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阳神帝俊居于烈焰灼灼的火宫殿,主殿金瓦映日,暖意蒸腾,而他的妻子月神嫦曦(苒苒),却远在数万里之外的南极冰岛。那处偏殿层层叠叠,寒沁阁深锁冰霜,沁寒殿冷光自凝,孤茗宫唯余残茶冷香,终至广寒宫,竟是名副其实的冷宫。苒苒独守其间,四壁寒风穿廊,阶前冰花自结,举目不见人烟,唯见月轮孤悬,日复一日,那份深入骨髓的孤寂,竟比殿外万年不化的寒冰,更让人瞧着心疼。
帝俊的火宫殿在九天之上,烈焰绕梁,暖意终年不散,而他的月神妻嫦曦(苒苒),却被远远安置在数万里外的南极冰岛——那寒沁阁裹着冰雾,沁寒殿凝着霜花,孤茗宫的茶盏久无人温,广寒宫的玉阶覆着残雪,最深处的冷宫更是连风都带着刺骨的凉。苒苒独居于这层层寒殿深处,白日听不见半点烟火气,夜里唯见孤月与自己相照,指尖抚过的窗棂永远冰寒,袖中藏着的暖意留不住半分,那份孑然无依的孤寂,竟比殿外亘古不化的冰川还要沉,看得人心头发紧。
帝俊的火宫殿悬于九霄,朱墙映日,烈焰为烛,暖意漫过三界,而他的月神妻嫦曦(苒苒),却被遣往数万里外的南极冰岛——寒沁阁绕着千年不化的冰雾,沁寒殿的梁柱凝着森森霜花,孤茗宫的茶炉早熄,广寒宫的玉案积着薄冰,最深处的冷宫更是连月光都似结了冻。苒苒独守这层层寒殿,白日里听不见半句人语,入夜后唯见冰原上的孤星与自己作伴,指尖碰过的窗棂寒得刺骨,鬓边的月华也暖不透心,那份日复一日的孤寂,比殿外万年冰川更沉,看得人眼底发酸。
宇宙纪年的风,似乎也绕着太阳焰星的火宫殿打了个旋,便裹着暖意退去了。这座悬于九霄的宫殿,朱红宫墙在烈日下泛着熔金般的光泽,每一块砖石都似吸足了太阳的精魂,连檐角垂下的铜铃,晃动时都带着灼热的嗡鸣。烈焰化作的宫烛在殿内跳跃,将太阳神帝俊的紫金玄衣镀上一层更烈的光,他斜倚在卧龙大殿的宝座上,褐金深瞳半眯着,麒麟长臂搭在扶手上,指节轻叩着雕刻着金乌图腾的木面,霸道的气息混着殿内的暖意,漫过三界的每一寸角落。
而数万里之外,南极冰岛的风,却是另一副模样。它卷着冰碴子,呜呜地撞在寒沁阁的琉璃瓦上,像是有无数细碎的冰粒在敲打。曦言公主月神嫦曦,乳名苒苒的那位,正立在沁寒殿的窗前。她身着一袭白裙,裙角绣着淡淡的银线,像落了层初雪,裙摆垂在冰冷的地面上,几乎要与殿内的寒气融为一体。167厘米的身形在空旷的殿内显得有些单薄,她垂着眼,长睫上甚至凝了层细霜,仿佛眨眼间就会簌簌落下。
“公主,喝口热汤吧。”朴水闵端着一个黑漆托盘走近,熹黄色的衣裙在这一片素白冰寒中,像是一点微弱的光。她将托盘放在积了薄冰的玉案上,声音压得很低,怕惊扰了这殿内的寂静,又怕公主听不清。托盘上的白瓷碗里,是她用雪下埋着的灵草煮的汤,此刻正冒着丝丝热气,却在接触到殿内寒气的瞬间,就淡了下去。
苒苒没有回头,指尖轻轻碰了碰窗棂,那寒意顺着指尖窜上来,一路冷到心口。“不必了,水闵。”她的声音很轻,带着一种近乎透明的质感,“汤到了嘴边,怕也成冰了。”她望着窗外,寒沁阁外的冰雾千年不化,白茫茫一片,将天空与冰原连在一起,分不清哪里是天,哪里是地。偶尔有冰雾被风吹散一丝,能看见远处万年冰川的轮廓,像一头沉睡的巨兽,沉默而威严。
“可公主您……”朴水闵还想劝,却被苒苒轻轻打断。“我没事。”苒苒转过身,脸上带着浅浅的笑意,只是那笑意没到眼底,眼底深处是和这殿内一样的寒意。她的眼睛很美,像浸在冰水里的黑曜石,清澈却冰冷。“你看,这冰雾多好看,像不像我们曜雪玥星的雪?”
朴水闵顺着她的目光看去,只觉得那冰雾阴森森的,哪里有半分好看。但她不敢说,只是低下头,轻声道:“不像,我们那里的雪是暖的,落在身上软软的。”
苒苒笑了笑,没再说话。她走到孤茗宫,那里的茶炉早就熄了,炉膛里积着一层厚厚的灰,摸上去冷冰冰的。她想起在曜雪玥星的碧雪寝宫,总是有侍女燃着暖炉,茶香袅袅,哥哥曦风王子银玥公子会带着嫂嫂斯坦芙公主金芙儿来看她,嫂嫂身上的璀璨金衣总是能照亮整个宫殿,像一朵盛开的金莲。可在这里,只有她自己,还有这无边无际的孤寂。
天色渐渐暗了下来,冰原上的孤星一颗接一颗地亮了起来,微弱的光芒透过冰窗照进来,在地上投下细碎的光斑。苒苒坐在广寒宫的玉案前,案上积着的薄冰反射着星光,有些刺眼。她伸出手,想要接住那星光,可指尖穿过光,什么也没抓住。
“帝俊……”她轻声念着这个名字,声音在空旷的殿内回荡,很快就被寒气吞噬。她想起第一次见到他时,他穿着紫金玄衣,站在太阳神殿的主殿里,褐金深瞳里满是霸道,却在看向她时,有过一丝不易察觉的温柔。可现在,他把她遣到了这里,这比殿外万年冰川更沉的孤寂,日复一日地压着她,让她觉得连鬓边的月华,都暖不透心。
夜越来越深,冷宫的方向传来冰裂的声音,清脆而冰冷。苒苒站起身,走到窗前,望着那片连月光都似结了冻的地方,嘴角勾起一抹苦涩的笑。她知道,明天又是和今天一样的一天,听不见半句人语,只有冰雾、冰川和孤星作伴。但她还是挺直了脊背,白裙在夜风中轻轻飘动,像一朵在冰原上独自绽放的雪莲,脆弱却坚韧。
寒沁阁的冰雾在子夜时分会泛起幽蓝的光,像是无数碎星沉在里面。苒苒披着件银狐裘站在沁寒殿的回廊下,白裙被夜风吹得贴在脚踝,露在外面的肌肤冻得泛起细小红点。朴水闵端来的暖炉放在廊柱边,铜炉壁上凝着的水珠很快结成细冰,连跳跃的火光都透着股瑟缩的暖意。
“公主您看,那冰雾里好像有影子在动。”朴水闵突然拽住她的衣袖,熹黄色的裙摆在月光下晃出细碎的光晕。苒苒顺着她指的方向望去,果然见那片幽蓝雾气中,有团赤金色的光影在缓缓移动,像是有人举着燃烧的火把穿过冰原。
她的心猛地跳了一下。太阳焰星的人从不来这南极冰岛,除非是……指尖下意识攥紧了狐裘领口,白瓷般的指节泛出青白。直到那团光影撞碎冰雾冲过来,她才看清是三只丹顶鹤,赤红的头顶在寒夜里亮得惊人,翅尖还沾着未化的雪粒。
“是衷一情他们?”朴水闵惊喜地低呼。领头的丹顶鹤已化作人形,一身月白长衫上落满冰碴,正是曦风王子身边的鹤羽仙人。“公主,王子殿下让我们送些东西来。”衷一情单膝跪地,捧着个白玉盒子,盒身萦绕着淡淡的白汽,“这是金芙儿殿下亲手酿的暖玉浆,用西洲国的向阳花和幻雪帝国的冰莲蕊熬了九九八十一天。”
苒苒接过盒子时,指尖触到的暖意顺着血脉漫上来,竟让她眼眶有些发潮。盒盖打开的瞬间,一股清冽的甜香漫开,连廊下的冰珠都似融了些。“哥哥嫂嫂……还好吗?”她声音有些发颤,想起刃雪城的梧桐树街,春天时会飘满淡紫色的花,嫂嫂金芙儿总爱穿着璀璨金衣坐在花树下,九骑士里的白骑士阿穆会提着药箱跟在身后。
“王子殿下近日在练新的冰系法术,金芙儿殿下的金莲图腾又精进了,”衷一情回话时,眼角瞥见广寒宫玉案上的薄冰,忍不住补充道,“殿下说,若您想回去,他……”
话没说完,远处突然传来破空之声。一团烈焰拖着金红色的光尾掠过冰原,落在寒沁阁前的空地上。火光散去时,火羲公主易阳欣儿正站在那里,红色宫装裙摆上的火焰纹路似在流动,凤眼微挑,方唇勾着抹似笑非笑的弧度。“月神妹妹好兴致,深更半夜在这冰窟窿里会客。”她声音里带着电火的滋滋声,身后的侍女弄玉捧着个锦盒,盒身烫着独角兽图腾。
苒苒将白玉盒递给朴水闵,拢了拢白裙上的霜花:“天后娘娘大驾光临,寒殿蓬荜生辉。”她垂着眼帘,长长的睫毛在眼下投出片阴影,掩去了眸底翻涌的情绪——这位太阳之母的火媚术太过厉害,她不敢抬头。
易阳欣儿却向前走了两步,故意将鬓边的金冠凑到苒苒眼前。那金冠上镶嵌的红宝石反射着火光,晃得人睁不开眼。“陛下念你孤苦,让我送些炭火来。”她抬手掀开锦盒,里面铺着层赤金箔,放着几块拳头大的火晶,“这可是太阳焰星地心的火种,烧起来能暖透这冰岛的每寸冰碴呢。”
火晶散出的热浪让廊柱上的冰开始融化,滴滴答答落在地上。苒苒往后退了半步,白裙扫过地面的碎冰,发出细碎的声响。“谢陛下厚爱,只是这寒殿太小,怕是容不下这般烈物。”她能感觉到易阳欣儿的目光像带着火,从她的发鬓扫到裙摆,像是在掂量这冰做的身子能禁得住多少灼烧。
易阳欣儿突然轻笑一声,抬手用涂着蔻丹的指尖点了点苒苒的眉心。“妹妹这话就见外了,”她指尖带着灼热的温度,“你我皆是陛下的妻,本该同享这太阳的恩泽才是。”话音刚落,她突然屈指一弹,一缕火星飞向朴水闵手里的白玉盒。
“小心!”苒苒下意识伸手去挡,掌心被火星烫得一阵刺痛,却见那火星在触到白玉盒时,竟被层淡银色的光罩弹开了。她这才想起,哥哥曦风王子的冰系法术能凝结结界,定是在盒子上动了手脚。
易阳欣儿的凤眼眯了眯,收回手理了理袖口:“看来月神妹妹的娘家,倒是比太阳神殿还疼你。”她转身时,红色裙摆扫过地面,留下串火痕,“炭火我留下了,妹妹可别辜负了陛下的心意。”说罢,带着弄玉化作道火光,消失在冰雾里。
火晶还在散发着热浪,却驱不散殿内的寒意。苒苒看着掌心那点红痕,突然蹲下身,抓起一把碎冰按在上面。冰遇热化作水汽,在她手背上氤氲开来,像层薄薄的雾。
“公主!”朴水闵急得要去夺她手里的冰,却被按住了手。苒苒望着远处冰原上重新聚拢的幽蓝雾气,轻声道:“水闵,你说这冰雾里,会不会藏着回家的路?”
三只丹顶鹤在空地上踱着步,赤红的头顶在月光下闪着光。衷一情望着苒苒单薄的背影,突然开口:“公主若想走,我们兄弟三个,能驮着您飞过这万里冰原。”
苒苒没有回头,只是抬手接住一片飘落的冰屑。那冰屑在她掌心慢慢融化,凉丝丝的,像刃雪城春天的雪。“再等等吧,”她轻声说,“等这冰雾散了,或许……会有不一样的风景。”
夜风吹过寒沁阁的角楼,挂在那里的冰棱发出叮咚的声响,像是谁在弹奏一首没有结尾的曲子。
冰雾真的散了些。
第三日清晨,苒苒推开沁寒殿的雕花木门时,竟看见天边裂开一道金缝。太阳的光像融化的金水,漫过冰原的边缘,将寒沁阁的琉璃瓦照得透亮。她立在门槛上,白裙被风掀起一角,露在外面的脚踝沾着细碎的冰晶,在晨光里闪闪烁烁。
“公主快看!冰原上有花!”朴水闵拿着扫帚的手停在半空,熹黄色的衣袖指着远处。苒苒顺着望去,只见原本冰封的地面裂开细缝,钻出点点绯红——那是极地才有的冰焰花,花瓣像燃着的小火苗,却裹着层冰晶,在晨光里美得有些不真实。
她往前走了两步,脚下的冰层发出细微的碎裂声。指尖刚要触到最近的一朵冰焰花,身后突然传来重物落地的闷响。三只丹顶鹤正扑腾着翅膀降落,衷一怀怀里抱着个藤箱,里面塞满了用油纸包好的东西。“公主,这是归渔居的桂花糕,金芙儿殿下说您小时候最爱吃。”他说着掀开油纸,甜香混着冰原的寒气漫开来,竟奇异地让人安心。
苒苒捏起一块桂花糕,糕点上的糖霜沾在指尖,甜得有些发腻。她突然想起在幻雪城堡的純玥楼,哥哥曦风总爱趁她练字时,把桂花糕偷偷塞到她手里,嫂嫂金芙儿就坐在一旁笑,璀璨的金衣映得满室都亮堂堂的。“哥哥……还在练冰系法术吗?”她咬了口糕点,碎屑落在白裙上,像撒了把碎雪。
“殿下新创了套‘凝霜诀’,能让冰棱化作利剑,”衷一情说着,指尖弹出一缕寒气,在半空凝结成冰箭,“前日试练时,不小心冻住了半片茉莉花田,金芙儿殿下正罚他去给花田松土呢。”
朴水闵“噗嗤”笑出声,熹黄色的身影在冰原上晃了晃:“王子殿下也有怕的人呀。”苒苒望着那支冰箭在晨光里消融,眼底终于泛起些暖意,像冰面下悄悄流动的活水。
可这暖意没持续多久。午后,太阳神殿的金甲侍卫突然踏冰而来,靴底的火星在冰面上留下串黑痕。“陛下有旨,请月神殿下前往火宫殿议事。”领头的侍卫声音像淬了火,带着不容置疑的强硬。
苒苒的心沉了沉。她低头理了理白裙上的褶皱,长睫垂下来,掩住眸底的情绪:“劳烦侍卫大人回禀陛下,我……”
“陛下说了,您若不去,”侍卫顿了顿,目光扫过寒沁阁的冰墙,“便让寒沁阁的冰雾,永远不再散去。”
朴水闵的脸瞬间白了,紧紧攥住苒苒的衣袖。苒苒拍了拍她的手,转身回殿换了件银纹更密的白裙,发髻上别了支珍珠簪——那是离开曜雪玥星时,母亲亲手为她插的。“我去去就回。”她声音很轻,却带着种安定的力量。
火宫殿的暖意扑面而来时,苒苒忍不住打了个寒颤。卧龙大殿里,太阳神帝俊正坐在宝座上,紫金玄衣的下摆垂在金砖地面上,绣着的金乌图腾似在游动。他面前的玉案上,摆着个水晶球,里面映着南极冰岛的冰原,冰焰花在里面开得正盛。
“你在寒殿,倒也过得自在。”帝俊的声音低沉,褐金深瞳里看不出情绪。他抬手示意苒苒走近,麒麟长臂搭在扶手上,指节轻叩着桌面。
苒苒站在离玉案三步远的地方,白裙在暖风中微微晃动:“托陛下的福,寒殿虽冷,却也清净。”她不敢抬头,怕撞上他的目光,更怕瞥见站在他身侧的易阳欣儿。
火羲公主今日穿了件赤红的宫装,火翅在身后轻轻扇动,带起阵阵热风。“妹妹这话就错了,”她上前一步,金冠上的红宝石晃得人眼晕,“陛下思念妹妹得紧,昨夜还对着广寒宫的方向出神呢。”她说着,突然抬手,掌心腾起一簇小火苗,“陛下说,妹妹身子太寒,该多沾些火气。”
火苗朝苒苒飘来,带着灼人的热浪。她下意识后退,裙摆扫过地面的金砖,发出细碎的声响。就在火苗要触到她的白裙时,帝俊突然开口:“欣儿,退下。”
易阳欣儿的手僵在半空,凤眼闪过一丝不甘,却还是敛了火苗,垂手站回原位。“是,陛下。”
帝俊的目光落在苒苒身上,褐金的瞳孔里映着她的身影,竟有了些暖意:“冰焰花开了,你可知那花的用处?”
苒苒摇摇头,指尖绞着裙角。她能感觉到殿内的目光都落在自己身上,有帝俊的,有易阳欣儿的,还有侍卫们的,像无数根细针,刺得她皮肤发紧。
“那花能融冰,亦能……”帝俊顿了顿,声音放低了些,“能暖人心。”他抬手,水晶球里的冰焰花突然炸开,化作点点红光,飘向苒苒。红光落在她的白裙上,像落了层细碎的火星,却不烫,反而带着种温润的暖意,顺着肌肤漫进心里。
苒苒愣住了,抬头看向帝俊。他的褐金深瞳里,映着她的样子,那霸道的气息里,竟掺了些不易察觉的温柔。她突然想起在南极冰岛的寒夜里,自己曾轻声念过他的名字,那时的孤寂,好像在这一刻,被这点点红光驱散了些。
“留在火宫殿吧。”帝俊的声音在大殿里回荡,“冰原太冷,不适合你。”
苒苒望着他,张了张嘴,却没说出话来。殿外的阳光透过朱红宫墙照进来,落在她的白裙上,和那些红光融在一起,暖得让她有些恍惚。她不知道自己该点头,还是该摇头,只觉得心里那片被寒气冻结的地方,好像有了丝松动的迹象。
红光在白裙上明明灭灭,像揉碎的星子落进了雪堆。苒苒望着帝俊褐金的瞳仁,那里面映着自己怔忡的模样,连鬓边的月华似乎都被染上了暖意。她张了张嘴,喉间像堵着南极冰岛的冰碴,发不出半个音节。
“妹妹这是傻了?”易阳欣儿突然轻笑,赤红衣摆扫过金砖地,带起一串火星,“陛下肯留你,是天大的恩宠呢。”她说话时,指尖漫不经心地划过腰间的火纹玉佩,那玉佩突然射出一道赤光,擦着苒苒的耳畔飞过,钉在殿柱上——那里瞬间焦黑一片,冒出缕缕青烟。
苒苒猛地回神,后颈的寒毛都竖了起来。她垂下眼睫,长睫在眼下投出浅影:“谢陛下美意,只是……”她顿了顿,指尖触到发髻上的珍珠簪,那冰凉的触感让她定了定神,“寒沁阁的冰雾虽冷,却有朴水闵陪着,还有……”还有哥哥嫂嫂托鹤羽仙人送来的暖玉浆和桂花糕,那些是比火宫殿的暖意更踏实的东西。
帝俊的指节在扶手上叩了两下,节奏比先前快了些。“你要回那冰窟窿?”他的声音沉了沉,褐金瞳仁里的暖意淡了几分,“那里连月光都结着冰。”
“冰原的月光是冷的,”苒苒抬起头,这一次没避开他的目光,白裙在暖风中轻轻颤动,“可冷的月光,照得清人心。”她这话声音很轻,却像一片雪花落在滚油里,让殿内的空气都凝住了。
易阳欣儿的凤眼骤然眯起,身后的火翅扇动得更快了,殿内的温度陡然升高,金砖地面都泛起热气。“月神妹妹好大的胆子!”她往前踏出一步,周身的电火滋滋作响,“敢说太阳神殿的光,照不清人心?”
“欣儿。”帝俊的声音不高,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威严。易阳欣儿的脚步僵在原地,指甲深深掐进掌心,赤红衣袖下的手在微微发抖。
帝俊的目光重新落回苒苒身上,那目光像带着雷电的威压,却又奇异地裹着丝纵容。“你既喜欢那冰雾,便回去吧。”他抬手一挥,水晶球里的冰焰花突然合拢,重新变回花苞,“只是记住,太阳神殿的门,随时为你开着。”
苒苒屈膝行礼,白裙扫过地面时,带起一阵微凉的风。“谢陛下。”她转身往外走,每一步都走得很慢,却很稳。路过殿门时,她下意识回头望了一眼——帝俊仍坐在宝座上,紫金玄衣在火光中泛着光泽,褐金的瞳仁里,似乎还映着她的身影。
回到寒沁阁时,暮色已漫过冰原。朴水闵正站在阁前翘首以盼,熹黄色的身影在暮色里像盏小灯。“公主!您可回来了!”她跑过来,手里还攥着块没吃完的桂花糕,“衷一愫他们说,要是您被留在火宫殿,就想办法把您偷回来呢!”
苒苒接过她递来的桂花糕,咬了一口,甜香漫过舌尖时,眼眶突然有些发热。“我回来了。”她轻声说,抬头望向天边——那里的冰雾又浓了些,却不再是全然的白茫茫,隐隐有几颗早亮的星子在雾中闪烁,像有人在雾的那头,悄悄点了灯。
夜里,苒苒坐在广寒宫的玉案前,指尖抚过案上的薄冰。冰面很光滑,映出她的倒影,白裙,珍珠簪,还有眼底那点说不清道不明的暖意。远处的冷宫方向又传来冰裂的声响,这一次,她却觉得那声音不像先前那么冰冷了。
“公主,您在想什么?”朴水闵端来一碗新煮的灵草汤,汤面上浮着层热气。
苒苒望着冰雾中闪烁的星子,嘴角勾起一抹浅浅的笑。“我在想,”她轻声说,“或许冰雾和火光,本就不是非此即彼的。”
话音刚落,窗外突然掠过一道赤金色的影子,快得像道闪电。苒苒探头去看,只瞧见冰原尽头,有团微弱的火光在冰雾里明明灭灭,像有人提着盏灯,在雾中徘徊。
她伸出手,接住一片从屋檐落下的冰屑。冰屑在掌心慢慢融化,凉丝丝的,却不再像从前那样,能冻透整颗心了。
那团赤金色的火光在冰雾里停了许久,像颗不肯熄灭的星子。苒苒披着银狐裘站在沁寒殿的廊下,白裙被夜风吹得猎猎作响,指尖的冰屑融成水珠,顺着指缝滴落在廊柱的冰棱上,叮咚一声,脆得像块碎玉。
“公主,要不要让鹤羽仙人们去看看?”朴水闵攥着暖炉的手沁出细汗,熹黄色的衣袖在风中打颤。三只丹顶鹤早已化作人形,衷一情按着腰间的佩剑,月白长衫下的脊背挺得笔直:“若真是火宫殿的人捣鬼,属下这就去把那火光打灭。”
苒苒却轻轻摇头,目光追着那团火光穿过冰雾。“不必。”她声音里带着种奇异的平静,“你看它走得那样慢,倒像是……在怕惊扰了什么。”
话音未落,那团火光突然朝寒沁阁飘来。近了才看清,是个提着琉璃灯的小内侍,灯盏外裹着层冰晶,明明灭灭的光透过冰壳渗出来,像裹着层冷焰。小内侍的靴子陷在冰碴里,每走一步都踉跄着,绛红色的宫服下摆早被冻得硬邦邦。
“月、月神殿下。”小内侍跑到廊下时,冻得嘴唇发紫,从怀里掏出个锦袋,双手捧着递上来,“这是……陛下让小的送来的。”
锦袋上绣着金乌图腾,触手竟带着暖意。苒苒接过时,指尖碰到小内侍的手,那孩子像被烫到似的缩回手,却仍低着头不敢抬眼:“陛下说,这是用太阳焰星的地心火髓,混着曜雪玥星的冰蚕丝做的,戴在身上……能挡些寒气。”
朴水闵接过锦袋打开,里面是条细细的链子,坠着枚半透明的珠子,珠子里似有火苗在轻轻跳动,却一点不烫,反倒泛着温润的光。“这是……暖玉髓?”她惊得低呼,在曜雪玥星时听老嬷嬷说过,这是能在极寒之地保命的宝物。
苒苒捏着链子,指尖被珠子暖得发烫。小内侍还在瑟瑟发抖:“陛下还说,若殿下夜里冷得睡不着,就……就看看这珠子,权当是……是太阳照进了寒殿。”
这话像根细针,轻轻刺破了她心里那层坚冰。她望着冰雾里渐渐远去的火光,突然开口:“替我谢陛下。”小内侍愣了愣,慌忙应着,几乎是连滚带爬地消失在雾中。
“公主,这……”朴水闵看着她把链子戴在颈间,那枚暖玉髓贴着肌肤,隔着白裙也能看到淡淡的光晕。苒苒摸了摸珠子,眼底的寒意又淡了些:“只是件物件罢了。”
可那夜之后,寒沁阁的冰雾里总有些不一样的动静。有时是清晨的冰原上,突然多出几株开得正盛的冰焰花;有时是孤茗宫的茶炉里,不知何时被添了新的炭火,虽燃不旺,却也能冒些热气;甚至有一次,苒苒在广寒宫的窗台上,发现了只冻僵的信鸽,翅膀下却夹着片晒干的向阳花瓣——那是西洲国独有的花,嫂嫂金芙儿最爱的那种。
“这定是陛下让人做的。”朴水闵一边给信鸽喂灵草汤,一边肯定地说,熹黄色的身影在暖炉边晃出团柔和的光,“除了他,谁能让信鸽飞过这万里冰原?”
苒苒没说话,只是把那片向阳花瓣夹进了随身携带的画册里。画册上画着刃雪城的梧桐树街,是她刚到太阳焰星时画的,如今空白的地方,渐渐多了些冰原的景致:幽蓝的冰雾,开裂的冰层,还有那朵在晨光里绽放的冰焰花。
这日午后,她正坐在沁寒殿的窗边描着冰焰花的轮廓,突然听到寒沁阁外传来鹤鸣。三只丹顶鹤正扑腾着翅膀落下,衷一怀手里捧着个木匣,脸上带着些焦急:“公主,王子殿下让我们送这个来,说……说火宫殿那边,好像要有大事。”
木匣打开的瞬间,苒苒的心猛地一沉。里面是块冰晶镜,镜面上凝结着曦风王子的虚影,白袍上沾着些火星,身后的純玥楼似有火光跳动。“苒苒,”哥哥的声音透过冰晶传来,带着些不稳,“易阳欣儿的烈焰独角兽图腾异动,恐对曜雪玥星不利,你……”
话音突然断了,冰晶镜上的虚影开始晃动,像是被什么力量干扰。苒苒攥紧了镜沿,指节泛白:“哥哥!哥哥你说清楚!”可镜面上只余下一片模糊的红光,随后便彻底暗了下去。
“这是……火系法术的干扰!”衷一情脸色骤变,月白长衫下的手紧紧握住剑柄,“定是易阳欣儿搞的鬼!”
苒苒猛地站起身,白裙扫过画案,打翻的墨汁在宣纸上晕开,像朵骤然绽放的乌云。颈间的暖玉髓突然烫了起来,那股暖意顺着血脉往上涌,竟让她有些发慌。她知道,自己不能再守着这寒殿了。
“水闵,备车。”她声音很稳,却带着种不容置疑的决绝,“我们去火宫殿。”
朴水闵愣了愣,慌忙应着去准备。苒苒望着窗外重新聚拢的冰雾,摸了摸颈间的暖玉髓。那枚珠子还在发烫,像颗跳动的心脏,提醒着她有些事,躲不过,也不必躲。
冰原上的风又起了,卷着冰碴子撞在车帘上,发出噼里啪啦的声响。苒苒坐在车里,指尖划过画册上那片向阳花瓣,突然想起帝俊褐金的瞳仁,想起他说“太阳神殿的门随时为你开着”,心里那片松动的地方,似乎有什么东西,正在悄悄发芽。
冰车碾过冰原的裂痕,发出咯吱咯吱的声响,像谁在用钝器切割万年寒冰。苒苒坐在车中,指尖反复摩挲着那片向阳花瓣,花瓣边缘的褶皱里还沾着些微尘,恍惚间竟像是从嫂嫂金芙儿的裙摆上拂落的。颈间的暖玉髓仍在发烫,那热度顺着脊椎爬上来,让她后颈的碎发都微微汗湿。
“公主,前面就是冰火结界了。”朴水闵撩开车帘,熹黄色的衣袖被风灌得鼓起。苒苒顺着她的目光望去,只见远处的冰原尽头竖着道无形的墙——墙的这边是皑皑白雪,连风都带着冰碴;墙的那边却泛着赤金色的光,热浪滚滚,连空气都在扭曲。那是太阳焰星的护界结界,寻常人靠近三步就会被烧成灰烬。
冰车在结界前停下,寒气与热浪撞在一起,激起漫天白雾。苒苒刚要下车,就见结界里冲出一队金甲侍卫,为首的正是那日去寒沁阁传旨的侍卫长。“月神殿下,陛下有令,特为您开启结界通道。”他单膝跪地,掌心托起枚赤金色的令牌,令牌上的金乌图腾正吞吐着火焰。
穿过结界的瞬间,苒苒觉得自己像块投入熔炉的冰。白裙上的银线在热浪中闪烁,鬓边的珍珠簪子沁出细汗,唯有颈间的暖玉髓散出层淡青色的光,将那灼人的热气挡在三尺之外。她低头摸了摸那枚珠子,突然想起小内侍说的话——“权当是太阳照进了寒殿”,原来这太阳的暖意,竟是以这样的方式护着她。
火宫殿的朱墙越来越近,远远就看见卧龙大殿的金顶在烈日下泛着熔金般的光。殿外的广场上,火羲公主易阳欣儿正站在那里,赤红的宫装裙摆扫过金砖地,带起一串火星。她身后的弄玉捧着个黑檀木盒子,盒盖紧闭,却隐隐透出些雷电的嗡鸣。
“妹妹倒是稀客。”易阳欣儿转过身,凤眼里的笑意淬着冰,“怎么,寒沁阁待腻了,想回太阳神殿讨些好处?”她说话时,指尖漫不经心地敲着那只黑檀木盒,盒身突然闪过道紫电,惊得广场上的侍卫们齐齐拔刀。
苒苒没理会她的挑衅,白裙在热浪中轻轻摆动:“我要见陛下。”
“陛下正在处理要事,”易阳欣儿往前一步,火翅在身后展开,翅尖的火焰几乎要燎到苒苒的发梢,“不过妹妹既然来了,不如看看我这宝贝?”她突然掀开盒盖,里面躺着枚通体漆黑的珠子,珠子里缠绕着紫电,正是雷神殿的镇殿之宝——惊雷珠。“这珠子能引九天雷霆,听说曜雪玥星的冰系法术最怕这个呢。”
苒苒的心跳漏了一拍。她认得这珠子,在曜雪玥星的古籍里见过记载——此珠乃雷电本源所化,一旦引爆,能冻结方圆万里的水系灵力,对冰系法术修习者更是致命一击。哥哥曦风王子的极鼠图腾最惧雷电,若是这珠子真的投向幻雪帝国……
“你想干什么?”苒苒的声音发紧,指尖攥住裙摆,白裙的银线被她捏得发皱。
易阳欣儿轻笑一声,合上盒盖:“妹妹别急,这珠子现在还不会动。”她凑近一步,温热的气息喷在苒苒耳畔,“但若是有人不识好歹,非要替那冰疙瘩星球出头,就不好说了。”
就在这时,卧龙大殿的门突然开了。太阳神帝俊站在殿门口,紫金玄衣的下摆垂在门槛上,褐金的瞳仁在逆光中显得格外深邃。“欣儿,退下。”他的声音不高,却让广场上的热浪都矮了三分。
易阳欣儿的火翅猛地收起,脸上的笑意僵了僵,却还是捧着黑檀木盒,不甘心地退到一旁。“是,陛下。”
帝俊的目光落在苒苒身上,那目光像带着雷电的威压,却在触及她颈间的暖玉髓时,柔和了些许。“你来了。”他转身往殿内走,麒麟长臂自然地垂下,“进来吧。”
苒苒跟在他身后走进卧龙大殿,殿内的暖意比殿外更甚,烈焰宫烛的光映在金砖地上,像铺了层融化的金子。帝俊坐在宝座上,指节轻叩着扶手上的金乌图腾:“你哥哥的事,我知道了。”
苒苒猛地抬头,白裙在转身时带起一阵风:“陛下知道?那您……”
“易阳欣儿的惊雷珠,动不了幻雪帝国。”帝俊的声音很沉,褐金的瞳仁里闪过一丝雷电的光,“我已让秦弘基带鹰族守住冰火结界,任何雷电系法术都传不过去。”他顿了顿,目光落在她攥紧的裙摆上,“你不必担心。”
苒苒愣住了,心口像是被什么东西撞了一下,又酸又软。她原以为他会偏袒易阳欣儿,原以为这太阳神殿的光,从来照不到曜雪玥星的方向。可此刻,他的话像颗投入冰湖的石子,在她心里漾开圈圈涟漪。
“为什么?”她轻声问,声音里带着自己都没察觉的颤抖。
帝俊没有立刻回答,只是抬手一挥,殿内的水晶球突然亮起,里面映出曦风王子在幻雪城堡练法术的样子,白袍翻飞,身边的金芙儿正笑着递水给他。“因为,”他的目光从水晶球移到她脸上,褐金的瞳仁里映着她的身影,“你颈间的暖玉髓,还在发烫。”
苒苒下意识摸向颈间,那枚珠子的热度正好熨在心跳的地方,不烫,却暖得恰到好处。她望着帝俊,突然觉得这卧龙大殿的暖意,好像并不全是来自那些烈焰宫烛。
殿外的阳光透过朱红宫墙照进来,在地上投下长长的光斑。苒苒站在光斑里,白裙上的银线在光中闪烁,像落了满身的星子。她不知道自己该留下,还是该回寒沁阁,只知道心里那片被寒气冻结的地方,正在一点点融化,露出底下温热的土壤。
水晶球里的光影还在晃动,曦风王子的白袍扫过茉莉花田,惊起一片粉白的花雨。苒苒望着那片花雨,指尖的向阳花瓣仿佛也沾了些暖意。殿内的烈焰宫烛噼啪轻响,将她的影子投在金砖地上,与帝俊的影子交叠在一处,竟分不清哪道是冰,哪道是火。
“陛下若没别的吩咐,我……”苒苒想退开些,颈间的暖玉髓却突然热了热,像在挽留。她的话卡在喉间,白裙的裙摆扫过地面,带起细碎的风。
帝俊的指节停在扶手上,褐金深瞳里映着她的犹豫:“寒沁阁的冰雾,今夜会散。”他语气平淡,却像道无声的邀约。窗外的热风卷着金红色的光涌进来,吹动他紫金玄衣的衣角,麒麟长臂上的暗纹在光中若隐若现。
苒苒的心轻轻一颤。她想起寒沁阁的长夜,冰雾裹着月光,连梦都是冷的。可此刻,太阳神殿的暖意漫过脚踝,颈间的珠子贴着肌肤,像有颗小小的太阳在跳动。
“公主!”朴水闵的声音突然从殿外传来,熹黄色的身影撞开侍卫跑进来,手里举着片冰晶,“鹤羽仙人们送来的,说曜雪玥星……”
冰晶上凝结着曦风王子的字迹,笔锋带着惯常的温和:“欣儿无妨,勿念。金芙儿酿了新浆,待你归。”苒苒抚过那些冰刻的笔画,指尖的凉意与颈间的暖意交织,竟生出种奇异的安宁。
“看来你不必急着回去。”帝俊的声音里带着丝不易察觉的笑意,抬手示意侍卫呈上些东西。很快,弄玉端着个白玉盘走进来,盘里放着些切成薄片的果子,果皮泛着淡淡的金芒,果肉里似有流光转动。“这是太阳焰星的赤焰果,吃了能驱寒。”
易阳欣儿不知何时出现在殿门口,赤红的宫装在阴影里像团未燃尽的火。“陛下倒是疼妹妹,”她语气里的酸意几乎要漫出来,“这赤焰果三千年才结一颗,连我都没尝过呢。”
苒苒没接那玉盘,只是望着帝俊:“陛下的好意,我心领了。只是……”她顿了顿,目光扫过殿外的广场,那里的金甲侍卫正收起兵器,“寒沁阁的冰雾散了,我想去看看。”
帝俊的眉峰微挑,却没阻拦:“我陪你去。”
穿过冰火结界时,苒苒第一次看清了那道无形的墙。冰与火在结界边缘碰撞,凝成漫天虹光,像无数道彩色的丝带缠在天地间。帝俊走在她身侧,紫金玄衣的袖口偶尔扫过她的白裙,带起一阵温热的风。
“你看那里。”他突然指向冰原深处。苒苒顺着他的目光望去,只见原本冰封的海面上,裂开一道巨大的冰缝,缝里涌出汩汩温泉,蒸汽袅袅升起,在半空凝成七彩的雾。冰焰花沿着温泉两岸盛开,赤金色的花瓣上挂着水珠,在夕阳下闪闪烁烁。
“这是……”苒苒惊得睁大眼睛,白裙被风吹得贴在身上。她在寒沁阁住了这么久,从未见过这样的景象。
“冰原的地心火脉被暖玉髓引动了。”帝俊的声音里带着笑意,褐金的瞳仁映着漫天虹光,“你颈间的珠子,本就是用冰火两系灵力炼化的。”他抬手,指尖轻轻碰了碰她颈间的暖玉髓,那枚珠子突然亮起来,将周围的温泉蒸汽染上一层淡金色。
朴水闵提着裙摆跑到温泉边,熹黄色的身影在花海中格外显眼:“公主!水是暖的!”她掬起一捧水,水汽氤氲在她脸上,笑得眉眼弯弯。
三只丹顶鹤也扑腾着翅膀飞来,衷一情化作人形,手里捧着个锦盒:“公主,这是金芙儿殿下让我们送来的新茶,用向阳花蜜窨过的。”他打开锦盒,茶香混着温泉的水汽漫开来,清冽又温暖。
苒苒坐在温泉边的冰岩上,赤焰果的薄片在指尖泛着光。帝俊就坐在她身旁,紫金玄衣与她的白裙相映,竟有种奇异的和谐。夕阳的金辉洒在冰原上,将两人的影子拉得很长,一直延伸到温泉深处,那里的水汽里,似乎有无数光点在跳跃,像揉碎的星辰。
“你看,”帝俊突然开口,指着天边的晚霞,“冰与火,本就该在一起。”
苒苒望着那片晚霞,一半是冰原的幽蓝,一半是太阳的赤红,在暮色中交融成温柔的紫。她想起寒沁阁的冷,想起火宫殿的暖,想起哥哥的白袍,嫂嫂的金衣,想起颈间这枚不算烫也不算冷的珠子。
“或许吧!”她轻声说,将赤焰果送进嘴里。果肉的清甜在舌尖化开,带着淡淡的暖意,顺着喉咙一直暖到心里。
远处的广寒宫玉案上,那本画册还摊开着,空白的纸页上,不知何时落了片赤金色的花瓣,像有人从太阳神殿,悄悄寄来了一片阳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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