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阳神帝俊高坐焰星神殿,火羲公主天后羲和易阳欣儿于侧殿调和星火,月神嫦曦苒苒却在寝殿对朴水闵轻叹,这满殿炽焰虽暖,却总燎得她这月魂似被囚笼困着,连檐角月纹都似蒙着层火气,闷得紧。
焰星皇宫的金瓦被烈日烤得发烫,太阳神帝俊正于曜日殿内推演星轨,天后羲和在丹炉旁炼化神火,乳名苒苒的月神嫦曦却捏着丫环朴水闵递来的冰丝帕,望着窗外被烈焰熏得发红的云,指尖凝出的清辉刚触到窗棂便化作细雾——这满宫炽烈,竟容不下半分月华自在舒展。
火焰帝国皇宫的琉璃瓦在太阳神帝俊神力映照下烨烨生辉,天后羲和正以神火淬炼星晶,乳名苒苒的月神嫦曦却对着朴水闵展开一方绣着冷月的丝帕,帕上银辉刚要流转,便被殿外漫进来的炽阳融成了几缕轻烟,她垂眸抚着帕角,指尖凝出的清露落于金砖,转瞬便蒸腾不见。
宇宙纪年的光晕漫过太阳焰星的大气层时,斗罗大陆火焰帝国的皇都伽诺城正被金乌图腾的炽焰镀得通体透亮。太阳神殿的卧龙大殿内,十二根盘龙金柱撑起穹顶,柱身流转的熔岩纹路似有星火在其中奔涌,殿中金砖铺就的地面蒸腾着细碎热气,将每一缕光线都折射得滚烫。
帝俊正坐于九龙宝座之上,紫金玄衣的广袖垂落时,衣料上绣着的金乌图腾似被殿中暖气催活,翅尖竟泛出流动的光晕。他肩宽腰窄,麒麟长臂搭在扶手上,褐金深瞳半眯着扫过阶下呈上来的星轨图,霸道的樱唇抿成一条直线,周身散出的威压让空气都似凝住了几分。四大守护者分立两侧:刺猬家族的兀神医捧着药鼎,针芒般的刺上沾着点点冰晶;大犬王座的罗兰奥扛着镶金锄头,粗布衣衫上还沾着星尘;冰火麒麟王子西烨半边身子覆着寒霜,半边燃着星火;鹰族首领秦弘基则展开羽翼,翎羽在热浪中微微震颤。
侧殿的星火池边,易阳欣儿正以指尖拨弄池中跃动的焰光。她身着正红宫装,裙摆绣着浴火凤凰的纹样,走动时裙摆扫过地面,竟带起细碎的火星。金冠束起的长发间,火翅若隐若现,凤眼斜挑时,双瞳流转着惑人的红光——那是她火媚术的本源,哪怕只是无意一瞥,也足以让周遭侍立的侍女弄玉和端怀低头不敢直视。“这星火还需再烈三分,方能助陛下淬炼雷锋剑。”她方唇轻启,声音里带着火焰特有的灼热,指尖弹出的火星落入池中,瞬间让整片星火池腾起丈高焰柱。
数里之外的檾炩城龙塔寝殿,却似被隔绝在另一重天地。殿顶的琉璃瓦虽也映着日光,却被檐角雕刻的月纹滤去了几分炽烈,只是那月纹边缘已被常年的热气熏成浅褐,像蒙着层化不开的烟尘。苒苒斜倚在铺着冰蚕丝褥的软榻上,白裙如雪的裙摆垂落地面,与殿中唯一一盆冰兰相映,裙摆上绣着的广寒宫剪影在热气中微微起伏,仿佛随时会被蒸散。她身长五尺五寸,肌肤在殿内微凉的气流中泛着玉色,本是白鼠图腾的灵动眼眸此刻却笼着层薄雾,望着窗棂上被阳光晒得发烫的雕花发呆。
“朴水闵,”她忽然开口,声音轻得像飘落的雪,“你看那窗棂上的冰纹,昨日才请工匠刻上的,这会子竟已被烘得没了棱角。”
穿着熹黄色宫装的朴水闵正用银壶往冰盆里添着碎冰,闻言放下壶盏走到窗边,黄花鱼图腾在她颈间的玉佩上轻轻晃动。“公主,这火焰帝国的风都是带着火星的,哪比得咱们曜雪玥星的雪风,吹在脸上都带着凉意。”她伸手碰了碰窗棂,指尖立刻缩回,“烫得很呢,您还是别盯着看了,仔细伤着眼睛。”
苒苒抬手抚过鬓边的珍珠流苏,那流苏是她从无尽海带来的,此刻竟微微发烫。“伤眼倒不怕,”她轻叹一声,眼尾扫过殿角那尊玉雕月神像——神像的底座已被常年的热气烘出细密的裂纹,“只是觉得,连这玉像都在盼着点清凉。你说,那离主殿数万里的南极冰岛,此刻是不是正飘着雪?”
朴水闵刚要答话,殿外忽然传来一阵细碎的脚步声,伴随着弄玉尖锐的嗓音:“火羲公主有令,让月神即刻去星火池伴驾,说陛下推演星轨时,需月华调和呢。”
苒苒握着冰兰花瓣的手指猛地收紧,花瓣上的露珠瞬间滚落,落在金砖上,连一丝水痕都没留下便蒸腾不见。她望着殿门方向,白裙上的北斗七星刺绣在热气中微微扭曲,那双本应流转着紫光的眼眸里,终于浮出几分难以掩饰的涩然。
曜日殿的鎏金穹顶正对着宇宙深处的恒星轨迹,殿中央悬浮的星盘泛着紫电蓝光,帝俊的麒麟长臂按在盘缘,指节叩击时,星盘上的星辰便随着《雷霆决》心法的韵律震颤。他褐金深瞳里映着亿万星子的流转,紫金玄衣的下摆扫过地面,带起的气流竟让殿角铜鹤香炉里的火星都跳得更高。四大守护者屏息侍立,冰火麒麟王子西烨的左半边身躯凝着白霜,右半边却腾起烈焰,显然正竭力平衡着殿内过于炽烈的阳刚之气。
丹炉殿与曜日殿仅一墙之隔,十二丈高的青铜丹炉吞吐着赤霞,易阳欣儿赤足立于炉前,火红宫装被炉焰衬得如燃起来一般。她金冠上的火玉随呼吸明灭,方唇轻启时,炉中神火便化作万千火丝,缠绕着待炼的神铁游走。弄玉与端怀垂首站在三丈外,额间已沁出细汗——即便是身为火灵所化的侍女,也难承这位毁灭神周身散出的灼热气韵。“还差三分烈,”易阳欣儿凤眼微眯,双瞳红光流转间,炉身突然裂开细纹,“看来需借月华为引,方能催动火魂。”
龙塔寝殿的冰纱帐被殿外热风掀得猎猎作响,苒苒指尖的清辉刚触及窗棂,便化作一串细碎的雾珠,沿着雕花滚落。她白裙上绣着的北斗七星在热浪中微微褪色,那是从曜雪玥星带来的冰蚕丝线,此刻正被殿内暖气温得渐渐失去光泽。朴水闵将一盆新取的冰玉髓放在她手边,熹黄色裙摆扫过地面时,腰间黄花鱼玉佩发出细碎的嗡鸣——那是水生灵物对周遭燥气的本能抗拒。
“公主您瞧,”朴水闵指着窗外,“连云都被烤成了赤金色,像是被谁泼了 molten lava(熔岩浆)。”她本想说“熔岩浆”,话到嘴边又改成了“熔金汁”,怕惊着自家主子。
苒苒望着那片赤云,喉间泛起一丝干涩。她想起在无尽海时,人鱼族宫殿的窗棂永远蒙着水雾,指尖凝出的月华能在珊瑚上凝成珍珠;想起广寒宫的桂树,叶片上的清露能映出三十三重天的星子。可在这里,连她呼出的气息都似要被烤成水汽。“弄玉方才来传话,”苒苒声音轻得像缕烟,“说火羲公主炼炉需月华调和。”
朴水闵手一抖,冰玉髓盆沿结出的细冰瞬间化了大半:“可您的本源是太阴,若强行催动火炉……”
话未说完,殿外已传来仪仗走动的声响,伴随着易阳欣儿特有的、带着灼热气韵的声音:“月神妹妹,炉中神火遇滞,还请移步丹炉殿相助。”
苒苒缓缓起身,白裙拂过冰盆时,带起的凉风竟让盆中冰水腾起一缕轻烟。她望着殿门方向,那双属于白鼠图腾的灵动眼眸里,此刻盛满了与这火焰帝国格格不入的清寂——她知道,这一去,指尖的月华又要被灼去几分,就像昨夜被火羲公主无意间碰过的那支冰玉簪,此刻还留着一道淡淡的焦痕。
丹炉殿的青铜巨炉正喷吐着丈高焰柱,炉身镌刻的烈焰独角兽图腾似活了过来,鳞爪间跃动的火光将殿内照得一片赤红。易阳欣儿立于炉前,火红宫装的广袖随炉风翻飞,金冠上的火珠与她凤眼流转的红光交相辉映,方唇轻启时,便有三道火线如灵蛇般窜入炉心。“妹妹可算来了,”她侧过身,火翅在肩后微微扇动,带起的热浪让殿角的铜钟都嗡嗡作响,“这神铁需太阴之力激发出内里的寒魄,方能与神火相融。”
苒苒踏着殿内蒸腾的热气走近,白裙上的广寒宫剪影被炉焰映得发暗,她每走一步,脚下便凝出一层薄霜,却又转瞬被热浪熔成水汽。朴水闵捧着冰玉盒紧随其后,熹黄色衣裙早已被汗水浸得发潮,腰间黄花鱼玉佩的光泽黯淡了许多,显然是受不住这焚烤般的灼气。“火羲公主有令,苒苒自当效力。”苒苒垂眸,避开易阳欣儿那双可能施展火媚术的凤眼,指尖缓缓抬起,一缕清辉如银丝般缠向炉口。
就在月华即将触到焰柱的刹那,炉内突然爆发出一声轰鸣,赤红的火浪猛地翻涌上来,竟将那缕清辉震得寸寸碎裂。苒苒肩头一颤,唇角溢出一丝极淡的白气——那是她本源月华被灼后的痕迹。“看来妹妹的月华还需再凝三分。”易阳欣儿轻笑一声,双瞳红光更盛,炉中火焰随之暴涨,“当年在幻雪帝国,妹妹以月华冻结千里冰原的神通,可不止这点力道。”
这话像根细针,轻轻刺中苒苒心底最软的地方。她想起曜雪玥星的冰原,月华落在雪地上能凝成剔透的冰晶宫殿;想起无尽海的深处,人鱼族的珍珠在她掌心的月华里能绽放七彩光晕。可在这里,她的力量像是被无形的网缚着,每一次催动都要忍受烈焰的噬咬。
此时曜日殿的星盘突然发出嗡鸣,帝俊的声音伴着雷霆之韵传了过来:“羲和,莫要过耗月华,星轨推演正需太阴星引。”他的声音不高,却带着万物之主的威严,丹炉殿内翻腾的火焰竟应声收敛了几分。苒苒抬眼望向殿外,只见曜日殿方向有紫电划破炽阳,那是帝俊催动《雷霆决》时特有的天象。
易阳欣儿眼中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滞涩,随即又恢复了笑意:“既如此,便请妹妹暂回吧,待我稳住火势再来相请。”她说着,指尖弹出一朵火莲,在苒苒身前半尺处化作青烟——那是提醒,也是警告。
苒苒屈膝行礼,转身时白裙扫过地面,带起的凉风卷着几粒火星,在金砖上留下浅浅的焦痕。朴水闵快步跟上,低声道:“公主,您的指尖……”她看见苒苒方才凝辉的指尖泛着淡淡的红,像是被火燎过一般。
苒苒没说话,只是望着丹炉殿外那片被烤得发白的天空。远处龙塔寝殿的方向,似乎有一片小小的云影,可不等她看清,便被又一轮升腾的焰光彻底吞没。她攥紧了袖中的冰丝帕,那帕子早已失了凉意,只余下满袖灼人的热风。
回寝殿的路比来时更显灼人,金砖地面透过薄薄的鞋底传来滚烫的触感,苒苒白裙的下摆已被热气烘得有些发脆,绣在裙角的人鱼族珍珠纹样失去了水润光泽,倒像是蒙了层细沙。朴水闵快步上前,想为她撑起遮阳的冰纱伞,可伞骨刚触及檐外的日光,便“滋啦”一声渗出细汗,伞面的冰纹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消退。
“不必了。”苒苒轻轻按住她的手,指尖的微红尚未褪去,那是方才被丹炉火浪灼伤的痕迹。她望向宫道尽头的悬铃木,原本该覆着清露的叶片此刻卷成了细筒,连栖在枝头的火雀都懒得展翼,只是缩着脖颈梳理被烤得发焦的尾羽。“你看那树,”她忽然开口,声音里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颤抖,“在曜雪玥星时,便是最烈的日头,悬铃木的叶子也总泛着冰光,能映出月轮的影子。”
朴水闵顺着她的目光望去,只看见满树蔫蔫的绿,哪里有半分冰光的影子。“公主,要不咱们回殿吧,小厨房还冰着从无尽海带来的寒水母,奴婢给您做碗冰羹?”她知道自家主子的心思,那些从故土带来的物件,是苒苒在这火焰帝国唯一的慰藉。
苒苒刚要点头,却见远处的回廊下转出一抹紫金身影。帝俊不知何时离开了曜日殿,麒麟长臂上搭着件玄色披风,褐金深瞳扫过她微颤的肩头,霸道的樱唇抿了抿:“丹炉殿的火气伤了月华?”他的声音不似在大殿时那般威严,倒带了几分不易察觉的沉凝。
四大守护者紧随其后,冰火麒麟王子西烨见状,立刻放出左半边的寒气,一道冰雾顺着宫道漫过来,让周遭的热气稍稍退了几分。“陛下。”苒苒屈膝行礼,白裙在冰雾中轻轻起伏,竟凝出了几星细碎的霜花,只是霜花刚成形,便被远处飘来的炉烟融成了水。
帝俊的目光落在她发红的指尖,褐金瞳孔微微一缩,忽然抬手,雷锋杖上的雷电纹路闪过一丝幽光,竟有几滴带着凉意的雨珠凭空落下,恰好落在她的指尖。“兀神医。”他头也未转,声音却清晰地传到刺猬神医耳中,“取凝露膏来。”
兀神医连忙从药鼎里舀出一勺莹白的药膏,递过来时,针芒般的刺上沾着的冰晶恰好落在药膏里,泛起细碎的冷光。苒苒接过药膏,指尖触到那抹清凉,心头竟莫名一涩——在这满宫的炽烈里,这突如其来的凉意,比丹炉的火浪更让她无措。
就在这时,丹炉殿的方向突然传来一声巨响,紧接着是易阳欣儿带着火气的声音:“端怀!你竟敢碰我的神火盏!”随即是瓷器碎裂的脆响,显然是出了乱子。帝俊眉峰一蹙,对西烨道:“看好月神。”说罢转身便往丹炉殿走去,紫金玄衣的下摆扫过地面,带起的气流让刚凝出的霜花又融了几分。
苒苒望着他离去的背影,指尖的凝露膏散着清冽的香,可她却觉得那香气里,混着挥之不去的烟火气。远处的悬铃木依旧蔫着,连西烨放出的冰雾,也在日头下渐渐淡了。
西烨的冰雾在日头下渐渐稀薄,他半边燃着星火的身躯微微震颤,显然维持寒气已耗损不少灵力。苒苒将凝露膏细细抹在指尖,那清凉顺着经脉漫开,却驱不散心底的滞涩。她望着丹炉殿方向腾起的焰光,那里的火气似乎更盛了,连空气都在微微扭曲,像是被无形的手揉皱的锦缎。
“公主,西烨大人快撑不住了。”朴水闵低声提醒,熹黄色裙摆下的双脚已在滚烫的金砖上烙出浅痕,腰间黄花鱼玉佩的嗡鸣愈发急促,像是在催促着离开这灼人的地方。
苒苒刚要开口,却见回廊尽头的阴影里窜出一抹赤影,端怀跌跌撞撞地跑来,发髻散乱,半边衣袖焦黑,脸上还带着泪痕。“月神殿下……”她声音发颤,刚想说什么,远处便传来弄玉尖锐的呼喊:“端怀!你往哪跑!”
端怀吓得一抖,竟直直往苒苒身后躲去。苒苒侧身护住她,白裙在气流中扬起弧度,裙摆上的北斗七星刺绣恰好映在端怀焦黑的衣袖上,竟泛出淡淡的清辉。“怎么回事?”苒苒的声音不高,却带着月华特有的沉静,让慌乱的端怀稍稍定了神。
“是……是奴婢不小心碰倒了神火盏,烧了炉边的星砂……”端怀哽咽着,“火羲公主说要拔了奴婢的灵根,扔进丹炉炼化……”她话未说完,弄玉已带着两名侍卫追来,火红的侍卫服在日头下闪着刺眼的光。
“月神殿下,这刁奴冲撞神火,按律当罚,还请殿下让开。”弄玉叉着腰,语气里满是仗势的傲慢,显然没把这位处处受掣的月神放在眼里。
苒苒未动,只是指尖凝出一缕清辉,轻轻落在端怀焦黑的衣袖上。那清辉触到焦痕,竟化作一层薄冰,将灼人的余热裹了进去。“她既已受惊,不如先带回我寝殿看管,待火羲公主气消了,再做论处。”她垂眸望着地面,那里有几滴方才帝俊引来的雨珠蒸发后留下的浅痕,很快又被热气覆上了新的焦尘。
弄玉愣了愣,似乎没想到苒苒会开口阻拦,正要反驳,却见西烨半边冰寒的身躯转向她,冰雾中隐约露出锋利的麒麟角:“陛下临走前说了,看好月神。这里的事,轮不到你置喙。”他声音里带着冰碴,让周遭的热气都骤降了几分。
弄玉脸色变了变,狠狠瞪了端怀一眼,最终还是带着侍卫退了。端怀瘫坐在地,望着苒苒的眼神里满是感激,却不敢再多说一个字。苒苒扶起她,指尖的清辉再次流转,这一次,却有一小片冰晶落在了滚烫的金砖上,久久未化——那是她借着西烨的寒气,勉强护住的一丝本真。
朴水闵连忙上前扶住端怀,低声道:“公主,咱们快回殿吧,这儿离丹炉殿太近了。”
苒苒点头,转身时瞥见远处的悬铃木枝头,不知何时落了只受伤的冰蝶,翅膀上的霜纹正被日头一点点灼去。她脚步顿了顿,终究还是没有停下——在这火焰帝国,连一只冰蝶的挣扎,都显得如此微不足道。
龙塔寝殿的冰纱帘被热风鼓得猎猎作响,檐角悬挂的月形铜铃早已被灼得失了清响,此刻只发出沉闷的嗡鸣。苒苒坐在铺着冰蚕绒的窗边软榻上,白裙上绣着的广寒宫桂树纹样在透过窗棂的炽阳下微微褪色,她指尖捏着那方绣着冷月的丝帕,帕角的银线刚泛出几分清辉,便被从殿外漫进来的热气熏得蜷曲,化作几缕银白的烟,轻飘飘散在半空。
朴水闵正用玉瓢往殿中那尊三足冰玉鼎里添冰屑,熹黄色的裙摆扫过地面时,带起的气流让鼎中腾起一小团白雾,可白雾刚飘到殿中立柱旁,就被柱身流转的火焰纹路烤成了水汽。“公主,这丝帕是您从广寒宫带来的吧?”她望着苒苒指尖那方渐渐失去光泽的帕子,声音里带着惋惜,“在广寒宫时,帕上的月华能映出整座桂宫的影子,怎么到了这儿……”
苒苒垂眸抚过帕角那朵将融未融的银线雪花,指尖凝出的清露顺着帕边滴落,落在金砖地面上,只打湿了针尖大的一点地方,转瞬间就蒸腾得无影无踪,连一丝水痕都没留下。她想起在曜雪玥星的日子,那时她指尖的清露落在雪地上,能冻成半尺高的冰花,花心里还能映出北斗七星的轨迹;想起在无尽海人鱼宫殿,这方丝帕浸过海水,银线绣的冷月会浮在水面上,引得万千荧光鱼围拢着跳舞。可在这里,连一方帕子的光华都留不住。
殿外忽然传来一阵急促的脚步声,伴随着金属器物碰撞的脆响。弄玉掀帘而入,火红的宫装裙摆扫过门槛,带进来的火星落在冰玉鼎边缘,“滋”地一声化作白烟。“月神殿下,火羲公主请您去星火殿一趟。”她脸上带着几分倨傲,目光扫过殿中那尊冰玉鼎时,撇了撇嘴,“公主说,她新淬炼出的星晶缺几分太阴之泽,需您的月华润色方能成器。”
苒苒捏着丝帕的手指紧了紧,帕上的银线冷月又淡了几分。她知道,所谓的“润色”,不过是让她的月华去中和星晶里过于炽烈的火气,每次这样“润色”过后,她都要调息三日才能补回损耗的本源。“告诉火羲公主,”她声音轻得像飘落的雪,却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固执,“我今日灵力微滞,怕是难当此任。”
弄玉的脸色沉了沉,刚要再说些什么,殿外忽然传来一阵低沉的兽吼,紧接着是冰火麒麟王子西烨的声音:“火羲公主的星晶淬炼出了岔子?需不需要我去看看?”随即是一阵衣袂破空之声,显然是往星火殿去了。
苒苒抬眼望向窗外,只见远处星火殿的方向腾起一股刺目的赤金色火焰,那火焰中夹杂着几缕紫色的电光,显然是易阳欣儿的神火与帝俊的雷霆之力在相互激荡。她将那方丝帕小心翼翼地折好,放进贴身的锦囊里,锦囊上绣着的北斗七星在她触碰时,微微亮起了一点极淡的紫光——那是她身为北斗紫光夫人仅存的一点本源微光,微弱得像风中残烛。
朴水闵见她神色落寞,连忙道:“公主,要不咱们回内殿歇着吧?奴婢去小厨房看看,还有没有从无尽海带来的寒贝,给您做碗冷汤?”
苒苒轻轻点头,目光掠过殿角那盆早已枯萎的冰兰——那是她刚来时从幻雪帝国带来的,如今只剩下干枯的根茎,在热气中微微发脆。她起身时,白裙拂过冰玉鼎,鼎中最后一点冰屑终于彻底化尽,只余下一尊冰凉的空鼎,在满殿的热气中,显得格外突兀。
内殿的冰玉床榻泛着淡淡的幽光,那是从曜雪玥星深谷采来的寒玉髓所制,本应终年不散凉意,此刻却被殿外渗进来的热气烘得只剩微温。苒苒斜倚在榻边,将那方绣着冷月的丝帕平铺在玉案上,帕子边角的银线已泛出焦黄色,像被谁用火星烫过。她伸出指尖,轻轻拂过帕上那轮渐淡的冷月,指腹触及之处,竟凝出一层薄如蝉翼的冰膜,可冰膜刚成形,便被案几下方悄然升腾的热气蚀出细密的孔洞,簌簌化作水珠滚落。
朴水闵端着一碗冰镇的寒贝羹进来时,正撞见这一幕。她将玉碗放在案上,熹黄色衣袖擦过案边,带起的凉风让碗中浮起的冰屑微微颤动。“公主您看,”她指着碗里的贝肉,“这是昨日罗兰奥大人从星际商船上换来的无尽海寒贝,据说在深海里能活上千年呢,放在寻常地方三日不腐,在这儿……”话未说完,碗沿的冰屑已融了大半,贝肉边缘竟泛起了淡淡的粉白,像是被暖得失了生气。
苒苒望着碗中渐渐失却冰意的贝羹,忽然想起人鱼帝国的珊瑚殿。那时她还是十七公主,每日清晨都有侍女捧着盛满深海寒泉的玉碗,碗里浮着的寒贝会吐出珍珠般的泡沫,泡沫在月华下能映出海底宫殿的剪影。可在这里,连来自故土的生灵都要被这无处不在的炽阳改变本性。
殿外传来鹰族首领秦弘基的声音,带着鹰隼特有的锐利:“月神殿下,陛下令属下送来星轨图副本,说您或许用得上。”随即有羽翼扇动的风声,一卷泛着紫光的卷轴从窗隙飘了进来,落在玉案上。卷轴展开时,上面绘制的北斗星图竟微微发亮,与苒苒裙摆上的北斗刺绣隐隐相和。
“替我谢过陛下。”苒苒指尖轻触星图上的紫微星,那里的墨痕突然漾开,化作一滴莹润的墨珠,墨珠滚落时,在金砖上留下一道浅痕,却没有像清露那般蒸腾——这是帝俊以雷霆之力凝住的星墨,带着一丝不属于火焰帝国的清冽。
朴水闵眼睛一亮:“这星墨竟能留得住!公主,要不您用它在丝帕上补画几笔?说不定能护住那轮冷月呢。”
苒苒刚拿起星墨笔,殿外便响起易阳欣儿的笑声,火翅扇动的热风顺着回廊漫过来,让案上的星图都微微发烫:“妹妹在忙什么好东西?我刚淬炼出的星晶总觉得少点韵致,正想请妹妹指点一二。”话音未落,一道火线已穿窗而入,落在玉案一角,将那方丝帕的边缘燎出一个小小的焦洞。
苒苒握着笔的手猛地一顿,星墨滴落在帕上的冷月旁,晕开一小片紫痕。她望着那焦洞,白鼠图腾特有的灵动眼眸里浮出几分涩然——在这火焰帝国,连帝俊送来的星墨,怕是也护不住一方丝帕的完整。远处星火殿的方向,又有赤金色的火光冲天而起,映得窗棂上的雕花愈发赤红,像要燃起来一般。
那道火线燎出的焦洞在丝帕上泛着黑褐,像一枚突兀的烙印。苒苒将丝帕轻轻拢起,指腹抚过那处焦痕时,帕子竟微微震颤,似在发出无声的啜泣——这是她从广寒宫带来的云锦所制,本有月华护持,此刻却在烈焰中失了灵韵。
易阳欣儿已掀帘而入,火红宫装的裙摆扫过地面,带起的热气让案上星图的紫光都黯淡了几分。她金冠上的火玉随步伐明灭,凤眼扫过那方丝帕,方唇勾起一抹浅笑:“妹妹怎的对这旧帕子这般上心?回头我让织工用火焰蛛丝给你绣一方火凰帕,保管在这焰星上万年不腐。”
苒苒未接话,只是将丝帕收入锦囊。锦囊上的北斗七星刺绣在易阳欣儿靠近时,突然亮起细弱的光,像在抗拒这过于炽烈的气息。她想起在幻雪帝国,冰雪蛛丝织就的锦缎能吸纳月光,哪怕在暗夜里也能泛出清辉,哪像这火焰蛛丝,听着便灼人。
“公主淬炼的星晶在哪?”苒苒转开话题,声音平静得像结了层薄冰。
易阳欣儿拍手示意,端怀捧着锦盒从外殿进来,双手还在微微发颤,显然是先前的惊吓未消。锦盒打开的刹那,一颗鸽卵大的星晶腾起刺目的红光,晶体内似有火焰流转,却在触及苒苒目光时微微瑟缩——那是太阴之力对烈火的天然克制,只是这克制在此刻更像一种徒劳的挣扎。
“你看,”易阳欣儿指尖点向星晶,“内里火脉太盛,需你的月华引动寒魄,方能成器。”她双瞳红光流转,火媚术的气息若有若无地漫开,“当年在北斗星宫,妹妹以斗姆元君之力调和星辰,这点小事定是不难。”
这话像根细针,刺破了苒苒刻意维持的平静。她确曾在北斗星宫引月华定星轨,那时星辰在她掌心流转自如,哪像此刻,连指尖凝出的清辉都要被星晶的火气灼得扭曲。“我试试。”苒苒伸出手,指尖的清辉刚触到星晶,便听得“滋”的一声,晶体内的火焰猛地暴涨,竟将那缕清辉弹了回来。
朴水闵惊呼一声,连忙将冰玉鼎推过来,鼎中残余的冰雾恰好接住那缕反弹的清辉,才没让它彻底消散。“公主!”她声音发颤,熹黄色衣袖下的黄花鱼玉佩剧烈嗡鸣,显然是感知到了主人的灵力损耗。
易阳欣儿眼中闪过一丝讶异,随即又恢复了笑意:“看来妹妹在这焰星待得久了,月华都生涩了些。”她说着,指尖弹出一道火线,轻轻缠上星晶,“不如先让它再烈几分,或许更易调和。”
星晶的红光愈发炽烈,连殿外的日光都似被引动,琉璃瓦上的金乌图腾竟活了过来,展翅的虚影投在殿内地面,与星晶的火光交相辉映。苒苒望着那片几乎要将一切吞噬的赤红,忽然想起无尽海的深海沟,那里的珍珠能吸纳所有强光,在黑暗中绽放温润的光。可在这里,连黑暗都是奢侈的。
她收回手,指尖残留的灼痛让她清醒——这火焰帝国的炽烈,从来容不下半分月华的从容。锦囊里的丝帕又在轻轻震颤,像是在催促,又像是在叹息。
星晶的红光愈发炽烈,将苒苒的白裙映得泛起浅绯,像雪地里落了层火星。她后退半步,避开那灼人的气浪,指尖残余的清辉正一点点消散,留下细微的麻痒——那是灵力被强行压制的痕迹。
“妹妹这是怎么了?”易阳欣儿凤眼微挑,双瞳红光流转间,殿内的温度又升了几分,“莫非是不愿帮我?”她身侧的火翅轻轻扇动,带起的气流让端怀捧着的锦盒都微微震颤,星晶的光芒随之忽明忽暗,像在附和着她的语气。
朴水闵急得额头冒汗,熹黄色衣裙早已被汗水浸透,她悄悄往苒苒身后挪了挪,试图用自己微薄的水汽为公主挡一挡热浪,可腰间的黄花鱼玉佩只发出几声微弱的嗡鸣,便再无动静——水生灵物在这火焰之地,本就难施其力。
就在这时,殿外传来兀神医的声音,带着刺猬家族特有的尖细:“火羲公主,陛下请您去曜日殿一趟,说是星轨推演有了新变数。”话音未落,一道冰线从窗隙射进来,落在苒苒脚边,瞬间凝出一小块冰面,让周遭的热气稍稍退了些。
易阳欣儿脸上的笑意淡了几分,瞥了眼那小块冰面,又看了看苒苒紧握锦囊的手,最终还是收起了星晶:“既如此,改日再请妹妹相助。”说罢转身离去,火红的裙摆扫过那小块冰面,竟将其碾成了水珠,在金砖上迅速洇开又蒸腾不见。
殿内终于恢复了些许平静,苒苒松开锦囊,掌心已沁出细汗。朴水闵连忙递上冰丝帕,声音里带着庆幸:“还好兀神医来得及时,那星晶的火气看着就吓人。”
苒苒接过帕子,却没有擦汗,只是望着窗外。远处的曜日殿方向,紫电与金光交织,那是帝俊正在催动雷霆之力推演星轨,连天空都被映得忽明忽暗。她想起在北斗星宫时,星轨在她眼前如琴弦般流转,月华所至,星辰便会循着定数运行,从不需要这般雷霆万钧的力量。
“朴水闵,”她忽然开口,声音里带着一丝茫然,“你说,这焰星的日头,会不会有落下去的一天?”
朴水闵愣了愣,随即低下头:“奴婢不知道……但奴婢听说,南极冰岛的寒沁阁,常年飘着雪,连石头都是凉的。”
苒苒望向南方,那里被厚重的热浪笼罩,连天际线都泛着赤金色。她将冰丝帕贴在脸颊,那仅存的凉意让她打了个轻颤,锦囊里的丝帕又开始微微震颤,这一次,竟像是在回应着某个遥远的召唤。
锦囊里的丝帕震颤得愈发明显,像是在呼应着某种遥远的频率。苒苒将锦囊贴在耳畔,隐约能听见细碎的嗡鸣,那声音与她血脉里属于北斗紫光夫人的本源隐隐共鸣,让她指尖不自觉地凝出一缕清辉——这缕清辉竟比先前凝出的都要明亮,落在金砖上时,没有立刻蒸腾,反而在地面映出一小片朦胧的月影。
朴水闵惊得捂住了嘴:“公主!您看!”她指着那片月影,熹黄色衣袖下的黄花鱼玉佩突然发出清亮的鸣响,像是被这久违的月华唤醒。
苒苒也有些讶异,她望着那片月影,里面竟浮现出南极冰岛的轮廓:皑皑雪峰直插云霄,寒沁阁的飞檐上覆着厚厚的冰棱,阁前的寒潭结着万年不化的冰,冰面映着一轮皎洁的月。那是她从未亲眼见过的景象,却熟悉得仿佛刻在灵魂里——那是属于月神嫦曦的故土记忆。
就在这时,殿外传来罗兰奥粗哑的嗓音,他扛着镶金锄头从回廊走过,锄头刃上还沾着星尘:“月神殿下,陛下让西烨送了些星壤来,说是掺在冰玉鼎里,能镇住火气。”话音刚落,冰火麒麟王子西烨已踏雪而来,他左半边身躯覆着的寒霜在殿外热气中融成细雪,落在地上竟积起薄薄一层白。
“这是从北斗星轨旁采来的星壤。”西烨将一个玉盒递过来,冰蓝色的眼眸里带着几分难得的温和,“陛下说,您或许用得上。”
苒苒接过玉盒,打开的刹那,星壤泛出淡淡的紫芒,与她指尖的清辉相融,那片金砖上的月影顿时清晰了许多,甚至能看见寒沁阁窗棂上凝结的冰花。她心头微动,想起罗兰奥曾说过,星壤能承载万物本源,莫非……
“多谢西烨大人。”苒苒轻声道,指尖的清辉与星壤相触,竟凝成一颗米粒大的冰晶,冰晶里裹着那片南极冰岛的虚影。
西烨刚要答话,远处突然传来易阳欣儿的呵斥声,显然是从曜日殿回来了。他眉峰一蹙,对苒苒道:“我先回陛下身边了,星壤若有用,可让朴水闵来寻我。”说罢转身离去,半边火焰身躯在阳光下拉出长长的赤影,与地上的薄雪形成诡异的对照。
朴水闵连忙将冰晶收起,声音里带着雀跃:“公主,这星壤真能护住您的月华!说不定……说不定咱们能靠着它,去看看南极冰岛的雪呢?”
苒苒望着那枚冰晶,白鼠图腾特有的灵动眼眸里第一次浮出几分微光。锦囊里的丝帕渐渐停止震颤,仿佛也在期待着什么。殿外的日光依旧炽烈,琉璃瓦上的金乌图腾依旧烨烨生辉,但此刻在苒苒眼中,那片无处不在的赤红里,似乎终于透出了一丝属于月光的缝隙。
那枚裹着南极冰岛虚影的冰晶被朴水闵小心地收在玉盒里,盒底铺着的冰蚕丝吸走了周遭的热气,让冰晶始终保持着莹润的光泽。苒苒坐在窗边,望着西烨离去的方向,白裙上的北斗七星刺绣在日光下泛着浅淡的银芒——那是星壤的紫芒与月华相融的痕迹,微弱却执着。
殿外传来弄玉指挥侍女打扫的声音,夹杂着瓷器碰撞的脆响。朴水闵侧耳听了听,低声道:“像是在收拾星火殿,听说方才火羲公主回来时,把那里的星盘摔了。”她话音刚落,腰间的黄花鱼玉佩突然急促地跳动,像是感知到了什么。
苒苒顺着玉佩跳动的方向望去,只见一只灰扑扑的小雀从窗棂缝隙钻了进来,翅膀上沾着火星,落地时踉跄了几步。它抖了抖羽毛,竟吐出一颗米粒大的冰晶,冰晶落地的瞬间,化作一道极细的光,汇入玉盒里的冰晶中。
“这是……”朴水闵惊讶地睁大了眼,“是鹰族的传讯雀!”
苒苒打开玉盒,里面的冰晶果然明亮了几分,南极冰岛的虚影里,寒沁阁的轮廓愈发清晰,甚至能看见阁前立着一道模糊的身影。她指尖轻触冰晶,一股清冽的气息顺着指尖漫上来,让她想起在无尽海时,人鱼族用洋流传递讯息的情景——这定是西烨借传讯雀送来的讯息。
就在这时,易阳欣儿的声音从外殿传来,带着未消的火气:“月神妹妹在忙什么?方才星盘碎裂,怕是星轨有了变数,需你我一同去禀明陛下。”
苒苒迅速合上玉盒,将其藏入榻下的暗格。暗格是她来时亲手布下的月华阵,虽在这火焰之地威力大减,却足以瞒过寻常探查。她起身时,白裙拂过榻边的冰玉鼎,鼎中残余的星壤突然腾起一缕紫烟,在她鬓边凝成一朵小小的冰花,转瞬又化作水汽。
“火羲公主稍等,我这就来。”苒苒的声音平静无波,只有她自己知道,藏在袖中的手正微微发颤——那枚冰晶里的讯息,像是一粒投入心湖的石子,漾开了圈圈涟漪。
朴水闵跟在她身后,望着公主鬓边那朵转瞬即逝的冰花,忽然觉得,这火焰帝国的热浪里,似乎正悄悄酝酿着什么不一样的东西。远处的曜日殿依旧紫电闪烁,而南方的天际线,不知何时竟泛起了一抹极淡的银白,像月华初升的预兆。
外殿的金砖被日光晒得滚烫,易阳欣儿正立于殿中,火红宫装的褶皱里还沾着星盘碎裂的金屑。她见苒苒出来,凤眼微眯,双瞳流转的红光比往日更盛:“妹妹来得正好,方才星盘无故碎裂,依我看,定是太阴之力与焰星气场相冲所致。”
苒苒垂眸行礼,白裙的下摆扫过地面,带起的凉风让易阳欣儿脚边的几缕金屑微微颤动。“星轨运行自有定数,”她声音轻得像落雪,“或许是星盘本身灵力耗尽,未必与月华相关。”
“哦?”易阳欣儿上前一步,火翅在肩后轻轻扇动,“妹妹这是在为自己辩解?别忘了,你本就来自冰雪之地,这焰星的炽阳怕是容不得你长久停留。”她说着,指尖弹出一道火线,擦着苒苒的耳畔飞过,落在殿柱上,灼出一个小小的焦痕。
朴水闵吓得脸色发白,连忙上前半步,熹黄色衣袖下的黄花鱼玉佩发出尖锐的嗡鸣——这是水生灵物在预警,那道火线里藏着火媚术的气息,稍有不慎便会被迷惑心神。
苒苒却未动,只是抬手将鬓边一缕乱发别到耳后,指尖的清辉在触及发丝时,竟凝成一根极细的冰簪。“公主说笑了,”她抬眼望向易阳欣儿,目光平静得像结了冰的湖面,“我既在焰星,自会顺应此地气场,倒是公主,淬炼星晶时过于耗损神火,怕是扰了星轨安宁。”
这话恰好戳中易阳欣儿的痛处,她方唇抿紧,正要发作,曜日殿方向突然传来帝俊的声音,带着雷霆般的威严:“星盘碎裂是因金乌图腾异动,与旁人无关,你们都进来。”
易阳欣儿的气焰顿时敛了几分,狠狠瞪了苒苒一眼,转身往曜日殿走去。苒苒跟在后面,袖中的手轻轻按在藏着玉盒的暗袋上,冰晶的凉意透过布料传来,让她纷乱的心绪稍稍安定。
曜日殿内,帝俊正立于星盘残骸旁,紫金玄衣的广袖垂落,褐金深瞳盯着地面散落的星屑。四大守护者分立两侧,秦弘基展开的羽翼上沾着几星焦痕,显然是方才星盘碎裂时被波及。“方才金乌图腾突然躁动,”帝俊的声音沉凝,“看来焰星的灵力平衡出了偏差。”
易阳欣儿上前一步:“陛下,臣以为,当加强神火淬炼,以阳刚之力镇压异动。”
苒苒却望着那些星屑,忽然开口:“星盘碎裂处的星屑泛着银光,倒像是被太阴之力中和过。”她指尖凝出一缕清辉,轻轻拂过地面,那些星屑竟微微亮起,在金砖上拼出半个北斗星的轮廓。
帝俊的褐金深瞳微微一缩,麒麟长臂伸出,指尖的紫电与苒苒的清辉相触,星屑顿时全部亮起,拼出完整的星图——图中南极冰岛的位置,正泛着刺眼的银光。
“这是……”西烨的冰蓝色眼眸闪过讶异,“南极冰岛的灵力在异动?”
苒苒的心猛地一跳,袖中的冰晶随之发烫,她忽然明白,那枚冰晶里的讯息,或许与南极冰岛的异动有关。易阳欣儿却脸色一沉:“不过是偏远之地的灵力波动,怎配影响焰星星轨?依我看,该将那里的寒气彻底炼化才是。”
帝俊未接话,只是望着星图上的银光,霸道的樱唇抿成一条直线。殿外的日光不知何时弱了几分,琉璃瓦上的金乌图腾竟微微黯淡,像是被什么力量暂时压制。
苒苒望着那道银光,白鼠图腾特有的灵动眼眸里,第一次燃起了名为期待的微光。她知道,这或许不是结束,而是某种开始——属于月神嫦曦的,挣脱炽阳束缚的开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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