曦言公主月神嫦曦苒苒远嫁异国他乡太阳焰星斗罗大陆火焰帝国,每当夜深人静时分,总免不了对故国曜雪玥星冰雪大陆幻雪帝国牵念不已,念那冰雪大陆上曜雪与玥星交相辉映的奇景,念那曾与兄长曦风王子银玥公子共度的无忧岁月。她常在心底描摹重逢之景:届时定要捧着一束忘忧草,笑盈盈地对他道声“兄长别来无恙”,将满腔思恋都藏进这简单的问候与花草之中,让这带着念想的花草,替她诉说那些藏在心底的故国情思。
夜已深,太阳神殿的火宫殿静谧得只剩下火焰跳动的细微声响。曦言公主月神嫦曦苒苒静坐在寝殿窗边,一身白裙如雪般覆在身上,裙摆随着她轻微的动作泛起柔和的褶皱,仿佛将曜雪玥星的冰雪气息也带了过来。她的眉眼清丽,睫毛纤长,在烛火下投下淡淡的阴影,那双清澈的眼眸望向窗外,似有星辰流转,却又藏着化不开的忧愁。
贴身丫环朴水闵端着一杯温热的饮品走进来,熹黄色的裙摆在昏暗的光线下显得格外温暖。她将杯子轻轻放在桌上,低声道:“公主,夜深了,您该歇息了。”
曦苒苒转过头,唇边露出一抹浅淡的笑意,那笑意却未达眼底,带着几分怅然:“闵儿,我睡不着。你看这窗外的夜空,虽有星辰,却总觉得少了些什么。”
朴水闵顺着她的目光望向窗外,只见太阳焰星的夜空被一层淡淡的橘红色光晕笼罩,星辰稀疏,与曜雪玥星那布满璀璨星辰、曜雪与玥星交相辉映的夜空截然不同。她轻声道:“公主是又想念故国了吧。”
曦苒苒轻轻点头,目光再次飘向远方,仿佛穿透了这层层宫墙,看到了那片熟悉的冰雪大陆。她的声音轻柔,带着浓浓的眷恋:“是啊,我想念曜雪玥星的雪,那雪纯净得像初生的婴儿,落在梧桐树上,堆积起厚厚的一层,踩上去发出‘咯吱咯吱’的声响。还有玥星,每当夜晚降临,它就会散发着柔和的蓝光,与地上的白雪相互映照,整个世界都像是被镀上了一层梦幻的色彩。”
她顿了顿,脑海中浮现出与兄长曦风王子银玥公子共度的时光,眼神变得柔和起来:“还记得小时候,我和兄长常在茉莉花田丘旁玩耍。那时的兄长,总穿着一身白袍,身姿挺拔,站在花海中,就像从画中走出来的仙人。他会笑着递给我一朵刚摘下来的茉莉花,说这花香能驱散所有的烦恼。”
说到这里,曦苒苒的嘴角微微上扬,露出一抹真切的笑容,那笑容里满是对过往的怀念。“兄长他性子温和,却又带着北方净土主王的沉稳气度。每次我遇到不开心的事,只要看到他那双平静而深邃的眼睛,就觉得一切都没什么大不了的。”
朴水闵静静地听着,她知道公主心中的思念有多深。她轻声安慰道:“公主,总有一天您会回到故国,与曦风王子重逢的。”
曦苒苒眼中闪过一丝期待,她抬手轻抚过窗台上一盆精心养护的忘忧草,那草叶片翠绿,带着勃勃生机。她低声道:“我常常在想,重逢的那一天会是怎样的场景。或许是在无垠海岸边的玫瑰森林里,兄长还是穿着那件熟悉的白袍,身边跟着文侍女倾如和武侍女司音,还有那三位化作人形的丹顶鹤王子衷一情、衷一怀、衷一愫。”
她的眼前仿佛已经出现了那样的画面,脸上露出了向往的神情:“到那时,我一定要捧着一大束忘忧草,笑着走到他面前,对他说‘兄长别来无恙’。” 她想象着兄长听到这句话时的表情,或许会先是一愣,然后露出温和的笑容,眼中满是欣慰。
“我要把这些日子对故国的思念,对他的牵挂,都藏在这束忘忧草里。” 曦苒苒的声音里带着一丝哽咽,却又充满了坚定,“让这忘忧草替我告诉他,我在这里一切都好,只是很想念他,想念那片承载着我们无数回忆的土地。”
窗外的火焰依旧跳动着,映照着曦苒苒那张带着思念的脸庞。夜还很长,她的思念也如同这无尽的黑夜,蔓延向遥远的曜雪玥星。
烛火摇曳间,朴水闵忽然轻咦一声,指着窗外:“公主您看,那是什么?”
曦苒苒顺着她指尖望去,只见太阳焰星的橘红夜空中,竟有一颗星子正泛着熟悉的幽蓝微光,像极了曜雪玥星上玥星的颜色。她心头一跳,白裙的裙角无风微动,那双清澈眼眸骤然亮起来,连带着声音都发颤:“是……是玥星的方向吗?”
正说着,那幽蓝微光忽然坠落一道浅影,飘飘悠悠落在殿前的梧桐树梢。细看时,竟是一只通体雪白的信鸽,腿上系着枚莹白的玉管。朴水闵忙去取下,捧到曦苒苒面前:“是鹤羽仙人们常用的传信管!”
曦苒苒指尖抚过玉管冰凉的纹路,拆开时掉出半片梧桐叶,叶面上用银粉写着几行字,笔迹清隽如松:“茉莉花田新绽,鹤雏初鸣。闻焰星多火,恐妹畏寒,托信鸽携雪绒一朵。”
叶片背面,还画着个简单的小像——白袍公子倚在梧桐树下,身旁三只丹顶鹤正衔着忘忧草,笔法虽简,却活脱脱是曦风的模样。曦苒苒将叶片按在胸口,冰凉的梧桐叶仿佛带着故国的清寒,让她鼻尖一酸,眼眶却笑着亮起来:“兄长竟知道我念着茉莉……”
话音未落,那信鸽忽然扑棱棱飞起,翅膀扇动间落下一团毛茸茸的东西。拾起一看,是团雪白色的绒羽,摸上去竟带着刺骨的凉意,像是从曜雪玥星的万年冰川上采来的。朴水闵惊呼:“是雪绒!真的是故乡的雪绒!”
曦苒苒将雪绒凑近鼻尖,仿佛闻到了玫瑰森林的冷香,听到了刃雪城屋檐下冰棱融化的滴答声。她忽然想起小时候,曦风总在雪后替她扫去发间的落雪,白袍上沾着冰晶,却笑着说:“苒苒的头发比雪还白,可不能让真雪污了去。”
“闵儿,取笔墨来。”她转身走向案前,白裙扫过地面的火焰纹地毯,留下淡淡的残影。铺开信纸时,她手腕微顿,忽然想起曦风曾说她的字迹像雪落无痕,便刻意加重了笔力,写下:“兄长安好。焰星夜暖,不及玥星清辉。今见雪绒,如晤兄长。忘忧草若开,替我多采一束,待归时……”
写到“待归时”三字,笔尖凝在纸上,晕开一小团墨痕。她望着窗外那抹幽蓝星子,忽然笑了,补道:“待归时,同赴茉莉花田,听鹤雏鸣。”
将信纸卷好塞进玉管,她轻抚信鸽的白羽:“辛苦你了,替我告诉兄长,雪绒我收到了,很暖。”信鸽似懂非懂地蹭蹭她的指尖,振翅飞向夜空,很快融入那片幽蓝微光里。
夜渐深,曦苒苒将梧桐叶夹进贴身的画册里,那画册里画满了曜雪玥星的景致:玫瑰森林的晨雾,茉莉花田的月光,还有兄长白袍上落满的雪。她指尖划过画册上的刃雪城,忽然发现自己方才的愁绪淡了许多——原来思念从不是单方向的,故国的风,正顺着那道幽蓝星光,悄悄吹进了这火焰环绕的宫殿。
朴水闵端来新沏的花茶,见她眉眼舒展,便笑道:“公主看上去舒心多了。”
曦苒苒捧着温热的茶盏,望向窗外依旧闪烁的幽蓝星子,唇角弯起柔和的弧度:“嗯,我好像听见茉莉花在开了。” 殿外的火焰依旧跳跃,却仿佛不再那么灼人,因她心头已盛下一片来自故国的、带着鹤鸣与花香的清凉。
那夜之后,曦苒苒总爱在夜深时推开窗,望着那枚幽蓝星子出神。信鸽带来的雪绒被她小心收在琉璃瓶中,瓶身映着烛火,泛出细碎的光,像极了曜雪玥星的冰棱在月光下的模样。
这日午后,太阳神殿的卧龙大殿正举行一场盛宴。火羲公主易阳欣儿一身红衣似火,金冠上的宝石折射出刺目的光,她端坐在帝俊身侧,凤眼流转间,火翅若隐若现。曦苒苒坐在稍远些的位置,白裙与周遭的热烈氛围格格不入,她指尖无意识地摩挲着袖口的雪纹刺绣,耳边是觥筹交错的喧闹,心里却念着茉莉花田此刻该是何等光景。
忽然,殿外传来一阵鹤鸣,清越悠长,穿透了殿内的喧嚣。曦苒苒猛地抬头,只见三位身着白衣的鹤羽仙人踏着流光走进殿来,正是衷一情、衷一怀、衷一愫。他们身后跟着的侍仆徐谦,手里捧着一个白玉托盘,托盘上放着个青瓷罐,罐口氤氲出淡淡的白气。
“奉曦风王子之命,特向帝俊陛下与各位殿下献上曜雪玥星新酿的茉莉清露。”衷一情声音清朗,目光扫过殿内,在触及曦苒苒时微微一顿,随即躬身行礼。
曦苒苒的心像是被什么轻轻撞了一下,她望着那青瓷罐,仿佛已经闻到了熟悉的茉莉香。易阳欣儿挑眉,火媚术不经意间流露,语气带着几分慵懒:“哦?曜雪玥星的东西,倒要尝尝。”
帝俊褐金深瞳看向青瓷罐,紫金玄衣上的麒麟纹仿佛活了过来,他淡淡开口:“呈上来。”
徐谦上前,将青瓷罐放在殿中玉案上。衷一怀上前揭开罐盖,一股清冽的香气瞬间弥漫开来,带着冰雪的凉润与茉莉的清甜,让殿内的燥热都消散了几分。曦苒苒深吸一口气,眼眶微热——这是兄长最爱的茉莉清露,每年花开时,他们总会在归渔居的廊下,就着月光饮上几盏。
“此露需以寒泉冰镇方得真味。”衷一愫补充道,指尖轻弹,一道寒气注入罐中,罐身瞬间凝起一层薄霜。
易阳欣儿接过侍女递来的玉盏,抿了一口,凤眼微眯:“倒是清冽,只是太过素净,不如我焰星的烈酒来得痛快。”
帝俊饮下一盏,目光落在曦苒苒身上,语气听不出情绪:“月神觉得如何?”
曦苒苒起身,微微屈膝:“清露甘醇,如沐玥星清风,多谢兄长记挂。”她刻意加重了“兄长”二字,声音里带着难以掩饰的暖意。
三位鹤羽仙人相视一笑,衷一情又道:“王子还说,待焰星的暑气退去,便遣人来接公主回曜雪玥星小住,看看新孵化的鹤雏。”
这话一出,殿内霎时安静了几分。易阳欣儿的火翅轻轻扇动,带起一丝灼热的气流,她看向帝俊,似笑非笑:“陛下觉得呢?”
帝俊放下玉盏,指尖敲击着案几,发出沉闷的声响。片刻后,他抬眼,褐金深瞳中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松动:“准了。”
曦苒苒猛地抬头,眼中的惊喜几乎要溢出来。她望着三位鹤羽仙人,仿佛透过他们看到了那个白袍公子倚在梧桐树下的身影。此刻,殿外的阳光透过雕花窗棂照进来,落在她的白裙上,竟像是洒了一层玥星的清辉。
宴席散后,曦苒苒回到寝殿,朴水闵笑着替她整理裙摆:“公主,很快就能回故国了。”
曦苒苒走到窗边,那枚幽蓝星子依旧亮着。她伸手接住一片被风吹来的梧桐叶,叶面上还带着淡淡的茉莉香。她轻声道:“是啊,很快了。”
远处的南极冰岛偏殿寒沁阁方向传来隐约的风声,像是在应和她的话语。而在遥远的曜雪玥星,刃雪城的茉莉花田里,白袍公子正望着焰星的方向,身旁的丹顶鹤衔来一束刚开的忘忧草,在风中轻轻摇曳。
焰星的暑气尚未完全褪去,曜雪玥星的信使已踏着冰晶而来。这次随信鸽抵达的,是一只巴掌大的雪玉盒子,打开时寒气袅袅,里面静静躺着半枚冰魄玉珏——另一半,正被曦苒苒贴身戴着,那是幼时与兄长分执的信物。
“王子说,此玉能引寒泉之气,可护公主归途不受焰星烈火所扰。”传信的鹤羽仙人衷一愫轻声道,目光掠过殿内跳动的火纹地砖,“刃雪城的冰湖已解冻,茉莉花田旁新搭了观鹤台,三位小鹤雏总爱站在台上梳理羽毛,倒像是在等公主呢。”
曦苒苒将冰魄玉珏按在掌心,凉意顺着指尖漫上心口,竟让她想起小时候与曦风在冰湖滑冰的光景。那时她总爱跌进兄长怀里,白袍上的雪尘沾在她发间,曦风便会用带着冰碴的指尖刮她鼻尖:“苒苒再闹,就让鹤仙把你叼去给南极的冰熊当玩伴。”
正怔忡间,殿外忽然传来沉稳的脚步声。太阳神帝俊身披紫金玄衣,褐金深瞳在看到她掌心的玉珏时微微一凝,随即淡声道:“三日后启程,朕遣冰火麒麟王子西烨护送。”
他顿了顿,目光扫过她鬓边新发的碎白,像是想起什么,补充道:“西烨修冰火双系法术,可护你周全。”
曦苒苒屈膝谢恩时,瞥见他袖口若隐若现的雷锋剑穗——那穗子是她初来时,用曜雪玥星的冰蚕丝所绣,此刻竟还系在剑上。心头微动,却见帝俊已转身,麒麟长臂拂过殿门的火焰纹,留下一道淡淡的光影。
三日后的清晨,寒沁阁的冷雾尚未散尽,曦苒苒已换上一身便于远行的素白骑装。朴水闵替她将雪绒与梧桐叶仔细收进行囊,又把那枚冰魄玉珏系在她腰间:“公主看,这样走路时玉珏会响,像不像刃雪城的冰棱掉在地上的声音?”
曦苒苒笑着点头,正欲动身,却见易阳欣儿一身红衣立在殿前。她火翅半展,金冠上的宝石在晨光中流转,见曦苒苒看来,忽然抬手抛来一个赤红锦囊:“焰星的火莲子,嚼一粒能抵三日风寒。别让你兄长觉得,我这火焰帝国苛待了他的宝贝妹妹。”
锦囊入手滚烫,曦苒苒接过时,对上易阳欣儿凤眼深处一闪而过的复杂情绪,似有不甘,又藏着一丝释然。她轻声道谢,对方却已转身,火翅带起的热风卷落几片梧桐叶,落在她的白裙上。
护送的队伍已在殿外等候。冰火麒麟王子西烨银甲披身,半边铠甲覆着冰霜,半边燃着星火,见她出来,微微颔首:“公主,请。”
踏上星舰的刹那,曦苒苒回头望了一眼太阳神殿。火宫殿的琉璃顶在阳光下泛着金红,卧龙大殿的飞檐上,那只曾传信的白鸽正站在檐角,见她看来,竟振翅盘旋三圈,才向远方飞去。
星舰穿梭在星云间,窗外的焰星渐渐缩成一团橘红。西烨忽然递来一盏茶:“曦风王子曾托我带句话,说归渔居的紫藤架又开花了,他已让人在架下备好了忘忧草茶。”
曦苒苒捧着温热的茶盏,望向窗外掠过的幽蓝星带——那是通往曜雪玥星的方向。她仿佛已看见茉莉花田丘旁,白袍公子正倚着梧桐树,身后三只丹顶鹤衔着忘忧草,而远处的刃雪城,冰雪正随着星舰的靠近,渐渐染上玥星的清辉。
朴水闵忽然指着前方:“公主快看!是曜雪玥星的极光!”
曦苒苒抬头,只见一片绚烂的绿紫光芒在星幕上铺开,像极了故国的极光落在茉莉花田里的模样。她抬手抚上腰间的冰魄玉珏,冰凉的触感里,仿佛已传来兄长温和的声音,正穿过亿万星辰,轻声问她:“苒苒,还记得观鹤台的台阶,有多少级吗?”
星舰的引擎声渐轻,前方的冰雪大陆已清晰可见。曦苒苒的白裙在星风中轻轻扬起,唇边漾开一抹期待的笑——她知道,用不了多久,那束藏了许久的忘忧草,终于可以亲手递出去了。
星舰缓缓降落在刃雪城的白玉广场上,舱门开启的瞬间,凛冽而熟悉的风裹挟着雪与茉莉的气息涌进来。曦苒苒扶着朴水闵的手踏下舷梯,白裙扫过积着薄雪的地面,留下浅浅的印痕。
不远处的梧桐树下,立着一道白袍身影。曦风王子银玥公子身姿依旧挺拔,袖口被风吹得微扬,露出清瘦却骨节分明的手。他身旁的三只丹顶鹤见了曦苒苒,立刻伸长脖颈发出清亮的鸣叫,衷一情、衷一怀、衷一愫三位鹤羽仙人含笑立在一旁,身后跟着捧着茶盘的侍仆徐谦。
“兄长。”曦苒苒轻声唤道,脚步不由自主地加快。
曦风转过身,那双沉静如冰湖的眼眸落在她身上时,瞬间漾起细碎的暖意。他迎上前,白袍上沾着的雪沫簌簌落下:“苒苒,回来了。”
话音未落,三只丹顶鹤已扑棱棱飞到曦苒苒面前,嘴里都衔着一朵新开的茉莉。她笑着接过,指尖触到花瓣上的凉意,忽然想起儿时兄长也是这样,总在花开时用冰镇过的茉莉给她泡水喝。
“观鹤台的台阶,我记得是三十七级。”曦苒苒望着他,眼中闪着狡黠的光。
曦风失笑,抬手替她拂去发间沾染的星尘:“倒是没忘。去年翻新时特意数过,果然不差。”他侧身引她前行,“归渔居的紫藤花开得正好,你最爱坐在架下看书,我让人在那里备了雪酿的梅子酒。”
穿过茉莉花田丘时,淡紫色的花朵在雪地里开得热闹,香气清冽。曦苒苒忽然停下脚步,从袖中取出用锦缎包好的东西递过去:“兄长,这个给你。”
是一束精心压制成干花的忘忧草,叶片虽已失去鲜活的绿,却依旧舒展。曦风接过时,指尖触到锦缎上绣着的玥星图案,那是曦苒苒在焰星的夜里,一针一线绣成的。
“在火宫殿的每个夜晚,我都想着,要亲手把它交给你。”曦苒苒的声音轻得像雪落,“就像你说的,忘忧草能驱散烦恼,可我总觉得,见到兄长,比什么都管用。”
曦风将干花凑近鼻尖,仿佛闻到了焰星的烛火气息,又仿佛闻到了妹妹夜里悄悄落泪的微咸。他将花小心收好,放进贴身的锦囊:“我让鹤仙们每月给你送信,就是怕你一个人在那边太闷。”
说话间已到归渔居,紫藤架上垂着串串淡紫的花,架下的石桌上摆着温酒的银壶。朴水闵与徐谦等人识趣地退下,只留兄妹二人相对而坐。曦风给她斟上酒,琥珀色的酒液在雪光中泛着莹润的光:“尝尝?用去年的新雪酿的。”
曦苒苒抿了一口,清甜的滋味混着酒香在舌尖散开,暖意顺着喉咙漫到心口。她望着院中那棵熟悉的梧桐树,树皮上还留着小时候兄妹俩刻下的身高记号,如今已被岁月磨得浅淡。
“焰星的太阳很烈,可夜里的风有时也会带着凉意。”她轻声说着,“易阳欣儿的火翅很漂亮,只是靠近时总觉得太热;帝俊陛下……他袖口的剑穗,还系着我绣的那个。”
曦风静静听着,给她续上酒:“无论在哪里,照顾好自己最重要。若觉得不自在,随时回来。”他望向远处的碧雪寝宫,“你的房间我一直让人打扫着,梳妆台上的玉梳,还是你走时放的模样。”
暮色渐浓时,玥星升了起来,幽蓝的光落在雪地上,与紫藤花的淡紫交相辉映。三只丹顶鹤在院外梳理羽毛,发出轻柔的唳鸣。曦苒苒靠在紫藤架上,看着兄长低头温酒的侧影,忽然觉得所有的思念都有了归宿。
她知道,这次重逢不是终点。未来的日子里,她或许还要回到那片火焰之地,但只要想到这里有等待她的兄长,有永不凋零的茉莉与雪,心就永远不会孤单。
夜风吹过,紫藤花簌簌落下,落在曦苒苒的白裙上,也落在曦风的白袍上,像一场温柔的约定,无声无息,却又掷地有声。
紫藤花的香气还未散尽,天际已泛起鱼肚白。曦苒苒披着兄长送来的狐裘披风,站在归渔居的廊下,看晨雾漫过茉莉花田,渐渐染上玥星的幽蓝。朴水闵端来热腾腾的米粥,碗沿还印着熟悉的梧桐叶纹——那是她出嫁前常用的餐具。
“公主,曦风王子让人在碧雪寝宫备了热水,说您路上劳顿,该好好歇歇。”朴水闵的声音里带着笑意,眼角的余光瞥见三只丹顶鹤正衔着新采的忘忧草,往寝殿的方向去。
曦苒苒刚要应下,却见徐谦匆匆走来,手里捧着一卷星图:“公主,王子说焰星那边传来消息,帝俊陛下让您……”他话未说完,已被一道清朗的声音打断。
“是我让他不必急着回话。”曦风踏着晨露走来,白袍上沾着些微霜花,“今日且歇着,有什么事,明日再说。”他递给曦苒苒一枚莹白的玉佩,“这是碧雪寝宫的令牌,你从前总爱藏在枕头下的。”
玉佩触手温润,上面刻着的“苒”字已被摩挲得光滑。曦苒苒想起小时候,总爱偷拿兄长的令牌去冰湖划船,回来时玉佩上沾着水,被曦风无奈地笑着擦干。
进了碧雪寝宫,才发现这里的一切都没变。梳妆台上的银镜映出她的身影,镜边摆着那支她用了多年的玉簪;床榻上铺着雪狐绒毯,角落里还堆着几个绣着鹤羽图案的抱枕——那是她初学刺绣时的拙作。
午后小憩醒来,窗外的阳光正好。曦苒苒换上一身淡青色的常服,踩着软靴往瑀彗大殿去。远远就听见熟悉的棋声,推门便见曦风正与文侍女倾如下棋,武侍女司音则在一旁煮茶,茶香混着雪水的清冽,漫了满室。
“兄长又在欺负倾如了。”曦苒苒笑着落座,见棋盘上黑子已被围得只剩一隅,忍不住打趣。
倾如脸颊微红,刚要辩解,却见曦风执棋的手一顿,目光落在曦苒苒鬓边的玉簪上:“这簪子,还是我送你的及笄礼。”
那是支白玉嵌珍珠的簪子,当年曦风寻遍曜雪玥星的深海,才得来那几颗圆润的珍珠。曦苒苒抬手抚上簪子,轻声道:“在焰星时,每日都戴着呢。”
司音递过一盏茶,茶盏上冒着热气:“公主尝尝,这是用今早的雪水沏的茉莉茶。”
茶香袅袅中,曦风忽然说起刃雪城的趣事:“前几日冰湖开化,衷一情他们仨去捕鱼,被冰下的锦鲤溅了满身水,回来时丹顶都蔫了,像三只落汤鸡。”
曦苒苒听得笑出声,眼前仿佛浮现出三位鹤羽仙人狼狈的模样。她想起在火宫殿的夜晚,偶尔也会收到他们偷偷送来的信,画着曜雪玥星的雪景,写着“鹤雏今日学会了展翅”之类的琐事,那时的孤单,仿佛也淡了许多。
正说着,殿外忽然飞来一只信鸽,腿上系着的玉管泛着红光——那是火焰帝国的加急信。曦风接过玉管,看罢递给曦苒苒,眼底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担忧。
信上是帝俊的字迹,笔锋凌厉如雷:“焰星将临百年一遇的炽日节,需天后与月神共祭。”末尾还有一行小字,“已备妥星舰,三日后启程。”
曦苒苒指尖捏着信纸,指节微微泛白。她抬头看向曦风,见他正望着窗外的茉莉花田,白袍的衣角被风掀起,像一只欲飞的鹤。
“兄长……”
“去吧。”曦风转过身,眼底的暖意依旧,“炽日节过后,我让人去接你。”他从袖中取出一个锦囊,里面装着晒干的茉莉花瓣,“泡茶时放一点,就当是……我陪着你。”
曦苒苒接过锦囊,指尖触到他微凉的手。她忽然想起临行前,易阳欣儿塞给她的那个赤红锦囊,此刻正躺在行囊的角落。一个装着焰星的火莲子,一个盛着曜雪的茉莉香,倒像是两个世界的温柔,都在护着她。
三日后的星舰上,曦苒苒望着渐渐远去的冰雪大陆,将两个锦囊都系在腰间。火莲子的滚烫与茉莉的清凉交织在一起,像极了她此刻的心情——既有对故国的不舍,也有对前路的坦然。
朴水闵忽然指着窗外:“公主您看,那三只丹顶鹤在跟着星舰呢!”
曦苒苒探头望去,只见衷一情、衷一怀、衷一愫正展开翅膀,在星空中伴飞,嘴里还衔着新折的忘忧草。她忽然笑了,对着星空轻声道:“告诉兄长,我会好好的。”
星风吹拂着她的发丝,带着茉莉与火焰的气息,一路向前。她知道,无论身在何方,总有牵挂在身后,亦有期盼在前头,这就够了。
夜色渐深,玥星的清辉漫过归渔居的院墙,将院中积雪染成一片柔和的幽蓝。曦风忽然起身,从廊下取来一架古琴,琴身泛着温润的光泽,正是当年兄妹俩常一同抚弄的那张“寒玉”。
“还记得《玥雪吟》的调子吗?”他指尖轻拨,泠泠琴音便如碎雪般散开,“你走后,我常在此弹奏,鹤仙们说,琴声能顺着星轨传到焰星去。”
曦苒苒凑近琴案,白裙与兄长的白袍相触,带来熟悉的清凉。她抬手按上琴弦,指尖微颤,与曦风的琴声交织在一起。起初还有些生涩,渐渐地,旋律便流畅起来——那是曜雪玥星的童谣,是冰雪消融的叮咚,是茉莉花开的轻响。
三只丹顶鹤仿佛被琴声吸引,竟排着队绕院而行,翅尖扫过雪地,画出浅浅的弧线。朴水闵与徐谦远远站着,谁也不愿打断这份安宁。
琴音渐歇时,曦苒苒忽然笑了:“兄长的琴技越发精进了,只是这最后一个泛音,总带着些牵挂的意味。”
曦风抚着琴弦,目光落在她鬓边的茉莉花瓣上:“你在焰星受的委屈,琴声都替我说了。”他顿了顿,取出一个莹白的玉盒,“这个给你。”
盒中是一对雪玉耳坠,雕成了展翅的鹤形,鹤喙处嵌着极小的蓝宝石,像极了玥星的微光。“戴上它,若在焰星想家了,便摸一摸,玉质会随你的心绪变温,就当兄长在你身边。”
曦苒苒接过耳坠,指尖刚触到玉面,便觉一股暖意顺着指尖漫上来。她忽然想起在火宫殿的寒夜,总下意识地摩挲腰间的冰魄玉珏,那时或许正是兄长在此处牵挂着她。
“明日带你去玫瑰森林。”曦风将耳坠为她戴上,指尖不经意触到她的耳垂,“今年的玫瑰开得格外好,红得像焰星的火,却带着我们这里的清寒。”
说到“焰星”二字,他语气微顿,随即补充道:“西烨护送你回来时说,帝俊虽霸道,却曾在你生辰那日,命人将卧龙大殿的火烛都换成了冷光琉璃。”
曦苒苒一怔,她竟不知此事。那日她只觉殿内光线柔和了许多,还以为是自己心绪所致。此刻想来,那抹不灼人的光,倒真有几分像曜雪玥星的月色。
“易阳欣儿也托鹤仙带了话。”曦风见她神色微动,便又道,“她说焰星的火莲快开了,若你回去得晚,便让宫人替你留几株,说你或许会喜欢。”
曦苒苒望着院外漫天星辉,忽然明白,这宇宙间的牵绊,从来都不止一种模样。有兄长的牵挂如冰雪纯粹,有帝俊藏在霸道下的细微关照,亦有易阳欣儿那份带着锋芒的别扭善意。
第二日清晨,玫瑰森林果然如曦风所说,红海般的花海在雪地里铺展开来,红得热烈,却因周遭的冰雪而添了几分清冷。曦风摘下一朵半开的玫瑰,替她别在发间:“红配白,像极了焰星与玥星同辉的模样。”
曦苒苒抬手轻触花瓣,忽然想起临别时易阳欣儿抛来的赤红锦囊,那里面的火莲子,此刻正安静地躺在她的行囊里。
“兄长,”她转头望着曦风,眼中笑意清亮,“归期定在七日后吧。我想带些玫瑰花瓣回去,晒干了泡茶,或许……易阳欣儿会喜欢。”
曦风笑着点头,白袍在花海中轻轻扬起:“好。再让鹤仙们多准备些忘忧草种,你带去焰星,若想它开花,便用玥星的泉水浇灌,就当……让这里的风,常去看看你。”
玫瑰森林的风带着清甜的香气掠过,将兄妹俩的话语吹向远方。曦苒苒知道,七日后的离别不会是伤感的句点,因为牵挂早已跨越星辰,在火焰与冰雪之间,织成了一张温柔的网。
七日后,归程的星舰停在刃雪城广场。曦苒苒站在舷梯口回望,曦风依旧立在梧桐树下,白袍被晨风吹得猎猎作响,三只丹顶鹤衔着忘忧草,在他身侧翩跹。
“兄长留步。”她扬声唤道,从袖中取出一卷画轴,让信鸽衔着送去,“这是我在归渔居画的《玥星夜雪图》,想它时便展开看看。”
画轴展开的瞬间,曦风望见画中月下的茉莉田,田埂上两个小小的身影正追着鹤群跑,正是幼时的他们。他抬头时,星舰已升起,舷窗边那抹白裙身影正朝他挥手,耳间的鹤形玉坠在晨光中闪着蓝芒。
星舰穿梭在星云中,朴水闵正清点行囊:“公主,带了三十斤玫瑰花瓣,二十包忘忧草种,还有曦风王子新酿的雪梅酒……”她忽然指着角落里一个红木匣,“这个锦盒是临行前徐谦送来的,说是三位鹤羽仙人连夜赶制的。”
曦苒苒打开匣子,里面是个琉璃盏,盏底嵌着极小的镜石,映出曜雪玥星的极光。盏沿刻着一行小字:“心之所向,素履以往。”她指尖抚过镜石,仿佛又看见兄长在紫藤架下温酒的模样。
抵达太阳神殿时,正值火莲初绽。帝俊已在卧龙大殿等候,紫金玄衣上的麒麟纹在火光中流转,见她进来,褐金深瞳微微一凝:“归来了。”
曦苒苒屈膝行礼,身后的侍女呈上一个青瓷坛:“这是曜雪玥星的雪梅酒,愿陛下与天后尝尝。”
易阳欣儿一身红衣斜倚在榻上,火翅半敛,闻言挑眉:“倒是有心。”她接过酒坛时,指尖不经意触到坛身的冰纹,那是曦风特意刻上的玥星图腾,“这花纹倒别致。”
夜里,曦苒苒在寝殿种下忘忧草种,用曜雪玥星带来的泉水浇灌。朴水闵忽然指着窗外:“公主看,帝俊陛下让人在殿前种了梧桐!”
只见卧龙大殿前,几株新栽的梧桐正抽枝展叶,叶片在火焰光线下泛着绿意。曦苒苒望着那抹新绿,忽然想起曦风曾说,梧桐是“引凤木”,能招来故乡的风。
几日后,易阳欣儿竟遣弄玉送来一炉炭火:“天后说,公主房里的忘忧草怕是畏寒,这是焰星的暖玉炭,烧着不燥。”
曦苒苒看着炭火盆里跳动的火焰,忽然笑了。她取来琉璃盏,放在炭盆旁,镜石中的极光与火光交映,竟生出一种奇异的暖意。
又过了半月,忘忧草冒出嫩芽。曦苒苒晨起侍弄时,发现帝俊正立在廊下,紫金玄衣的袖口拂过草叶,动作竟有些小心翼翼。“此草需多晒日光。”他淡淡道,指尖弹出一道柔和的雷光,落在草叶上,“雷霆之力可促其生长。”
曦苒苒望着他转身离去的背影,忽然发现他腰间多了个锦囊,那锦缎的纹样,竟与她给曦风绣梧桐叶的料子一模一样。
那日午后,易阳欣儿忽然来访,火翅上沾着几片玫瑰花瓣。“听说你用玫瑰花瓣泡茶?”她抛来一个赤金茶盏,“用这个泡,能锁住花香。”
茶盏相碰时,曦苒苒闻到她袖中飘来淡淡的雪梅酒香。“天后也爱这酒?”她笑着斟茶。
易阳欣儿凤眼微弯,竟带了几分真切的笑意:“西烨说,曜雪玥星的酒,配焰星的火莲蜜最好。”
夕阳透过窗棂,照在忘忧草的嫩芽上,也照在两个女子交握的茶盏上。曦苒苒忽然明白,火焰与冰雪并非不能相融,就像此刻,玫瑰香混着火莲蜜的甜,雪梅酒带着暖玉炭的温,在这宇宙的两端,牵挂正以不同的模样,悄悄生长。
她抬手抚过耳间的鹤形玉坠,玉质温润,仿佛还带着兄长的温度。远处的曜雪玥星,曦风正对着《玥星夜雪图》弹奏《玥雪吟》,琴声顺着星轨漫延,落在火焰帝国的忘忧草叶上,生出一颗晶莹的露珠,映着两个世界的光。
忘忧草的嫩芽在日光与雷霆之力的滋养下,渐渐舒展成一片片翠色的叶。曦苒苒每日清晨都会来侍弄,指尖拂过叶片时,总能想起曜雪玥星的晨露。
这日她正给草叶洒水,忽闻殿外传来鹤鸣——是衷一情带着两只新生的鹤雏来了。小家伙们绒毛未丰,缩在竹篮里啾啾叫着,看见曦苒苒便探出小脑袋,竟与归渔居那三只丹顶鹤幼时一模一样。
“王子说,这对鹤雏通人性,让它们陪着公主解闷。”衷一情将竹篮递过来,“还说焰星的梧桐已扎根,若公主想念刃雪城的景致,可去树下静坐,鹤雏会引着风,带来茉莉花的香。”
曦苒苒接过竹篮,指尖刚触到鹤雏的绒毛,小家伙便亲昵地蹭上来。她忽然想起昨夜帝俊来查看忘忧草时,见她对着琉璃盏出神,竟没像往常那般沉默离去,反而驻足片刻:“玥星的极光,倒比焰星的晚霞柔和。”
此刻抱着鹤雏,她忽然想邀易阳欣儿一同来看。遣朴水闵送去帖子时,心里还有些忐忑——那位火羲公主向来性子张扬,未必会应。没想到不过半盏茶的功夫,红影便已踏进门来。
“听说你得了两只宝贝?”易阳欣儿的火翅轻扇,带起的热风让鹤雏不安地扑腾起来。她见状便收敛了气息,凤眼落在竹篮里,“倒真是玲珑剔透。”
曦苒苒笑着递过一杯玫瑰茶:“用天后送的赤金盏泡的,尝尝?”
茶汤入喉时,易阳欣儿忽然道:“下月是焰星的祭火节,按例要去南极冰岛的寒沁阁祈福。你若想去,便同我一道。”她顿了顿,补充道,“那里的冰洞,倒有几分像你说的曜雪玥星冰川。”
曦苒苒心头一动,正欲道谢,却见帝俊的身影出现在廊下。他望着竹篮里的鹤雏,褐金深瞳中闪过一丝笑意:“西烨说,这鹤雏需喂以冰泉与火籽,方能耐寒耐热。”说着便从袖中取出个玉瓶,“这是焰星的火莲子磨成的粉,混着你的雪绒水喂它们正好。”
原来他竟记着朴水闵提过的雪绒水。曦苒苒接过玉瓶时,指尖与他相触,只觉那只常年握着雷锋剑的手,此刻竟带着几分暖意。
祭火节那日,寒沁阁的冰洞果然如易阳欣儿所说,晶莹剔透如曜雪玥星的冰川。曦苒苒抚摸着冰壁,忽然听见鹤雏发出欢快的鸣叫——洞顶竟垂下一串串冰棱,折射着洞外的天光,像极了刃雪城屋檐下的景致。
易阳欣儿立在冰洞中央,火翅在冰光中泛着红光:“我让冰族匠人特意凿的。”她转头看向曦苒苒,凤眼难得柔和,“你总念着故乡的雪,这里的冰虽不及玥星纯净,却也能映出光来。”
洞外传来脚步声,帝俊披着紫金玄衣走进来,手里捧着个琉璃盒。盒中是两株并蒂而生的花——一株是焰星的火莲,一株是曜雪玥星的茉莉,根茎交缠,红与白相映成趣。
“冰火麒麟族培育的新品种。”他将盒子递给曦苒苒,“名唤‘两生花’。”
曦苒苒望着那交缠的花叶,忽然想起归渔居的紫藤花,想起卧龙大殿前的梧桐树,想起袖中兄长送的琉璃盏。原来那些跨越星辰的牵挂,早已在不知不觉中,开出了如此温柔的花。
鹤雏在冰洞中东奔西跑,鸣声清亮。易阳欣儿的火翅与曦苒苒的白裙在冰光中交错,帝俊的玄衣一角垂落在并蒂花旁,像一幅无声的画,画里有火焰的热烈,有冰雪的清寒,更有那些藏在时光里,渐渐相融的温暖。
寒沁阁的冰洞外,祭火节的鼓声正遥遥传来。曦苒苒捧着那盒“两生花”,指尖轻抚过火莲的红瓣与茉莉的白蕊,忽然道:“不如将它种在卧龙大殿前的梧桐树下吧?焰星的土,曜雪的种,或许能长得更繁茂。”
帝俊颔首:“甚好。”他接过花盒时,目光扫过冰洞角落里那对追逐嬉戏的鹤雏,“西烨说,鹤雏满百日便可学飞,届时让它们常去玥星报信,省得你兄长总托鹤仙们跑腿。”
易阳欣儿闻言轻笑,火翅抖落几片火星:“陛下倒是体恤。前日我让弄玉给曜雪玥星送去了焰星的火壤,说不准来年茉莉田里,能开出带金边的花。”
曦苒苒望着他们,忽然觉得冰洞的寒气都淡了许多。朴水闵抱着鹤雏走过来,笑道:“公主你看,小家伙们竟啄食起冰棱来,倒像是在故乡的雪地里玩耍呢。”
归程时,夕阳正将寒沁阁的冰顶染成金红。曦苒苒回头望去,见帝俊与易阳欣儿并肩而立,玄衣与红衣在暮色中格外鲜明,身后的冰洞折射着余晖,像一块镶嵌在南极冰原上的宝石。
回到太阳神殿,梧桐树下果然多了个白玉花台。曦苒苒亲手将“两生花”栽进去,用雪绒水与火莲蜜混合浇灌。帝俊立在一旁,看着她俯身培土的模样,忽然抬手召来雷元素,在花台四周织起一道淡紫色的光网:“如此便不怕焰星的烈日照伤它。”
易阳欣儿不知何时也来了,手里提着个鸟笼,笼中是两只羽毛火红的鸟雀:“这是焰星的‘知更’,能辨花开时节。让它们陪着两生花,省得你日日惦记。”
日子在平静中流转,鹤雏渐渐长出了丹红的顶冠,每日清晨都绕着梧桐树飞翔。两生花也抽了新枝,火莲与茉莉的花瓣偶尔会交叠在一起,红与白晕染出淡淡的粉,像极了曦苒苒白裙上绣的焰星图腾。
这日曦苒苒正在花台边看书,忽闻鹤雏发出急促的鸣叫。抬头时,只见一只信鸽落在枝头,腿上的玉管泛着莹白——是曦风的信。
展开梧桐叶信纸,上面写着:“茉莉花田收了新籽,托知更鸟带去。听闻两生花绽放,甚慰。归渔居的紫藤架下,我新沏了忘忧草茶,等你来时,再弹《玥雪吟》。”
叶底还压着半片茉莉花瓣,带着清冽的香气。曦苒苒将花瓣夹进书页,忽然听见身后传来脚步声。帝俊与易阳欣儿不知何时站在那里,前者手里拿着一卷星图,后者捧着个锦盒。
“曜雪玥星将有百年一遇的双星会。”帝俊展开星图,指着其中两颗交辉的星辰,“届时玥星与曜雪星同现中天,你若想回去看看,我便命星舰备着。”
易阳欣儿打开锦盒,里面是两匹锦缎,一匹绣着焰星的火莲,一匹织着玥星的雪纹:“让朴水闵给你做件新裙,取‘星火映雪’之意。”
曦苒苒望着星图上那两颗明亮的星辰,又看了看梧桐树下交缠的两生花,忽然笑了。她知道,无论双星会时是否踏上归途,这宇宙间已有太多牵挂将火焰与冰雪连在一起——是兄长的琴声,是帝俊的雷光,是易阳欣儿的火壤,更是这朵在两个世界的滋养下,静静绽放的两生花。
鹤雏的鸣叫声掠过神殿,惊起几只知更鸟,翅尖带起的风拂过两生花,花瓣轻轻颤动,像是在应和着远方传来的《玥雪吟》余韵,温柔而绵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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