远。”
出了寝殿,曦风便拉起苒苒的手腕往冰原深处跑,白袍与白裙的下摆扫过雪地,扬起的雪沫子沾在发间,像缀了串碎星。“哥哥慢点!”苒苒被他拽着跑,心跳得像揣了只白鼠,却又忍不住笑,“你到底要带我看什么?”
曦风停下脚步,转身时额角的碎发沾着雪,眼睛亮得惊人。他抬手往冰原深处一指,那里的雪地上,竟用冰晶拼出了一行字——“苒苒的守护星,永远不偷喝冰酿”,每个字都泛着月光般的银辉,在晨光里美得让人移不开眼。
苒苒望着那行字,忽然觉得眼眶发热。她知道,这定是曦风昨夜趁她熟睡时弄的,就像小时候,他总在她生辰那天,用冰花在她窗台上拼满月纹。风从冰原上吹来,带着雪的清冽,也带着他白袍上淡淡的雪绒草香,让她忽然想起唯媄说的“心绪沉静”,可此刻,她的心湖里,却像被投了颗星子,漾起了一圈又一圈的涟漪。
冰原上的风忽然卷着雪沫子扑过来,将冰晶拼出的字迹吹得微微发亮。苒苒望着那行字,指尖不自觉地抚上腕间的银链,冰魄泪的凉意混着心里的暖,像冰湖里漾起的光。她转头时,正见曦风站在雪地里,白袍被风吹得猎猎作响,发间的雪沫子落在睫毛上,让他眨眼时像有星子在颤动。
“好看么?”他走近一步,声音里带着点不易察觉的紧张,“昨夜本想弄成月轮的样子,偏偏守护星总来捣乱,只好改成字了。”
苒苒忍不住笑出声,抬手替他拂去肩头的雪:“哥哥的星术,倒是越来越精进了。”她望着那行字,忽然想起幼时在珺悦府的庭院里,他用冰锥在雪地上画小白鼠,画得歪歪扭扭,还硬说是她的模样,那时的雪也像今日这般,落在发间便化了。
“公主,银玥公子,”朴水闵的声音从身后传来,熹黄色的裙摆在雪地里像朵耐冷的花,“方才唯媄公主回来了,说冰原上没什么异动,只是雪狼群在迁徙,让咱们早些回去呢。”
曦风眉头微蹙:“她倒是消息灵通。”他转头看向苒苒,眼底闪过一丝不舍,“再待片刻?我知道附近有个冰洞,里面的钟乳石会随月光变色。”
苒苒正要点头,却见远处的雪坡上出现一道紫色的身影,正是唯媄。她站在坡顶,紫袍在风雪里展开,像一片巨大的蝶翼,那只雪白色眼镜王蛇盘在她脚边,蛇头高昂着,显然是在等他们。
“看来是不能再待了。”苒苒轻轻推了推曦风的胳膊,“回去吧,免得姨母又要念叨。”
两人往回走时,曦风的指尖总不经意地擦过她的手背,像在试探什么。苒苒的心像被白鼠的尾巴扫过,痒痒的,却又不敢声张。快到坡底时,唯媄忽然开口,声音被风吹得有些散:“银玥公子,雪之女王让你去瑀彗大殿一趟,说是廉贞王子有要事找你。”
曦风脚步一顿:“父亲找我?”他看向苒苒,眼底的失落像被云遮住的月,“那我先过去了,你……”
“我跟姨母回去便是。”苒苒接过他的话,见他还想说什么,便朝他眨眨眼,“放心,你的秘密我替你守着。”
曦风这才笑了,转身时白袍的下摆扫过雪地,留下一串浅浅的脚印。唯媄看着他的背影消失在风雪里,才转头看向苒苒,紫袍的阴影落在她脸上,一半亮一半暗:“你可知,银玥公子为了弄那行冰晶字,昨夜在冰原上待了三个时辰?”
苒苒心头一震,抬头时正撞上唯媄的目光,那双眼睛里没有了往日的清冷,反倒像藏着片融化的雪水,带着点复杂的暖意。“他总爱做这些孩子气的事。”苒苒低下头,指尖绞着白裙的衣角,心里却像被什么东西填满了,胀得发暖。
“可不是孩子气。”唯媄的声音轻了些,她抬手,让小白游到脚边,巨蛇温顺地用头蹭了蹭她的紫袍,“曜雪玥星的王族,从不会为无关紧要的人,耗损本源灵力去催动冰晶术。”她顿了顿,目光望向曦风离去的方向,“你哥哥的心意,比这冰原上的雪还纯,只是他自己,或许还没完全明白。”
风又起了,卷起雪沫子打在脸上,有点凉。苒苒望着腕间的银链,冰魄泪在光里流转,忽然觉得那道银光像是从曦风的眼睛里流出来的,缠在她的手腕上,也缠在了她的心上。远处的雪狼又开始嗥叫,声音穿过风雪,像在为谁的心事作证。
往碧雪寝宫走的路上,雪下得密了些,落在唯媄的紫袍上,竟半点不化,想来是她用灵力护着。小白跟在两人身侧,巨蛇的鳞片偶尔蹭过冰面,发出细碎的声响,蛇眼不时瞟向苒苒,倒像是在打量什么稀世珍宝。
“姨母方才说的话……”苒苒攥着袖口的手指微微收紧,白裙上的月纹被雪光映得发亮,“哥哥他……”
唯媄忽然停下脚步,紫袍在风雪里微微晃动。她转头时,鬓边的紫晶步摇撞上飘落的雪花,碎成点点光屑:“王族的孩子,总比寻常人晚些明白自己的心。”她抬手拂去苒苒肩头的雪,指尖的凉意带着点奇异的温柔,“你哥哥三岁时,为了抢一块雪酥给你,被廉贞王子罚在冰阶上站了两个时辰,回来时冻得嘴唇发紫,却还把藏在袖里的雪酥塞给你。”
苒苒的心像是被雪水浸过,又暖又软。这些幼时的事,她原已记不太清,经唯媄一提,倒像是掀开了蒙着冰的记忆匣子——曦风冻得发红的鼻尖,他袖里那块化了一半的雪酥,还有他当时笑着说“不冷”时呵出的白气,都清晰得仿佛昨日。
“那时他便说,要永远护着你。”唯媄的声音轻得像雪落,“王族的誓言,重逾冰原上的万年玄冰。”
正说着,朴水闵从前面的回廊跑过来,熹黄色的身影在风雪里格外醒目:“公主,朴水闵刚从厨房取了热汤,快趁热喝吧。”她手里捧着个银质汤盅,盖子掀开时,冒出的热气在冷空气中凝成白雾,“银玥公子临走前特意吩咐的,说怕公主在冰原上待久了着凉。”
苒苒接过汤盅,暖意从指尖漫到心口。汤里飘着雪莲子和冰银耳,是她最爱喝的,想来是曦风记着她的口味。她舀了一勺送进嘴里,清甜的暖意滑过喉咙,忽然觉得方才唯媄的话,像这汤里的莲子,慢慢在心里沉了底。
唯媄看着她喝汤的模样,嘴角勾起一抹极淡的笑:“你呀,从小就好哄。”她转头看向小白,巨蛇立刻温顺地低下头,“去看看银玥公子那边完事了没有,若完事了,让他到归渔居来。”
小白吐了吐信子,转身游进风雪里,蛇尾摆动时,在雪地上留下蜿蜒的痕迹,像条银色的丝带。
苒苒喝着汤,望着小白消失的方向,心里忽然有些期待。她想起曦风方才离开时的眼神,带着点不舍,又有点藏不住的欢喜,像个得了糖却要先忍着的孩子。风雪敲打着回廊的冰檐,发出叮咚的声响,像是在为谁的心事伴奏。
“姨母,”苒苒忽然开口,声音带着点试探,“您说……哥哥他什么时候才会明白呢?”
唯媄抬手,接住一片飘落的雪花,雪花在她掌心慢慢融化:“等他觉得,看你笑比掌控整个曜雪玥星的星轨还重要时,便明白了。”她的目光望向远处的冰原,那里的风雪似乎小了些,晨光正一点点穿透云层,“快了。”
苒苒的心猛地一跳,汤勺在盅里轻轻晃动,溅起的水珠落在手背上,温温的。她望着归渔居的方向,那里的窗棂已透出暖黄的光,仿佛有个人,正站在光里,等着她回去。风雪还在继续,却好像不再那么冷了,因为她知道,总有个人的目光,会像曜雪玥星的月光,永远追随着她的身影。
归渔居的暖阁里,冰炭盆烧得正旺,将四壁的冰雕映得暖融融的。苒苒坐在铺着白狐裘的软榻上,手里捧着那盅还没喝完的热汤,目光时不时瞟向窗外。朴水闵在一旁替她整理着散落的发丝,熹黄色的袖口擦过她颈间,带来一阵轻痒。
“公主这汤都快凉了,还在看什么?”朴水闵笑着打趣,“银玥公子若是来了,老远就能听见他的脚步声,您放心便是。”
苒苒脸颊微红,刚要说话,便听见院外传来熟悉的脚步声,带着点急匆匆的意味,踩在积雪上发出“咯吱”的轻响。她心里一紧,下意识地挺直了脊背,目光牢牢锁在门口。
门帘被掀开时,曦风带着一身风雪闯了进来,白袍上沾着的雪沫子在暖阁的热气里迅速融化,留下点点湿痕。他额角的碎发湿漉漉地贴在皮肤上,脸颊冻得微红,唯有那双眼睛,亮得像刚被擦拭过的星子。
“苒苒。”他开口时,声音里还带着点喘,显然是一路跑过来的。
唯媄正坐在窗边翻看着星象簿,见他进来,便合上书页:“廉贞王子找你何事?”
“父亲问了些星祭后的防务安排。”曦风一边说着,一边走到暖炉旁烤手,白袍的下摆扫过地面,带起一阵微凉的风,“倒是苒苒,方才在冰原上没着凉吧?”他说着,目光便落在她手里的汤盅上,见里面的汤还剩小半,眼底立刻浮起笑意,“看来我的吩咐,朴水闵倒是照办了。”
朴水闵在一旁福了福身:“公子的吩咐,朴水闵自然不敢怠慢。”
苒苒放下汤盅,看着曦风冻得发红的指尖,想起唯媄说他昨夜在冰原上待了三个时辰,心里忽然有些不是滋味:“哥哥怎么不等雪小些再过来?看你冻的。”
曦风刚要说话,却见唯媄站起身,紫袍的广袖在暖阁里轻轻一拂:“你们兄妹俩说话,我去看看小白回来没有。”她走到门口时,忽然转头,目光在两人身上转了一圈,“暖阁里的雪绒草香,倒是比别处浓些。”
门帘落下时,暖阁里瞬间安静下来,只剩下炭盆里木炭偶尔爆出的轻响。曦风搓了搓手,忽然从袖中摸出个东西,递到苒苒面前——那是个用冰晶雕成的小白鼠,鼠眼嵌着两颗细小的月光石,在暖光里闪着柔和的光。
“方才在瑀彗大殿外等着见父亲时,顺手雕的。”他语气说得随意,耳根却悄悄泛红,“看它像不像你养的那只灵宠?”
苒苒接过冰晶白鼠,指尖触到冰凉的玉石,却觉得心里暖得厉害。这只冰晶鼠雕得栩栩如生,连胡须都是用细冰丝做的,显然费了不少心思。她想起幼时他给她雕的歪扭冰鼠,再看看手里这只精致的,忽然觉得时光过得真快,那个总爱惹她生气的小男孩,不知不觉间已长成能护着她的模样。
“像。”她轻声说,指尖轻轻摩挲着冰晶鼠的耳朵,“比我那只灵宠还好看。”
曦风笑起来,眼角的弧度像新月:“你喜欢就好。”他忽然凑近了些,暖阁的雪绒草香混着他身上的寒气,在空气里酿成一种奇异的味道,“苒苒,等过几日雪停了,我带你去无垠海岸吧?听说那里的冰灯阵夜里会映出人鱼的影子,像极了你的真身。”
苒苒的心跳忽然漏了一拍,抬头时正撞上他的目光。他的眼睛里映着暖炉的光,也映着她的影子,像盛着一整个融化的春天。她忽然想起唯媄说的话,脸颊瞬间烧了起来,连忙低下头,假装研究手里的冰晶鼠:“再说吧,说不定那时我要跟着母亲学祭祀礼仪呢。”
曦风却不肯放过她,伸手轻轻抬起她的下巴,指尖的凉意让她瑟缩了一下,却又舍不得躲开。“不许耍赖。”他的声音压得很低,像夜风拂过冰原,带着点不容拒绝的温柔,“我说过要带你去看的,就一定会做到。”
暖阁外的风雪不知何时小了,阳光透过冰窗照进来,在两人身上投下斑驳的光。苒苒望着他近在咫尺的脸,忽然觉得,或许唯媄说得对,有些心意,就算不说出口,也早已像冰原下的暖流,悄悄蔓延开了。而她心里的那点悸动,大概就像这暖阁里的雪绒草香,不知不觉间,已浓得化不开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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