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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63章 18 如一场掠夺灵魂的战争

太阳神帝俊之妻,月神嫦曦,小字苒苒,所居之处远在主殿太阳神殿火宫殿数万里外,南极冰岛偏殿寒沁阁、沁寒殿、孤茗宫、广寒宫,层层叠叠,终落于那座名为“冷宫”的居所。苒苒独守于此,孑然一身,孤独如附骨之疽,日夜啃噬着她的神魂,那滋味比生死轮回的磨折更甚。如今时移世易,早已不复往昔模样,月宫这满室清寂,每一缕寒风、每一寸暗影,都似无形的刀兵,正无声无息地进行着一场掠夺灵魂的战争,将她困在这片永恒的荒芜之中。

广寒宫的琉璃瓦上凝结着万年不化的冰晶,每一片都折射着太阳焰星边缘稀薄的光,像撒在青灰色屋檐上的碎钻,却连一丝暖意也透不进来。曦言公主月神嫦曦,人们更爱唤她苒苒,正坐在沁寒殿的窗边,白裙上绣着的银线月光纹在幽暗中泛着冷光,裙摆垂落在冰砌的地面上,仿佛一朵刚从雪堆里绽出的白梅。她的发间斜插着一支玉兔形状的玉簪,耳坠是两粒圆润的珍珠,随着她细微的动作轻轻晃动,却连这点声响都被殿外呼啸的风雪吞了去。

“公主,喝口热汤吧。”朴水闵端着描金漆碗进来,熹黄色的宫装裙摆扫过地面,带起几缕冰尘。她把汤碗放在寒玉桌上,碗底与桌面相触时发出清脆的一响,在这死寂的殿宇里显得格外突兀。

苒苒没有回头,目光依旧落在窗外那株半死的梧桐上。那是她刚到太阳焰星时亲手栽下的,本以为凭着月神的灵力能让它在冰原上存活,如今却只剩半截焦黑的树干——去年帝俊驾临时,雷霆诀的余威扫过庭院,便成了这般模样。她的睫毛很长,垂下时在眼睑处投下一小片阴影,声音轻得像叹息:“这汤,还是和昨日一样寡淡。”

朴水闵的手在袖中攥紧了帕子。她跟着苒苒从曜雪玥星的刃雪城而来,见过公主在茉莉花田丘上笑起来时,眼尾会泛起淡淡的粉晕,像晨露落在雪瓣上。可现在,那双曾映着玫瑰森林霞光的眸子,只剩下比南极冰岛更甚的寒凉。“火宫殿的御厨说,冰地不易生火,食材也运不过来……”

“罢了。”苒苒抬手打断她,指尖划过窗棂上凝结的冰花,那冰花竟顺着她的指尖开出细小的银蓝色花纹,转瞬又化作水汽消散。这是她身为月神的本能,却连这点灵力都无法驱散殿内的寒意。“昨日火羲公主那边,又遣人来了?”

朴水闵的声音低了下去:“是弄玉姑娘,送来些新制的暖炉。还说……天后娘娘近日在卧龙大殿设宴,问您要不要去凑个热闹。”

苒苒终于转过头,月光透过冰窗落在她脸上,能看清她眼角那颗极淡的泪痣。她笑了笑,那笑意却没到眼底:“凑什么热闹?看她一身红衣如烈火,站在帝俊身边接受万神朝拜吗?”她伸出手,掌心腾起一小簇银白色的火焰,那是月神的本源之力,微弱得仿佛随时会熄灭,“你看,我这点光,在太阳神殿里,连烛火都比不上。”

朴水闵慌忙跪下:“公主千万别这么说!您是曜雪玥星的骄傲,是北斗紫光夫人,是……”

“是被遗忘在冷宫的和亲公主,”苒苒接过她的话,语气平淡得像在说别人的事,“你还记得吗?刚到伽诺城时,帝俊陪我来看过这片冰原,他说这里的冰是宇宙中最纯净的,像我的眼睛。”她顿了顿,指尖的银火悄然熄灭,“可现在,他大概连寒沁阁的方向都记不清了。”

殿外忽然传来羽翼振动的声音,三只丹顶鹤穿过风雪落在窗台上,为首的衷一情化作人形,白衣上沾着雪粒:“公主,曦风王子托我们送来些东西。”他递过一个白玉盒子,打开后里面是几块晶莹剔透的冰晶,散发着熟悉的曜雪玥星的气息。

“哥哥又费心了。”苒苒拿起一块冰晶,贴在眉心,那瞬间的清凉让她恍惚回到了刃雪城的碧雪寝宫,那时她还是被哥哥宠着的曦言公主,不是什么困在广寒宫的月神。

“王子还说,斯坦芙王妃让九骑士中的白骑士阿穆准备了些暖身的丹药,让您务必按时服用。”衷一怀补充道,目光扫过殿内陈设,忍不住皱了眉,“这里的寒气太重,对您的本源不利。”

苒苒把冰晶放回盒中,轻轻摇头:“无妨,我早已习惯。替我谢过哥哥和嫂嫂。”她看向窗外,风雪似乎小了些,露出远处太阳神殿的轮廓,那座金碧辉煌的宫殿在云海中若隐若现,像一颗燃烧的星辰,“告诉他们,我在这里很好。”

等鹤羽仙人们离开,朴水闵才敢起身,看着自家公主重新坐回窗边,背影单薄得仿佛一阵风就能吹走。她知道公主在撒谎,那些深夜里压抑的叹息,那些对着曜雪玥星方向发呆的时刻,都在诉说着她的孤独。可她能做什么呢?只能守着这位被遗忘的月神,在这片永恒的冰原上,等着一个或许永远不会再来的人。

苒苒望着太阳神殿的方向,忽然轻轻开口,像是在对自己说,又像是在对那无尽的风雪说:“你看,连风都知道往温暖的地方去,可我……却只能在这里,守着这点月光。”她说完,便不再作声,只有冰窗上重新凝结的冰花,无声地记录着这座冷宫里的又一个黄昏。

寒沁阁的雪总比别处落得更急些。苒苒刚把哥哥送来的冰晶收好,窗棂便被风撞得咯吱作响,朴水闵正想去加固窗纸,却见一道赤影破雪而入,带起的热风竟让殿内冰砖上凝了层薄水。

“妹妹这地方,倒是比北溟冰海还要冷。”易阳欣儿的声音裹着笑意,金冠上的火玉珠随着她的动作轻晃,映得她红衣上的凤凰图腾仿佛要展翅飞去。她身后的弄玉捧着个鎏金托盘,里面是件织着烈焰独角兽纹样的披风。

苒苒起身时,白裙扫过冰椅,带起细碎的冰屑:“天后娘娘大驾光临,寒舍真是蓬荜生辉。”她的语气听不出喜怒,只那双白鼠图腾在眼底极淡地闪了一下——这是月神感知危险时的本能。

易阳欣儿自顾自坐下,指尖在寒玉桌上轻轻一点,桌面竟腾起簇火苗,将朴水闵刚沏的冷茶温得冒起热气。“昨日帝俊在卧龙大殿论事,谈及西洲星的战事,说金芙儿嫂嫂的九骑士真是厉害,尤其那红骑士阿亮,一枪挑了敌军主帅呢。”她抬眼看向苒苒,凤眸里的火光明明灭灭,“妹妹猜猜,帝俊说这话时,最先想起的是谁?”

苒苒望着茶杯里翻腾的热气,忽然觉得有些刺眼:“大约是想起斯坦芙嫂嫂的智谋吧。”

“是想起你啊。”易阳欣儿笑得更欢了,火翅在身后轻轻扇动,带起的热浪让殿角的冰棱开始融化,“他说阿亮的枪法像极了当年你在曜雪玥星的箭术,连出箭的弧度都分毫不差。”她端起茶杯抿了口,舌尖舔过方唇,“可惜妹妹如今久居此处,怕是连弓箭都生疏了。”

朴水闵在一旁听得手心里全是汗,却见自家公主忽然笑了,眼尾的泪痣在火光下若隐若现:“娘娘说笑了,我本是女子,舞刀弄枪哪有您这般执掌雷霆的威风。”她抬手召来银月之力,将殿内的热气凝作一团白雾,“倒是娘娘,近日灵力愈发精纯了,想来雷霆诀又精进不少。”

易阳欣儿脸上的笑淡了些,指尖的火苗“噗”地熄灭:“妹妹这话说的,仿佛我是来炫耀的。”她站起身,走到窗边看了眼那株焦梧桐,“这树倒是倔强,被雷劈了还不肯死。”

“万物皆有灵,或许是在等一场能让它复苏的雨吧。”苒苒的声音很轻,像怕惊扰了什么。

这时殿外传来脚步声,秦弘基的鹰隼落在檐角,他化作人形躬身禀报:“陛下驾临。”

苒苒和易阳欣儿同时转头,就见帝俊踏着风雪而来,紫金玄衣上沾着冰晶,褐金深瞳扫过殿内,在看到易阳欣儿时微微蹙眉:“你怎么在这?”

“臣妾听闻妹妹身子不适,特来探望。”易阳欣儿立刻换上温顺模样,走上前想为他拂去肩头落雪,却被他不着痕迹地避开。

帝俊没再看她,径直走到苒苒面前,目光落在她冻得发红的指尖上:“鹤羽仙人说你不肯用曦风送来的暖玉?”他的声音比殿外的寒风还要冷硬,却在看到她白裙上的月光纹时,喉结轻轻动了动。

“不敢劳烦陛下挂心。”苒苒垂眸,长长的睫毛在眼下投出阴影。

“明日迁回火宫殿西侧的暖阁。”帝俊忽然道,语气不容置疑,“孤已让人收拾好了。”

易阳欣儿的脸色瞬间变得难看,却只咬着唇没说话。

苒苒猛地抬头,眼底闪过一丝错愕,随即又被冰封住:“不必了。广寒宫的清净,正合我意。”

帝俊的手攥紧了腰间的雷锋剑,剑柄上的雷纹发出细微的嗡鸣:“这是命令。”他说完,转身便走,玄衣下摆扫过地面的冰尘,留下一道转瞬即逝的残影。

易阳欣儿望着他的背影,又看了看苒苒,忽然笑出声:“妹妹果然好本事,这么久了,还能让陛下挂心。”她拂袖而去,红衣消失在风雪里时,殿内的温度又骤降了几分。

朴水闵扶起摇摇欲坠的苒苒,才发现她手心全是冷汗。“公主,陛下这是……”

苒苒望着帝俊离去的方向,指尖微微颤抖。她想起很多年前,在曜雪玥星的归渔居,帝俊第一次见她时,也是这样霸道地命令她:“跟孤回太阳焰星。”那时他的眼神里有星辰,而不是如今这深不见底的寒潭。

“他不是挂心我,”苒苒缓缓坐下,声音里带着疲惫,“他是不想让曦风哥哥觉得,他亏待了曜雪玥星的公主。”

窗外的雪又大了起来,那株焦梧桐在风雪中轻轻摇晃,仿佛在无声地应和着她的话。朴水闵看着自家公主苍白的侧脸,忽然觉得这广寒宫的冷,从来都不是因为冰,而是因为人心。

风雪停了三日,广寒宫的冰檐下悬着长长的冰凌,像一串串透明的玉簪。苒苒正坐在孤茗宫的廊下翻着一卷星图,那是她从曜雪玥星带来的,上面标注着每一颗星辰的轨迹。朴水闵在一旁擦拭着一支银箭,那是苒苒的武器,箭身上刻着繁复的月纹。

“公主,您看那是什么?”朴水闵忽然指向天空。

苒苒抬头,只见一团金色的光从太阳神殿的方向飞来,越来越近,最后落在了广寒宫的庭院里。光芒散去,露出一个身着金甲的女子,正是斯坦芙公主的九骑士之一——白骑士阿穆。

“阿穆见过月神殿下。”阿穆单膝跪地,双手捧着一个锦盒。

“白骑士不必多礼,不知嫂嫂遣你来有何吩咐?”苒苒放下星图,声音温和。

阿穆站起身,打开锦盒,里面是几颗莹白的丹药,散发着淡淡的药香:“王妃听闻殿下此处寒冷,特意让属下送来这些‘暖魂丹’,此丹由极地雪莲炼制而成,可驱散体内寒气,稳固本源。”

苒苒拿起一颗丹药,放在鼻尖轻嗅,眼中闪过一丝暖意:“嫂嫂有心了,替我多谢她。”

“王妃还说,若殿下在广寒宫住得不适,可随时回刃雪城,幻雪帝国永远是殿下的家。”阿穆顿了顿,又道,“曦风王子也说了,他已派了鹤羽仙人在星轨上等候,只要殿下愿意,随时可以启程。”

苒苒望着远处的太阳神殿,沉默了片刻,才缓缓道:“替我告诉哥哥和嫂嫂,我在这里很好,不必挂心。”她将丹药放回锦盒,“还请白骑士转告嫂嫂,多谢她的好意。”

阿穆还想说些什么,却见天边又飞来一道身影,正是太阳神帝俊的四大守护者之一——鹰族首领秦弘基。

“月神殿下,陛下有请。”秦弘基落在庭院中,声音洪亮。

苒苒微微蹙眉:“陛下有何要事?”

“陛下在卧龙大殿设宴,宴请了各界神王,想请殿下一同出席。”秦弘基道。

苒苒看了看阿穆,又看了看秦弘基,轻声道:“我知道了,稍等片刻,我换件衣服便去。”

秦弘基点头退下,在庭院外等候。

阿穆看着苒苒,担忧道:“殿下,那卧龙大殿高手云集,火羲公主又在一旁,您此去怕是……”

“无妨,不过是一场宴席罢了。”苒苒淡淡一笑,“我身为和亲公主,总不能一直躲在广寒宫里。”她转身回殿,朴水闵连忙跟上。

片刻后,苒苒换了一身衣裳出来。那是一件月白色的长袍,上面用银线绣着漫天星辰,裙摆处还缀着细碎的水晶,行走间仿佛有星光洒落。她头上依旧插着那支玉兔玉簪,只是在耳后多了一朵小小的冰晶花,那是曜雪玥星的特产,能散发着微弱的寒气。

“走吧。”苒苒对秦弘基道。

秦弘基看着苒苒,眼中闪过一丝惊艳,随即低下头:“殿下请。”

一行人朝着太阳神殿飞去,广寒宫的冰檐在身后渐渐远去。苒苒望着下方的云海,心中思绪万千。她不知道这场宴席等待着她的是什么,但她知道,她不能一直逃避下去。

卧龙大殿内灯火通明,各路神王齐聚一堂。太阳神帝俊坐在主位上,身着紫金玄衣,气势威严。火羲公主易阳欣儿坐在他身旁,一身红衣,艳光四射。

当苒苒走进大殿时,所有人的目光都落在了她身上。有的惊艳,有的好奇,有的则带着一丝敌意。

易阳欣儿看到苒苒,眼中闪过一丝嫉妒,但很快便掩饰过去,笑着起身:“妹妹可算来了,我等了你好久呢。”

苒苒淡淡一笑:“让天后娘娘久等了。”

帝俊看着苒苒,褐金深瞳中闪过一丝复杂的情绪,他开口道:“苒苒,过来坐。”

苒苒走到帝俊身边的空位坐下,目光平静地扫过全场。

宴席开始,各路神王纷纷向帝俊敬酒,大殿内一片热闹。苒苒只是安静地坐在那里,偶尔喝一口面前的仙酿,神色淡然。

忽然,火羲公主站起身,举杯对苒苒道:“妹妹,我敬你一杯。以前是我不对,还望妹妹不要放在心上。”

苒苒看着易阳欣儿,心中明白她这番话不过是做给帝俊看的,但还是起身举杯:“天后娘娘言重了。”

两人饮下杯中酒,易阳欣儿笑着坐下,眼中却闪过一丝算计。

宴席过半,一位神王站起身,对帝俊道:“陛下,听闻月神殿下乃是北斗紫光夫人,精通星象占卜,不知可否为我等卜一卦,看看未来的运势如何?”

众人纷纷附和,目光都落在了苒苒身上。

苒苒心中一紧,她知道这些人是想试探她的实力。她看了看帝俊,只见他微微点头,示意她答应。

苒苒深吸一口气,站起身,走到大殿中央。她抬手一挥,一道银白色的光芒从指尖射出,在空中化作一幅星图。

“此乃周天星图,蕴含着宇宙的奥秘。”苒苒轻声道,“未来的运势早已注定,却也在我们自己的手中。只要我们心怀善念,多行好事,未来自然会一片光明。”

众人听了,纷纷点头称是。

苒苒收起星图,正准备坐下,却见易阳欣儿忽然站起身,道:“妹妹说的有理,只是不知妹妹可否为我卜一卦,看看我何时能有身孕?”

这话一出,大殿内顿时安静下来,所有人的目光都聚焦在苒苒和易阳欣儿身上。苒苒知道,这是易阳欣儿故意刁难她。她若说不好,便是能力不足;她若说好了,又可能会得罪易阳欣儿。

苒苒沉默了片刻,缓缓道:“天后娘娘凤体康健,与陛下情深意笃,想必很快便会有喜讯传来。”

易阳欣儿听了,满意地笑了笑:“多谢妹妹吉言。”

宴席结束后,苒苒跟着帝俊回到了火宫殿的西侧暖阁。这暖阁果然温暖,与广寒宫截然不同。

“今日辛苦你了。”帝俊看着苒苒,语气中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温柔。

苒苒摇摇头:“能为陛下分忧,是我的荣幸。”

帝俊看着她,忽然伸手握住她的手。他的手很暖,与她的冰凉形成了鲜明的对比。

苒苒心中一颤,想要抽回手,却被他握得更紧。

“苒苒,”帝俊的声音低沉,“我知道以前是我不好,让你受了委屈。从今往后,我不会再让你独自住在广寒宫了。”

苒苒看着帝俊,眼中闪过一丝迷茫。她不知道帝俊这番话是真心还是假意,但她能感受到他手中的温度,那温度仿佛要透过皮肤,传到她的心里。

就在这时,门外传来了弄玉的声音:“陛下,天后娘娘请您过去一趟,说是有要事商议。”

帝俊眉头微皱,松开了苒苒的手:“我去去就回。”

看着帝俊离去的背影,苒苒心中五味杂陈。她不知道自己的未来会怎样,但她知道,从这一刻起,有些事情似乎已经开始改变了。

暖阁的鎏金炉里燃着太阳焰星特有的灵木,烟气盘旋着化作朱雀的形状,却在触及苒苒袖口的月光纹时散作细尘。她坐在窗边,指尖无意识地摩挲着阿穆留下的暖魂丹,丹丸的凉意透过指尖漫上来,倒比炉火烧得更真切些。

朴水闵正将那支银箭重新收入箭囊,金属碰撞声在寂静里格外清晰:“公主,方才秦弘基来传话,说明日要在龙塔寝殿举办星轨推演会,让您务必到场。”她顿了顿,声音压得更低,“听说……火羲公主特意让人搬了烈焰独角兽的尾毛织成的地毯,说是要给殿内增些暖意。”

苒苒忽然笑了,白裙上的星辰纹随着她的动作轻轻晃动:“她倒是费心。”指尖一弹,一颗暖魂丹飞入空中,被她用月神之力凝成的银线串起,悬在窗前,“你说,这太阳焰星的暖意,是不是都长着眼睛?专挑有权有势的地方落。”

朴水闵刚要答话,却见窗外掠过一道紫影,曦风王子身边的侍仆徐谦踏着冰棱进来,怀里抱着个乌木匣子:“公主,王子让小的送来这个。”匣子打开,里面是半块冰晶雕刻的月亮,月光照在上面,竟折射出刃雪城归渔居的模样——那是苒苒未出嫁时的居所,窗台上还摆着她亲手种的月光花。

“哥哥总记着这些。”苒苒指尖抚过冰雕的花瓣,那里还留着极淡的灵力印记,是曦风用本源之力护住的,“他是不是又在星轨上徘徊了?”

徐谦点头:“王子怕您夜里难眠,让三位鹤羽仙人守在广寒宫的星位旁,您若是想说话,对着星空唤一声就行。”他看了眼暖阁的陈设,忍不住道,“这里的火灵气太盛,对您的白鼠图腾不好,要不要……”

“不必了。”苒苒将冰雕放在窗台上,正对着太阳神殿的方向,“明日推演会,我总该去看看。”

第二日龙塔寝殿果然暖意融融,烈焰独角兽尾毛织就的地毯泛着红光,踩上去竟有些灼脚。苒苒刚站定,就听易阳欣儿笑着走来,金冠上的火玉珠晃得人睁不开眼:“妹妹可算来了,帝俊正说要推演北斗星轨呢,这可是你的强项。”她故意往苒苒身边靠了靠,红衣上的热气几乎要烫到人的皮肤。

苒苒微微侧身避开,目光落在殿中央的星盘上:“不敢当,比起推演星轨,我更擅长观星象。”

帝俊恰好从殿后走出,紫金玄衣上沾着些星尘,见了苒苒,褐金深瞳里漾起些微澜:“你来得正好,孤正想问问,北斗第七星近日为何偏移了轨迹?”

没等苒苒开口,易阳欣儿已抢先道:“陛下忘了?前日我用烈焰术炼化暗物质时,许是灵力波动影响了星轨。”她说着,指尖燃起一簇红火,“不过无妨,我已让冰火麒麟王子西烨去修正了。”

苒苒抬头望向殿顶的星空投影,北斗第七星的光晕确实有些黯淡,边缘还凝着极细的火纹。她忽然想起昨夜窗前的冰雕,刃雪城的月光花从不沾染烟火气。“暗物质的戾气重,用烈焰术强行炼化,怕是会伤及星核。”她声音不高,却清晰地传到每个人耳中,“不如用月光净化,再以寒冰封固,方能长久。”

帝俊的目光落在她脸上,沉默片刻:“依你之法,该如何做?”

易阳欣儿的脸色沉了沉,刚要反驳,却见苒苒已走到星盘前,指尖拂过北斗星的投影。刹那间,殿内所有火光都暗了下去,唯有银白的月光从星盘升起,如流水般漫过第七星的轨迹。那黯淡的光晕竟渐渐亮了起来,边缘的火纹也化作水汽消散。

“这是……”众神王皆惊叹出声。

苒苒收回手,月光随着她的动作敛去:“星轨如人心,强取不如疏导。”她看向帝俊,眼底的白鼠图腾轻轻闪了一下,“就像这龙塔寝殿的暖意,若太盛,反而会灼伤人。”

帝俊看着她,忽然伸手握住她的手腕,他的掌心滚烫,带着雷电系魔法的余威:“你说得对。”他转头对秦弘基道,“撤去地毯,让殿内通些风。”

易阳欣儿站在原地,红衣上的凤凰图腾仿佛失去了光泽。她看着帝俊握着苒苒手腕的手,忽然想起很多年前,帝俊也曾这样握着她,说要让她的烈焰独角兽图腾,永远照亮太阳神殿。可如今,他眼里映着的,却是另一道清冷的月光。

苒苒想抽回手,却被帝俊握得更紧。她能感觉到他掌心的温度正一点点渗进来,像要融化她骨子里的冰。而殿外的阳光透过窗棂照进来,在两人交握的手上投下一道长长的影子,不知是温暖,还是另一种形式的束缚。

龙塔寝殿的热气散去大半,从窗缝钻进来的风带着广寒宫的清冽,吹动了苒苒鬓角的碎发。帝俊的手指仍扣在她腕间,紫金玄衣的袖口蹭过她月白长袍的银线,像两团纠缠的光与影。

“陛下,星轨已修正妥当。”西烨的声音打破了沉默,这位冰火麒麟王子半边身子覆着冰晶,半边燃着星火,此刻正垂眸看着星盘,“只是第七星的内核仍有些不稳,怕是需要月神殿下的本源之力长期滋养。”

易阳欣儿立刻接话:“月神妹妹刚从广寒宫过来,怕是身子乏了,不如让我用烈焰独角兽的灵力……”

“不必。”帝俊松开苒苒的手腕,指尖却仍留着她的微凉,“苒苒,你愿常驻龙塔寝殿吗?”

满殿的目光都聚在苒苒身上。她低头看着自己的指尖,那里还残留着星盘的光晕,像极了曜雪玥星初升的月亮。“陛下,”她缓缓抬眼,白鼠图腾在眼底流转,“北斗星轨本就该由北斗紫光夫人守护,这是我的职责。”

帝俊的褐金深瞳亮了亮,像是被点燃的星火:“那便让朴水闵将你的东西都搬过来。”

朴水闵刚应了声,就见殿外飞来一只银鹤,落在衷一情肩头化作信笺。衷一情看完便道:“公主,曦风王子说斯坦芙王妃的金莲图腾近日异动,怕是西洲国那边有战事,想请您用月神之力推演一下战局。”

苒苒心头一紧,金莲图腾是金芙儿的本源,异动往往意味着主人遇险。她看向帝俊:“我需即刻去趟星轨台。”

“孤与你同去。”帝俊抓起桌上的雷锋剑,剑鞘上的雷纹与他的玄衣相映,“西洲国是火焰帝国的属国,孤不能坐视不理。”

易阳欣儿脸色微变:“陛下,卧龙大殿还有要事……”

“让弄玉先顶着。”帝俊已迈开步子,玄衣扫过地毯上的红光,竟让那些火焰纹络都黯淡了几分。

苒苒跟着他走出龙塔寝殿,秦弘基早已备好星槎。两人并肩站在星槎前端,看着下方飞速掠过的云海,谁都没有说话。风掀起苒苒的白裙,裙摆扫过帝俊的靴边,带着淡淡的雪莲香——那是阿穆送来的暖魂丹的气息。

“你还在生孤的气?”帝俊忽然开口,声音被风吹得有些散。

苒苒望着远处的北斗七星,那里的光晕已稳定了许多:“陛下是三界之王,我只是和亲公主,哪敢生气。”

帝俊停下脚步,星槎的光晕在他脸上投下明明暗暗的光影:“当年让你去广寒宫,不是因为……”

“我知道。”苒苒打断他,指尖在空中划出一道月痕,“那时易阳欣儿刚觉醒毁灭神本源,你需要她镇守太阳神殿。”她转头看他,月光落在她眼角的泪痣上,“我是曜雪玥星的公主,懂得权衡利弊。”

帝俊的喉结动了动,伸手想碰她的发,却在半空中停住:“苒苒,孤……”

“到了。”苒苒转身走向星轨台,那里的星图已亮起,西洲国的方位正闪着红光。她指尖按在星图上,银白的月光立刻漫过红光区域,将战局推演得一清二楚——敌军用了暗魔法污染了金莲图腾的根基,金芙儿正陷入苦战。

“是暗影族的诡计。”帝俊的声音沉了下来,雷锋剑发出嗡鸣,“孤这就派秦弘基带鹰族战士支援。”

“等等。”苒苒按住他的手,月光在她掌心凝成一把银弓,“暗影族怕光,我的月神之力能克制他们。让我去吧。”

帝俊皱眉:“太危险。”

“嫂嫂待我如亲姐妹,我不能让她出事。”苒苒搭上银箭,箭头直指星图上的暗影族巢穴,“而且,我也想让陛下看看,我不仅会守在广寒宫,也能弯弓射箭。”

她的眼睛在星光下亮得惊人,像极了当年在曜雪玥星的玫瑰森林里,她第一次射中流星时的模样。帝俊看着她拉满弓弦的侧影,忽然想起她刚和亲时,也是这样倔强地说:“我曦言公主,从不做任人摆布的棋子。”

银箭破空而去,在星图上炸开一片银光。苒苒松开手,弓弦弹回的力道让她微微晃了晃,却被帝俊稳稳扶住。这一次,他的掌心没有松开,带着雷电余威的温度,熨帖地裹住了她的手腕。

“孤与你同去。”他的声音里带着不容置疑的坚定,“无论是西洲国的战事,还是往后的星轨变幻,孤都陪你一起面对。”

星轨台的光芒落在两人交握的手上,银白与紫金交织,像一幅刚刚绘就的星图,谁也不知道未来会走向何方,但此刻的温暖,却真实得能驱散所有寒意。

星槎划破云层时,苒苒指尖的银箭仍凝着微光。帝俊握着她的手腕,能清晰感受到她本源图腾的震颤——白鼠在月华中跃动,带着既警惕又决绝的力道。

“暗影族的巢穴在西洲国的黑森林,那里的瘴气会吞噬光元素。”苒苒忽然开口,目光扫过星槎外飞逝的星象,“嫂嫂的金莲图腾属至阳,怕是被瘴气压制得厉害。”

帝俊指尖腾起紫金雷光,雷锋剑的器灵在鞘中低鸣:“孤的雷霆诀能劈开瘴气,你只需护住金芙儿。”他侧头看她,褐金深瞳里映着星槎的光,“当年在曜雪玥星的冰原,你一箭射落失控的流星,那时的勇气,还记得吗?”

苒苒一怔。那是很多年前的事了,她还是个总躲在哥哥身后的小公主,却在流星即将砸向玫瑰森林时,凭着一股蛮劲拉开了月神弓。她记得那时帝俊就站在不远处,玄衣被风雪吹得猎猎作响,眼里的赞赏比星辰还亮。

“自然记得。”她收回目光,银箭上的月纹愈发清晰,“只是那时有哥哥护着,如今……”

“如今有孤。”帝俊打断她,掌心的温度又重了几分,“从前是孤糊涂,让你在广寒宫受了委屈。但西洲国这一战,孤不会再让你独自面对。”

星槎在西洲国的边境停下时,黑森林的瘴气已弥漫到天际,像一块巨大的灰布罩住了半片天空。白骑士阿穆正带着几名幻雪帝国的士兵守在林外,见他们到来,立刻迎上来:“殿下,陛下!王妃被困在森林深处的祭坛,暗影族用黑魔法布了结界!”

苒苒抬眼望去,结界上涌动着暗紫色的光,隐约能看见里面挣扎的金色莲影。她刚要举箭,却被帝俊按住手:“等等。”他召来秦弘基,“带鹰族战士从东侧撕开结界,孤去吸引他们的主力。”

“那你呢?”苒苒蹙眉。

“我去祭坛找嫂嫂。”她抽出银箭,月神弓在手中泛着清辉,“月华中的净化之力能暂时压制瘴气,你放心。”

帝俊望着她眼底跳动的白鼠图腾,忽然俯身靠近她耳边:“小心些。”温热的气息拂过她的鬓角,带着太阳焰星特有的灵木香气,“孤还等着和你一起修正北斗星轨。”

苒苒的耳尖微微发烫,刚要应声,却见帝俊已化作一道紫影冲入黑森林。雷霆诀的轰鸣响彻云霄,结界上的暗纹瞬间裂开一道口子。

“公主,属下掩护您!”朴水闵拔出腰间的短刃,熹黄色的裙摆在风中翻飞。

苒苒点头,足尖一点便跃入结界。瘴气扑面而来时,她立刻催动本源之力,银白的月光在周身形成护罩,那些试图靠近的暗影触手一碰触到光壁,便化作黑烟消散。祭坛就在前方不远处,金芙儿的金莲图腾已黯淡了大半,九骑士中的红骑士阿亮正举着长枪护在她身前,枪尖的红光摇摇欲坠。

“嫂嫂!”苒苒一箭射向缠向金芙儿的暗藤,银箭炸开的月光让结界内亮如白昼。

金芙儿抬起头,原本璀璨的金衣沾了些尘土,却依旧难掩她的气度:“苒苒?你怎么来了?”

“哥哥和陛下都来了,嫂嫂撑住!”苒苒落在祭坛上,指尖凝结出月光锁链,将扑来的暗影族一一捆住,“阿亮骑士,你带嫂嫂先撤出去,这里交给我!”

阿亮刚要应声,却见祭坛下方传来一阵异动,暗影族的首领从地缝中钻出,周身的瘴气浓得化不开:“月神?倒是送上门来的好祭品!”他挥出一道暗爪,直取苒苒心口。

苒苒侧身避开,月神弓拉满如圆月,银箭带着破空之声射向首领眉心。谁知那暗爪突然分裂,化作无数黑影缠上她的手腕——暗影族的黑魔法能吞噬灵力,她手中的银箭竟开始变得黯淡。

“苒苒!”金芙儿惊呼着催动金莲,却被瘴气压制得无法上前。

就在黑影即将触到苒苒心口时,一道紫金雷光破空而来,瞬间将所有黑影劈成齑粉。帝俊落在她身边,雷锋剑上的雷光映得他眼底怒火翻腾:“敢伤她,找死!”

雷霆诀的力量在结界内炸开,暗影族的首领发出一声惨叫,化作黑烟消散。剩余的暗影族见势不妙,纷纷逃窜,被随后赶到的秦弘基和鹤羽仙人们一一剿灭。

瘴气散去时,金芙儿的金莲图腾重新绽放出金光。她走到苒苒身边,握住她的手:“还好你来了,不然……”

苒苒摇摇头,刚要说话,却发现自己的手腕被帝俊紧紧攥着。他的指腹摩挲着她被黑影擦伤的地方,那里的皮肤泛着淡淡的黑痕,是暗影族的毒素。

“别动。”帝俊的声音有些沉,掌心腾起紫金灵力,小心翼翼地覆在她的伤口上。那灵力带着灼人的温度,却奇异地驱散了毒素,只留下一点浅浅的红痕。

“陛下的雷霆之力,竟能克制暗影毒素?”金芙儿有些惊讶。

帝俊没抬头,目光只落在苒苒的手腕上:“雷霆本就是至阳之力,暗影族的邪祟自然怕它。”他顿了顿,才看向金芙儿,“嫂嫂无碍吧?”

“有劳陛下挂心,我没事。”金芙儿看着两人交握的手,眼底闪过一丝笑意,“倒是苒苒,看来往后不必再担心广寒宫的寒意了。”

苒苒的脸微微发烫,抽回手时,指尖竟还残留着帝俊掌心的温度。她抬头望向天空,西洲国的星轨已重新变得清晰,北斗第七星的光晕比往日更亮,像在无声地见证着什么。

帝俊顺着她的目光望去,忽然道:“推演会还没结束,星轨的事,我们回去接着算。”

“嗯。”苒苒应了一声,嘴角忍不住微微上扬。

远处的黑森林已恢复平静,阳光穿透云层洒下来,落在三人身上。金芙儿看着并肩而立的两人,忽然觉得,或许这宇宙间的光与影,本就该这样相互依偎,才能照亮最遥远的星轨。而那些曾经的隔阂与冷寂,终会在一次次并肩同行中,化作温暖的尘埃。

西洲国的瘴气彻底散去时,天边正浮着半轮紫月。金芙儿的金莲图腾在阳光下舒展,九骑士围在她身边清点伤患,红骑士阿亮的长枪上还沾着暗影族的黑血,却难掩脸上的笑意。

“陛下,月神殿下,不如随我回西洲国的金殿小坐?”金芙儿整理着衣襟上的金线,璀璨的金衣在月光下流淌着暖光,“我让阿穆备些润肺的汤药,这瘴气虽散,终究伤肺腑。”

苒苒刚要答话,却被帝俊按住肩头。他的掌心带着雷电余温,隔着月白长袍也能感受到那份稳妥:“不了,星轨推演会还未结束,龙塔寝殿还等着我们回去。”他看向金芙儿,褐金深瞳里带着几分温和,“倒是嫂嫂,此战辛苦,需尽快稳固本源。曦风那边我已传信,他会派鹤羽仙人来协助修复结界。”

金芙儿笑着点头,目光在两人之间转了一圈:“那我便不强留了。只是苒苒,”她忽然凑近,声音压得极轻,“广寒宫的冰再硬,也挡不住真心焐热。”

苒苒的耳尖腾起热气,刚要反驳,却见帝俊已牵起她的手。他的指腹带着常年握剑的薄茧,摩挲着她腕间那道浅浅的红痕,动作竟有些小心翼翼。

星槎返程时,夜风带着茉莉花香——那是从曜雪玥星飘来的气息,刃雪城的茉莉花田丘想必又到了花期。苒苒望着舷窗外的星河流转,忽然想起小时候,哥哥总说她的白鼠图腾与帝俊的金乌图腾是天作之合,一个掌夜,一个掌昼,本就该相互依偎。

“在想什么?”帝俊的声音在耳边响起,他不知何时已靠得极近,紫金玄衣的袖口扫过她的手背。

“在想嫂嫂的话。”苒苒转头,月光恰好落在两人之间,能看清他睫毛上的星尘,“她说广寒宫的冰,挡不住真心。”

帝俊的喉结动了动,忽然伸手将她揽入怀中。他的怀抱带着太阳焰星的灼热,却奇异地不让人觉得灼烫,反而像寒夜里的篝火,恰到好处地驱散了她骨子里的凉意。“从前是孤不好,”他的声音闷闷的,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懊恼,“总觉得把你护在广寒宫便是最好,却忘了你本是翱翔在曜雪玥星的鹰,不该被困在冰原。”

苒苒的脸颊贴着他的玄衣,能听见他胸腔里沉稳的心跳,与自己的心跳渐渐重合。她忽然想起在广寒宫的那些日夜,每当寒风吹过冰窗,她总会下意识地望向太阳神殿的方向,那时她以为是在盼着自由,如今才明白,她盼的从来都是这个人。

“龙塔寝殿的星轨推演,还没结束呢。”她轻轻推了推他,声音里带着笑意。

帝俊松开她,却没放开她的手,指尖勾着她的手指晃了晃:“回去继续。不过这次,孤听你的。”

星槎降落在龙塔寝殿时,易阳欣儿正站在殿外等候,红衣在夜风中微微飘动。见他们回来,她脸上挤出笑容:“陛下,月神妹妹,推演会的星盘还等着呢。”

苒苒看了眼帝俊,见他眼中并无波澜,便率先走入殿内。星盘上的北斗星轨已恢复正常,只是第七星的光晕里,多了一丝淡淡的紫金——那是帝俊的雷霆之力留下的印记。

“看来无需再推演了。”苒苒指尖拂过星盘,银白的月光与紫金雷光交织在一起,在星轨上织成一张细密的网,“这样,它便再也不会偏移了。”

帝俊站在她身边,看着星盘上交缠的光痕,忽然握住她的手,将两人的掌心贴在星盘中央。刹那间,整个龙塔寝殿都亮起光芒,金乌与白鼠的图腾在星盘上盘旋起舞,最终化作一道银紫相间的光带,融入了北斗星轨。

“从今往后,你的月光,有孤的雷霆守护。”帝俊的声音在殿内回荡,带着不容置疑的郑重。

苒苒抬头望他,眼底的白鼠图腾跃动着,映着他褐金深瞳里的自己。她忽然笑了,眼角的泪痣在光线下格外动人:“那你的雷霆,也需由我的月光温润,免得太过刚硬,伤了自己。”

易阳欣儿站在殿门口,看着星盘上纠缠的光带,红衣上的凤凰图腾忽然黯淡下去。她想起自己的烈焰独角兽图腾,虽炽热却带着毁灭之力,终究无法像月光这般,温柔地与雷霆相融。

殿外的夜风穿过窗棂,带来广寒宫的清冽与太阳神殿的温暖,在龙塔寝殿里交织成新的气息。苒苒望着星盘上那道银紫相间的光带,忽然觉得,或许所谓的圆满,从来都不是谁照亮谁,而是像这样,你中有我,我中有你,在漫长的星轨里,相互守护,彼此温暖。而那些曾经的孤寂与寒凉,终将在这交缠的光与影中,慢慢消融,化作宇宙间最温柔的风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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