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阳神帝俊的妻,月神嫦曦,小字苒苒,所居之处远隔尘嚣,距那主殿太阳神殿的火宫殿足有数万里之遥,藏于南极冰岛的偏殿寒沁阁深处,沁寒殿、孤茗宫、广寒宫重重环绕,尽头便是那座名为冷宫的居所。
苒苒她日日凝望的,是一方总被忧郁笼罩的天,那里不分昼夜飘着纷飞的雪,漫天琼花于天地间肆意扬洒,恰似夜空中骤然绽放的礼花,美得炫灿,却也凉得彻骨。
头顶那方天似也染上她的愁绪,终岁被忧郁笼罩,日日夜夜飘着纷飞的雪,漫天琼絮于天地间无拘无束地扬洒,时而聚作团,时而散作星,倒像极了夜空里骤然绽放的礼花,美得炫灿夺目,偏又带着彻骨的寒凉,落在殿檐上、阶前处,也落在她望雪的眼眸里。
头顶那方天似也随她心境,总被忧郁浸染,日日夜夜飘着纷飞的雪,漫天雪瓣于天地间肆意舞落,时而聚如琼团,时而散若碎玉,竟像极了夜幕中骤然绽放的礼花,美得炫灿夺目,却也带着浸骨的寒凉,落满了殿宇的飞檐,也落进了她眸底的寂寥。
寒沁阁的冰砖在永夜般的昏暗里泛着淡蓝微光,每一块都像被月光吻过的冰晶,层层叠叠砌成的宫墙将广寒宫与外界隔绝成两个世界。苒苒立在沁寒殿的白玉阶前,白裙曳地如未融的积雪,裙摆绣着的银线月光草在风雪中若隐若现,仿佛随时会化作流萤飞走。她抬手拢了拢肩头的狐裘,那是兄长曦风从曜雪玥星捎来的,雪狐尾尖的绒毛扫过腕间,带来一丝转瞬即逝的暖意。
“公主,这雪都下了三个月了。”朴水闵捧着暖手炉从殿内出来,熹黄色的宫装在一片素白中格外显眼,她将炉子塞进苒苒掌心,“火宫殿那边遣人送了新炭,说是天后娘娘特意吩咐的。”
苒苒的指尖触到铜炉的温热,却没抬眼,目光仍落在远处孤茗宫的飞檐上。那里积着半尺厚的雪,风过时,雪沫子像碎玉般簌簌往下掉。“易阳姐姐有心了。”她的声音轻得像雪落,“只是这南极冰岛的风,从来不是炭火能焐热的。”
朴水闵抿了抿唇,瞥见自家公主眼尾那抹淡淡的青影。从前在曜雪玥星的刃雪城,苒苒总爱坐在归渔居的窗前,看茉莉花田丘的蝴蝶落在梧桐树上,那时她的眼眸亮得像淬了星光,哪像现在,连笑都带着冰碴儿。
正说着,天边忽然滚过一声闷雷,紫金色的电光撕裂铅灰色的云层,映亮了云层后隐约可见的太阳神殿轮廓。苒苒下意识地缩了缩肩,那是帝俊的气息——霸道、炽热,像他身上那件紫金玄衣上绣着的麒麟图腾,总带着不容置喙的威压。
“是陛下过来了?”朴水闵踮脚望去,果然见远处天际有金乌虚影掠过,翅尖带起的火星在雪幕中划出转瞬即逝的红痕。
苒苒却转身往殿内走,白裙扫过积雪,留下一串浅浅的脚印。“告诉他,我身子不适,不便见客。”她的声音很轻,却带着不容动摇的固执。她忘不了上次帝俊来的时候,易阳欣儿就站在他身侧,一身红衣如烈火,凤眸里的笑意像淬了火的针,“月神妹妹这广寒宫,倒是比我们火宫殿清净多了。”那语气里的嘲讽,比南极的寒风更伤人。
刚走进沁寒殿,殿门却被一股无形的力量推开,带着雷电气息的风卷着雪沫子灌了进来。帝俊就站在门口,紫金玄衣上沾着未融的雪粒,褐金色的眼眸在昏暗里亮得惊人,像藏着两轮小太阳。“身子不适?”他迈步进来,靴底碾过地上的冰晶,发出细碎的声响,“朕怎么听说,昨日你还在孤茗宫的梅树下站了一个时辰?”
苒苒背对着他,手指无意识地绞着裙摆上的银线。“不过是看雪罢了。”她能感觉到帝俊的目光落在自己背上,像带着温度的网,让她浑身不自在。
“看雪?”帝俊忽然伸手握住她的手腕,他的掌心滚烫,带着雷鸣掌未散的余温,“从曜雪玥星到太阳焰星,你就只会看雪?”他的声音沉了下去,带着不易察觉的烦躁,“曦言,你是朕的妻,不是这广寒宫里的冰雕。”
苒苒猛地抽回手,手腕上已留下一圈红痕。她抬起头,眼底的寂寥像结了冰的湖,“那陛下希望我做什么?像易阳姐姐那样,练火媚术,化火烈鸟,陪你在火宫殿里看烈焰独角兽?”她的声音微微发颤,那些压在心底的委屈像雪一样簌簌往下落,“可我是月神,不是火神。我本就该属于冰雪,属于这永夜般的寂静。”
帝俊看着她眼底的泪光,喉结动了动,到了嘴边的话忽然说不出口。他想起初见时,她穿着白裙站在曜雪玥星的茉莉田边,身后是无垠海岸的碧海蓝天,那时她的眼睛里有光,不像现在这样,只剩下化不开的寒冰。他想说些什么,却见苒苒已转身走向内殿,白裙的裙摆消失在雕花屏风后,只留下一句轻飘飘的话:“陛下请回吧,这里的雪,怕是会污了您的金乌图腾。”
殿外的雷声又响了起来,金乌虚影在云层里盘旋不去,紫金色的电光一次次照亮广寒宫的琉璃瓦,却照不进那扇紧闭的屏风后,更照不进那个总望着雪天的姑娘眼底。朴水闵看着帝俊站在原地,紫金玄衣上的雪粒慢慢融化,在衣料上晕开深色的痕迹,忽然觉得,这位万物之主的背影,竟也透着几分说不清道不明的落寞。
雪还在下,落在广寒宫的飞檐上,落在火宫殿的方向,也落在遥远的曜雪玥星刃雪城,那里的茉莉花田丘此刻该是一片纯白,像极了苒苒未嫁时,常披在肩上的那方白狐裘。
广寒宫的雪似乎更密了些,簌簌落在雕花窗棂上,积起薄薄一层,像给殿宇镶了道银边。苒苒坐在窗边的白玉榻上,指尖划过冰纹桌面,那里凝结着她昨夜呵出的白气化成的霜花,形状倒像极了曜雪玥星的梧桐叶。
“公主,方才收到桴駼古国的传讯,”朴水闵捧着一方冰晶信笺进来,熹黄色的衣袖扫过榻边的暖炉,带起一阵微风,“曦风王子说,斯坦芙公主的金莲图腾近日愈发璀璨,想来是西洲国的祥瑞之兆。”
苒苒接过信笺,冰面映出她眼底一闪而过的暖意。兄长和嫂嫂总是这样,怕她在这边孤单,每隔几日便会送来消息。信上还说,刃雪城的玫瑰森林开了新品种,花瓣边缘泛着月光般的银辉,等来年雪化,便移栽几株到广寒宫来。她轻轻摩挲着冰面,唇角终于牵起一丝浅淡的笑意,像冰雪初融时的第一缕光。
忽然,殿外传来翅膀扑打的声音,伴随着细碎的火星落地的轻响。朴水闵警觉地望向窗外,却见一只赤红色的火烈鸟落在殿前的雪地里,尾羽扫过之处,积雪竟融出一个个小小的水洼。鸟喙里衔着一方绣着烈焰独角兽的锦盒,正是易阳欣儿宫里的标记。
“天后娘娘差人送来的。”朴水闵将锦盒呈上,语气里带着几分谨慎。
苒苒打开锦盒,里面躺着一支通体莹白的玉簪,簪头雕着一朵含苞的雪莲,花瓣上却镶嵌着细小的红宝石,像雪地里溅落的火星。“这是……”她指尖触到玉簪,竟觉一丝温热,不似寻常玉石的冰凉。
“娘娘说,月神妹妹素来爱雪,这支‘火雪簪’是用火焰帝国地心的暖玉所制,簪身能散微热,戴在发间,或许能抵些寒气。”火烈鸟口吐人言,声音娇俏,正是易阳欣儿身边的侍女弄玉的声线。
苒苒捏着玉簪,心头泛起复杂的涟漪。易阳欣儿的心思向来难猜,那日在卧龙大殿,她一身红衣站在帝俊身侧,火翅微展,金冠上的红宝石在阳光下灼灼其华,看向自己的眼神里,有审视,有戒备,却唯独没有这玉簪般的暖意。
“替我谢过天后娘娘。”苒苒将玉簪放回锦盒,“只是我惯了清冷,这暖玉怕是无福消受。”
火烈鸟似是没想到会被拒绝,扑腾了两下翅膀,火星溅在雪地上,留下点点焦痕。“娘娘还说,三日后是太阳神殿的雷祭大典,陛下让您务必到场。”它丢下这句话,便振翅飞走了,尾羽带起的热风卷走了殿前最后一点雪的凉意。
朴水闵看着紧闭的殿门,轻声道:“公主,雷祭大典是火焰帝国的盛事,若是不去……”
“我知道。”苒苒打断她,目光重新落回窗外的雪上。雷祭大典,帝俊会亲自施展雷霆诀,以雷神腿踏遍九阶,引天雷淬炼雷锋剑,那是属于他的荣耀时刻,也是易阳欣儿作为天后,最风光的日子。自己这个来自冰雪星球的月神,站在那片炽热的光芒里,不过是个格格不入的影子。
三日后,雷祭大典如期举行。卧龙大殿前的广场上,火焰帝国的臣民身着华服,仰望高台上的帝俊。他一袭紫金玄衣,麒麟长臂舒展,雷锋剑在手中发出嗡鸣,褐金色的眼眸里翻涌着雷电之力。易阳欣儿立于他身侧,红衣如火,凤眸含笑,偶尔与他低语几句,默契天成。
苒苒坐在角落的观礼席上,白裙在周遭的烈焰色中显得格外素净。她没看高台,只望着广场边缘那几株被热浪烤得微微发蔫的冰兰——那是她从广寒宫带来的,想试试火焰帝国的土地是否能让它们存活。
忽然,帝俊的目光穿过人群落在她身上。他手中的雷锋剑猛地劈出一道紫金色的雷电,却没有像往常一样击向祭台,而是擦着冰兰的边缘掠过,在地上炸出一圈浅浅的雷纹。奇异的是,那冰兰竟似被雷电滋养,蔫软的叶片慢慢舒展开来,还冒出了小小的花苞。
人群中响起低低的惊叹,易阳欣儿的笑容僵了一瞬,随即又恢复如常,只是看向苒苒的眼神里,多了几分探究。
苒苒心头一震,抬眼望向高台。帝俊仍望着她,褐金色的眼眸里情绪难辨,却在她望过来时,极轻地颔首,随即转身继续大典,仿佛方才那道偏离轨迹的雷电,只是个无意的意外。
她低头看着那株悄然绽放的冰兰,花瓣上还沾着雷电留下的微热气息。广寒宫的雪,似乎第一次,有了一丝融化的迹象。
雷祭大典结束后,那株沾了雷电气息的冰兰被苒苒带回了广寒宫。朴水闵特意寻来白玉盆移栽,放在沁寒殿最向阳的窗台上——虽说这南极冰岛的“阳”,也不过是透过厚重云层洒下的几缕微光。
“公主你瞧,它竟真的结了花骨朵。”朴水闵指着冰兰顶端那抹嫩白,语气里满是惊奇,“听说火焰帝国的土地万物都带着火气,偏这冰兰沾了陛下的雷电,反倒活得更精神了。”
苒苒伸手碰了碰冰凉的叶片,指尖传来一丝若有似无的暖意。那日大典上,帝俊那道刻意偏折的雷电,像一颗投入冰湖的石子,在她心底漾开圈圈涟漪。她想起初到太阳焰星时,他曾带她去龙塔寝殿看他收藏的星图,那幅描绘宇宙初生的画卷上,太阳与月亮的轨迹在某个角落悄然交汇。那时他说:“万物相生相克,却也总有相融之处。”
正思忖着,殿外忽然传来鹤鸣之声。三只丹顶鹤展开雪白的翅膀落在殿前,为首那只口中衔着的锦盒上,绣着曜雪玥星特有的银玥花纹。是曦风的使者到了。
“银玥公子托我们送来这个。”化作人形的衷一情躬身行礼,他身着月白长衫,举止清雅如月下君子,“公子说,斯坦芙公主新炼了一批‘融雪丹’,遇寒则化,或许能为广寒宫添些暖意。”
锦盒打开的瞬间,一股清冽的香气弥漫开来,里面整齐码放着十二颗莹白的丹药,每一颗都像凝冻的月光。苒苒拿起一颗放在掌心,丹药触手温润,隐隐有流光转动。“嫂嫂有心了。”她轻声道,眼底泛起暖意。金芙儿的金莲图腾本就蕴含生生不息的暖意,这融雪丹定是她耗费本源炼制的。
“公子还说,”衷一怀补充道,“若公主在那边过得不适,尽管传讯回去。幻雪城堡的归渔居永远为您留着窗榻,瑀彗大殿的暖炉也时刻烧着。”
苒苒望着三位鹤羽仙人,忽然想起从前在刃雪城,他们总陪她在茉莉花田丘散步,衷一愫最会吹笛,笛声能引来成群的雪蝶。那时的日子,像浸在温汤里,连风都带着甜味。她吸了吸鼻子,将锦盒递给朴水闵:“替我谢过兄长和嫂嫂,也劳烦三位仙人带回我的谢意。”
送走鹤羽仙人,朴水闵刚将融雪丹收好,就见弄玉提着食盒来了。这位天后侍女今日换了身水红色衣裙,少了些往日的张扬,多了几分和气:“月神妹妹,娘娘炖了雪莲汤,说是给您补补身子。”
食盒打开,白玉碗里盛着乳白的汤羹,漂浮的雪莲瓣上还凝着细密的水珠。苒苒舀起一勺,暖意顺着喉咙滑下,竟驱散了几分殿内的寒气。“替我谢过易阳姐姐。”她轻声道。
弄玉笑了笑:“娘娘说,前几日送您的火雪簪您不用也罢,只是这汤羹是她亲手炖的,若您再拒,她可要亲自来广寒宫了。”说罢,她目光落在窗台上的冰兰上,眼底闪过一丝讶异,“这冰兰竟开得这样好?前日见时还蔫着呢。”
苒苒顺着她的目光看去,冰兰的花苞不知何时已微微绽开,嫩白的花瓣边缘竟泛着淡淡的金边,像是被月光镀上了一层暖意。“许是这里的水土,也并非全然不适合它。”她轻声道。
弄玉走后,朴水闵忽然指着窗外:“公主你看,雪好像小了些。”
苒苒抬头望去,漫天飞雪果然稀疏了许多,云层间甚至透出一小块青灰色的天。风里的寒意似乎也淡了些,落在脸上竟不似往常那般刺骨。她走到殿外,伸出手掌,一片雪花落在掌心,没有立刻融化,却也没带来冻彻骨髓的凉。
远处的天际,金乌的虚影正缓缓掠过,翅尖的火星在雪幕中划出温柔的弧线。苒苒望着那抹渐行渐远的金光,忽然想起帝俊在星图前说的那句话。或许,太阳与月亮的轨迹,真的能在某个不期而遇的时刻,交织出不一样的光。
她转身回殿时,脚步竟比往日轻快了些。窗台上的冰兰,在透过云层的微光里,悄然舒展了花瓣。
广寒宫的雪势日渐收敛,偶尔放晴时,能看见远处冰原上掠过几抹灵动的影子。朴水闵说那是南极冰岛特有的雪狐,通体雪白,唯有尾尖带着点玄色,像极了曦风王子袖口的暗纹。
这日苒苒正坐在孤茗宫的回廊下,看朴水闵用融雪丹化开石阶上的坚冰。那丹药遇寒便化作温热的水流,顺着石阶蜿蜒而下,在雪地里冲出浅浅的沟壑,竟有几株嫩绿的草芽从沟底探出头来。
“公主你看,草都发芽了呢。”朴水闵惊喜地指着那些新绿,熹黄色的裙摆在雪地里转了个圈,像朵骤然绽放的迎春花。
苒苒望着那些倔强的绿意,指尖无意识地摩挲着腕间的银镯——那是帝俊昨日差人送来的,镯身刻着细密的雷纹,据说能引雷电之力抵御寒气。她起初不愿收,可送镯的侍从说:“陛下说,月神殿下的手总这样凉,戴个暖镯或许能好些。”他语气里的恳切,让她没法再拒绝。
正看得出神,天边忽然飘来一片火烧云,赤金色的光芒穿透云层,将广寒宫的琉璃瓦染成了暖融融的橘色。紧接着,便听见熟悉的雷响,却不似往日那般震耳,反倒像远方传来的鼓点,温和地敲打着空气。
“是陛下的金乌车驾!”朴水闵指着天际,那里有一辆由三只金乌牵引的车辇正缓缓驶来,车帘上绣着的太阳图腾在霞光中熠熠生辉。
苒苒起身时,裙角不小心勾到了回廊的栏杆,带落一片积雪,正好落在那几株草芽上。她看着雪粒慢慢融化,濡湿了嫩绿的叶片,忽然有些恍惚——从前在刃雪城,她总嫌雪下得不够大,如今却会为几片融雪而牵动心绪。
金乌车驾落在殿前的空地上,帝俊走下来时,身上的紫金玄衣似乎比往日轻便了些,褐金色的眼眸在霞光中显得格外柔和。“听说你这里长出了新草?”他径直走到回廊下,目光落在那几株绿芽上,唇角扬起一抹浅淡的笑意,“看来,冰雪也锁不住生机。”
苒苒没接话,只低头看着自己腕上的银镯,雷纹在霞光中泛着微光,竟真的有丝丝暖意顺着肌肤蔓延开来。“多谢陛下的暖镯。”她轻声道,声音里带着自己都未察觉的柔软。
帝俊的目光落在她的手腕上,喉结微动:“戴着合衬。”他顿了顿,忽然伸手拂去她肩头的一片落雪,指尖的温度透过衣料传来,让她微微一颤,“今日天气好,朕带你去个地方。”
没等苒苒反应,他已握住她的手腕,带着她跃上金乌车驾。三只金乌发出清亮的啼鸣,振翅冲上云霄。车辇平稳地穿行在云层间,苒苒掀开车帘,看见下方的南极冰岛正慢慢远去,那些冰封的山峦在霞光中像铺展开的白玉绸缎。
“我们要去哪里?”她忍不住问。
“到了就知道。”帝俊递给她一块温热的糕点,是用火焰帝国特有的火枣制成的,甜而不腻,“尝尝,金芙儿托人送来的,说是曦风特意交代给你的。”
苒苒咬了一口糕点,暖意从舌尖一直流到心底。兄长嫂嫂的心意,竟隔着万水千山,也能这样清晰地传递过来。
不知过了多久,车驾落在一片开满金色花朵的山谷里。那些花形似莲花,却比莲花更绚烂,花瓣边缘燃着细碎的火苗,在风中轻轻摇曳,却不伤人分毫。“这里是焰心谷,”帝俊指着那些花,“是易阳欣儿培育的‘冰火莲’,根生在寒冰里,花却能燃出暖意。”
苒苒走到花丛中,伸手碰了碰花瓣,果然只觉温热,不似想象中那般灼人。“易阳姐姐好本事。”她由衷赞叹道。
帝俊站在她身后,看着她白裙与金色花影交叠,忽然说:“那日雷祭大典,你似乎不太高兴。”
苒苒动作一顿,转过身时,正撞见他眼底的认真。“没有。”她小声辩解,却没底气,“只是……不太习惯那样热闹的场合。”
“那以后,朕常带你来这里。”帝俊走近一步,周身的雷电气息似乎柔和了许多,“这里安静,又有暖意,或许合你心意。”
夕阳西下时,金乌车驾载着他们往回赶。苒苒靠在车壁上,看着窗外掠过的云霞,腕间的银镯暖融融的。她想起焰心谷里那些冰火莲,忽然明白,或许冰雪与火焰,并非只能相互消融,也能在某个平衡点上,开出独一无二的花。
回到广寒宫时,朴水闵正举着一盏琉璃灯在殿前等候。看见他们回来,她笑着迎上来:“公主,弄玉姑娘送来了天后娘娘亲手做的冰酪,说是用南极冰岛的雪水做的,带着火气呢。”
苒苒接过冰酪,勺子碰到碗沿发出清脆的声响。她舀起一勺放进嘴里,凉意中果然藏着一丝暖意,像极了此刻她的心情。远处的天际,月亮悄悄爬上云层,与尚未落尽的霞光遥遥相对,竟有种奇异的和谐。
冰酪的凉意混着暖意滑入喉咙,苒苒望着窗外渐浓的暮色,忽然发现广寒宫的夜晚似乎不再那么冷清。天边的月亮悬在云层边缘,清辉洒在殿前的雪地上,映出一片朦胧的银白,而更远处的天际,太阳的余晖尚未完全褪去,留下一抹淡淡的橘红,像给夜幕镶了道温柔的边。
“公主,您看那月亮旁边,”朴水闵指着天空,语气里带着惊喜,“好像有颗星星特别亮。”
苒苒顺着她指的方向望去,果然见一颗星辰在月旁闪烁,光芒清冽却不刺眼,像极了曜雪玥星夜空里最亮的那颗北极星。她忽然想起曦风兄长的图腾是极鼠,传闻极鼠与北极星气息相通,难道是兄长在远方挂念着她?心头一暖,唇角不自觉地弯了弯。
这时,金乌车驾离去的方向又传来轻微的响动,不是雷电气息,倒像是……鹤鸣?苒苒探头望去,只见三只丹顶鹤正从云层里钻出,翅膀上还沾着几片金色的花瓣——竟是焰心谷的冰火莲花瓣。
“是衷一愫他们?”朴水闵眼睛一亮,迎了上去。
化作人形的衷一愫捧着个白玉瓶落在殿前,月白长衫上沾着点点火星,显然是刚从火焰帝国腹地过来。“月神殿下,”他躬身行礼,将玉瓶呈上,“银玥公子听闻您喜欢焰心谷的冰火莲,特意托我们去取了些花种,说是用融雪丹混着火焰土培育,或许能在广寒宫种下。”
苒苒接过玉瓶,指尖触到瓶身的温热,里面的花种似乎还带着焰心谷的暖意。“兄长总这样费心。”她轻声道,眼底的笑意温柔得像化开的春水。
衷一愫笑了笑:“公子说,您在那边若能种出冰火莲,往后看雪时,身边也能有暖意相伴。对了,斯坦芙公主还让我们带了些西洲国的金莲花粉,说混在花种里,能让花瓣更耐严寒。”
朴水闵连忙取来琉璃盆,在殿角的空地上翻出一方黑土——那是帝俊前日让人送来的火焰土,据说取自太阳神殿的地心深处。苒苒亲手将花种撒进去,又拌入金莲花粉,最后滴了两滴融雪丹化成的水。做完这一切,她忽然觉得这方小小的花盆里,藏着的不仅是花种,还有来自曜雪玥星的牵挂,和……一丝说不清道不明的期待。
第二日清晨,苒苒刚推开殿门,就见朴水闵蹲在花盆前,兴奋地朝她招手:“公主!您快来看!”
她走过去,只见昨夜种下的花种已冒出嫩芽,嫩绿的茎秆上顶着两瓣小小的叶片,叶片边缘竟真的泛着淡淡的金边,像极了冰火莲的雏形。更奇的是,嫩芽周遭的积雪都化成了水汽,在晨光中氤氲成一片薄薄的雾霭。
“竟真的发芽了。”苒苒伸手碰了碰叶片,指尖传来温温的触感,不似冰兰那般带着凉意,倒像握着一缕微弱的阳光。
正看着,远处忽然飘来一阵馥郁的香气,带着火与甜的气息。弄玉提着食盒走来,今日她换了身鹅黄色的衣裙,笑意盈盈:“月神妹妹,娘娘听说您种了冰火莲,特意让厨房做了‘双心糕’,说是取太阳焰星的火麦和曜雪玥星的雪米做的,您尝尝?”
食盒里的糕点果然一半泛着金黄,一半透着莹白,拼在一起竟像颗交织的日月。苒苒拿起一块咬了一口,火麦的香甜与雪米的清冽在舌尖交融,竟有种奇异的和谐。“易阳姐姐有心了。”她真心实意地说。
弄玉看着那盆嫩芽,眼底满是惊奇:“这冰火莲在焰心谷也要三日才发芽,没想到在这儿一日就冒头了。娘娘说,这或许是因为……”她顿了顿,笑着道,“是因为这里既有月神妹妹的清辉,也有陛下悄悄送来的雷电气息呢。”
苒苒心头一动,想起昨夜似乎听到殿外有轻微的雷鸣,当时只当是错觉,难道是帝俊来了?她望向太阳神殿的方向,晨光中,那座巍峨的宫殿正泛着金色的光芒,像一头沉睡的巨兽,却在某个不为人知的角落,悄悄释放着暖意。
接下来的几日,苒苒每日都守着那盆冰火莲。嫩芽长得极快,不过五日就抽出了花茎,顶端还结了个小小的花苞。广寒宫的雪下得更少了,偶尔有阳光透过云层洒下来,落在花苞上,能看见里面隐隐的金光。
这日午后,帝俊忽然来了。他没穿那身厚重的紫金玄衣,只着一件轻便的紫锦常服,褐金色的眼眸在阳光下显得格外明亮。“听说你的冰火莲要开花了?”他径直走到花盆前,目光落在那个鼓鼓的花苞上。
“快了。”苒苒点点头,看着他伸出手,指尖轻轻拂过花苞,一丝微弱的雷电之力顺着他的指尖注入,花苞竟轻轻颤动了一下,似要绽放。
“再过三日,便是双星交汇之日。”帝俊忽然说,“那日太阳与月亮的轨迹会靠得最近,届时用双星之力浇灌,它定会开得最美。”
苒苒望着他认真的侧脸,忽然想起刚到太阳焰星时,她总觉得这位万物之主霸道而遥远,像遥不可及的太阳。可如今,看着他为一株花动用心力,听着他语气里的期待,竟觉得那份炽热里,也藏着不易察觉的温柔。
她低头看着那盆冰火莲,花苞在阳光下微微发亮。或许,双星交汇之日,不只是花会绽放,有些冰封的心,也会跟着悄悄融化吧。远处的天际,太阳与月亮的光芒再次相遇,在云层间织出一片金与银的网,将广寒宫轻轻笼罩。
离双星交汇之日还有三日,广寒宫的冰火莲花苞已鼓得如颗小拳头,外层的绿衣渐渐透出金红交错的光泽,像被揉碎的日月精华裹在里面。苒苒每日清晨都会用融雪丹化的水浇灌,指尖触到花盆时,总能感觉到一丝若有似无的雷电气息,想来是帝俊夜里又悄悄来过。
这日午后,朴水闵捧着一面冰晶镜进来,镜面映出曜雪玥星的景象——刃雪城的茉莉花田丘上,曦风正陪着金芙儿散步,金芙儿身着璀璨金衣,裙摆扫过花丛时,足边竟绽放出一朵朵小金莲,与她的图腾交相辉映。远处的梧桐树上,三只丹顶鹤正梳理着羽翼,想来是刚给广寒宫送完信。
“公子和公主看起来真好。”朴水闵笑着说,“斯坦芙公主的金莲图腾越发盛了,听说西洲国近来风调雨顺,百姓都说是托了她的福。”
苒苒望着镜中金芙儿温柔的笑靥,想起嫂嫂总爱把金莲花粉制成香包,说能安神定气。她忽然想起自己带来的行囊里,还藏着嫂嫂塞给她的一小袋,便让朴水闵取来,小心翼翼地撒了些在冰火莲周围。粉末遇土即化,竟在花盆边缘开出一圈细小的金色碎花,像给花盆镶了道花边。
傍晚时分,弄玉又来了,这次身后跟着两个捧着乐器的侍女。“月神妹妹,娘娘说双星交汇那日要在卧龙大殿设宴,特意让我们来问问,您喜欢听什么调子?”弄玉说着,示意侍女奏了段轻快的乐曲,琴声里带着火焰帝国特有的热烈,却又透着几分冰雪般的清冽。
苒苒听得微怔,这曲调竟有几分像曜雪玥星的《归渔曲》,只是节奏更明快些。“这曲子……”
“娘娘说,是她让乐师融了你们曜雪玥星的调子改的。”弄玉笑得眉眼弯弯,“她说月神妹妹怕是听不惯我们这儿的烈火调,改改或许合你心意。”
正说着,天边忽然掠过一道紫金身影,帝俊的声音远远传来:“改得不错,就是缺了点雷霆之势。”他落在殿前,紫锦常服被风吹得猎猎作响,褐金色的眼眸扫过那盆冰火莲,见花苞又鼓了些,眼底泛起笑意,“明日我让雷部的乐师来,给你们添些雷音。”
苒苒看着他走近,忽然发现他袖口绣着的麒麟图腾旁,竟多了朵小小的冰莲花纹,银线绣成的花瓣在暮色中闪着微光。她心头一动,想起那日在焰心谷,他盯着冰火莲看了许久,原来竟是记在了心上。
“陛下也懂绣活?”她忍不住问。
帝俊闻言,耳根竟微微泛红,抬手拢了拢袖口:“昨夜看宫女绣,觉得好看,便让她们加了朵。”说罢,他似是怕她再问,转身看向那盆花,“明日我带雷珠来,给它充些力,保管双星交汇那日,开得比焰心谷的更盛。”
苒苒望着他略显局促的侧脸,忽然觉得这位万物之主,也有这般孩子气的一面。她低头看着冰火莲,花苞在暮色中轻轻摇曳,像是在应和他的话。
接下来的两日,广寒宫渐渐热闹起来。帝俊果然带了颗莹紫的雷珠来,悬在花盆上方,珠子散发的雷电气息像细雨般落在花上,花苞竟以肉眼可见的速度鼓胀起来。弄玉每日都来,有时带着新制的糕点,有时带来改好的乐曲,甚至还送来一件半红半白的宫装,说是娘娘特意为她做的,红的半边绣着火烈鸟,白的半边绣着月神兔,针脚细密,看得出费了不少心思。
双星交汇前一日,冰火莲的花苞终于裂开了道缝,里面透出的金红光芒将沁寒殿照得如同白昼。苒苒守在花前,看着裂缝一点点扩大,忽然觉得这花苞里藏着的,不只是一朵花,还有这些日子以来,那些悄然变化的心意——有兄长嫂嫂的牵挂,有易阳欣儿的示好,还有帝俊那藏在霸道下的温柔。
夜深时,她躺在床上,听着殿外隐约传来的雷珠嗡鸣,还有远处卧龙大殿传来的隐约乐声,忽然觉得这广寒宫的夜晚,竟也这般热闹。窗外的月亮与尚未沉落的太阳遥遥相对,光芒在天际交织出一片绚烂的霞光,像极了那即将绽放的冰火莲。
她忽然开始期待明日的到来,期待那朵融了冰雪与火焰、牵挂与心意的花,会开出怎样的模样。而更让她期待的是,在那日月交汇的光芒里,或许会有更多意想不到的温暖,正悄悄酝酿。
双星交汇之日的清晨,广寒宫的雪彻底停了。第一缕阳光穿透云层,与天边未落的月光交织成一道金银相间的光带,恰好落在沁寒殿的冰火莲上。那道前夜裂开的缝隙已扩大成一道弧线,金红交织的光芒从里面漫溢出来,在地面投下流动的光影,像极了融化的星辰。
“公主你看,花瓣要舒展开了!”朴水闵捧着铜镜站在花旁,镜中映出花苞的每一丝变化,连最细微的颤动都清晰可见。镜面边缘,她昨日特意描上的银月花纹,此刻正与阳光相照,泛着细碎的光。
苒苒屏息凝视,只见最外层的花瓣轻轻颤抖着,像初生的蝶翼试探着舒展。金红两色在花瓣上流转,金色处泛着太阳般的暖意,红色处却凝着月光似的清辉,竟真的融了日月之精华。她忽然想起帝俊昨夜留下的雷珠,此刻正悬在花顶,散发着柔和的紫金光晕,将日月之光细细筛过,化作更温润的能量注入花中。
“月神妹妹,准备好了吗?”弄玉的声音在殿外响起,她今日穿了身水红撒花裙,身后跟着四个捧着衣箱的侍女,“娘娘让人给您送了新衣裳,说是特意按双星交汇的光景绣的。”
打开衣箱,里面是件银红相间的宫装,银线绣的月亮与金线绣的太阳在裙摆上交叠,走动时仿佛日月轮转。苒苒指尖抚过衣料,竟觉一阵温润,想来是混了暖玉丝线,穿在身上,连广寒宫的寒气都驱散了几分。
正换着衣裳,帝俊的声音伴着鹤鸣传来:“曦风他们到了,正在卧龙大殿等着。”他走进殿时,目光先落在那盆冰火莲上,见花瓣已展开半朵,不由笑道:“果然没让朕失望。”随即视线转向苒苒,见她身着银红宫装,白裙的清冷与红衣的热烈在她身上交融,竟有种惊心动魄的美,一时看得怔住。
苒苒被他看得有些不自在,抬手理了理鬓发,发间那支火雪簪是今早特意戴上的,暖玉的温度顺着发丝传来,让她安心了些。“陛下,我们走吧。”
帝俊这才回过神,伸手做了个“请”的手势,指尖不经意间擦过她的袖口,两人都微微一顿,又迅速移开目光。倒是朴水闵看着他们,悄悄与身旁的弄玉交换了个笑意。
金乌车驾穿行在霞光中,苒苒掀帘望去,只见太阳与月亮正缓缓靠近,光芒交织处,连空气都仿佛染上了金红两色。远处的卧龙大殿前,已能看见曦风的白袍与金芙儿的金衣,还有易阳欣儿那抹耀眼的红,三人正站在殿前相谈,看见车驾驶来,都笑着迎了上来。
“妹妹这衣裳真好看。”金芙儿上前拉住她的手,掌心的暖意透过衣料传来,“我就说银红最衬你,你看这日月交辉的纹样,多配月神的身份。”
曦风也笑着点头,目光落在她发间的火雪簪上:“看来,你在这里过得不错。”他语气里的欣慰,让苒苒心头一热。
易阳欣儿走上前,凤眸里笑意真切:“月神妹妹可算来了,快进去吧,乐师们都等着为你奏新曲呢。”她说着,自然地挽住苒苒的另一只手,将她往殿内引。
苒苒被金芙儿与易阳欣儿一左一右挽着,忽然觉得这两个身份、性情截然不同的女子,手心的温度竟一样温暖。她回头看向帝俊,见他正与曦风说着什么,褐金色的眼眸偶尔扫过来,带着不易察觉的温柔。
卧龙大殿内,乐声已起,正是那日改了的《归渔曲》,只是添了雷音,清冽中带着浑厚,像冰雪下奔涌的暖流。殿中央的白玉盆里,移栽了从广寒宫取来的冰火莲,此刻已完全绽放,金红相间的花瓣在日月光芒中流转,美得让人移不开眼。
苒苒坐在席间,看着兄长与帝俊举杯谈笑,看着金芙儿与易阳欣儿讨论着冰火莲的培育之法,忽然觉得,原来太阳与月亮的交汇,不只是天空中的奇景,也能是人心间的相融。她低头看着杯中酒,里面映着自己的倒影,眼底的寂寥早已散去,取而代之的是如冰火莲般,温润而明亮的光。
窗外,日月的光芒愈发璀璨,将整个太阳神殿都笼罩在一片金红交织的光晕里。那朵盛开的冰火莲,在光晕中轻轻摇曳,仿佛在诉说着一个关于冰雪与火焰、疏离与靠近的故事,而这个故事,才刚刚开始。
双星交汇的余辉尚未散尽,卧龙大殿的欢宴已持续至深夜。苒苒坐在窗边,看着殿外漫天星辰,忽然听见身后传来轻盈的脚步声。转头见是金芙儿,她褪去了璀璨的金衣,换了身素雅的月白裙,更显温婉。
“在想什么?”金芙儿挨着她坐下,手中捧着一盏温热的莲心茶,“方才看你望着星空出神,是想家了?”
苒苒接过茶盏,暖意从指尖蔓延到心底:“有一点,不过……”她看向殿内,帝俊正与曦风谈论着星图,易阳欣儿在一旁指点着乐师调整琴弦,三人相处融洽,竟看不出半分疏离,“在这里,好像也没那么孤单。”
金芙儿笑了,眼底的温柔像漾开的春水:“我就说嘛,陛下看着霸道,心却细。你看他袖口那朵冰莲,还有特意让人改的曲子,哪一样不是为你着想?”她顿了顿,凑近了些,“其实啊,易阳妹妹也不是难相处的人,她只是……太在意陛下了,怕你来了,分走陛下的关注。”
苒苒想起易阳欣儿挽着她的手走进大殿时的温度,想起她送来的半红半白的宫装,心头的最后一点隔阂也渐渐消融。“我明白的。”她轻声道。
正说着,帝俊与曦风走了过来,易阳欣儿也跟在后面,手里还拿着支刚折的冰火莲。“在说什么悄悄话?”帝俊笑着问,目光落在苒苒手中的茶盏上,“莲心茶性寒,你少喝点,我让人给你换杯暖参茶。”
易阳欣儿将冰火莲递给苒苒,花瓣上还沾着晶莹的露水:“这朵开得最盛,给你插在瓶里,放在寝殿,夜里也能闻着点暖意。”
曦风看着自家妹妹,眼底满是欣慰:“看来,我是不用担心你了。”他从袖中取出一枚莹白的玉佩,上面刻着曜雪玥星的梧桐花纹,“这是母亲留下的,说戴着能安神,本想早给你,总怕你不肯收。”
苒苒接过玉佩,指尖触到温润的玉面,忽然觉得眼眶有些发热。这些日子以来,从最初的戒备疏离,到如今的彼此关照,像一场缓慢融化的雪,无声无息,却浸润了每一个角落。
夜深时,帝俊亲自送苒苒回广寒宫。金乌车驾穿行在寂静的夜空,两人都没说话,却不觉得尴尬。快到广寒宫时,帝俊忽然开口:“明日我让秦弘基他们来,把这里的冰砖换些暖玉的,虽说你惯了清冷,可总冻着也不好。”
苒苒看着他认真的侧脸,褐金色的眼眸在星光下格外明亮:“不用麻烦了,这样就好。”她顿了顿,补充道,“偶尔……也可以让他们送些火焰土来,我想多种些冰火莲。”
帝俊闻言,眼底瞬间亮起光芒,像点燃了一片星空:“好,明日就让人送一车来,把广寒宫的空地支出来,都种上!”
车驾落在广寒宫前,朴水闵已提着灯在殿外等候。苒苒下车时,帝俊忽然叫住她,从袖中取出个小小的木盒:“这个给你。”
打开盒子,里面是枚小巧的雷珠,通体莹紫,却不似寻常雷珠那般带着凌厉之气,反倒透着温润的光。“这是……”
“是用我的本源雷电炼化的,戴在身上,既能保暖,又能护你周全。”帝俊的声音有些低沉,“往后若有谁敢欺你,它自会警示。”
苒苒握紧木盒,指尖传来雷珠的暖意,像握着一颗小小的太阳。“多谢陛下。”她轻声道,这一次,语气里没有了往日的疏离,多了几分真切的感激。
回到寝殿,朴水闵已将冰火莲插在白玉瓶里,放在窗边的矮几上。花瓣在月光下泛着金红交错的光,与窗外的月色交相辉映,美得让人心颤。苒苒将曦风送的玉佩系在腰间,又把帝俊给的雷珠放在枕边,忽然觉得这清冷的广寒宫,竟也有了家的暖意。
她躺在床上,听着殿外偶尔传来的鹤鸣,还有远处太阳神殿隐约的乐声,嘴角忍不住弯起。或许,宇宙间的缘分就是这样奇妙,冰雪与火焰本是相克,却能在某个瞬间,交融出最动人的风景。而她与帝俊,与易阳欣儿,甚至与这个曾经陌生的太阳焰星,之间的故事,才刚刚拉开最温柔的序幕。
窗外的月亮渐渐西沉,太阳的光芒在地平线后蠢蠢欲动,新的一天,正带着无限的暖意,悄悄走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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