曦言公主月神嫦曦苒苒她望着天边渐沉的暮色,回想起兄长曦风王子银玥公子,自故国曜雪玥星冰雪大陆的幻雪帝国而来的记忆里,那年冬天的雪落得格外绵密,她还记得二人曾约定,待岁月染白了鬓发,便一同回到初识时的模样,重寻旧日时光。
曦言公主月神嫦曦苒苒她指尖轻捻着一枚从旧箧中寻出的冰晶坠子,那剔透模样恰如故国幻雪帝国的冬雪,抬眼望向碧蓝长空,回忆中语声里裹着几分怅惘:“哥哥,你可还记得曜雪玥星悬于冰雪大陆上空的那些冬日吗?那时我们曾说,待青丝熬成白首,便褪去一身风霜,变回绕膝嬉闹的稚童,再去踩碎满院的碎玉琼芳,可好?”
记忆中的那些纯真岁月,雪凤凰掠过长空,曦言公主月神嫦曦苒苒她拢了拢素兰色披风,望着远处覆雪的山峦,忽然对身侧的兄长低语,语气里带着对故国的牵念,那遍洒清辉的曜雪玥星冰雪大陆,幻雪帝国的冬日总是漫长得让人心安,她犹记彼时二人在暖炉边呵着白气,说定了待年华老去、步履蹒跚,便卸去一身尘霜,做回雪地里追跑嬉笑的孩童,再看一场落满肩头的旧雪。
广寒宫的玉阶覆着层薄霜,曦言公主立于殿前,素白裙裾被穿堂的晚风拂得轻颤,裙角绣着的银丝雪纹在渐暗的天光里泛着微光。她抬手拢了拢鬓边垂落的一缕青丝,指尖掠过发间嵌着的月光石,那石头凉沁沁的,像极了故国刃雪城深冬的积雪。
天边的暮色正一点点漫上来,将伽诺城的轮廓晕染成朦胧的剪影,唯有太阳神殿的鎏金尖顶还固执地缀着最后一抹残阳。她望着那抹金红,恍惚间却看见曜雪玥星的夜空——无数星辰缀在墨蓝的天鹅绒上,其中最亮的两颗便是曜雪与玥星,它们的清辉洒在冰雪大陆,将幻雪帝国的每一片雪花都映成碎钻般的模样。
“公主,风凉了,进屋吧。”朴水闵捧着件狐裘斗篷上前,熹黄色的宫装在暮色中格外温煦,她说话时总带着小心翼翼的体贴,目光落在曦言微颤的眼睫上。
曦言没有动,那双曾被故国百姓赞为“盛着银河”的眼眸此刻蒙着层水汽,她轻声开口,声音软得像雪地里刚化的水:“闵儿,你还记得吗?那年刃雪城的雪下了整整三个月,屋檐下的冰棱能垂到膝盖。”
朴水闵屈膝应着:“奴婢记得,公主那时总爱拉着曦风王子去雪地里堆雪人,王子怕您冻着,每次都把自己的狐裘披在您身上。”
“是啊,”曦言的嘴角弯起个浅浅的弧度,带着几分孩子气的怀念,“哥哥那时总说我是个小讨债鬼,可每次我把雪球扔他身上,他都笑着接了。”她顿了顿,指尖无意识地绞着裙角,“那天雪停了,我们在归渔居的院子里堆了个比人还高的雪人,哥哥给它戴了顶他最宝贝的银狐帽。”
她仿佛又看见那时的场景:少年身着月白锦袍,墨发用根玉簪束着,站在漫天飞雪中,眉眼温柔得能滴出水来。他看着她拍手笑,自己也跟着笑,呼出的白气与雪花混在一起。
“我们就在那个雪人跟前拉钩,”曦言的声音轻得几乎要被风吹走,却带着不容置疑的认真,“哥哥说,等我们都老了,头发白得像院里的积雪,就把宫里的事都抛开,还回归渔居住。他教我下棋,我给我们煮热茶,像小时候那样,谁也不许耍赖。”
暮色越来越浓,将她的身影拉得很长。广寒宫的寂静里,仿佛还能听见故国雪落的声音,和少年温柔的承诺在风雪里轻轻回荡。
寒沁阁的窗棂上凝着层薄冰,映得窗外的天光愈发清透。曦言公主坐在临窗的软榻上,膝头摊着一方素色锦帕,帕上绣着的雪梅正沾着几粒从窗缝漏进来的细雪。她指尖捏着枚冰晶坠子,那坠子是用幻雪帝国特有的万年寒冰琢磨而成,通体剔透如无物,阳光透过它折射在锦帕上,投下细碎的光斑,像极了故国雪地里闪烁的冰晶。
她今日换了件月白滚银边的宫装,领口袖沿绣着暗纹云浪,乌黑的长发松松挽了个髻,只用一支白玉簪固定,几缕碎发垂在颊边,随着她轻微的呼吸轻轻颤动。那双曾被赞为“能盛下整个银河”的眼眸此刻半眯着,望着窗外碧蓝如洗的长空,眸光里浮着层淡淡的雾霭。
“公主,这坠子倒是稀罕物。”朴水闵端着盏热茶进来,熹黄色的裙裾扫过地面的毡毯,带起几不可闻的声响。她将茶盏放在榻边的小几上,目光落在那冰晶坠子上,“瞧着倒像是幻雪帝国的冰魄石所制。”
曦言轻轻“嗯”了一声,指尖摩挲着坠子上精致的纹路——那是幻雪帝国皇室特有的雪纹图腾,她记得这是十二岁生辰时,兄长曦风亲手为她戴上的。那时他刚从极北冰原历练归来,白袍上还沾着未化的雪粒,眉眼间带着少年人特有的英气,却在递给她坠子时,声音放得格外轻柔:“苒苒,这冰魄石能映出人心底最念的景致,你且收着。”
她当时握着坠子对着阳光照了又照,却只看见一片剔透的白,便嘟着嘴抱怨:“哥哥骗人,这石头什么都没有。”少年被她逗笑,伸手揉了揉她的发顶,掌心的温度透过发丝传过来,暖得她鼻尖发痒:“等你长大了就知道了。待我们都老了,头发白得像归渔居的积雪,便带着它回刃雪城去。那时你再看,许是能瞧见我们此刻的模样。”
想到这里,曦言的嘴角不自觉地弯了弯,眼底的雾霭却更浓了些。她举起坠子对着长空,碧蓝的天幕上流云悠悠,恍惚间竟与故国曜雪玥星下的苍穹重叠。那时的冬日总是格外明朗,两颗最亮的星辰悬在天际,将冰雪大陆照得如同白昼,她和兄长踩着没过脚踝的积雪在院子里追跑,脚下的碎冰发出清脆的“咯吱”声,像在为他们的嬉闹伴奏。
“哥哥,你说这坠子如今照出去,会是什么模样呢?”她对着长空轻声问,声音里裹着几分怅惘,又带着几分孩子气的期盼,“你可还记得那些日子?我们说好了,等青丝熬成白首,便把这一身的身份枷锁都卸下,变回光着脚在雪地里疯跑的孩童。我还想再堆个比你还高的雪人,这次换我把你的银狐帽抢来给它戴上,好不好?”
风从窗缝钻进来,卷起她鬓边的碎发,冰晶坠子在风中轻轻晃动,折射的光斑也跟着摇曳,像极了那年雪地里,少年眼底闪烁的笑意。
孤茗宫的庭院里,几株琼花正落着细碎的花瓣,沾在青石板上,倒有几分故国初雪的意境。曦言公主站在廊下,指尖的冰晶坠子被风拂得轻轻晃动,坠子边缘雕刻的雪花纹路在日光下流转,像极了幻雪帝国雪地里那些会发光的精灵。
她今日穿了件素白纱裙,裙摆绣着银丝织就的星子,走动时便如夜空流动。乌发梳成垂挂髻,簪着一支月长石步摇,随着她的动作,步摇上的珠串轻轻碰撞,发出细碎的声响。她望着碧蓝的长空,那里没有曜雪与玥星的清辉,只有太阳焰星独有的炽烈日光,晒得廊柱都带着暖意,可她却觉得指尖的冰晶坠子愈发寒凉,像握着一块从故国带来的雪。
“公主,这坠子磨得这般光滑,定是常被您摩挲着。”朴水闵捧着个白玉托盘过来,托盘里放着一碟冰镇的水晶糕,熹黄色的衣袖在廊下划出柔和的弧线。她将托盘递到曦言面前,目光落在那冰晶坠子上,“瞧这纹路,倒像是曦风王子亲手刻的——当年他在純玥楼学玉雕,刻坏了几十块冰玉,才给您刻成这块坠子。”
曦言的指尖顿了顿,眼底泛起一层水汽。她想起那时的純玥楼,窗外是漫无边际的雪地,兄长坐在窗边的玉案前,白袍上落了些冰屑,他握着刻刀的手微微用力,额角渗出细汗,却还是对着刻坏的冰玉皱眉:“苒苒,再等三日,定给你刻出最好的。”后来他果真刻成了这块坠子,送来时还用锦盒裹了三层,说怕冻着她的手。
“那时他总说我性子急,”曦言轻声道,声音里带着笑意,眼底却藏着怅惘,“我抢过坠子就往雪地里跑,他在后面追,喊着‘慢些,当心摔着’。我们在茉莉花田丘的雪地里打滚,把坠子埋进积雪里,说要等老了再挖出来,看看它是不是还这么剔透。”
她举起坠子对着日光,坠子折射出的光斑落在青石板上,像极了那年雪地里,她和兄长追逐时踩出的脚印。碧蓝的长空上,一朵流云缓缓飘过,恍惚间竟化作兄长当年的模样——白袍少年站在雪地里,对着她笑,眼底盛着曜雪玥星的光,他说:“苒苒,等我们老了,就把这坠子当信物,在归渔居的雪地里再埋一次,到时候谁先找到,谁就赢了一块桂花糕。”
风又起,吹得廊下的幔帐轻轻摆动,曦言望着长空,指尖的冰晶坠子晃得更厉害了,她轻声问:“哥哥,你说如今这坠子要是埋进土里,再挖出来时,会不会还带着故国的雪气?”
沁寒殿的冰盏里盛着从南极冰岛取来的雪水,映得殿内愈发清寂。曦言公主坐在冰纹玉椅上,冰晶坠子被她拢在掌心,那点寒凉透过肌肤渗进来,倒让她混沌的思绪清明了几分。她今日换了件银白素纱裙,裙上用月光石缀成星图,抬手时便似有星辰在袖间流转,乌发松松挽了个髻,只插着支寒玉簪,鬓边垂落的发丝沾着殿内凝结的细水珠,像极了故国晨雪落在发间的模样。
“公主,您都攥了这坠子半个时辰了。”朴水闵端着盆温水进来,熹黄色的裙摆在冰凉的地面上扫过,留下浅淡的痕迹。她将水盆放在矮几上,又取了块绒布递过去,“这冰魄石虽不怕寒,可您的手该冻着了。”
曦言缓缓松开手,掌心已印下淡淡的坠子轮廓。她望着那剔透的晶石,忽然想起十二岁那年的雪夜,兄长抱着个锦盒闯进她的碧雪寝宫,白袍上的雪粒落在暖炉边,瞬间化成细水珠。他打开锦盒时,冰晶坠子在烛火下泛着冷光,少年眼底藏着得意:“苒苒你看,这是用极北冰髓雕的,能在雪地里发光。”
那晚他们偷偷溜到梧桐街,雪积得没过靴筒,兄长牵着她的手在雪地里走,冰晶坠子悬在她胸前,果真泛着幽幽的蓝光,像提着盏小灯笼。他说这是他们的秘密,等老了走不动路,就凭着这光在雪地里相认。她当时咯咯地笑,说要把坠子藏进茉莉花田丘的雪堆里,让他找十年也找不着。
“闵儿你瞧,”曦言举起坠子对着殿外的天光,碧蓝长空下,坠子折射出的光带在空中划出弧线,“那年哥哥说,这光带能通向故国的雪境。我们还在瑀彗大殿的雪地里画了地图,说老了就按着地图去找藏起来的蜜饯。”
她的指尖轻轻摩挲着坠子背面,那里刻着个极小的“风”字,是兄长当年偷偷刻上的。那时他总爱板着脸说她贪吃,却总在雪后第一时间把蜜饯藏在她能找到的地方。风从殿门缝隙钻进来,吹动她鬓边的发丝,冰晶坠子晃了晃,光带落在地面的冰纹上,竟与记忆里瑀彗大殿的雪地图案隐隐重合。
“哥哥,你说这光带会不会还记着当年的约定?”她望着那道微光轻声问,眼底的怅惘里浮出点孩童般的期盼,“等我们真的白了头,循着这光走,是不是就能踩着故国的碎雪,再做回抢蜜饯的小馋猫?”
純玥楼的飞檐上挂着冰凌,在碧蓝长空下折射出七彩光晕,倒有几分像故国曜雪玥星交辉的景致。曦言公主倚在雕花木栏边,冰晶坠子被她用丝线系着,悬在指尖轻轻晃荡,那剔透的棱角映得她素白的纱裙上落满细碎光斑,裙上绣着的雪鹤仿佛也沾了几分寒气,欲振翅飞回冰雪大陆去。
她今日梳了个双环髻,用珍珠串成的流苏垂在耳畔,随着呼吸轻轻晃动,乌发间别着支银质梅花簪,花瓣上的细雪纹路是兄长当年亲手所刻。朴水闵捧着件狐裘过来时,正见她望着长空出神,熹黄色的衣袖拂过栏边凝结的薄霜,留下道浅痕:“公主,这楼里风大,您前日才受了些寒,仔细再添病气。”
曦言抬手接过狐裘,指尖触到那柔软的皮毛,忽然想起十五岁那年的冬日,兄长在刃雪城的雪地里猎了只白狐,亲手鞣了皮毛给她做了件小袄。那时他站在归渔居的廊下,白袍上沾着雪,鼻尖冻得发红,却还是笑着把袄子往她身上裹:“苒苒,这狐裘暖得很,穿了就不会冻得缩成一团了。”她当时嫌袄子太重,偷偷藏在衣柜里,却在他生辰那日,学着给他缝了个狐毛暖手筒,针脚歪歪扭扭,他却宝贝似的揣了整个冬天。
“闵儿你看,”曦言将冰晶坠子凑到眼前,坠子里面竟冻着片极小的雪花,是那年她和兄长在茉莉花田丘玩雪时,他特意封进去的,“哥哥说这雪花能存千年,等我们老了,就能看见它还像当初那样完整。”她指尖轻轻点着坠子,“那天我们堆了三个雪人,排着队站在梧桐树下,他说要让雪人替我们守着约定,等我们回来时,雪人要是化了,就再堆三个更大的。”
风卷着楼外的落叶飘过,冰晶坠子晃得更急,里面的雪花仿佛也在轻轻颤动。碧蓝长空上,一朵云恰好飘过,像极了当年兄长用雪团捏的兔子,曦言望着那朵云,眼底浮起层水汽,声音轻得像雪落:“哥哥,你说那三个雪人是不是还站在树下?等我们白了头回去,它们会不会认得我们,再陪我们踩碎一院子的碎玉琼芳?”
珺悦府的庭院里,几株耐寒的雪兰正顶着细雪绽放,淡紫色的花瓣上凝着冰晶,在碧蓝长空下透着清冽的光。曦言公主坐在临水的石亭中,膝上覆着条银狐裘毯,冰晶坠子被她置于掌心,借着天光细细端详。坠子内里竟藏着一缕极细的银丝,是兄长当年用自己的发梢融进去的,他说这样无论相隔多远,都能借着这丝气息相认。
她今日着了件月白色绣暗雪纹的宫装,领口处用珍珠缀成北斗七星的模样,乌发绾成流云髻,插着支白玉嵌珠的步摇,走动时珠玉相击,声如碎雪落地。朴水闵提着食盒过来,熹黄色的裙裾扫过亭边的积雪,留下串串浅印,她将一碟冻梨放在石桌上,笑道:“公主还记得吗?幻雪帝国的冻梨要埋在雪堆里三日才够味,当年曦风王子为了让您吃上新鲜的,冒雪跑遍了整个刃雪城的果园。”
曦言的指尖在坠子上轻轻划动,眼底泛起温润的光。她想起十四岁那年的深冬,暴雪封了城门,她馋冻梨馋得直哭,兄长披着蓑衣就冲进了风雪里。等他回来时,白袍早已被雪浸透,冻得嘴唇发紫,怀里却紧紧揣着个油纸包,里面是几颗冻得硬邦邦的梨。他们围着暖炉烤梨吃,他的手冻得通红,却还是先把烤软的那半递到她嘴边,说:“苒苒快吃,等雪停了,我们去玫瑰森林后面的冰湖凿冰捕鱼,煮鱼汤给你暖身子。”
“后来我们真的去了冰湖,”曦言望着亭外飘落的细雪,声音轻得像羽毛,“哥哥凿冰时不小心滑倒,摔了满身雪,倒像个圆滚滚的雪人。我笑他笨,他就抓起雪团扔我,我们在冰面上追着跑,冰碴子溅在脸上,凉丝丝的却心里暖。”她低头看着掌心的冰晶坠子,银丝在光下若隐若现,“他当时说,这坠子里的发丝会随着我们的年岁变长,等我们老了,银丝缠满坠子,就说明约定还算数。”
风拂过湖面,带起细碎的冰粒,打在石亭的栏杆上沙沙作响。曦言将坠子举向碧蓝长空,那缕银丝在光下舒展,仿佛真的长了几分。她轻声问:“哥哥,你那边的雪也下得这样细吗?这银丝是不是已经绕了坠子一圈?等我们白发苍苍时,再握着它去冰湖凿冰,你还会像当年那样,摔个满身雪给我看吗?”
幻雪帝国的雪线漫过梧桐街的石阶时,雪凤凰正展开翼展丈余的羽翼掠过瑀彗大殿的琉璃顶,尾羽扫落的积雪簌簌坠入茉莉花田丘,惊起几缕浮在半空的冰晶。曦言公主立在归渔居的回廊下,素兰色披风的流苏被穿堂风卷得轻扬,披风领口绣着的雪纹在曜雪玥星的清辉下泛着银芒,恰好与她发间那支玥石簪交相辉映。
身侧的曦风王子正用银壶往暖炉里添雪炭,白袍袖口沾着些未化的雪粒,他抬手拢了拢妹妹被风吹乱的鬓发,指尖触到她耳尖的凉意时微微蹙眉:“苒苒,进殿去罢,这几日的雪风带着冰碴子,仔细冻坏了耳朵。”
她却摇头,目光越过覆雪的山峦望向天际——那里曜雪星与玥星正隔着墨蓝长空相望,清辉如碎银般铺满冰雪大陆,连远处刃雪城的尖塔都裹着层莹白,像被天帝随手撒了把糖霜。“哥哥你看,”她呵出一团白气,看着那雾气在冷空气中转瞬消散,“这样的冬夜,连时光都走得慢些。”
暖炉里的炭火噼啪轻响,映得二人眼底都漾着暖光。曦言忽然想起十岁那年,也是这样的雪夜,她发了高热,兄长守在床边用雪帕给她降温,一夜未眠。次日她烧退了,却赖在被褥里不肯起,非要他陪着堆雪人。他无奈,只得裹紧白袍陪她在院子里折腾,雪凤凰落在他肩头充当“监工”,看着他们把雪人堆得歪歪扭扭,还偷啄了他藏在袖袋里的蜜饯。
“那时你总说我是个小赖皮,”曦言往暖炉边凑了凑,素兰色披风下露出半截月白裙裾,裙角沾着的雪粒正慢慢融化成水珠,“可每次我耍赖,你都笑着应了。”她转头看向兄长,见他正望着雪凤凰远去的方向出神,白袍在雪地映衬下愈发皎洁,像极了传说中北溟圣尊座前的玉像,却在听见她的话时弯了弯眼睫,眼底盛着比星辰更柔的光。
“谁让你是我妹妹。”他伸手从袖中摸出块用雪裹着的麦芽糖,递到她面前时,糖块外层已结了层薄冰,“还记得吗?那年我们在暖炉边分食这糖,你说等老了走不动路,就坐在这廊下,看雪凤凰每年从南方飞来,再分食一块冻得硬邦邦的麦芽糖。”
曦言接过糖块,冰凉的触感从指尖漫到心口,她忽然笑出声,肩头微微颤动:“我还说,要把我们的约定刻在暖炉内壁上,等炉火熏黑了字迹,就再刻一遍。”她望着兄长映着雪光的侧脸,忽然压低声音,语气里带着孩童般的认真,“等我们头发白得像这院中的雪,就把王冠、权杖都锁进純玥楼的冰窖,只带着这暖炉回归渔居。那时我还追着你扔雪球,你可不许再让着我了。”
雪凤凰又从天际掠过,鸣声清越穿透风雪。曦风望着妹妹被冻得发红的鼻尖,忽然伸手揉了揉她的发顶,掌心的温度透过发丝漫开来:“好,到时候我定不饶你。”暖炉里的炭火明明灭灭,将二人的影子投在廊柱上,随着风雪轻轻摇晃,像两个即将在时光里奔跑起来的孩童。
雪凤凰的尾羽在曜雪玥星的清辉下划出一道金红弧线,掠过玫瑰森林的梢头时,惊起满树积雪簌簌坠落,落在素兰色披风上,瞬时融成细小的水珠。曦言公主抬手拂去肩头的湿痕,披风下的月白罗裙绣着暗金线的雪纹,随着她的动作在雪地里漾开涟漪,仿佛将整片冰雪大陆的莹白都拢在了裙摆间。
身侧的曦风王子正用玉铲将暖炉旁的积雪堆成小丘,白袍的下摆拖在雪地上,沾了层薄薄的莹白,倒与他发间那支白玉簪相映成趣。他忽然停手,转头看向妹妹,褐眸里盛着比暖炉炭火更柔的光:“苒苒,还记得去年雪封城时,我们在这暖炉里烤栗子吗?你贪嘴烫了舌头,哭着说再也不吃了,转天却又扒着炉边不肯走。”
曦言被说得脸颊发烫,伸手往兄长臂弯里塞了个雪球,素兰色披风的流苏扫过他的手腕,带着微凉的雪气:“哥哥倒好,只记得我的糗事。”她望着远处覆雪的山峦,那些起伏的轮廓在月色里像沉睡的巨兽,山顶的积雪反射着曜雪玥星的清辉,亮得晃眼。“那时候的冬天真长啊,”她忽然轻叹,呵出的白气与暖炉飘出的热气缠在一起,“长到足够我们把整个刃雪城的冰雕都看遍,长到能数清雪凤凰尾羽上的金纹。”
暖炉里的栗子“啪”地裂开壳,香气混着雪气漫开来。曦言想起十二岁那年的深冬,她和兄长在碧雪寝宫的暖阁里堆冰灯,他教她用冰晶雕刻雪凤凰,她却笨手笨脚凿坏了三块冰料,急得眼圈发红。他无奈地摇着头,重新取来一块万年寒冰,指尖凝聚着寒气,不过半个时辰,一只振翅欲飞的雪凤凰便在他掌心成型,眼瞳处嵌着两颗极小的玥石,在烛火下闪着温润的光。
“等我们老了,”曦言伸手接过兄长递来的烤栗子,滚烫的温度从指尖传到心口,“就把这暖炉搬到归渔居的窗边,你还雕冰灯,我还烤栗子。要是我再烫了舌头,哥哥可得像现在这样,笑着给我递凉水。”她的声音很轻,像怕惊扰了漫天飞雪,尾音却带着不容错辨的期盼。
雪凤凰又从长空掠过,鸣声清越。曦风将一块剥好的栗子塞进妹妹嘴里,指尖触到她微凉的唇瓣时微微一顿,随即笑道:“好,到时候我不仅递凉水,还要把你爱吃的蜜饯都藏起来,看你还敢不敢贪嘴。”暖炉里的炭火噼啪作响,将二人的影子投在雪地上,被偶尔飘落的雪花轻轻覆盖,又在他们挪动时重新舒展,像两个永远不会褪色的孩童剪影。
雪凤凰的翅尖扫过珺悦府的琉璃瓦,带起的雪沫子落在素兰色披风的滚边处,凝成细小的冰珠。曦言公主抬手将披风系得更紧些,领口处银线绣的雪莲花在曜雪玥星的清辉下泛着冷光,衬得她腕间那串珍珠手链愈发莹润——那是兄长去年用冰湖底的珍珠磨制的,他说每颗珠子里都冻着一句悄悄话,等珠子在岁月里化开,就能听见当年的絮语。
身侧的曦风王子正弯腰将一块冻成冰的梅子酒埋进雪堆,白袍的后襟沾着些雪粒,像落了片未化的云。他直起身时,发间玉簪上的冰棱晃了晃,折射的光恰好落在妹妹的睫毛上:“苒苒,再过三月,这酒就能开封了。还记得前年我们埋在茉莉田丘的桃花酿吗?你非要在酒坛上刻名字,结果把‘曦言’刻成了‘曦吉’,如今那坛酒还在雪地里躺着呢。”
曦言被逗得轻笑,素兰色披风随着她的动作扬起弧度,露出裙角绣着的雪凤凰剪影。她望着远处覆雪的山峦,那些山尖在月色里像被镀了层银,半山腰的雾霭缓缓流动,将树影晕染成淡墨色的轮廓。“那时候总觉得冬天过不完,”她呵出一团白气,看着它在冷空气中散开,“暖炉里的炭火换了一炉又一炉,雪凤凰从南方飞来又飞走,我们数着冰棱的长度盼春天,却又在开春时舍不得那些能映出人影的雪地。”
暖炉上的铜壶“咕嘟”作响,水汽氤氲了曦言的眉眼。她忽然想起十三岁那年,暴雪压塌了純玥楼的一角屋檐,兄长背着她踩着积雪去看塌落的冰棱,他的白袍被寒风灌得鼓鼓囊囊,却还是把她护在怀里。他们在断壁残垣间发现了一窝冻僵的雪雀,他用体温将幼雀捂暖,她则扯下披风的里衬做了个小窝,后来那些雪雀每年冬天都会飞回珺悦府,落在他们堆的雪人肩上。
“等我们老了,”曦言伸手接住一片飘落的雪花,看着它在掌心慢慢融化,“就把雪雀的窝挪到暖炉边,你教我辨认星图,我给你煮加了蜜的热酒。要是再遇上暴雪压塌屋檐,我们就坐在火堆边,听雪块落下来的声音,像不像当年数冰棱时的数数声?”她的声音很轻,带着雪粒般的细碎,尾音却缠在暖炉的热气里,不肯散开。
雪凤凰又从长空掠过,鸣声里带着暖意。曦风将妹妹的手拢在自己掌心呵气,白袍的袖子垂落下来,遮住了两人交握的手:“好,到时候我还背着你去看冰棱,只是那时许要拄着拐杖了。”暖炉的火光映着他们的侧脸,将鬓边的碎发都染成暖金色,远处的山峦在雪光里沉默着,像在静静守护着这个藏在时光里的约定。
雪凤凰掠过孤茗宫的飞檐时,尾羽扫落的冰晶在曜雪玥星的清辉下划出银线,恰好落在曦言公主素兰色披风的褶皱里。她抬手拂去那点凉意,披风下的月白长裙绣着暗纹的北斗七星,裙摆拖过覆雪的青石板,留下浅浅的痕迹,像给这片莹白大地缀了条银河。
身侧的曦风王子正用玉勺搅着暖炉上的雪蛤羹,白袍的袖口卷到小臂,露出腕间那串极北寒玉珠,每颗珠子里都冻着一片雪花——那是他去年踏遍冰雪大陆收集的,说要给妹妹做串“时光念珠”,等珠子里的雪化了,就说明又过了一个值得纪念的冬天。
“苒苒,尝尝这羹。”他将白玉碗递过来,褐眸里映着暖炉的火光,“比去年多加了些冰糖,你去年总嫌太淡。”
曦言接过碗,指尖触到碗沿的暖意,忽然想起十二岁那年的冬至,她染了风寒,兄长守在碧雪寝宫的暖炉边,用银锅给她炖了整整一夜的雪蛤羹。那时窗外的雪下得正紧,雪凤凰落在窗棂上,红喙轻叩玻璃,像在催他快些炖好。他怕羹凉了,就用自己的体温捂着银锅,等她醒来时,羹还是热的,他的指尖却冻得发红。
“哥哥总把我当小孩子哄。”她舀起一勺羹,热气模糊了眼睫,望着远处覆雪的山峦。那些山影在月色里连绵起伏,山顶的积雪反射着曜雪玥星的清辉,像铺了层碎钻,山腰的风卷着雪粒掠过松林,发出“簌簌”的声响,倒比暖炉里的炭火更让人安心。
“你本来就是我的小妹妹。”曦风笑着揉了揉她的发顶,白袍的一角扫过暖炉,带起一阵带着雪气的风,“还记得前年我们在梧桐街堆的雪人吗?你非要给它戴我的玉冠,结果雪人化了,玉冠掉进雪水里,你哭着说再也不堆雪人了,转天却拉着我去茉莉花田丘堆了个更大的。”
曦言的脸颊泛起热意,羹勺在碗里轻轻搅动:“那时候的冬天真长啊,长到我们能把瑀彗大殿的每根廊柱都裹上冰绫,长到能数清雪凤凰翅膀上的羽毛。”她忽然低头,看着碗里倒映的自己,鬓边的玥石簪在羹汤里晃出细碎的光,“等我们老了,就把这暖炉搬到归渔居的窗边,你还给我炖雪蛤羹,我还抢你的玉冠玩。要是我再哭鼻子,哥哥可不许笑话我。”
雪凤凰又从长空掠过,鸣声清越如笛。曦风将自己的白袍解下,披在妹妹肩上,带着他体温的布料裹住她时,像裹住了一整个冬天的暖意:“好,到时候我不仅不笑话你,还把鹤羽仙人酿的梅子酒给你,喝醉了就不会哭了。”暖炉里的炭火噼啪作响,将两人的影子投在墙上,被偶尔飘进的雪花轻轻覆盖,又在他们相视而笑时,重新变得清晰。
雪凤凰的翅影掠过純玥楼的冰窗,将曜雪玥星的清辉剪碎成点点金斑,落在曦言公主素兰色披风的领扣上。她拢了拢衣襟,看那金斑顺着银线绣的雪纹滑落到裙角,像有只无形的手在裙摆上撒了把碎星。
身侧的曦风王子正用小银刀削着冰梨,白袍的前襟沾着些梨汁凝成的冰晶,在暖炉光下泛着浅淡的虹彩。他将削好的梨块放进玉盘,褐眸弯成月牙:“苒苒,去年你吃冰梨呛了嗓子,非说是我削得太大块,今年我特意切成小丁,再呛着可赖不着别人了。”
曦言捏起一块梨丁放进嘴里,冰凉的甜意漫过舌尖时,忽然望见远处山峦的雪线正在缓慢下移——那是春日将至的征兆。她望着那些渐渐显露出青黑色的山岩,忽然有些怅然:“哥哥你看,冬天要走了。”
暖炉里的炭火“啪”地爆了个火星,映得她眼底的光忽明忽暗。她想起十岁那年的初春,最后一场雪化得格外慢,他们在玫瑰森林的残雪里找去年藏的蜜饯,雪水浸湿了她的靴底,兄长便背着她在融雪的小径上走。他的白袍后襟沾满泥点,却还是笑着说:“苒苒你看,雪水渗进土里,等夏天茉莉花开,就会带着蜜饯的甜味。”
“等我们老了,”曦言忽然抓住兄长削梨的手,素兰色披风的袖口蹭过他的手背,带着微凉的湿气,“春天来的时候,我们还来玫瑰森林找蜜饯好不好?就算找不着了,就在融雪的地里埋上新的,让后来的孩子像我们当年一样,对着发芽的茉莉盼夏天。”
雪凤凰在天际盘旋三匝,鸣声里带着离别的温柔。曦风反手握住妹妹的手,将她的指尖贴在自己温热的掌心:“好,到时候我拄着拐杖,你牵着我的衣袖,就算走得慢些,也定要把整个森林都走遍。”暖炉上的铜壶开始冒热气,将两人的笑语裹着水汽飘出窗外,落在初融的雪地上,洇出一个个小小的湿痕,像春天悄悄写下的回信。
雪凤凰终于振翅往南飞去,尾羽扫过最后一片悬在梧桐树梢的积雪,那雪片慢悠悠飘落,恰好落在曦言公主素兰色披风的肩头。她望着那抹逐渐消失在天际的金红,忽然觉得披风下的手臂有些凉,便往暖炉边凑了凑,月白裙裾上的北斗星纹在火光里明明灭灭。
曦风王子正将一块新的雪炭添进暖炉,白袍下摆沾着的雪渍已被炉火烘成浅痕,他拍了拍手上的炭灰,转头看见妹妹望着天空出神,便顺着她的目光望去——曜雪星与玥星的清辉已淡了些,天边泛起一抹极浅的鱼肚白,像是冰雪大陆在打哈欠。
“苒苒在想什么?”他在她身边坐下,玉案上的冰梨丁还冒着丝丝寒气,“是舍不得雪凤凰飞走?”
曦言摇摇头,指尖无意识地划着披风上的雪莲花:“我在想,等我们老了,会不会也像雪凤凰这样,守着一个地方不愿走。”她忽然笑起来,眼尾弯出浅浅的弧,“去年我在珺悦府的墙角刻了道痕,说要比一比每年冬天谁长得更高,结果今年忘了去看,许是被雪盖住了。”
暖炉里的炭火渐渐转旺,映得她鬓边的玥石簪愈发温润。曦风想起十三岁那年,他们在归渔居的门板上刻身高,妹妹总爱偷偷踮脚,被发现了就耍赖说“是鞋子太厚”,他便故意弯着膝盖让她赢,看她得意地叉腰笑,像只偷到蜜的小狐狸。
“等我们老了,”他忽然开口,声音里裹着炭火的暖意,“就把归渔居的门板拆下来,当柴烧了暖炉。”见妹妹瞪圆了眼,他又笑道,“再做块新门板,刻上我们那时的身高,这次我绝不弯膝盖,看你还怎么耍赖。”
曦言被逗得笑出声,伸手去抢他放在案上的玉刀,素兰色披风扬起时,带起一阵混杂着雪气与炭火香的风。远处的山峦已透出朦胧的绿意,雪水顺着岩缝往下淌,叮咚声像谁在敲冰铃。
雪地里的暖炉还在静静燃烧,将两人的影子投在渐融的雪地上,拉得很长很长,像要一直延伸到他们约定的那个遥远冬天里去。
天边的鱼肚白渐渐染成暖金,雪水顺着瑀彗大殿的飞檐往下滴,在青石板上敲出“嗒嗒”的声响,像在数着冬天剩下的时辰。曦言公主将素兰色披风的一角掖进臂弯,望着檐下最后一串冰棱慢慢变短,那些剔透的棱角在晨光里折射出虹彩,晃得她眼睫轻颤。
曦风王子正蹲在廊下,用手指戳着雪地里一块半融的冰——那是他们前日堆的雪人残留的底座,此刻已化成不规则的圆饼。他白袍的前襟沾了圈湿痕,却浑然不觉,只转头对妹妹笑道:“苒苒你看,这冰底下藏着颗去年的茉莉种子,许是雪水把它泡醒了。”
曦言走过去蹲在他身边,指尖刚触到那冰凉的雪水,就被兄长握住手往暖炉边带:“仔细冻着。”她被他拉得一个趔趄,素兰色披风扫过雪堆,扬起细碎的水珠,“去年这个时候,我们在这廊下种了盆雪梅,你天天盼着开花,结果等不及就偷偷把花苞掰开了,被母妃罚抄了三遍家规。”
暖炉里的炭火已弱了些,却仍有余温。曦言望着那盆摆在廊角的雪梅——今年的花苞正鼓鼓囊囊地待放,枝桠上还挂着几片没化的雪。她忽然想起兄长十三岁生辰时,她用攒了半年的月钱买了支玉笛,却在雪地里摔了一跤,笛子磕出个缺口。他非但没怪她,还说“这样的笛子吹出的声儿更特别”,后来那支破笛成了他们在雪夜里最常把玩的物件。
“等我们老了,”她往炉子里添了块小炭,火光跳了跳,映得她眼底泛起暖意,“就把那支破笛找出来,你吹曲子我来和,哪怕跑调跑到雪凤凰都不肯落下来,也不许笑彼此。”
曦风刚要答话,却见几只雪雀落在廊栏上,啄食着昨日剩下的粟米。它们的羽毛还沾着雪粒,蹦跳间抖落的雪花落在暖炉边,瞬时化成水。这是今年最后一批未南迁的雪雀,再过几日,它们也要追随雪凤凰的踪迹去了。
“你看它们多聪明,知道哪里暖和。”曦言伸手想摸雪雀的羽毛,却被它们扑棱棱飞开,只留下几片飘落的绒羽。她望着鸟儿远去的方向,忽然笑了,“等我们老了,也学它们,冬天守着暖炉,春天就去玫瑰森林,好不好?”
曦风将最后一块冰梨塞进她手里,掌心的温度透过梨块传过来:“好,到时候我背着你走不动的路,你给我唱跑调的曲子,谁也不许反悔。”
檐下的冰棱终于彻底消融,最后一滴雪水落在青石板上,与之前的水渍汇成一小滩。远处的山峦已清晰可见,绿意正顺着山谷慢慢爬上来,而暖炉边的两人还在低声说着话,像要把整个冬天的约定,都攒到遥远的岁月里去。
晨光漫过玫瑰森林的梢头时,雪地里的脚印已被融雪填了一半。曦言公主踩着那些半融的痕迹往前走,素兰色披风被风掀起,露出裙角沾着的草芽——那是从雪缝里钻出来的第一抹新绿,嫩得像能掐出水来。
曦风王子拎着个竹篮跟在后面,白袍下摆扫过湿润的泥土,沾了些褐色的印子。他弯腰采下一朵刚冒头的小蓝花,别在妹妹的发间,褐眸里盛着晨光:“苒苒你看,这花比去年早开了三日,许是听见我们说话了。”
曦言抬手摸着发间的花,指尖触到花瓣上的露水,忽然望见不远处的茉莉花田丘——去年冬天堆的雪人早已不见踪影,只留下个浅浅的凹痕,里面积着半汪雪水,映着曜雪玥星渐渐淡去的影子。她想起那时他们在雪人手里插了支红梅,说要等花开满枝头再来看,如今梅枝怕是已抽了新条。
“哥哥,我们把竹篮装满雪吧。”她忽然转身,素兰色披风的流苏扫过兄长的手背,“等冬天再回来时,就把这雪倒在原来的地方,看能不能让雪人记起我们。”
曦风笑着应了,蹲下身往篮里捧雪。融雪带着泥土的湿润,在篮底汇成小小的溪流。他忽然想起十四岁那年的暮春,也是这样的清晨,妹妹非要把落在鬓边的柳絮放进冰窖,说要留给冬天看,结果冰窖温度不够,柳絮全发了芽,她还为此哭了鼻子,说“冬天见不到春天的信使了”。
“等我们老了,”曦言望着竹篮里渐渐融化的雪,声音轻得像花瓣落地,“就在冰窖里挖个小格子,春天藏柳絮,夏天藏茉莉,秋天藏枫叶,冬天就把这些都拿出来,看它们在暖炉边说悄悄话。”
几只雪雀又飞了回来,落在竹篮边缘啄食沾着的雪粒。曦风将篮子往妹妹那边推了推,让她也摸摸那些温热的小身子:“好,到时候我来挖冰窖,你负责收集四季,要是忘了哪样,就罚你给我唱跑调的曲子。”
暖炉的炭火早已熄了,只余下些温热的灰烬。但远处的山峦已染透了绿意,雪水汇成的小溪正顺着山谷流淌,叮咚声里裹着新抽的嫩芽与初开的花香,像在为他们那个藏在时光里的约定,悄悄谱着新的调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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