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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24章 123 枕边长发的芳香

月神嫦曦,小字苒苒,久居南极冰岛的偏殿群中——寒沁阁接沁寒殿,孤茗宫连广寒宫,最末竟是一座冷宫,这一片冰玉砌成的居所,距主殿足有数万里之遥,终年人迹罕至。漫漫长夜里,唯有那抹清冽如霜的月光,从雕花窗棂间漏进来,静静洒在冰凉的地砖上,成了她唯一的伴。每至夜深,她便独自一人褪去华服,孤坐在寒气浸骨的寝殿中,待寒意透了衣襟,才缓缓躺上冷榻,周遭静得能听见冰棱融化的轻响,唯有枕边那如墨青丝垂落,幽幽发香混着殿内的寒气,萦绕在鼻尖,伴她度过一个又一个孤寂的长夜。

寒沁阁的冰砖在月色下泛着淡青的光,每一块都似从南极冰海最深处凿来,带着万年不化的凛冽。沁寒殿的雕花窗棂是用极地玄铁混着冰蚕丝铸就,月光穿过时被切割成细碎的银片,落在苒苒素白的裙摆上,像撒了一把揉碎的星子。她刚卸下头上那套嵌着鸽血红宝石的凤冠,乌发如瀑般垂落,发尾还沾着几缕未散尽的香——那是白日里去卧龙大殿请安时,火羲公主易阳欣儿身上的龙涎香,霸道得像她的烈焰独角兽图腾,总让苒苒想起故乡曜雪玥星的雪松香。

“公主,还是披上这件狐裘吧。”朴水闵捧着件白狐披风进来,熹黄色的裙摆在冰地上扫过,留下浅浅的痕迹。她的声音压得极低,怕惊扰了殿内的静,“方才去取炭火,听值守的侍卫说,今夜帝俊陛下留在了火宫殿。”

苒苒正对着铜镜解腕间的玉镯,那玉是从幻雪帝国带来的暖玉,此刻却冰得像块普通石头。她抬眼时,镜中映出一张清绝的脸,眉如远山含黛,眼若秋水横波,只是那双眸子里总蒙着层薄雾,像被寒雾锁着的湖面。“知道了。”她的声音很轻,带着冰雪初融的清冽,“收起来吧,我不冷。”

朴水闵没敢再劝,只是将披风搭在旁边的冰椅上。这冰椅是用整块寒玉雕琢的,扶手上刻着曜雪玥星特有的缠枝莲纹,只是在这冰殿里,连花纹都像是结了霜。苒苒脱下繁复的宫装,露出里面素白的中衣,衣料是故乡的冰蚕丝织就,薄如蝉翼,却能抵得住寻常寒气。她走到窗边,推开半扇窗,一股寒风卷着细雪灌了进来,落在她的发间,瞬间便融了。

远处数万里外的主殿方向,此刻正腾起冲天的火光,那是火宫殿的夜宴还未散,烈焰独角兽的图腾在夜空中隐隐闪现,映得半边天都成了橘红色。苒苒望着那片光亮,指尖无意识地划过窗棂上的冰花。白日里在卧龙大殿,易阳欣儿穿着正红的宫装,金冠上的凤凰流苏随着她的笑靥轻晃,她说:“苒苒妹妹刚从冰雪之地来,怕是不习惯我焰星的热,不如就长住寒沁阁,倒也清静。”那时帝俊坐在主位上,紫金玄衣上的麒麟暗纹在火光下流动,他只淡淡瞥了苒苒一眼,褐金的瞳仁里看不出情绪,只说了句“依天后之意”。

“其实今夜的月色,倒像极了咱们刃雪城的雪光。”朴水闵忽然开口,试图驱散这殿内的沉寂。她记得去年此时,她们还在幻雪城堡的碧雪寝宫里,看雪落在茉莉花田上,曦风王子银玥公子带着三位鹤羽仙人来送新酿的梅子酒,那时苒苒的笑声比檐下的风铃还要清脆。

苒苒转过头,唇边泛起一抹极淡的笑意,像冰湖面上转瞬即逝的涟漪。“是像。”她走到殿中央的冰榻边坐下,榻上铺着层薄薄的雪狐皮,却依旧挡不住从地砖下渗上来的寒气。她蜷起腿,将脸埋在膝间,长发垂落如墨色的瀑布,遮住了眼底的情绪。“只是这里的月光,没有故乡的暖。”

殿外传来冰棱坠落的轻响,叮咚一声,在这寂静的夜里格外清晰。朴水闵悄悄退到角落里,从怀中摸出个小小的暖手炉——那是她用自己的月钱托人从焰星集市上买来的,里面的炭火已经快灭了,只剩下一点余温。她知道这暖不了殿内的寒,就像她知道,无论说什么,都驱散不了公主眼底的孤寂。

苒苒就这样坐着,任由寒气一点点浸透衣衫,渗入骨髓。她想起故乡的梧桐树街,每到春天,梧桐花会落满整条街,像铺了层紫色的云。那时曦风哥哥总爱牵着她的手,说:“苒苒的眼睛,要永远像雪山上的月光,清亮亮的。”可现在,她觉得自己的眼睛像是结了冰的湖,连月光都照不进深处了。

不知过了多久,她才缓缓躺下,将薄被拉到胸前。月光依旧从窗棂间漏进来,在她脸上投下明明灭灭的光影。她闭上眼,鼻尖萦绕着冰殿特有的寒气,混着发间残留的淡淡雪松香,恍惚间,竟像是回到了那个有梧桐花香的春天。

寒沁阁的夜总是格外长,长到能听见冰下水流的呜咽。苒苒刚阖上眼,殿外忽然传来极轻的振翅声,像有什么飞鸟落在了窗棂上。朴水闵警觉地抬起头,熹黄色的裙裾在冰砖上碾出细碎的响动,她握紧了袖中藏着的小银匕——那是曦风王子临行前交给她的,说若在焰星遇着凶险,便以此自保。

“是鹤羽。”苒苒忽然开口,声音里带着初醒的微哑。她坐起身,素白的中衣滑落肩头,露出一截如凝脂般的颈项。月光恰好落在她锁骨处,映得那点肌肤泛着玉样的光。

朴水闵凑近窗边,果然见一只丹顶鹤正敛着翅立在玄铁窗台上,细长的腿爪上系着个雪缎小囊。鹤羽上还沾着未化的雪粒,想来是从极北之地远道而来。她解下小囊回头时,见苒苒已赤足踩在冰地上,长发披散着,眼尾泛起淡淡的红。

雪缎囊里裹着半块冰晶,里面冻着朵完好的雪绒花——那是曜雪玥星雪山顶上才有的花,花瓣细如绒毛,遇热即化。冰晶旁还压着张素笺,字迹清隽如松:“故里雪融,玫瑰森林新抽了绿芽,徐谦在归渔居酿了新酒,等你回来。”

苒苒指尖抚过那行字,冰晶的寒气透过指腹渗进来,竟让她眼眶一热。她认得这字,是曦风哥哥的笔迹。去年在純玥楼教她练字时,他总说她的笔画太软,像化不开的雪水,而他自己的字,却带着北地寒风的凛冽。

“三位鹤羽仙人护送着来的?”朴水闵见那丹顶鹤正歪头用喙梳理翅羽,忍不住轻声问。衷一情他们三个总爱变着法儿给苒苒带些故乡的玩意儿,有时是茉莉花田的花蜜,有时是梧桐街的落蕊。

丹顶鹤忽然开口,声音清越如笛:“公子说,让公主莫念故里,好生保重。”它顿了顿,又道,“还说,焰星的火再烈,也烧不化曜雪的冰魂。”

苒苒将冰晶贴在眉心,那点凉意顺着血脉漫到四肢百骸,倒让她清醒了几分。她想起临行前夜,曦风哥哥站在碧雪寝宫的廊下,白袍被雪风吹得猎猎作响。“苒苒,”他那时的声音沉得像压了雪,“帝俊虽为三界之主,却也需守天地法则。你若在焰星受了委屈,只管让鹤羽传信,哥哥便是踏碎这火焰帝国,也会接你回家。”

“替我谢过公子。”苒苒将冰晶小心地放进贴身的锦袋里,那里还藏着片从故乡带来的梧桐叶,早已被体温焐得干枯。她走到窗边,望着那丹顶鹤振翅飞入月色,翅尖划破的银辉像被撕开的绸缎。

“公主,需不需要回封信?”朴水闵取来笔墨,砚台里的墨汁因寒气凝结了层薄冰。

苒苒摇摇头,重新躺回冷榻。方才那点暖意还残留在心口,像雪地里埋着的炭火。“不必了。”她望着窗棂上的冰花,那些交错的纹路竟有些像曜雪玥星的星图,“他知道我在这里,就够了。”

夜半时分,寒沁阁外忽然传来一阵极轻的脚步声。朴水闵猛地惊醒,见苒苒已坐起身,月光在她脸上投下半边明影,那双总是蒙着薄雾的眸子此刻亮得惊人。脚步声在殿外停了停,接着是衣料摩擦冰面的轻响,似乎有人在廊下驻足。

“是谁?”朴水闵按亮了床头的夜明珠,淡绿的光晕里,她看见殿门的冰缝外,映着个高大的剪影,玄衣上的麒麟纹在月光下若隐若现。

苒苒忽然按住她的手,指尖冰凉。“别出声。”她的声音轻得像叹息,目光落在那扇冰门上,瞳孔微微收缩。那剪影在廊下站了约莫一炷香的时间,其间有两次似乎想推门,手都已按在冰把上,却又缓缓收了回去。

直到天边泛起鱼肚白,那脚步声才渐渐远去。朴水闵松了口气,转身要去看苒苒,却见她正望着窗外出神,发间落着的月光像是凝成了霜。“公主,方才是……”

“是帝俊陛下。”苒苒轻声道,指尖无意识地摩挲着锦袋里的冰晶,“他身上的紫金玄衣,在月光下会泛紫光。”她想起白日里在卧龙大殿,他坐在金銮椅上,褐金的瞳仁扫过众臣时,总带着种俯瞰众生的漠然,可方才那剪影在廊下徘徊时,却透着种说不出的滞涩,像被什么绊住了脚步。

晨光从冰缝里渗进来时,寒沁阁的冰砖开始泛出淡金的光。朴水闵去准备早膳,回来时见苒苒正对着铜镜梳头,乌发如瀑垂落,她用根素银簪子将头发松松挽起,鬓边垂落的碎发被晨光染成了浅金色。

“公主今日起色好了些。”朴水闵将一碗热粥放在冰桌上,瓷碗与冰面相碰,发出清脆的响。

苒苒望着镜中的自己,忽然轻轻笑了。那笑意不像昨夜那般淡如涟漪,倒像春雪初融时,顺着冰棱滴落的水珠,带着点鲜活的亮。“水闵,”她转过身,素白的裙摆在冰地上旋出个弧度,“去取那件月白的宫装来,今日我想去广寒宫走走。”

广寒宫的冰阶上覆着层薄霜,踩上去咯吱作响。苒苒扶着朴水闵的手拾级而上,忽然望见宫墙的转角处,开着株极细的绿芽,从冰砖的缝隙里钻出来,顶着层晶莹的冰壳,却依旧倔强地泛着绿意。

“这冰缝里竟能长草?”朴水闵惊奇地蹲下身,熹黄色的裙摆扫过冰面,惊起一片碎冰屑。

苒苒望着那株绿芽,忽然想起曦风哥哥的话——焰星的火再烈,也烧不化曜雪的冰魂。她伸手碰了碰那冰壳,指尖传来的凉意里,竟藏着丝极淡的生机。远处的主殿方向,火宫殿的晨钟正悠悠传来,震得冰棱簌簌落下,而这株冰缝里的绿芽,却在晨光中轻轻晃了晃,像是在回应着什么。

广寒宫的冰檐下悬着串串冰棱,晨光漫过冰棱时折射出七彩的虹,落在那株绿芽上,给它裹了层琉璃似的光晕。苒苒盯着那点新绿看了许久,指尖的凉意渐渐被心底升起的暖意取代,她忽然想起故乡刃雪城的春天,梧桐街的泥土里总藏着数不清的惊喜,前一夜还是光秃秃的枝桠,第二天便能冒出满树的嫩芽。

“公主,火宫殿那边派人来了。”朴水闵的声音带着几分警惕,她望见远处冰道上走来两个红衫侍女,裙摆上绣着烈焰独角兽的图腾,正是易阳欣儿身边的弄玉和端怀。

苒苒直起身,月白的宫装在晨光中泛着柔和的光,她理了理鬓边的碎发,神色平静得像一潭深水。“让她们过来吧。”

弄玉提着个描金漆盒走在前面,脸上挂着程式化的笑,只是那双眼睛扫过苒苒素净的装扮时,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轻蔑。“月神殿下,天后娘娘听闻您近日总在偏殿群走动,特意让奴婢送来些御寒的物件。”她将漆盒放在冰桌上,打开时里面露出件赤红的狐裘,皮毛油亮,一看便知是烈焰帝国特产的火狐皮,“娘娘说,寒沁阁虽清静,终究寒气太重,仔细伤了身子。”

端怀在一旁补充道:“今日午时卧龙大殿有庆功宴,陛下平定了北溟蛮荒,三界诸侯都要来朝贺。娘娘特意吩咐,让殿下务必换上这身礼服。”她说着掀开另一个锦盒,里面是套绯红的宫装,领口袖边都绣着金乌图腾,针脚里还嵌着细碎的火晶石,在光下闪着灼人的光。

苒苒的目光落在那身红裙上,只觉得刺眼。她想起曜雪玥星的雪,想起故乡的白,连曦风哥哥的白袍都比这火烈的红更合心意。“替我谢过天后娘娘。”她淡淡开口,指尖拂过冰桌上的纹路,“只是我素来畏寒,这火狐皮怕是消受不起,礼服也太过厚重,庆功宴便不去了。”

弄玉的笑容僵了僵:“殿下这是不给娘娘面子?”她往前一步,声音陡然拔高,“昨夜里陛下可是在您殿外站了许久,娘娘心里本就不自在,您今日若再缺席……”

“放肆!”朴水闵猛地挡在苒苒身前,熹黄色的裙摆因愤怒而绷紧,“我家公主身份尊贵,岂容你这般置喙!”

弄玉被她的气势唬住,一时竟说不出话。苒苒轻轻拨开朴水闵,目光落在弄玉涨红的脸上,语气依旧平静,却带着种不容置疑的冷冽:“回去告诉天后,我身子不适,确实不便赴宴。至于陛下……”她顿了顿,想起昨夜廊下那个徘徊的身影,眼底闪过一丝复杂,“他若有吩咐,自会亲自来寒沁阁。”

弄玉和端怀悻悻地走了,冰道上留下她们踩碎的冰屑,像撒了一地的火星。朴水闵望着她们的背影啐了一口:“仗着天后的势,真当自己是凤凰了?”

苒苒没接话,她弯腰将那株绿芽旁边的碎冰拨开些,指尖触到冰下微温的泥土——原来这冰砖之下,竟还藏着活土。“水闵,取个小银铲来。”她忽然道,眼里泛着点新奇的光,“咱们把它移到窗台上,那里能晒着月亮。”

银铲是从曜雪玥星带来的,柄上刻着玥形花纹。苒苒小心地将绿芽连带着根部的冻土挖出来,动作轻柔得像在呵护易碎的琉璃。朴水闵早已擦净了窗边的冰台,又从怀里掏出个装着故乡雪水的小瓷瓶,一点一点浇在新翻的泥土里。

“公主竟还懂这些?”朴水闵见她专注的模样,忍不住笑道,“在幻雪城堡时,您连茉莉花田的土都懒得碰呢。”

苒苒指尖沾着泥,脸上却漾起真切的笑意,像冰封的湖面裂开了道缝:“那时有花农打理,自然不用我动手。”她将绿芽摆得端正些,又用碎冰围在四周挡风,“在这里,总得自己找点事做。”

傍晚时分,寒沁阁忽然来了位不速之客。秦弘基的鹰隼落在殿顶时,苒苒正坐在窗边看那株绿芽,夕阳的金辉透过冰窗落在她发间,竟让那身月白宫装染上了层暖意。

“月神殿下,陛下请您去卧龙大殿。”秦弘基一身玄甲,鹰隼停在他肩头,锐利的目光扫过殿内的冰景,带着几分不耐,“庆功宴已至**,诸侯们都等着见您呢。”

苒苒缓缓起身,裙摆扫过冰地,发出细碎的声响。“告诉陛下,我今日确实不适。”她的目光落在秦弘基肩头的鹰隼上,那鸟儿正歪头盯着窗台上的绿芽,眼神里竟有几分好奇,“若他想问罪,我领便是。”

秦弘基皱眉正要再说些什么,殿外忽然传来鹤羽振翅的声音。衷一怀化作的丹顶鹤落在廊下,嘴里衔着片新鲜的梧桐叶,叶尖还沾着玫瑰森林的晨露。“公主,公子说焰星近日会有雷暴,让您关好窗棂。”它的声音清亮,恰好盖过秦弘基的话。

秦弘基的脸色沉了沉,他自然认得这是曦风王子的鹤羽仙人,却也不好发作,只能冷哼一声:“殿下好自为之。”说罢转身带着鹰隼离去,玄甲摩擦的声响在冰道上格外刺耳。

苒苒取下衷一怀衔来的梧桐叶,叶上的露珠落在手背上,凉丝丝的。“哥哥倒是消息灵通。”她将树叶夹进从故乡带来的诗集里,那本书的封皮已被寒气浸得有些发脆,“替我谢过他,也让他放心。”

丹顶鹤歪头看了看窗台上的绿芽,忽然道:“公子说,万物皆有灵,冰里能长草,火中也能开花。”

苒苒一怔,望着那株顶着冰壳的绿芽,又想起昨夜廊下那个犹豫的身影,眼底的薄雾似乎淡了些。夜色渐浓时,她让朴水闵取来笔墨,在那片梧桐叶的背面轻轻写下一行字:“雪融待春归。”然后将树叶交还给衷一怀,“让它随着鹤羽,飘回曜雪玥星去吧。”

窗外的月光又开始洒落,清冽如霜,却不再像从前那般刺骨。苒苒坐在窗边,看着那株绿芽在月光下轻轻舒展,忽然觉得这漫漫长夜,似乎也没那么难挨了。

月光在寒沁阁的冰砖上流淌,像一匹被扯碎的银绸。苒苒将那片写了字的梧桐叶交给衷一怀时,指尖无意中触到鹤羽仙人翅膀上的细鳞,冰凉里藏着种坚韧的质感,倒像极了故乡雪山上的冰棱。

“公子说,若公主闷得慌,可让朴水闵去冰窖取些东西。”衷一怀忽然开口,丹顶在月光下泛着玛瑙色的光,“是上个月从曜雪玥星运来的,藏在焰星最深处的冰窖里,火羲公主的人寻不到。”

苒苒挑眉时,眼尾的弧度像月牙儿浸在水里:“哥哥又胡闹。”嘴上虽这么说,眼底却漾起细碎的笑意。她知道曦风哥哥的性子,看似清冷如冰,实则总把她护得严实,连运些私物都要动用三位鹤羽仙人轮流看守。

朴水闵第二天一早就去了冰窖。回来时抱着个半人高的冰匣,匣壁上裹着层厚厚的玄冰,寒气直往外冒。她刚把冰匣放在殿中央,就听见里面传来细碎的响动,像有什么活物在扑腾翅膀。

“是雪鹀。”苒苒掀开冰盖时,一群白绒绒的小鸟扑棱棱飞出来,在殿内盘旋两周,最后竟落在她的肩头、膝头,叽叽喳喳叫个不停。这些雪鹀是曜雪玥星特有的鸟儿,羽毛白得像雪,叫声清越如铃,最是通人性。

朴水闵看得惊奇:“公子竟连它们都运来了?”她记得公主从前在碧雪寝宫,总爱养一群雪鹀,每日清晨都要亲自喂它们吃松子。

苒苒指尖拂过一只雪鹀的背,那小家伙抖了抖羽毛,竟往她掌心蹭了蹭。“他知道我在这里听惯了冰棱响,会闷。”她从朴水闵手里接过装松子的锦囊,往空中撒了把,群鸟顿时扑上去抢食,银白的羽毛在晨光中翻飞,倒让这冰殿添了几分生气。

正热闹时,殿外忽然传来环佩叮当的声响。易阳欣儿带着四个侍女,踩着冰砖进来了,火红的裙摆在雪鹀群中划过,惊得鸟儿们扑棱棱飞上天花板。“妹妹这里倒热闹。”她的凤眼里含着笑,目光却像淬了火,直直射向那些雪鹀,“只是这极地野鸟,怎配进皇家宫殿?”

说着便对身后侍女使了个眼色,那侍女立刻掏出个铜网,就要去捕鸟。苒苒猛地站起身,月白的裙摆在冰地上旋出个急转的弧:“天后这是要在我寒沁阁动粗?”她的声音不高,却带着股冰雪凝结的冷硬,“这些鸟儿是我故乡的念想,谁也动不得。”

易阳欣儿没想到她会当众顶撞,脸色瞬间沉了沉,金冠上的凤凰流苏因怒意微微晃动:“妹妹这是不给我面子?”她往前一步,双瞳忽然泛起妖异的红光,“还是说,仗着曦风王子撑腰,就敢不把我这火焰帝国的天后放在眼里?”

朴水闵见势不妙,赶紧挡在苒苒身前,熹黄色的裙裾绷得紧紧的:“公主息怒!我家公主不是有意的!”她知道易阳欣儿的火媚术厉害,生怕苒苒看了她的眼睛会中招。

苒苒却轻轻推开她,直视着易阳欣儿的双瞳。那些妖异的红光在她眼底流转,竟没能掀起半分波澜——她的本真图腾是白鼠,属阴,最能克火,更何况她自小在曜雪玥星的寒潭中修炼过清心诀,这点幻术还伤不了她。“天后的火媚术,对我无用。”苒苒的声音平静得像结了冰的湖面,“若真想动手,不妨直说。”

易阳欣儿的瞳孔猛地收缩,她没想到这看似柔弱的月神竟能破她的幻术。正待发作,殿外忽然传来一阵极重的脚步声,帝俊身披紫金玄衣,带着秦弘基和西烨,大步走了进来,褐金的深瞳扫过殿内的僵局,最后落在易阳欣儿身上:“你在这里做什么?”

“臣妾是来探望妹妹。”易阳欣儿立刻敛了怒容,语气软下来,手指却指向那些雪鹀,“只是这些野鸟冲撞了臣妾……”

“够了。”帝俊打断她的话,目光转向苒苒肩头那只正歪头啄她发簪的雪鹀,褐金的瞳仁里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柔和,“月神的鸟儿,谁敢动?”他这话虽是对易阳欣儿说的,目光却在苒苒脸上停了停,见她素白的裙裾上沾了片雪鹀的羽毛,竟抬手想替她拂去,手伸到半空又蓦地收回,转身对秦弘基道,“传令下去,寒沁阁方圆十里,任何人不得擅闯。”

易阳欣儿气得指尖发抖,却不敢违逆帝俊的意思,只能狠狠瞪了苒苒一眼,带着侍女悻悻离去。火红色的裙摆在冰道上渐行渐远,像一簇被风吹灭的火苗。

殿内终于清静下来。雪鹀们见没了危险,又落回苒苒身边,有大胆的竟跳到帝俊的玄衣袖口上,啄着上面的麒麟纹刺绣。帝俊没动,只是垂眸看着那只小鸟,褐金的瞳仁里映着细碎的白影,竟少了几分平日的霸道。

“多谢陛下。”苒苒低头抚着怀里的雪鹀,声音轻得像羽毛落地。

帝俊忽然开口,声音比平日低沉些:“昨夜的庆功宴,为何不来?”

“身子不适。”苒苒答得坦然,她知道在这位三界之主面前,任何谎言都瞒不过去。

帝俊盯着她看了半晌,忽然伸手,指尖轻轻碰了碰她鬓边的碎发:“你的头发,比雪鹀的羽毛还软。”他的指尖带着雷电系魔法特有的微麻感,触得苒苒微微一颤,像有电流顺着发丝窜进心底。

没等苒苒反应过来,他已转身往外走,玄衣上的麒麟纹在晨光中流动,留下一句极轻的话:“明日起,每日去卧龙大殿伴驾。”

脚步声远去后,朴水闵才敢喘口气:“陛下这是……转性了?”

苒苒没说话,只是望着那只还停在袖口的雪鹀,指尖轻轻抚摸着它的背。殿外的月光不知何时已散去,晨光透过冰窗照进来,在冰砖上投下温暖的光斑,连那株新移的绿芽,都似又长高了些。

晨光漫过寒沁阁的冰檐时,苒苒正坐在镜前梳头。朴水闵替她绾起半边青丝,用一支嵌着月光石的银簪固定,余下的长发垂在背后,发尾随着她的动作轻轻扫过月白的宫装,像泼墨的绸带。

“公主今日真要去卧龙大殿?”朴水闵的声音里带着犹豫,她总觉得帝俊陛下的心思深沉如焰星的火山,让人猜不透。

苒苒望着镜中自己的眼睛,那里已没有了往日的薄雾,倒像曜雪玥星的冰湖在春日里化开了层,透着清亮的光。“他既说了,自然要去。”她伸手抚过鬓边的月光石,那是昨夜鹤羽仙人送来的,说是曦风哥哥特意寻来的暖石,能在火焰帝国抵御火气,“况且,总待在这寒沁阁,也确实闷得慌。”

卧龙大殿的金砖在晨光中泛着灼人的光,与寒沁阁的冰砖是截然不同的温度。苒苒刚走到殿门,就见帝俊正坐在主位上批阅奏章,紫金玄衣的袖口挽起,露出线条分明的小臂,麒麟纹在阳光下若隐若现。他身旁的火盆里燃着烈焰兽的炭火,连空气都带着股燥热。

“来了。”帝俊头也没抬,褐金的瞳仁落在奏章上,笔尖在纸上划过的沙沙声格外清晰。

苒苒依着焰星的礼仪福了福身,刚要找个角落的位置坐下,却听他又道:“到这边来。”

主位旁的紫檀木椅上还带着炭火的温度,苒苒坐下时微微蹙眉,素白的裙摆铺在椅垫上,像落了层雪。她悄悄将藏在袖中的月光石贴在腕间,那点凉意顺着肌肤漫开,才压下心头的燥热。

帝俊批阅奏章时极专注,睫毛在眼睑下投出淡淡的阴影,竟少了几分平日的霸道。苒苒闲着无事,便打量起殿内的陈设——梁柱上盘着鎏金的火龙,壁画上绘着金乌鸟浴火重生的景象,连香炉里燃的都是极烈的龙涎香,处处透着火焰帝国的张扬。

“看得懂这些?”帝俊忽然搁下笔,目光落在她望着壁画的侧脸,“这是焰星的创世神话,金乌鸟以自身为引,点燃了宇宙第一簇火。”

苒苒转过头,眼底映着壁画上的火光:“曜雪玥星的神话里,是白鼠衔来冰核,才凝结出第一片雪。”她顿了顿,补充道,“万物相生相克,火与冰本就缺一不可。”

帝俊的褐金瞳仁里闪过一丝笑意,像火山喷发前涌动的岩浆:“你倒看得通透。”他忽然从袖中取出个锦盒,推到苒苒面前,“昨日见你喜欢雪鹀,便让人寻了这个。”

锦盒里是个冰玉雕成的鸟笼,笼壁上镂着缠枝莲纹,正是曜雪玥星的样式。苒苒指尖抚过冰凉的笼壁,忽然想起故乡純玥楼的窗台上,也摆着个相似的玉笼,只是里面从未关过鸟儿,曦风哥哥说,雪鹀是属于天空的。

“多谢陛下,只是雪鹀野惯了,怕是不肯入笼。”苒苒将锦盒推回去,语气里带着几分坚持,“就像冰在火中会化,火在冰中会灭,强求不得。”

帝俊看着她清澈的眸子,忽然低笑出声,笑声震得殿梁上的金铃轻响:“你这性子,倒像极了曦风。”他收回锦盒,重新拿起奏章,却没再低头,目光落在她腕间的月光石上,“那是曦风送的?”

“是。”苒苒没隐瞒,指尖摩挲着石头上的纹路,“哥哥说这石头能安神。”

“他倒疼你。”帝俊的语气听不出情绪,笔尖在纸上顿了顿,落下一个力透纸背的“准”字,“北溟蛮荒刚平定,西烨要去镇守,你说让谁跟着去好?”

苒苒一怔,没想到他会问自己政事。她想了想,轻声道:“冰火麒麟本就属两极,西烨王子去北溟,正好能调和那里的寒气,只是……”她抬眼看向帝俊,“需派个懂火术的辅佐,方能阴阳相济。”

帝俊的褐金瞳仁亮了亮,像被点燃的星火:“你倒是有见解。”他立刻唤来秦弘基,吩咐道,“让农夫商士奥主罗兰奥随西烨同去,告诉他凡事多听西烨的。”

秦弘基领命退下时,看苒苒的眼神里多了几分探究。苒苒垂下眼,指尖依旧贴着月光石,方才帝俊的目光落在她脸上时,带着种莫名的暖意,竟让她想起寒沁阁窗台上那株绿芽,在晨光中舒展的模样。

午时的阳光最烈,卧龙大殿的炭火也烧得最旺。苒苒觉得有些头晕,正想悄悄出去透透气,却被帝俊拉住了手腕。他的掌心带着雷电系魔法的微麻感,比月光石的温度要高些,却不灼人。

“不舒服?”他的声音压得很低,褐金的瞳仁里映着她的脸,“寒沁阁的人,是耐不住这火气。”

没等苒苒说话,他已起身道:“今日就到这里,回宫。”

回宫的路上,帝俊的玄衣扫过金砖,与苒苒的白裙偶尔相触,像火焰与冰雪的轻吻。快到寒沁阁时,他忽然停下脚步,从袖中取出个小小的玉瓶:“这是兀神医炼的清心丹,难受时就服一粒。”

苒苒接过玉瓶,指尖触到他的,像有电流窜过。她抬起头,正撞见他褐金的瞳仁里映着自己的影子,那里面没有了往日的霸道,倒像藏着片温柔的月光。

“明日……还来吗?”她轻声问,声音里带着连自己都没察觉的期待。

帝俊低笑一声,伸手替她拂去落在发间的金粉——那是从卧龙大殿的梁柱上蹭下来的:“你说呢?”

他转身离去时,玄衣的下摆扫过冰砖,留下淡淡的紫光。苒苒握着玉瓶站在原地,掌心的温度竟比月光石还要暖些。朴水闵走上前,指着寒沁阁的窗台笑道:“公主你看,那绿芽开花了!”

窗台上,那株从冰缝里钻出来的绿芽,顶着一朵极小的白花,在阳光下微微颤动,像颗落在绿绒上的雪粒。苒苒望着那朵花,忽然觉得,这火焰帝国的风,似乎也没那么烈了。

那朵小白花在窗台上开得极静,花瓣薄如蝶翼,沾着晨光时像镀了层碎银。苒苒每日去卧龙大殿前,总要先站在窗边看片刻,朴水闵说这花通人性,知道公主待它好,竟比在冰缝里时舒展了不少。

这日她刚走到卧龙大殿的丹墀下,就见易阳欣儿带着侍女立在殿前,火红的裙摆在晨光中烧得炽烈。“妹妹来得早。”易阳欣儿的凤眼里含着笑,金冠上的流苏却绷得笔直,“昨日陛下竟让你插手西烨的差事,如今满宫都在说,月神殿下要掌凤印了呢。”

苒苒踩着石阶的脚步没停,月白的裙摆在红裙旁划过,像道清凉的水痕:“天后说笑了,我不过是随口一提,陛下自有决断。”她抬头望向殿顶的琉璃瓦,阳光在上面折射出刺目的光,“倒是天后,今日没陪陛下批阅奏章?”

易阳欣儿的脸色僵了僵,她昨夜想去火宫殿伴驾,却被帝俊以“批阅奏章需清静”为由拒了。“陛下说今日要与妹妹讨论曜雪玥星的历法,我便不凑趣了。”她拂了拂袖,转身时火红的裙角扫过石柱,带起一串火星,“只是妹妹别忘了,这火焰帝国的规矩,终究是火主冰辅。”

苒苒没接话,走进大殿时正撞见帝俊在摆弄那柄雷锋剑。剑身泛着雷电特有的紫光,被他修长的手指抚过,竟发出轻微的嗡鸣。“来了。”他抬眼时,褐金的瞳仁里映着剑上的光,“昨夜看了你带来的曜雪星图,北极星的轨迹倒是与我焰星的金乌星相契。”

紫檀木椅上不知何时铺了层白狐裘,是曦风哥哥送的那件。苒苒坐下时指尖触到柔软的皮毛,暖意顺着裙摆漫上来。“宇宙星辰本就相生相息。”她看着帝俊将剑放回剑鞘,“就像陛下的雷系魔法,与曦风哥哥的冰系术法,看似相克,实则能共振出天地之力。”

帝俊挑了挑眉,忽然伸手握住她的手腕,将一股微弱的雷电之力渡过去。苒苒只觉一股麻痒顺着血脉窜到心口,却不难受,反倒像寒潭里投了颗石子,漾起圈圈涟漪。“你看,”他的声音带着笑意,“并非所有火与冰相遇,都会两败俱伤。”

正说着,秦弘基匆匆进来禀报,说南方海域出现异动,人鱼帝国的船队在焰星边境徘徊。苒苒的心猛地一跳——她的本家正是人鱼帝国,只是自和亲后,便再未与族人联系。

“人鱼一族素来安分,怎会突然越界?”帝俊的脸色沉了沉,褐金的瞳仁里闪过厉色,“秦弘基,带三千火甲兵去看看。”

“陛下且慢。”苒苒忽然开口,指尖下意识地绞着裙摆,“人鱼帝国十七公主曾与我有旧,或许是有误会。不如让我去一趟,若能和平解决,也免了兵戈相见。”

帝俊盯着她看了半晌,目光落在她微微颤抖的指尖:“你想去?”

“是。”苒苒迎上他的视线,眼底没有退缩,“人鱼族喜水畏火,若真动起手来,只会两败俱伤。我去,或许能说通他们。”

帝俊忽然低笑出声,伸手揉了揉她的发顶,掌心的温度透过发丝传过来:“胆子倒大。”他转身取下墙上的雷锋杖,塞进她手里,“带着这个,若有人敢伤你,便用它劈了对方的船。”

杖身的紫光在苒苒掌心跳动,带着令人安心的力量。她抬头时,正撞见帝俊眼底的柔和,像火焰烧到最旺时,中心那点不易察觉的暖。

去南方海域的路上,朴水闵捧着雷锋杖,满脸惊奇:“陛下竟把这么重要的法器给您了,这可是他征战时用的本命器灵呢。”

苒苒望着船窗外掠过的浪花,那些海水在阳光下泛着蓝,像极了人鱼帝国的宫殿穹顶。“他或许……是信我吧。”她轻声道,指尖拂过杖身的纹路,那里还残留着帝俊的温度。

船队行至半途,忽然有银色的鱼尾从船舷旁划过。苒苒探头去看,见一群人鱼正围着船游动,为首的男子有着海藻般的绿发,正是她的堂兄,人鱼帝国的大王子。

“十七妹,我们是来接你回家的。”大王子的声音透过海水传来,带着急切,“曦风王子说,你在焰星受了委屈。”

苒苒的心猛地一暖,原来曦风哥哥一直派人关注着她。她握紧手里的雷锋杖,高声道:“我在焰星很好,陛下待我不薄。请告诉哥哥,不必挂心。”

大王子显然不信,鱼尾拍打着海水:“可火羲公主派人说,你被囚在冷宫……”

“那是误会。”苒苒忽然举起雷锋杖,杖身的紫光在海面上炸开,“这是帝俊陛下的法器,他若不放心我,怎会相赠?”

人鱼们见了雷锋杖,都露出敬畏之色。大王子愣了愣,忽然叹了口气:“既如此,我们便回去复命。只是十七妹,若有一日想回家,人鱼族的船,永远为你等着。”

银色的鱼尾渐渐消失在深海里,朴水闵松了口气:“总算解决了。”

苒苒望着海面,忽然觉得手里的雷锋杖格外温暖。她想起帝俊将杖塞给她时的模样,褐金的瞳仁里没有半分犹豫,像笃定她定能办好这件事。

回程的船行得格外快,快到岸时,苒苒远远望见码头立着个高大的身影,玄衣在海风里猎猎作响,正是帝俊。他身边的秦弘基捧着件披风,显然已等了许久。

船刚靠岸,帝俊便大步迎上来,伸手扶住差点被浪晃倒的苒苒。“顺利吗?”他的声音里带着不易察觉的关切,褐金的瞳仁扫过她被海风拂乱的发。

“嗯。”苒苒仰头看他,忽然笑了,眼尾的弧度像新月,“幸不辱命。”

帝俊的指尖拂过她被海水打湿的鬓角,动作轻柔得不像他:“海风凉,披上。”他接过秦弘基手里的披风,仔细地给她系好,紫金色的边缘扫过她的脸颊,带着熟悉的暖意。

夕阳将两人的影子拉得很长,玄衣与白裙交叠处,像火焰与冰雪终于找到了共存的温度。远处寒沁阁的方向,那朵小白花在晚风中轻轻摇曳,仿佛也在为这悄然变化的一切,无声地祝福。

归途中的风带着海的咸湿,吹得苒苒鬓边的碎发轻扬。帝俊替她系披风时,指尖偶尔擦过她的颈项,像有细碎的电流窜过,让她想起曜雪玥星初春时,雪下悄悄融化的溪流,带着点微麻的痒。

“听说人鱼族的珍珠能映出人心?”帝俊忽然开口,褐金的瞳仁在夕阳下泛着暖光,他走在她身侧,步伐刻意放慢,玄衣的下摆扫过石阶,与她的白裙时不时相触。

苒苒想起堂兄塞给她的那枚海珠,此刻正躺在贴身的锦袋里,据说在月光下能照见最真切的念想。“确有其事。”她侧头看他,见他耳后有片极淡的红,像是被夕阳染的,“陛下想看吗?”

帝俊挑眉时,霸道的樱唇勾起个浅弧:“你肯给我看?”

回到寒沁阁时,月色已爬上冰檐。朴水闵点亮夜明珠,淡绿的光晕里,苒苒取出那枚海珠。珠子有鸽蛋大小,在光下流转着七彩的光,她将它放在窗台上,恰好对着那株开了白花的绿芽。

“据说要对着月光才灵。”苒苒轻声道,指尖刚碰到珠子,就见里面浮出片朦胧的影——是曜雪玥星的刃雪城,曦风哥哥穿着白袍站在茉莉花田边,身边的三位鹤羽仙人正往花篮里放雪绒花。

帝俊的目光落在那虚影上,褐金的瞳仁里闪过一丝复杂:“他倒是清闲。”

苒苒没接话,只看着海珠里的景象渐渐变了,这次是卧龙大殿的金砖地,她自己穿着月白宫装,正趴在紫檀木桌上打盹,而帝俊坐在旁边,手里拿着支笔,却没批阅奏章,只望着她的睡颜,眼底的神色柔和得像化开的蜜。

苒苒的脸颊猛地发烫,像被焰星的炭火燎过。她慌忙想去捂住海珠,却被帝俊按住手。他的掌心温热,覆在她冰凉的手背上,恰好将那点慌乱按住。

“原来在你心里,我是这副模样。”帝俊的声音低沉得像晚风,他看着海珠里的虚影,忽然笑了,“比我想的要温和些。”

海珠里的景象又变了,这次是寒沁阁的冰榻,苒苒自己蜷缩在冷榻上,月光洒在她身上,而殿外的廊下,帝俊的身影正徘徊着,玄衣上的麒麟纹在月色下若隐若现——正是他前夜驻足的模样。

“你都看见了?”苒苒的声音细得像蚊蚋,她没想到这珠子竟连她夜里的念想都照得这般清楚。

帝俊没说话,只是拿起海珠,往她面前递了递。珠子里此刻映出的,是他自己的脸,褐金的瞳仁里清晰地映着个白裙女子的身影,正是苒苒。“你看,”他的指尖点了点珠子里的影子,“人心都是一样的。”

夜明珠的光晕落在两人交叠的手上,像撒了把碎钻。苒苒忽然想起曦风哥哥说过,万物皆有灵犀,火与冰看似相克,实则在宇宙初开时本是同源。她望着帝俊眼底的自己,忽然觉得那些日夜的孤寂,都像窗台上的冰棱,在这突如其来的暖意里,悄悄化了。

“公主,火宫殿派人送来了宵夜。”朴水闵的声音在殿外响起,带着几分小心翼翼。

帝俊松开手,将海珠放回苒苒掌心:“收好吧。”他转身走向殿门,玄衣的披风在身后扬起,“明日卧龙大殿有星象图,你陪我看看。”

脚步声远去后,苒苒才握紧手里的海珠。珠子里的光影渐渐淡去,只余下温润的凉。她走到窗边,见那株绿芽上的白花在月光下轻轻颤动,花瓣上还沾着颗露珠,像谁落下的泪,却在晨光将至时,折射出璀璨的光。

朴水闵端着宵夜进来时,见苒苒正对着绿芽出神,月白的裙摆在冰地上铺开,像朵盛开的雪。“公主,陛下送来的莲子羹,还温着呢。”

苒苒接过玉碗,莲子的清甜混着暖意滑入喉咙。她忽然想起帝俊方才的眼神,褐金的瞳仁里没有了往日的霸道,倒像藏着片星空,而她这颗来自冰雪星球的星子,竟也在那片星空里,找到了属于自己的位置。

窗外的月光依旧清冽,却不再刺骨。苒苒舀起一勺莲子羹,望着碗里自己的倒影,忽然轻轻笑了。或许这火焰帝国的长夜,也并非那么难挨,只要心里有了那点暖意,再厚的冰,终究会化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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