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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73章 28 忧郁的一片天飘着纷飞的雪

太阳神帝俊的夫人月神嫦曦,小字苒苒,被安置在离太阳神殿火宫殿数万里之遥的南极冰岛,那偏殿寒沁阁层层深入,过了沁寒殿,经孤茗宫,最尽头便是广寒冷宫。

苒苒她日日于此枯坐,窗外那方天总蒙着化不开的忧郁,雪絮自晨曦到夜阑从未停歇,纷纷扬扬落满阶前,似要将这深宫寂寂,都埋进万古不化的寒凉里。

苒苒她独对这方天地,头顶那片天总凝着化不开的忧郁,雪絮从朝至暮、由夜及旦纷飞不休,似要将她困在这无尽寒凉里,与孤寂长相厮守。

苒苒她日复一日独对这方天地,檐角冰棱垂落如泪,穹苍之上,忧郁的雪絮自朝至暮,纷飞不绝,似要将这无尽孤寂,都裹进永恒的寒凉里。

广寒冷宫的朱漆宫门早已褪尽了光泽,铜环上凝结的冰碴在微弱的星辉下泛着冷硬的光。苒苒坐在窗边的白玉榻上,白裙如雪的裙摆垂落在地,与地上积着的薄雪几乎融为一体。她发间斜插着一支银质的月桂簪,簪头的碎钻随着她细微的动作,偶尔闪过一丝比星光更淡的亮。那双曾被帝俊称赞过“盛着全宇宙最温柔月色”的眼眸,此刻正望着窗外,瞳仁里映着漫天飞雪,像两泓结了薄冰的湖。

“公主,喝口热参汤吧。”朴水闵捧着描金暖炉走进来,熹黄色的宫装裙摆扫过地面,带起几片被风吹进来的雪花。她将青瓷碗放在窗边的矮几上,看着苒苒纤长的手指无意识地摩挲着窗棂上的冰花,轻声道,“这雪已经下了三个月了,太医说您体寒,再这样日日对着风雪,怕是要添新疾。”

苒苒的目光从窗外收回,落在朴水闵冻得发红的鼻尖上,唇边牵起一抹极淡的笑意:“这里的雪,和曜雪玥星的不一样。”她的声音很轻,像雪落在棉花上,“那里的雪落在梧桐树上,会带着茉莉花香,这里的雪……”她顿了顿,指尖触到窗棂的冰,猛地缩回手,“带着火宫殿那边飘来的硫磺味。”

朴水闵垂下眼睑,不敢接话。她知道公主说的是火羲公主易阳欣儿的宫殿,那位总是穿着烈火般红裙的天后,每次来广寒宫时,身后都会跟着两股灼热的气流,将宫门前的积雪瞬间融成水汽。上次天后驾临时,金冠上的红宝石映得整座宫殿都泛着暖光,她用那双凤眼斜睨着苒苒,红唇轻启:“月神妹妹倒是好兴致,在这冰窟窿里养得越发清瘦了。”

那时苒苒正坐在孤茗宫的回廊下,看朴水闵扫阶前的雪。听到这话,她只是缓缓转过身,白裙在风中扬起细碎的弧度:“姐姐的火焰太过炽热,我这月光,怕是承受不起。”

易阳欣儿闻言笑了起来,火翅在身后轻轻扇动,带起的热风让廊下的冰棱滴滴答答地往下淌水:“妹妹这话可就错了。这太阳神殿,从来都只容得下烈火,哪有月光的位置?”说罢,她瞥了一眼苒苒腕间的银镯——那是帝俊去年送的,据说用曜雪玥星的万年寒冰所铸,“妹妹戴着这东西,难怪总觉得冷。”

苒苒没有再说话,只是重新转回头,看着阶下被热风融化又迅速冻结的雪水,结成一层薄薄的冰。她知道易阳欣儿说的是实话,帝俊的雷霆之力与她的月华本就相冲,就像太阳与月亮,从来无法同时高悬天际。

此刻,窗外的雪又大了些,纷纷扬扬地扑在窗纸上,发出沙沙的轻响。苒苒端起那碗参汤,温热的液体滑过喉咙,却暖不了心底的寒凉。她想起昨日徐谦来传话,说曦风王子带着金芙儿公主去了玫瑰森林,金芙儿的金莲图腾在阳光下开得正好。她还想起朴水闵说,帝俊最近在卧龙大殿闭关修炼雷霆诀,雷声响彻整个伽诺城,连南极冰岛都能感受到地面的震动。

“水闵,”苒苒忽然开口,将空碗放在矮几上,“你说,这雪会有停的一天吗?”

朴水闵正在擦拭苒苒的月神权杖,听到这话,动作顿了顿:“公主,太阳总会出来的。”

苒苒望着窗纸上渐渐堆积起来的雪影,轻轻摇了摇头。她知道,太阳出来的时候,也就是她该退回广寒宫最深处的时候。就像此刻,远处火宫殿的方向隐隐透出橘红色的光,那是易阳欣儿的烈焰在燃烧,而她这里,只有无尽的雪,和越来越沉的寂静。

寒沁阁的铜钟在风雪里撞出闷响时,苒苒正对着铜镜梳理长发。镜中映出的面容苍白得像宣纸上晕开的淡墨,唯有眼角那颗朱砂痣,在月光下泛着近乎透明的红。朴水闵刚把暖炉添了新炭,熹黄色的身影在镜中晃过,带着些微的局促:“公主,方才秦弘基大人派人来传话,说……说帝俊陛下出关了。”

苒苒握着玉梳的手顿了顿,齿尖划过发丝时带落几缕碎雪——许是方才开窗透气时飘进来的。她望着镜中自己鬓边凝结的细霜,轻声道:“他来不了这里的。”话音未落,远处忽然传来一声惊雷,震得窗棂嗡嗡作响,连案上的青瓷瓶都晃了晃。

朴水闵慌忙扶住瓶子,指尖触到瓶身的冰气,打了个寒噤:“陛下的雷霆诀怕是又精进了,这雷声比上次近了许多。”她偷眼瞧着镜中的苒苒,见她眼帘低垂,长睫在眼下投出浅影,像落了层薄雪,“要不要……要不要让鹤羽仙人们来护着些?衷一情公子的丹顶鹤羽,最能挡雷霆之力。”

苒苒将玉梳放回妆盒,镜匣里静静躺着支金乌发簪,是帝俊登基那年送的,簪头的金乌衔着颗鸽血红宝石,此刻在月光下泛着冷光。“不必了,”她站起身,白裙拂过地面的积雪,悄无声息,“他们是曦风哥哥的人,不该卷进这里的事。”

正说着,殿外忽然传来翅膀扑打的声音,三抹白鹤虚影从窗缝挤进来,化作三位身着素白衣衫的仙人。衷一怀捧着个玉盒,眉宇间带着急色:“月神殿下,这是曦风王子让送来的暖玉,说是能抵南极冰岛的寒气。”

玉盒打开的瞬间,一股温润的白气袅袅升起,盒中卧着块半掌大的暖玉,雕成月桂形状,正是曜雪玥星的特产。苒苒指尖刚触到玉面,远处又是一声惊雷,这次竟震碎了窗角的一块冰棱,碎冰溅在暖玉上,瞬间融成水珠。

“殿下,”衷一情低声道,“火宫殿那边有异动,易阳欣儿殿下的烈焰图腾亮了整夜,怕是……”他没再说下去,但三人都明白,那是天后在向月神示威。

苒苒将暖玉推回盒中:“替我谢过哥哥。只是这暖玉再好,也焐不热不属于自己的地方。”她抬眼望向窗外,风雪不知何时小了些,天边竟透出一缕极淡的银辉,“你们回去吧,告诉哥哥,金芙儿嫂嫂的金莲若是缺了雪水滋养,便来这冰岛取些,这里别的没有,唯有永不消融的寒凉。”

三位鹤羽仙人刚化作虚影离去,殿门忽然被一股热风推开,带着硫磺味的气流卷着雪花扑进来,在地上融成一滩滩水渍。易阳欣儿站在门口,红裙如烈火燎原,金冠上的宝石映得她凤眼发亮:“妹妹倒是清闲,陛下刚出关,就在卧龙大殿等着呢。”

苒苒转身时,白裙扫过暖玉盒,将其掩在案几阴影里:“姐姐说笑了,我这广寒宫的月光,怎敢去扰陛下的雷霆?”

“妹妹这是在怨陛下?”易阳欣儿缓步走近,火翅扇动的热风让殿内的冰棱开始融化,“昨日陛下修炼时,雷劫险些失控,是我用烈焰独角兽的本源才稳住他的心脉。你以为,他闭关这些时日,为何总在卧龙大殿?那是因为离你这冰岛越近,他的雷霆之力便越难掌控。”

苒苒望着她身后随风摆动的火翅,那羽毛边缘泛着电光,与帝俊的雷系魔法如出一辙。她忽然想起多年前在曜雪玥星,曦风哥哥曾说,太阳与月亮本就该各司其职,强行凑在一处,只会两败俱伤。那时她还不懂,只觉得帝俊褐金深瞳里的霸道,像极了雪地里偶然撞见的暖阳。

“姐姐不必多言,”苒苒走到窗边,伸手接住一片飘落的雪花,那雪在她掌心迟迟不化,“我这就去卧龙大殿。”

易阳欣儿看着她单薄的背影,忽然笑了:“妹妹最好记住,陛下需要的是能与他并肩的烈火,不是只会在寒夜里发光的月光。”说罢,她化作一道赤练蛇虚影,窜出殿外,留下满室硫磺味的热风。

朴水闵赶紧关上殿门,见苒苒仍站在窗边,掌心的雪花已凝成冰晶,忙道:“公主,奴婢替您换上那件银狐裘吧,卧龙大殿的地龙烧得旺,可别冻着了。”

苒苒缓缓收回手,冰晶在她指尖化作雾气:“不必了,去了那里,穿再厚的裘衣,也挡不住心里的寒。”她转身时,鬓边的月桂簪轻轻晃动,“你留在这里,我自己去便是。”

殿门再次关上,将风雪与寂静都锁在身后。苒苒沿着沁寒殿的回廊往前走,脚下的冰棱被踩得咯吱作响。远处火宫殿的方向,橘红色的光芒越来越亮,而卧龙大殿的轮廓在风雪中若隐若现,殿顶的琉璃瓦偶尔闪过一道雷光,像极了帝俊发怒时的眼神。

她知道,等待她的或许是雷霆,或许是烈火,又或许,是比这南极冰岛更冷的沉默。但她还是一步步往前走,白裙在风雪中展开,像一只试图飞过火海的白鸟。

卧龙大殿的朱漆门扉前,两尊青铜麒麟吞吐着白雾,将风雪挡在阶下三尺。苒苒踏上最后一级台阶时,门内忽然传来一声雷鸣,震得她鬓边的月桂簪簌簌作响。殿内烛火如昼,金色的光柱从穹顶垂落,照见帝俊端坐于九龙宝座之上,紫金玄衣的袖摆垂落,绣着的金乌图腾在火光中似要振翅而起。

“来了。”他的声音裹着未散的雷霆之力,落在地上竟激起细小的电光。苒苒垂眸行礼,白裙扫过金砖地面,带起一丝寒气,让殿中跳跃的烛火都颤了颤。

帝俊的褐金深瞳落在她身上,目光扫过她苍白的面颊,最终停在她空着的手腕——那只寒冰镯被她留在了广寒宫。“易阳欣儿说,你不愿见朕。”他指尖叩击着扶手,发出沉闷的声响,像极了远处冰川崩裂的声音。

苒苒没有抬头,只望着地面金砖上倒映的烛火:“陛下闭关修炼,臣妃不敢打扰。”她的声音很轻,却带着不易察觉的颤抖,像是怕惊扰了殿内凝滞的空气。

忽然一阵热风从侧殿涌来,易阳欣儿披着猩红披风走进来,金冠上的宝石在火光中流转,映得她方唇越发红艳:“陛下,月神妹妹许是在冰岛待久了,连说话都带着冰碴子呢。”她说着走到帝俊身侧,火翅轻轻展开,将殿内的寒气驱散了大半,“方才臣妃去寒沁阁,见朴水闵在收拾妹妹的月神权杖,难不成妹妹想回曜雪玥星了?”

苒苒猛地抬头,眼中闪过一丝慌乱,白裙的裙摆被她攥出褶皱:“姐姐多虑了,臣妃只是……只是想擦拭权杖上的落雪。”

帝俊忽然从宝座上起身,紫金玄衣在地面拖曳,带起的气流让烛火剧烈摇晃。他走到苒苒面前,高大的身影投下浓重的阴影,将她整个人笼罩其中。他指尖抬起,似要触碰她的脸颊,却在半空中停住,转而抚上她鬓边的月桂簪:“这簪子,还是曦风送你的吧。”

苒苒的睫毛剧烈颤抖起来,像被风吹动的雪片:“是……是臣妃离家时,兄长所赠。”

“曜雪玥星的茉莉花开了吧。”帝俊的声音低了些,带着些微的沙哑,“曦风前日派人送了花来,金芙儿用金莲图腾养着,此刻正在偏殿开得正好。”他顿了顿,指尖划过簪头的碎钻,“你若喜欢,朕让人送些到广寒宫。”

“不必了。”苒苒后退半步,避开他的触碰,“冰岛天寒,茉莉花开不活的。”

易阳欣儿在一旁轻笑起来,火翅扇动的热风让殿内的香炉青烟扭曲:“妹妹这话说的,陛下的雷霆之力能催开万年玄冰,何况几朵茉莉花?怕是妹妹心里,根本不想让它们活吧。”

帝俊的指尖僵在半空,褐金深瞳中翻涌着怒意,周身开始泛起淡紫色的雷光。苒苒望着那些跳跃的电光,忽然想起去年在孤茗宫,他也是这样动了怒,雷霆掌拍碎了廊柱,飞溅的木屑在她手臂上留下一道浅疤。那时他还会紧张地用雷灵力为她疗伤,可如今,他只是冷冷地看着她,像看一块不懂温度的寒冰。

“臣妃告退。”苒苒屈膝行礼,转身时白裙与金砖摩擦,发出细碎的声响。她走到殿门口时,听到帝俊在身后说:“下月初三是火焰帝国的祭日,你随朕去太阳神殿主殿。”

她没有回头,只轻轻应了声“是”,推门走进风雪里。门外的青铜麒麟仍在吞吐白雾,将她的身影裹进漫天飞雪之中。走下台阶时,她忽然想起曦言公主的封号——北斗紫光夫人,据说北斗七星总能指引迷路的人找到方向,可她抬头望去,伽诺城的夜空被火光染成橘红,连最亮的北极星都隐匿不见。

回到广寒宫时,朴水闵正踮着脚往窗台上摆一盆雪莲。熹黄色的宫装被雪打湿了边角,她见苒苒回来,慌忙放下花盆迎上来:“公主,您可回来了!衷一愫公子送来消息,说曦风王子在归渔居养了只白狐,浑身雪白,像极了公主的本真图腾呢。”

苒苒脱下沾雪的披风,望着那盆雪莲——花瓣上凝着冰晶,在月光下泛着淡紫色的光。“白狐……”她轻声重复着,指尖抚过花瓣上的冰,“听说白狐能通灵,不知它能不能算出,这祭日之后,冰岛的雪会不会下得更大些。”

朴水闵没敢接话,只拿起暖炉塞进她手里。炉身的温度透过掌心传来,却驱不散指缝间残留的寒意——那是方才在卧龙大殿,被帝俊的雷光灼出的冷。远处火宫殿的方向又亮起红光,这次比以往更盛,连广寒宫的窗纸都被映成了橘红色,像极了曦风王子白袍上沾着的朝霞。

祭日将近的那几日,伽诺城的风雪竟奇异地小了。广寒宫檐角的冰棱不再增长,反而在偶尔透进云层的微光里,折射出细碎的彩光。苒苒坐在孤茗宫的窗边,看着朴水闵将一盆新采的冰蝶花摆在案上——那是曜雪玥星特有的花,花瓣薄如蝶翼,遇冷则凝霜,遇热则化水。

“公主你看,这花骨朵都鼓起来了。”朴水闵喜滋滋地用指尖碰了碰花瓣,“衷一情公子说,这是曦风王子让白狐衔来的种子,特意用月华滋养过的,在冰岛也能开。”

苒苒望着那些裹着薄霜的花骨朵,忽然想起小时候在刃雪城,她总爱和曦风在茉莉花田里追白狐。那时哥哥还不是银玥公子,只是会把落满花瓣的白袍披在她身上的少年,金芙儿也还没嫁过来,偶尔跟着斯坦芙国的使团来做客,会偷偷塞给她用金莲花粉做的糖。

“水闵,”她伸手抚过冰蝶花的花瓣,触感凉滑如凝脂,“你说,祭日那天,太阳会出来吗?”

朴水闵刚要答话,殿外忽然传来鹤鸣。三位鹤羽仙人踏着风雪而来,衷一愫捧着个锦盒,脸色凝重:“月神殿下,曦风王子让属下送来这个,说是……说是祭日那天或许能用得上。”

锦盒打开,里面躺着件银丝绣成的披风,边缘缀着细小的冰珠,竟是用曜雪玥星的万年冰丝织就。苒苒指尖刚触到披风,就觉一股温润的月华之力涌来,与她的本源图腾隐隐相和。“哥哥这是……”她话未说完,就见衷一怀从袖中取出封信,信纸边缘带着淡淡的茉莉花香。

信上是曦风的字迹,笔锋清俊如他的白袍:“祭日大典需引月华祭天,易阳欣儿的烈焰恐伤你本源,此披风可挡烈火。另,金芙儿说,若殿内寒气太重,可将她差人送来的金莲香点燃,能暖身。”

苒苒将信纸按在胸口,冰凉的宣纸贴着衣襟,却让她忽然想起金芙儿笑起来时,眼角的梨涡里盛着的阳光。那位总穿着璀璨金衣的嫂嫂,看似张扬,却总在细节处透着温柔——就像此刻,朴水闵从锦盒底层翻出个小巧的鎏金香炉,里面盛着金色的香末,正是金莲图腾的气息。

“替我谢过兄长和嫂嫂。”苒苒将披风叠好,放回锦盒,“告诉他们,我在冰岛一切安好。”

三位鹤羽仙人离去后,朴水闵正要点燃金莲香,却见殿外飘来片火红色的羽毛。易阳欣儿的声音隔着风雪传来,带着几分戏谑:“妹妹这是在偷偷藏什么好东西?连鹤羽仙人都惊动了。”

苒苒转身时,正见易阳欣儿站在廊下,红裙在风中舒展,金冠上的宝石映着天光,竟比往日柔和了些。“姐姐怎么来了?”她将锦盒推到案几内侧,白裙的裙摆遮住了香炉的一角。

易阳欣儿缓步走进来,火翅轻轻收起,带起的热风让冰蝶花的花瓣微微颤动:“陛下让我来看看妹妹的祭日礼服准备好了没有。”她目光扫过案上的冰蝶花,忽然笑了,“曦风倒是疼你,连曜雪玥星的花种都能弄到。只是妹妹可知,祭日大典上,月神需与太阳神共执祭天权杖,你的月华若太弱,怕是会被陛下的雷霆震伤。”

苒苒抚着冰蝶花的叶片,轻声道:“臣妃会尽力。”

“尽力可不够。”易阳欣儿走到她面前,忽然从袖中取出个琉璃瓶,里面盛着琥珀色的液体,“这是用烈焰独角兽的心头血炼的,能暂时增强你的灵力,只是……”她顿了顿,凤眼闪过一丝复杂,“用了它,你本月的月华之力会大损。”

苒苒望着那瓶液体,瓶身的热度透过指尖传来,像极了帝俊偶尔落在她发顶的掌心温度。“姐姐为何要给我这个?”

易阳欣儿忽然笑了,方唇勾起的弧度竟带着几分释然:“陛下昨日修炼雷神腿时,不慎被雷劫所伤,念叨着说……说冰岛的雪太硬,怕你跪祭时伤了膝盖。”她转过身,火翅在身后轻轻扇动,“这瓶东西,你用不用随你。只是别忘了,你是太阳神殿的月神,不是曜雪玥星的曦言公主。”

说罢,她化作一道火光掠出殿外,留下那瓶琥珀色的液体在案上泛着微光。朴水闵看着那瓶子,又看看苒苒,小声道:“公主,这……”

苒苒拿起琉璃瓶,指尖摩挲着瓶身的纹路——那上面刻着金乌图腾,是帝俊的标记。她忽然想起在卧龙大殿,他停在半空的指尖,想起他说“送些茉莉花到广寒宫”时的语气,想起他褐金深瞳里偶尔闪过的、连他自己都未察觉的温柔。

“收起来吧。”她将瓶子放进锦盒,与曦风送的披风放在一起,“祭日那天,或许用得上。”

窗外的风雪不知何时又开始飘落,只是这次的雪片里,竟夹杂着细小的金红色光点——那是从火宫殿飘来的星火,落在冰蝶花的花瓣上,瞬间融成细小的水珠,顺着花瓣滚落,在案上积成小小的一滩,像一滴来不及落下的泪。

苒苒望着那滩水渍,忽然觉得,或许这南极冰岛的雪,并非真的万古不化。就像此刻,她心底某个冰封的角落,正被这说不清道不明的暖意,悄悄融开一道细缝。

祭日当天的晨曦带着奇异的暖意,广寒宫的雪竟开始簌簌融化,檐角冰棱滴落的水珠在晨光里折射出七彩虹光。朴水闵正为苒苒系上月神权杖的流苏,熹黄色衣袖拂过镜面时,映出她鬓边新簪的珍珠——那是金芙儿托人送来的,说是用西海的月光珠磨成,能在祭典上聚敛月华。

“公主您看,这珍珠在光下会流转呢。”朴水闵指着镜中,语气里满是欣喜。苒苒望着镜中自己,白裙上用银线绣的玉兔图腾在晨光里泛着柔光,月神权杖顶端的月长石正随着她的呼吸微微发烫——那是月华之力在苏醒的征兆。

忽然殿外传来铜铃声,是太阳神殿的内侍到了。苒苒接过朴水闵递来的冰丝披风,指尖触到冰凉的丝线时,想起曦风信里的话,心头微动。披风刚系好,就见易阳欣儿的侍女弄玉站在廊下,红裙在融雪的水汽里像团跳动的火焰:“月神殿下,陛下在太阳神殿主殿等候。”

通往主殿的路铺着猩红地毯,将融化的雪水隔绝在外。两侧侍立的火族卫士身披金甲,手中长矛的尖端泛着烈焰,每走一步,都能感受到热浪扑面而来。苒苒的冰丝披风自动散出寒气,在她周身凝成薄薄的白雾,将那些灼热挡在三尺之外。

太阳神殿主殿比卧龙大殿更显恢弘,穹顶镶嵌的太阳晶石正随着日光流转,将殿内照得如同白昼。帝俊已立于祭台之侧,紫金玄衣上的金乌图腾在光下似要腾飞,雷锋剑斜倚在祭台边,剑鞘上的雷纹正隐隐发亮。

“来了。”他转头看来,褐金深瞳在日光下泛着琥珀色的光,目光掠过她的冰丝披风时,顿了顿,“曦风送的?”

苒苒垂眸应是,指尖无意识地摩挲着权杖流苏:“兄长说,主殿火势太盛。”

易阳欣儿从祭台另一侧走来,今日她换了身暗金宫装,火翅收敛在肩后,只余金冠上的宝石在光下流转:“妹妹这披风倒是别致,只是祭典需引月华与日光相融,寒气太重怕是不妥。”她说着抬手,掌心腾起一簇小火苗,“要不要臣妃用烈焰帮妹妹暖暖?”

“不必了。”帝俊忽然开口,指尖在祭台的凹槽里轻叩,“开始吧。”

祭典的钟声在殿外响起,九声钟鸣过后,帝俊握住雷锋剑剑柄,雷霆之力顺着他的手臂注入剑身,刹那间,紫金色的雷光在殿内炸开,与穹顶的日光交织成网。苒苒举起月神权杖,月华之力从权杖顶端涌出,化作银白色的光带,缓缓向雷光飞去。

就在两束光芒即将触碰的瞬间,异变陡生——易阳欣儿身侧忽然燃起熊熊烈火,烈焰顺着地毯蔓延,竟将月华光带烧得扭曲变形。苒苒心头一紧,只觉灵力逆行,喉头涌上腥甜,白裙的裙摆被震得向后扬起。

“欣儿!”帝俊的怒喝在殿内回荡,雷霆掌拍出的气浪将烈火压下,“谁让你擅自动用本源之力的?”

易阳欣儿踉跄后退,火翅在身后剧烈扇动:“陛下!月神的月华太弱,若不助她,祭典会失败的!”

苒苒望着被烧伤的月华光带,忽然想起袖中那瓶琥珀色的液体。她指尖刚触到琉璃瓶,就听帝俊的声音在耳边响起,带着不容置疑的威严:“用你的白鼠图腾。”

她猛地抬头,正对上他褐金的眼眸。那里面没有怒意,只有一种复杂的期盼,像极了当年在无垠海岸边,他第一次见她化出白鼠真身时的眼神。苒苒深吸一口气,灵力运转间,白裙上的玉兔图腾亮起,一道白鼠虚影从她肩头跃出,顺着月神权杖向上攀爬,所过之处,受损的月华光带竟开始修复。

“这才对。”帝俊的嘴角勾起极淡的弧度,雷霆之力再次注入雷锋剑,紫金色的雷光温柔了许多,轻轻裹住银白色的月华,“曦风说的没错,你的本源,本就该与雷霆相融。”

易阳欣儿站在火光中,望着祭台上交相辉映的光带,金冠上的宝石忽然失去了光泽。她想起昨夜帝俊在龙塔寝殿,对着曦风送来的冰岛雪片发呆,那时她才明白,有些寒冰,并非烈火不能融化,只是那融化的方式,需要雷霆与月光共同拿捏。

殿外的钟声再次响起,这一次,带着圆满的韵律。苒苒望着与雷光交织的月华,忽然觉得掌心的月神权杖不再冰冷。她侧头看向帝俊,正撞见他投来的目光,褐金深瞳里映着她的白裙,像盛着一整个冰岛的雪,却又在最深处,藏着一丝不易察觉的暖意。

融雪的水珠顺着殿顶滴落,敲在白玉栏杆上,发出清脆的声响。远处广寒宫的方向,不知何时飘来了一缕茉莉花香,与主殿的硫磺味交织在一起,竟生出一种奇异的和谐。

祭典结束后,太阳神殿的热浪似乎收敛了几分。苒苒走在回广寒宫的路上,冰丝披风上还沾着未散的雷光,每走一步,都有细小的光点从衣角坠落,在融雪的地面上溅起银亮的水花。朴水闵捧着月神权杖紧随其后,时不时回头望向主殿的方向,眼里满是雀跃:“公主,您瞧见了吗?陛下最后看您的眼神,和看火羲公主都不一样呢!”

苒苒没有接话,只是望着路边被雷光灼出的焦痕——那里原本长着几丛从曜雪玥星移栽的耐寒草,此刻却已枯成了深褐色。她忽然想起祭台上,帝俊的雷霆之力明明可以将易阳欣儿的烈火彻底压下,却偏偏留了三分余地,像极了曦风对待金芙儿的包容,看似严苛,实则藏着退让。

回到寒沁阁时,衷一情正等在殿外,见她回来,忙呈上一个白玉盘:“月神殿下,这是曦风王子刚从曜雪玥星送来的月光糕,金芙儿公主亲手做的,说用了新采的茉莉花蜜。”

玉盘里的糕点透着淡淡的银辉,入口即化,清甜中带着茉莉的香气。苒苒咬了一口,忽然想起金芙儿总说,她的金莲图腾看似炽热,实则最喜月光滋养,就像火焰需要灰烬才能更旺。那时她不懂,此刻却品出些别样的滋味——就像方才在主殿,雷霆与月华相触时,并非相互吞噬,而是生出了新的光。

“替我谢过兄长和嫂嫂。”苒苒将最后一块糕点放进嘴里,甜味在舌尖漫开时,殿外忽然传来熟悉的翅膀扑打声。秦弘基的鹰隼落在窗棂上,嘴里衔着枚青铜令牌,上面刻着太阳神殿的金乌图腾。

“陛下说,广寒宫的雪太盛,让您搬去龙塔寝殿暂住。”秦弘基的声音透过鹰隼传来,带着雷系魔法特有的震颤,“还说……让朴水闵把您的月神权杖也带去,他想看看曜雪玥星的灵力如何与雷霆诀相融。”

朴水闵的眼睛瞬间亮了,忙去收拾苒苒的衣物,熹黄色的身影在殿内轻快地移动:“公主您看!我就说太阳总会出来的!龙塔寝殿的地龙日夜不熄,您的冰蝶花肯定能开得更好!”

苒苒望着窗棂上的鹰隼,它正歪着头梳理羽毛,金色的喙上还沾着从主殿带来的硫磺粉。她忽然想起易阳欣儿在祭典结束时说的话,那时她正用烈火修补被雷光灼损的裙摆:“月神妹妹,这太阳神殿的规矩,从来都是能者居之。你若能让陛下的雷霆不再伤你,这后宫的位置,自然有你一份。”

“水闵,”苒苒忽然开口,指尖抚过案上的冰蝶花——不知何时,最外层的花瓣已经微微展开,露出里面淡紫色的花蕊,“把那瓶琥珀色的液体带上。”

朴水闵愣了一下,随即反应过来:“公主是说……火羲公主送的那瓶?”

“嗯。”苒苒点头,目光落在龙塔寝殿的方向,那里的火光正穿透云层,在天际映出大片橘红,“或许……真的用得上。”

收拾妥当的马车停在宫门外,车轮碾过融雪的地面,发出咯吱的声响。苒苒坐在车里,怀里抱着月神权杖,冰丝披风搭在膝头,上面的雷光与月华仍在悄悄交织。她掀起车帘一角,看见广寒宫的轮廓渐渐远去,孤茗宫的回廊上,朴水闵忘了带走的那盆冰蝶花,正迎着从龙塔寝殿飘来的暖风,缓缓舒展花瓣。

远处的太阳神殿主殿里,帝俊正站在祭台前,指尖拂过方才与月华相触的雷纹。易阳欣儿走进来时,正看见他将一枚月光糕放进嘴里,那是曦风送来的,金芙儿特意用金莲粉点缀过。

“陛下倒是越来越喜欢曜雪玥星的东西了。”易阳欣儿的火翅轻轻颤动,带起的热风让祭台上的烛光摇晃,“只是臣妃提醒您,月神的灵力虽纯,终究抵不过雷霆的霸道,若是伤了她……”

“伤不了。”帝俊打断她,褐金深瞳里映着窗外的天光,“曦风说,白鼠图腾最擅趋避,她比我们都懂如何在雷霆里寻生路。”他顿了顿,指尖在雷纹上轻轻敲击,“何况……朕也不想伤她。”

易阳欣儿看着他嘴角那抹极淡的笑意,忽然觉得,或许南极冰岛的雪,真的要开始融化了。就像此刻,龙塔寝殿的方向传来熟悉的雷鸣,却比往日柔和了许多,像是在轻轻呼唤着什么。而那辆驶向龙塔的马车里,苒苒正低头看着掌心——不知何时,那里竟凝结出一颗小小的冰晶,里面裹着一缕细微的雷光,在阳光下闪着奇异的光。

龙塔寝殿的暖光透过雕花窗棂漫进来时,苒苒正坐在梳妆台前解发间的月桂簪。朴水闵将广寒宫带来的冰蝶花摆在窗台上,熹黄色裙摆扫过地面的金砖,带起细碎的声响:“公主您看,这花真的开了!”

窗台上的冰蝶花已全然舒展,淡紫色的花蕊顶着细小的金粉——那是朴水闵偷偷洒的金莲香末。苒苒望着花瓣上流转的微光,忽然听见殿外传来沉稳的脚步声,紫金玄衣的一角先映入镜中,随即是帝俊带着硫磺味的气息。

“在看什么?”他走到她身后,掌心覆上她握着玉梳的手,雷灵力顺着指尖传来,竟带着暖意。苒苒的指尖一颤,玉梳落在妆盒里,发出清脆的声响。

“在看……花。”她望着镜中两人交叠的身影,他的褐金深瞳映着她的白裙,像盛着一汪融了雪的湖。

帝俊忽然笑了,指腹划过她鬓边的珍珠:“金芙儿送的?曦风倒是把你护得周全。”他转身从案上拿起月神权杖,指尖拂过顶端的月长石,“这权杖的灵力,与朕的雷锋剑很像。”

苒苒刚要说话,就见易阳欣儿掀帘而入,暗金宫装的裙摆扫过地面,带起的热风让冰蝶花的花瓣微微卷曲:“陛下,龙骑士们在卧龙大殿等着您商议边境战事呢。”她目光落在苒苒发间的珍珠上,方唇勾起一抹浅笑,“月神妹妹倒是越来越懂打扮了,这珍珠配月光,确实好看。”

帝俊将月神权杖放回案上,紫金玄衣的袖摆扫过香炉,带起一缕金莲香:“让他们等着。”他忽然握住苒苒的手腕,将她带到窗边,“你看,从这里能望见曜雪玥星的方向。”

窗外的天际线处,一抹淡淡的银辉正穿透云层,那是曜雪玥星的光晕。苒苒望着那抹光,忽然想起曦风信里说的,金芙儿的金莲图腾最近总在夜里发光,像是在呼应什么。

“陛下!”易阳欣儿的声音陡然拔高,火翅在身后展开半尺,“边境的雷兽快冲破防线了,您再不去……”

“欣儿。”帝俊的声音冷了下来,褐金深瞳里泛起雷光,“你忘了雷霆诀的心法?燥则损,静则生。”他转而看向苒苒,语气缓和了些,“你留在这里,朕晚些回来教你如何用月华引雷。”

说罢,他转身离去,紫金玄衣的身影消失在廊下。易阳欣儿望着他的背影,火翅渐渐收起,忽然走到苒苒面前,将一个青铜哨子塞进她手里:“这是召唤冰火麒麟的哨子。”她的声音压得很低,凤眼闪过一丝复杂,“雷兽怕冰,若陛下的雷霆失控,你……”

话音未落,远处忽然传来震耳的雷鸣,整座龙塔都在震颤。朴水闵慌忙扶住窗台上的冰蝶花,却见花瓣上的金粉簌簌落下,像极了金芙儿金莲图腾散出的光。

苒苒握紧手中的青铜哨子,忽然想起祭典上与帝俊灵力相触的瞬间。那时她分明感觉到,他的雷霆之力在靠近她时,悄悄收敛了锋芒,像怕灼伤她的月光。

“水闵,”她望着卧龙大殿的方向,那里的雷光正冲天而起,“把那瓶琥珀色的液体拿来。”

朴水闵刚将琉璃瓶递过来,就见殿外闪过一道白影,是曦风身边的鹤羽仙人衷一愫。他单膝跪地,声音带着喘息:“月神殿下,曦风王子说……说雷兽暴动是因曜雪玥星的极鼠图腾异动,让您务必助陛下稳住雷霆诀!”

苒苒拔开琉璃瓶的塞子,琥珀色的液体泛着微光,带着烈焰独角兽的灼热气息。她仰头饮下时,只觉一股暖流顺着喉咙而下,与体内的月华之力交织,竟生出奇异的暖意。

“告诉兄长,我知道该怎么做。”她将哨子塞进袖中,抓起月神权杖就往外走,白裙在廊下扬起的弧度,像极了即将展翅的白鸟。

卧龙大殿的雷光已凝成紫色的巨网,帝俊的身影在网中沉浮,雷锋剑的剑身在他手中剧烈震颤。苒苒刚冲进殿门,就被一股雷霆之力掀得后退半步,月神权杖顶端的月长石忽然亮起,与她体内的暖流相呼应,竟在她周身凝成银白色的护罩。

“苒苒!”帝俊的声音从雷网中传来,带着痛楚,“快走!这雷兽的本源与你相冲……”

“陛下忘了?”苒苒举起月神权杖,银白色的月华顺着权杖注入雷网,“臣妃的白鼠图腾,最擅在雷霆里寻生路。”

她的声音刚落,雷网中的紫光忽然柔和下来,与月华交织成金紫色的光带。远处传来冰火麒麟的咆哮,是朴水闵吹响了哨子。易阳欣儿的火翅在殿外展开,烈焰如潮水般涌向雷网,与月华、雷霆共同织成巨网,将暴动的雷兽牢牢困住。

帝俊从雷网中走出时,紫金玄衣已被汗水浸透。他走到苒苒面前,指尖抚过她被雷光灼红的脸颊:“疼吗?”

苒苒望着他褐金深瞳里的自己,忽然笑了,眼角的朱砂痣在光下泛着红晕:“陛下的雷霆,好像没那么烫了。”

殿外的阳光穿透云层,落在两人交握的手上。月神权杖与雷锋剑的影子在地面交织,像极了一朵正在绽放的金莲,一半覆着雪,一半燃着火。

雷兽被镇压的第三日,伽诺城下起了雨。不是太阳焰星常有的热雨,而是带着微凉水汽的雨丝,落在龙塔寝殿的琉璃瓦上,发出沙沙的轻响。苒苒坐在窗边翻看着雷霆诀的心法卷宗,指尖划过“雷生万物,月养千灵”那句时,忽然听见殿外传来熟悉的脚步声。

帝俊披着半湿的紫金玄衣走进来,发梢还滴着水珠,褐金深瞳里带着未散的笑意:“曦风派人送了信来,说金芙儿用金莲图腾为雷兽伤患疗伤,效果比火族的丹药还好。”他将一封信放在案上,信纸上印着淡淡的金莲印记,“他还说,曜雪玥星的茉莉花开得正好,问你要不要回去看看。”

苒苒的指尖顿在卷宗上,雨丝顺着窗缝飘进来,打湿了纸页的边角。她想起广寒宫的冰蝶花,此刻该被朴水闵移到了廊下避雨,花瓣上定沾着细碎的雨珠,像极了她初来时,鬓边凝结的霜花。

“臣妃……”她刚要开口,就见易阳欣儿捧着个玉盒走进来,今日她换了件水红色宫装,火翅收敛得几乎看不见,金冠上的宝石在雨光里泛着温润的光:“陛下,月神妹妹,这是用雷兽内丹和冰晶融的膏子,能治雷光灼伤。”

玉盒打开的瞬间,一股清凉的气息漫开,里面的膏体泛着金银交织的光泽——那是雷灵力与月华相融的痕迹。苒苒看着易阳欣儿指尖沾着的药膏,忽然想起那日在卧龙大殿,她的火翅为自己挡过一道失控的雷光,翅尖被灼出焦痕却只字未提。

“多谢姐姐。”苒苒接过玉盒时,指尖与易阳欣儿相触,两人同时缩回手,却都笑了——她的指尖带着月华的凉,她的指腹沾着火焰的暖,触碰时竟生出恰到好处的温。

帝俊在一旁看着,忽然伸手将两人的手都握住,雷霆之力顺着他的掌心流转,将凉与暖揉成一团柔和的光:“雷霆诀的最后一页说,孤阴不生,独阳不长。看来,以前是朕悟错了。”

窗外的雨渐渐停了,天边透出一道彩虹,一头连着太阳神殿的火光,一头搭着曜雪玥星的银辉。朴水闵抱着月神权杖跑进殿来,熹黄色的裙摆沾着泥点,脸上却笑开了花:“公主!您看谁来了!”

殿外传来鹤鸣与马蹄声,曦风的白袍身影出现在回廊尽头,身边跟着穿着璀璨金衣的金芙儿。金芙儿怀里抱着个锦盒,远远就扬声笑道:“苒苒快看,我带了茉莉香膏给你!”

苒苒起身时,白裙在地面拂过,带起的气流让案上的雷霆诀卷宗轻轻翻动。帝俊握住她的手,紫金玄衣的袖摆与她的裙摆相缠,像极了彩虹两端的光。易阳欣儿走到他们身侧,火翅忽然展开半尺,将飘来的雨丝都化作细小的水珠,在阳光下闪着七彩的光。

金芙儿走进来时,锦盒里的茉莉香膏正散着清甜的气息。她打开盒盖,用指尖挑出一点抹在苒苒手背上:“你看,用曜雪玥星的花蜜和太阳焰星的泉水调的,不凉不燥。”

曦风站在一旁,看着妹妹鬓边新簪的金乌簪——那是帝俊昨日送的,簪头的宝石里裹着一缕月华,“冰岛的雪该化了,”他忽然开口,目光扫过易阳欣儿,又落在帝俊身上,“寒沁阁的梅树该开花了。”

帝俊的指尖划过苒苒手背上的香膏,那里正泛着淡淡的光:“那便让朴水闵去打理,明年此时,我们去孤茗宫赏梅。”他顿了顿,褐金深瞳里映着满堂的人,“带上雷兽幼崽,让它们也认认月神和天后。”

易阳欣儿闻言笑了起来,火翅扇动的气流让香膏的气息漫得更远:“陛下这是要让雷兽也学雷霆诀和月华术?”

金芙儿接口道:“不如让它们学金莲图腾的治愈术,以后打架受伤了,自己就能疗伤。”

苒苒望着窗外的彩虹,忽然觉得掌心的暖意不再只是来自药膏。她侧头看向帝俊,正对上他投来的目光,那里面有雷霆的烈,有火焰的暖,还有一丝独独属于她的、月光般的柔。

廊下的冰蝶花被朴水闵搬到了阳光下,雨后的花瓣上还沾着水珠,在光下流转着银红交织的光。远处的卧龙大殿传来雷灵力运转的轰鸣,却不再带着压迫感,反而像在与什么呼应——或许是曜雪玥星传来的月华,或许是金莲绽放的轻响,又或许,是这满堂笑语里,悄悄生长的、属于太阳与月亮的和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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