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阳神帝俊的发妻月神嫦曦,小字苒苒,被弃于离太阳神殿火宫殿数万里之遥的南极冰岛,那偏殿寒沁阁深处,沁寒殿接孤茗宫,尽头便是广寒冷宫,殿宇层层叠叠,却只衬得她形单影只。
头顶是终年不散的忧郁长天,飞雪从无停歇,日日夜夜漫天卷地而来,那六角冰晶在天地间肆意翻涌,时而聚作簇簇琼花,时而散如点点碎星,骤然绽放时竟似人间礼花般绚烂,偏这璀璨只在刹那间纵情,转瞬便被寒风吹散。苒苒立于阶前,望着这茫茫雪色,恍惚间,同胞亲生哥哥曦风王子(银玥公子)昔年温和谦逊的脸庞竟在雪幕中浮现,那曾映着日月同辉的眉眼,此刻却只剩一片让人心头发紧的虚幻。
此地常年愁云惨淡,忧郁的天幕下,飞雪日夜不休,漫天琼花于天地间肆意飘洒,时而如绽放的礼花般绚烂夺目,纵享那一刹那的芳华。风雪迷离中,她望着那片苍茫,恍惚间,仿佛又望见了王子风温和谦逊的脸庞,只是那暖意,早已被这数万里的寒冰与孤寂,冻得寸寸成霜。
广寒冷宫的檐角凝着千年不化的冰棱,如同一串串倒悬的水晶剑,在铅灰色的天幕下泛着冷冽的光。苒苒立在沁寒殿的白玉阶前,白裙的裙摆在风雪中微微扬起,裙角绣着的银线月光图腾被寒风扯得变形,像极了她此刻被揉碎的心绪。她裸露的脚踝上,一串珍珠脚链沾了雪粒,每动一步,便发出细碎的叮咚声,在这万籁俱寂的冰原上,竟显得格外刺耳。
朴水闵捧着一件狐裘斗篷从殿内出来,熹黄色的裙裾在雪地里划出一道暖色的痕,她将斗篷往苒苒肩上裹时,指尖触到的肌肤凉得像块寒冰。“公主,回去吧,这风雪又大了。”她的声音带着哭腔,眼角的冻疮在寒风里泛着红,“您已经站了三个时辰,再这样下去,旧伤该犯了。”
苒苒没有回头,褐金深瞳般的眼眸望着远处被风雪吞噬的地平线,那里曾是太阳神殿卧龙大殿的方向。她记得帝俊第一次牵她手时的温度,他掌心的雷电魔法余温烫得她指尖发麻,他说:“苒苒,你的白鼠图腾与我的金乌最是相配,往后这太阳焰星的光,分你一半。”那时他紫金玄衣上的麒麟刺绣蹭着她的白裙,金线与银线缠在一起,像一幅永不褪色的画。
可如今,那幅画碎了。碎在易阳欣儿的火媚术里,碎在她烈焰独角兽图腾燃起的熊熊烈火中。三天前,易阳欣儿穿着正红的宫装,金冠上的凤凰流苏扫过她的脸颊,笑着说:“月神妹妹,这南极冰岛的雪,最配你的白裙。”她说完,身后的弄玉和端怀便架起了苒苒的胳膊,火翅扇动的热风烫得她脖颈发红。
“公主,您看那雪。”朴水闵忽然指着天空。苒苒抬眼,只见无数六角冰晶在空中旋转、碰撞,聚成一团团硕大的雪绒花,又骤然炸开,化作漫天星屑。那景象像极了曜雪玥星刃雪城的庆典,每年曦风哥哥生辰,茉莉花田丘上都会绽放这样的冰晶礼花。
那时曦风穿着白袍,银狐般的眼眸弯成月牙,站在归渔居的廊下对她说:“苒苒,等你嫁了人,哥哥每年都给你放冰晶礼花。”他身侧的倾如和司音捧着棋盘,丹顶鹤王子衷一情正衔来一枝初开的茉莉,花香混着雪气,清冽又温暖。
可现在,白袍的影子被风雪撕得粉碎。苒苒抬手接住一片雪花,冰晶在掌心瞬间融化,凉意在血管里蔓延。她想起金芙儿嫂嫂,那位总穿着璀璨金衣的斯坦芙公主,曾拉着她的手说:“苒苒,金莲图腾能净化一切寒气,若有一日你冷了,嫂嫂给你炼朵暖莲。”金芙儿身边的樱芸蝶梦正用金线绣着莲纹,白璇凤则磨着狼族的暖玉,九骑士的铠甲在殿外反射着金光。
“公主,您在发抖。”朴水闵将自己的熹黄色披风也解下来,裹在苒苒腿上。寒沁阁深处传来冰裂的声响,孤茗宫的窗棂被风吹得吱呀作响,广寒冷宫的铜门早已上了锁,钥匙被帝俊扔在了卧龙大殿的龙椅下。
苒苒忽然笑了,笑声轻得像雪落:“水闵,你说这雪,会不会飘到太阳神殿去?”她望着铅灰色的天,仿佛能穿透数万里的风雪,看见帝俊正在雷霆决的光晕里修炼,雷锋剑上的电光映着他霸道的樱唇,而易阳欣儿正依偎在他身侧,火媚术的红光在双瞳里流转。
风雪更紧了,卷着冰粒打在脸上,生疼。苒苒拢了拢狐裘,转身往殿内走,白裙扫过雪地,留下一串浅浅的脚印,很快便被新的落雪填满。朴水闵跟在她身后,听见她轻声说:“等雪停了,我们去冰湖里凿些冰,雕一座曜雪玥星的模型吧。”
沁寒殿的门在她们身后关上,将风雪隔绝在外。殿内只有一盏荧荧的冰灯,照着苒苒苍白的脸,她的白鼠图腾在领口若隐若现,像一只蜷缩着的小兽,安静地等待着不知何时会到来的春天。
冰灯的光晕在沁寒殿的穹顶投下细碎的光斑,像极了曜雪玥星夜晚的星辰。苒苒坐在寒玉榻上,指尖抚过榻沿雕刻的月纹,那些纹路被岁月磨得光滑,却依然能摸到当年曦言公主出嫁前,曦风哥哥亲手刻下的痕迹——一朵小小的白鼠图腾,藏在月纹的褶皱里。
朴水闵端来一碗热羹,青瓷碗壁凝着细密的水珠,她将碗递到苒苒面前时,手腕还在微微发颤:“公主,这是用冰湖里的银鱼炖的,我偷偷加了些从幻雪城堡带来的暖姜粉。”
苒苒接过碗,暖意顺着指尖漫上来,却驱不散心口的寒凉。她望着碗里漂浮的银鱼碎,忽然想起太阳神帝俊曾带她去太阳神殿的火池,那里的烈焰中跃动着金色的鱼,他说那是太阳的精魄,能灼伤一切虚妄。那时易阳欣儿还未被册封为天后,只是穿着绯红舞裙的火羲公主,远远地站在殿柱后,火翅收敛着,像藏起利爪的凤凰。
“水闵,你还记得帝俊第一次送我雷锋杖的样子吗?”苒苒舀起一勺热羹,雾气模糊了她的眉眼,“他说这杖能引雷电,却不伤白鼠图腾,因为金乌与白鼠本是天地共生的灵物。”
朴水闵低头绞着帕子,熹黄色的衣袖扫过地面的冰屑:“公主,您别再想了。前几日鹰族首领秦弘基来送炭火,说……说帝俊陛下正陪着易阳欣儿在龙塔寝殿修习火媚术,连四大守护者都不得近身。”
热羹在碗里晃出涟漪,苒苒忽然笑出声,笑声撞在殿壁上,碎成一片冰凉。她想起和亲那日,曦风哥哥亲自为她盖上白纱,白袍的衣角蹭过她的裙裾,他说:“苒苒,若帝俊负你,哥哥的极鼠图腾愿与金乌为敌。”那时金芙儿嫂嫂站在玫瑰森林的尽头,璀璨金衣在风中舒展,九骑士的铠甲映着朝阳,她喊:“苒苒,金莲永远为你开在西方净土。”
殿外忽然传来冰层碎裂的巨响,朴水闵惊得打翻了羹碗,青瓷落地的脆响里,一道白影撞开殿门。是丹顶鹤王子衷一愫,他的鹤羽披风上结着冰棱,脸色比殿内的寒玉还要白:“公主,曦风殿下……殿下带着文侍女倾如闯太阳神殿了!”
苒苒猛地站起身,白裙扫过榻边的冰灯,荧荧的光落在她脸上,白鼠图腾在领口剧烈地颤动。她想起曦风哥哥的雷霆掌法虽不及帝俊霸道,却带着北极星的凛冽,想起倾如的棋局里从无败着,可太阳神殿的雷电网,连冰火麒麟王子西烨都不敢轻易触碰。
“他带了多少人?”苒苒的声音发颤,指尖掐进掌心的冻疮里。
“只有倾如和三位鹤羽仙人。”衷一愫的声音里带着哭腔,“曦风殿下说,哪怕拆了太阳神殿,也要把您接回刃雪城。”
风雪从敞开的殿门灌进来,卷着冰粒打在苒苒脸上。她忽然望向广寒冷宫的铜锁,那把锁上刻着帝俊的金乌图腾,此刻却在风中微微晃动。远处隐约传来雷鸣,不是帝俊的雷霆决,而是曦风哥哥的雷鸣掌——那是极鼠图腾遇急时才会催动的法术,带着北极星的寒芒,要将这数万里的寒冰都震得碎裂。
朴水闵拽着她的衣袖哭道:“公主,我们快逃吧!易阳欣儿的烈焰独角兽一旦发怒,整个南极冰岛都会化成火海!”
苒苒却忽然按住心口,那里的白鼠图腾正在发烫。她想起昨夜梦里,帝俊的褐金深瞳望着她,紫金玄衣上的麒麟刺绣沾着雪,他说:“苒苒,等我处理完火羲的事,便接你回卧龙大殿。”那时他的霸道樱唇擦过她的额头,带着雷电魔法的余温。
雷鸣声越来越近,夹杂着鹤羽仙人的清啸。苒苒望着殿外漫天飞雪,忽然提起裙摆往殿后走,白裙扫过地上的青瓷碎片,留下一串细碎的声响。“水闵,备冰船。”她的声音平静下来,白鼠图腾在领口闪烁着微光,“我们去太阳神殿。”
朴水闵愣在原地,看着苒苒的背影消失在沁寒殿的回廊尽头,那里的冰墙上,不知何时凝结出一朵小小的冰晶白鼠,正对着太阳神殿的方向,睁着湿漉漉的眼睛。
冰船在冻结的海面上滑行,冰刃切开积雪的声音像是谁在低声呜咽。苒苒坐在船首,白裙外裹着衷一愫带来的鹤羽披风,那上面还残留着曜雪玥星特有的茉莉花香。朴水闵蹲在船尾划桨,熹黄色的裙角被冰屑染得斑驳,她时不时回头望,远处南极冰岛的轮廓已缩成一抹模糊的雪影,而前方的天际,正翻涌着太阳焰星独有的赤金色云霞。
“公主,您看那边。”朴水闵忽然停下桨,指着左前方的云层。苒苒抬眼,只见三道白影正与一团烈火缠斗,丹顶鹤的清唳混着雷鸣掌的炸响刺破长空——是衷一情、衷一怀正护着倾如,而对面那团烈焰中,隐约可见易阳欣儿的火翅在翻腾,她的红裙被气流掀起,像一朵盛开在烈火中的毒花。
“是弄玉和端怀在助她。”苒苒握紧袖中的雷锋杖,杖身的雷纹忽然发烫。她记得帝俊曾说,这杖能辨善恶,遇邪则鸣。此刻杖身的震颤越来越急,仿佛在催促她快些靠近。
冰船猛地撞上一块暗礁,朴水闵踉跄着扶住船舷,却见倾如已从云端坠落,她的棋盘在半空散开,黑白棋子像流星般砸向冰面。苒苒纵身跃起,雷锋杖在空中划出一道银弧,雷电顺着杖尖漫出,刚好托住倾如的腰。
“公主!”倾如的发髻已散,素色棋女裙沾满血污,她攥着苒苒的手腕,指节泛白,“曦风殿下被帝俊陛下困在雷电网里了……他说,宁可魂飞魄散,也要您自由。”
话音未落,赤金色云霞中忽然劈下一道紫雷,那雷柱裹着金乌图腾的烈焰,狠狠砸在冰面上。苒苒抬头,正望见帝俊站在云端,紫金玄衣被气流吹得猎猎作响,他的褐金深瞳里翻涌着怒火,却在与她对视的刹那,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慌乱。
“月神嫦曦,你竟敢私闯禁地!”易阳欣儿的声音从烈火中传来,她的双瞳泛起红光,火媚术的光晕正顺着雷电网蔓延,“陛下,您看她带来的人,分明是想颠覆火焰帝国!”
苒苒没有看她,只是举着雷锋杖望向帝俊:“你说过,金乌与白鼠共生。”她的声音很轻,却穿透了雷鸣,“可你的雷电网,为何要伤我的亲人?”
帝俊的手指在袖中蜷起,雷锋剑的剑柄硌得他掌心生疼。他想起三日前,易阳欣儿跪在龙塔寝殿,烈焰独角兽图腾在她身后浮现:“陛下若不将月神禁足,臣妹便引天火焚了曜雪玥星。”那时她的火翅扫过他的手背,烫出一串燎泡,与当年他为苒苒挡下的天火伤痕,一模一样。
雷电网忽然松动了些,曦风的白袍从缝隙中露出来,他的极鼠图腾在领口闪烁,看见苒苒的瞬间,银狐般的眼眸骤然亮起来:“苒苒,别信他的雷霆决!这雷纹里掺了火羲的毒……”
话未说完,易阳欣儿已化作赤炼蛇缠上雷电网,蛇信子舔过雷纹的刹那,紫雷突然暴涨,曦风闷哼一声,白袍上渗出鲜血。苒苒的雷锋杖猛地炸出白光,白鼠图腾从她心口跃出,与雷电网中的极鼠图腾遥遥相对,两道白光撞在一起,竟在半空凝成一轮满月。
“这不可能……”易阳欣儿的蛇身剧烈颤抖,她从未见过白鼠图腾有如此力量。朴水闵趁机掷出冰锥,正中端怀的手腕,弄玉惊呼着去扶,烈火阵顿时乱了阵脚。
帝俊望着那轮满月,忽然收了雷电网。曦风跌落在冰面,倾如连忙扑过去为他疗伤。苒苒握着雷锋杖走到帝俊面前,杖尖的雷纹轻轻蹭过他的玄衣:“你早就知道,火媚术困不住我。”
他没有回答,只是抬手拂去她发间的冰屑,指腹的温度烫得她一缩。远处忽然传来金莲绽放的清响,金芙儿的璀璨金衣在云霞中铺开,九骑士的铠甲映着金光,她的声音带着西方净土的暖意:“帝俊陛下,曦风是我夫君,苒苒是我小姑,你若伤他们,金莲便要开满太阳神殿了。”
易阳欣儿的赤炼蛇身忽然僵住,她望着金芙儿身后的九骑士,红骑士阿亮的长枪已对准她的七寸。而帝俊的掌心,不知何时多了一片冰晶白鼠的碎片——那是昨夜他悄悄去广寒冷宫,从冰墙上摘下的。
苒苒转身扶住曦风,白裙与他的白袍相触的瞬间,两道白光同时亮起。朴水闵扶着倾如跟在后面,听见帝俊在身后说:“三日后,卧龙大殿摆宴。”
她回头时,正望见易阳欣儿的火翅垂落下来,而帝俊的目光越过赤金色云霞,落在她的白鼠图腾上,像极了初见时,那个说要分她一半阳光的少年。冰面上的满月渐渐消散,却在每个人的眼底,都留下了一片温柔的白。
三日后的卧龙大殿,烛火如昼。
鎏金的殿柱上缠绕着火焰纹,与冰晶雕琢的穹顶相映,竟生出几分奇异的和谐。苒苒坐在偏席,白裙上的月光图腾在烛火下流转,朴水闵站在她身后,手里捧着一小碟从曜雪玥星带来的茉莉酥,熹黄色的衣袖衬得碟中的糕点愈发莹白。
殿外忽然传来鹤鸣,曦风扶着金芙儿的手走进来,白袍与金衣交辉,极鼠图腾与金莲图腾在衣襟上轻轻颤动。金芙儿的九骑士守在殿门两侧,红骑士阿亮的长枪斜倚在柱上,枪尖的寒光映着她眼底的警惕,而铁骑士阿帅正凑在银骑士阿飞耳边说着什么,逗得对方闷笑出声。
“嫂嫂。”苒苒起身时,裙摆扫过椅角的冰棱,那是她特意从广寒冷宫带来的,此刻正慢慢融化,在金砖上晕开一小片水渍。
金芙儿握住她的手,掌心的暖意顺着指尖漫来:“我让隐莲公主炖了暖莲汤,等会儿让樱芸蝶梦给你送来。”她眼角的余光瞥见主位上的帝俊,褐金深瞳正望着苒苒,紫金玄衣的麒麟刺绣在烛火下泛着微光。
易阳欣儿来得迟,一袭正红宫装扫过门槛时,带起一阵热风。她身后的弄玉捧着金冠,端怀则提着裙摆,火翅在袖中若隐若现。“月神妹妹倒是来得早。”她在帝俊身侧坐下,金冠上的凤凰流苏晃了晃,“昨日北极星异动,听说曦风殿下的极鼠图腾差点冲破封印?”
曦风握着茶杯的手紧了紧,白瓷杯沿在他指节下泛出青白:“火羲公主说笑了,曜雪玥星的事,就不劳太阳神殿费心。”
殿内的空气忽然凝滞,烛火也跟着晃了晃。帝俊放下酒杯,雷锋剑的剑柄在桌案上磕出轻响:“今日摆宴,是为化解前嫌。”他的目光掠过苒苒,“月神可愿再奏一曲?”
苒苒解开腰间的玉笛,笛身的冰纹在烛火下如流水般波动。她想起在广寒冷宫的寒夜里,朴水闵曾用枯枝为她敲过节拍,那时的风雪声,倒比此刻殿内的寂静更让人安心。
笛声起时,殿外忽然飘起细雨——太阳焰星从不降雨,这雨带着曜雪玥星的清寒,落在窗棂上,竟凝结成六角冰晶。易阳欣儿的火翅在袖中不安地扇动,她的火媚术在这笛声里渐渐失效,双瞳的红光褪去,露出眼底深藏的落寞。
“这是《归渔居》。”曦风的声音很轻,像是怕惊扰了笛声,“是苒苒小时候在刃雪城的梧桐树下写的。”
帝俊望着窗外的冰晶,忽然想起第一次在幻雪帝国的茉莉花田见到苒苒,她穿着白裙坐在花丛里,白鼠图腾在领口闪着光,笛声混着花香,让他忘了自己是来和亲的王者。那时易阳欣儿还是个梳着双丫髻的少女,站在他身后,手里攥着一朵快要枯萎的烈焰花。
笛声停时,金芙儿忽然笑了,她指尖一弹,一朵金莲从袖中飞出,在殿中缓缓绽放:“这曲子该配些暖意。”金莲的光芒落在易阳欣儿身上,她的火翅忽然舒展,却没有带来灼人的热浪,反而像一团温柔的光晕。
“我从未想过要伤害谁。”易阳欣儿的声音很轻,红裙的裙摆扫过地面,“只是……我怕极了孤单。”她望着帝俊,“母亲说,只有成为天后,才能永远留在太阳神殿。”
朴水闵忽然扯了扯苒苒的衣袖,指着殿外。只见丹顶鹤王子们正衔着茉莉花枝飞来,衷一情嘴里还叼着一块冰砖,上面刻着小小的白鼠和金乌图腾。
帝俊起身时,紫金玄衣的下摆扫过桌案,带倒了一只酒杯。酒液在金砖上漫开,竟与那片冰棱融化的水渍汇在一起。“明日起,广寒冷宫的锁,解了。”他望着苒苒,褐金深瞳里映着烛火,“你想去哪里,便去哪里。”
苒苒握着玉笛的手紧了紧,笛身的冰纹忽然变得温热。她想起广寒冷宫的冰墙,想起刃雪城的梧桐,想起此刻殿内交错的光影——或许,共生的不止是金乌与白鼠,还有火焰与寒冰,喧嚣与寂静,以及那些藏在骄傲背后的,从未说出口的牵挂。
窗外的冰晶还在飘落,落在卧龙大殿的琉璃瓦上,发出细碎的声响,像谁在轻轻叩门,问着春天是否快要来了。
广寒冷宫的铜锁被解开那日,南极冰岛的风雪竟罕见地停了。苒苒站在沁寒殿的回廊上,望着阳光穿透云层,在雪地上投下斑驳的金影,那些终年冰封的檐角开始滴水,滴答声敲在青石板上,像一首迟来的春曲。
朴水闵正指挥着鹤羽仙人们搬东西,熹黄色的裙摆在雪地里轻快地移动:“公主,曦风殿下让人送来了刃雪城的暖玉床,还有金芙儿公主托人捎来的金莲香膏,说是抹在冻疮上能去根呢。”
苒苒摸着廊柱上融化的冰痕,指尖沾了些湿意。她想起昨夜帝俊派人送来的信笺,上面只有一行字:“卧龙大殿的窗,永远为你开着。”字迹力透纸背,带着他惯有的霸道,却在末尾画了只歪歪扭扭的白鼠,尾巴卷着金乌的翅膀。
“我们不回太阳神殿。”苒苒忽然说,白裙被风掀起一角,白鼠图腾在阳光下闪着光,“去玫瑰森林。”
玫瑰森林的春天来得猝不及防。昨日还是冰封的枝桠,今日竟爆出点点嫩芽,粉色的花苞裹着雪粒,在暖风里轻轻颤动。苒苒坐在归渔居的旧石凳上,看着朴水闵和倾如整理棋谱,忽然听见空中传来鹤鸣——衷一愫衔着一片金羽落在她肩头,羽尖还沾着龙塔寝殿的炭火味。
“是易阳欣儿公主让送来的。”衷一愫化为人形,鹤羽披风上沾着些火星,“她说这是烈焰独角兽蜕下的尾羽,能暖殿。”
金羽落在掌心,竟真的传来融融暖意。苒苒想起那日卧龙大殿上,易阳欣儿红着眼眶说“怕孤单”时的模样,忽然笑了。她将金羽插进鬓角,白裙与金辉相映,倒有了几分日月同辉的意趣。
傍晚时分,曦风带着金芙儿来了。白袍与金衣踏过初融的雪地,留下两行深浅不一的脚印。金芙儿刚坐下,就从袖中摸出个锦盒,里面躺着九颗晶莹的药丸:“这是阿穆炼的暖身丹,寒沁阁的寒气重,你每日吃一颗。”她眼角的余光瞥见苒苒鬓角的金羽,嘴角悄悄扬起。
曦风则递过一卷画轴,展开来,竟是曜雪玥星的全景图。他用指尖点着刃雪城的方向:“下月樱花会,嫂嫂说要在茉莉花田搭戏台,让你演《广寒曲》。”他的极鼠图腾在领口亮了亮,“我已让人把你的玉笛修好了,笛孔里镶了暖玉。”
正说着,远处忽然腾起一团赤金云霞。帝俊的紫金玄衣在林间一闪而过,他身后跟着易阳欣儿,红裙扫过初绽的玫瑰,惊起一串粉白的花瓣。“听说有人要演《广寒曲》?”帝俊的声音带着笑意,褐金深瞳里映着满林春色,“缺个吹箫的伴奏吗?”
易阳欣儿没说话,只是从袖中取出个琉璃瓶,倒出些金色的粉末撒在花丛里。刹那间,那些花苞竟齐齐绽放,粉色的玫瑰裹着金边,在暮色里美得像团火焰。“这是火烈鸟的尾尘,能催花开。”她的火翅在夕阳下泛着柔光,“月神妹妹,别总穿白裙,配些粉色也好看。”
苒苒望着眼前的景象,忽然觉得眼眶发热。曦风在整理琴弦,金芙儿正和朴水闵讨论戏服的样式,帝俊蹲在地上画乐谱,易阳欣儿则用指尖轻点那些新开的玫瑰——他们的图腾不同,法术各异,却在此刻的暮色里,凑成了一幅最和谐的画。
朴水闵忽然指着天空喊:“快看!”众人抬头,只见一轮新月已悄悄爬上枝头,而太阳还未完全落下,日月同辉的光晕里,金乌与白鼠的图腾在云端交相辉映,像在诉说着一个关于共生的秘密。
苒苒抬手抚过鬓角的金羽,又摸了摸心口的白鼠图腾。她知道,南极冰岛的风雪或许还会再来,太阳神殿的雷电网或许还会升起,但此刻,玫瑰森林的暖风里,有琴声,有花香,有亲人的笑语,这就够了。
至于未来会怎样?或许就像那些刚刚绽放的玫瑰,带着雪的清冽,火的热烈,在日月的照耀下,慢慢走向下一个春天。
玫瑰森林的樱花会如期而至。
戏台搭在茉莉花田的中央,木质的台柱缠绕着初开的紫藤,粉白的樱花瓣落在台面上,像铺了层细碎的雪。苒苒穿着金芙儿送来的戏服,白裙上绣着银色的月光纹,裙角却缀了圈粉色的玫瑰边,是易阳欣儿亲手缝的——她红着脸说自己针线活粗,却在每个花瓣的尖端都绣了小小的火焰纹,远看像花瓣在发光。
“紧张吗?”朴水闵为她整理鬓角的金羽,熹黄色的袖口沾了些樱花瓣,“曦风殿下说,等会儿要吹笛为你伴奏呢。”
苒苒握着修复好的玉笛,笛孔里的暖玉贴着掌心,传来踏实的温度。她望着台下,曦风坐在第一排,白袍上别着朵樱花,正低头调试琴弦;金芙儿依偎在他身边,璀璨金衣在花海中格外亮眼,九骑士分立两侧,红骑士阿亮正偷偷往嘴里塞着糕点;帝俊坐在稍远些的凉亭里,紫金玄衣的一角垂落在草地上,手里把玩着雷锋剑,目光却一直落在她身上;而易阳欣儿竟和倾如凑在一起,指着戏本讨论着什么,火翅偶尔从红裙下露出尖儿,惊得旁边的蝴蝶飞成一团。
锣鼓声起时,苒苒踏上戏台。玉笛凑到唇边的刹那,她忽然想起在广寒冷宫的那些日夜,那时她以为自己会被永远困在冰天雪地里,却不知命运早埋下伏笔——哥哥的执着,嫂嫂的守护,甚至帝俊藏在雷霆下的犹豫,易阳欣儿掩在火焰后的柔软,都像此刻的樱花瓣,看似轻飘,却慢慢铺成了一条通往春天的路。
《广寒曲》的调子从笛孔里漫出来,带着雪的清冽,又混着花香的暖甜。曦风的琴声应和着,金芙儿忽然起身,指尖一弹,一朵金莲从她袖中飞出,在戏台中央绽放,金色的光落在苒苒的白裙上,与那些粉色的玫瑰边相映成趣。
台下忽然传来低笑,苒苒抬眼,正看见易阳欣儿推了帝俊一把,朝戏台努嘴。帝俊放下雷锋剑,竟真的取出一支玉箫,凑到唇边。箫声醇厚,与笛声缠绕着升上天空,惊得丹顶鹤王子们展开翅膀,在戏台上方盘旋,鹤羽上的金光与空中的日月同辉交织,将整个茉莉田都罩在一片温柔的光晕里。
一曲终了,樱花瓣落得更急了。苒苒望着台下的众人,忽然觉得眼眶发烫。她曾以为月神的命运就是孤独,像广寒冷宫的冰棱,永远只能映着自己的影子,却原来,寒冰遇暖阳会融化,孤月伴金乌会生辉,连最烈的火焰,也能为玫瑰添上温柔的金边。
朴水闵跑上台,递给她一杯暖莲汤。热气模糊了视线,苒苒却清晰地看见,帝俊正和曦风说着什么,两人的图腾在衣襟上轻轻颤动;易阳欣儿拉着金芙儿的手,火翅与金莲的光芒融在一起;倾如和弄玉蹲在地上,捡着落在草丛里的樱花瓣,不知在密谋着什么好玩的事。
风吹过花海,带来茉莉与玫瑰的香气。苒苒低头抿了口汤,暖意在胸腔里漫开,像有只白鼠在心口轻轻跳动,而远处,仿佛有只金乌正展开翅膀,为它挡住可能到来的风雪。
她知道,故事还长。或许未来会有新的波折,新的误会,但此刻,樱花在落,琴声未歇,亲人在侧,这就足够了。毕竟,春天已经来了,不是吗?
樱花会过后,玫瑰森林的暖意便扎了根。那些曾被冰雪覆盖的枝桠上,渐渐爬满了青藤,紫色的花串垂下来,与粉色的樱花、白色的茉莉缠成一团,风过时,落英缤纷,倒像是天地间撒了把碎星子。
苒苒在归渔居的廊下辟了块小地,种上了从南极冰岛带回来的耐寒草。朴水闵总笑她:“公主,这里暖得很,哪用得着种那些冰地里的东西?”可苒苒每次浇水时,都能看见草叶上凝结的细小露珠——那是她用白鼠图腾的寒气催出来的,在暖风中颤巍巍的,像极了广寒冷宫檐角未化的冰棱。
这日午后,她正蹲在草丛边摆弄露珠,忽然听见空中传来翅膀扇动的声音。抬头一看,竟是易阳欣儿骑着烈焰独角兽落在不远处,红裙被风吹得扬起,火翅半张着,却没带起灼人的热浪。
“月神妹妹,你看我带什么来了?”易阳欣儿从独角兽背上跳下来,手里捧着个琉璃罐,罐子里蜷着只赤红色的小蛇,“这是赤炼蛇的幼崽,温顺得很,给你解闷。”
苒苒望着那小蛇吐着分叉的信子,忽然想起在雷电网前,易阳欣儿化作大蛇护着阵眼的模样,忍不住笑了:“你不怕它冻着?”她指尖轻点,草叶上的露珠便飞进罐子里,在蛇身周围凝成层薄冰。
易阳欣儿愣了愣,随即也笑了,火翅轻轻扇了扇,将罐子里的冰气烘成白雾:“原来白鼠的寒气,也能这么温柔。”她忽然压低声音,“帝俊昨日在龙塔寝殿练雷鸣掌,掌风里竟掺了你的寒气,被西烨笑了半天。”
正说着,曦风与金芙儿并肩走来。曦风的白袍上沾了些草屑,手里提着个竹篮,里面是刚从刃雪城带来的冰酪;金芙儿的金衣上别着朵新鲜的金莲,九骑士跟在身后,红骑士阿亮正举着剑,逗弄着从林中窜出的小松鼠。
“苒苒,尝尝嫂嫂新炼的蜜饯。”金芙儿从袖中摸出个锦囊,里面是琥珀色的果子,“阿穆说用太阳焰星的火烘过,又拌了曜雪玥星的冰糖,冷热相济,最是爽口。”
苒苒刚拿起一颗,就听见远处传来鹤鸣。衷一情衔着封信落在她肩头,信上盖着太阳神殿的金乌印。展开一看,是帝俊的字迹:“卧龙大殿的莲池开了,速来。”末尾依旧画着那只白鼠缠金乌的涂鸦,只是这次,白鼠的尾巴上多了朵小小的金莲。
“他倒会使唤人。”曦风凑过来看了看,极鼠图腾在领口亮了亮,“我与你同去,省得他又摆王者的架子。”
金芙儿笑着推了他一把:“去吧去吧,顺便把这篮冰酪带给帝俊,让他也尝尝我们曜雪玥星的味道。”她转向苒苒,眼尾的笑意温柔,“记得带支玫瑰回来,我要绣在新做的帕子上。”
往太阳神殿去的路上,易阳欣儿的烈焰独角兽与丹顶鹤们并排飞行。苒苒坐在鹤背上,白裙与红裙在风中偶尔相触,白鼠与烈焰独角兽的图腾在云间交闪,竟生出种奇异的和谐。她忽然想起广寒冷宫的雪,想起雷电网的紫雷,想起此刻身边的笑语,恍惚间,仿佛看见那些曾经尖锐的棱角,都被岁月磨成了温柔的弧线。
卧龙大殿的莲池果然开得正好。粉色的莲花浮在水面,金色的鲤鱼在叶下穿梭,帝俊正站在池边喂鱼,紫金玄衣的下摆沾了些水迹。看见他们来,他转身时,褐金深瞳里的笑意漫了出来,竟比池中的阳光还要暖。
“你看那朵。”帝俊指着池中央最大的一朵莲,花瓣一半白一半粉,“阿亮说,像极了你戏服上的玫瑰边。”
苒苒走近了才发现,那花瓣的白色处凝着层薄冰,粉色处却泛着微光——是白鼠的寒气与烈焰的暖意,在花心里缠成了结。她忽然明白,有些东西从不需要刻意相融,就像冰与火,月与日,看似对立,却能在时光里,慢慢长成彼此的模样。
晚风吹过莲池,带来远处玫瑰森林的香气。苒苒望着池中交辉的冰与火,望着身边言笑晏晏的众人,忽然觉得,这宇宙纪年里的日子,就像这朵奇异的莲花,不必强求全然的相同,只需各自绽放,便能在岁月里,开出最动人的风景。
至于往后的故事?或许会有新的花瓣绽放,或许会有新的露珠凝结,但只要身边这些人还在,便总有温暖,能接住所有的寒凉。
卧龙大殿的莲池边,那朵半白半粉的莲花渐渐成了众人常来的去处。帝俊常会提着鱼食来,看金乌图腾的微光落在花瓣上,与白鼠留下的冰痕相映;易阳欣儿则带着赤炼蛇幼崽,让小蛇在莲叶间穿梭,惊得锦鲤跃出水面,溅起的水珠落在她的红裙上,像缀了串碎钻。
这日清晨,苒苒刚走到池边,就见曦风蹲在石阶上,手里拿着支玉簪。白袍的衣角垂在水里,沾了些莲瓣的粉,他抬头时,银狐般的眼眸亮闪闪的:“你看这簪子,阿良雕了三个月,说要配你的白鼠图腾。”
玉簪上的白鼠衔着朵金莲,簪头还嵌着颗小小的火晶石——是易阳欣儿让人从烈焰独角兽的蜕壳里磨出来的。苒苒接过时,指尖触到簪身的暖意,忽然想起那日在玫瑰森林,易阳欣儿红着脸说“针线活粗”的模样,忍不住笑了。
“听说了吗?”金芙儿的声音从身后传来,璀璨金衣在晨光里泛着光,九骑士跟在她身后,每人手里都捧着个锦盒,“西烨要在冰火麒麟谷办宴席,说要请全宇宙的王者来,看看我们火焰帝国与幻雪帝国的交情。”
帝俊恰好从殿内走出,紫金玄衣上还沾着些晨露。他听见这话,褐金深瞳里闪过笑意:“正该如此。”他看向苒苒,手里不知何时多了支玫瑰,花瓣上还凝着冰珠,“把这个别在发间,西烨见了,定要夸我会疼人。”
易阳欣儿“嗤”了一声,却从袖中摸出个小巧的火笼:“拿着,别让冰珠冻着了耳朵。”火笼里的炭火是她用烈焰独角兽的体温焐热的,暖而不烫,刚好能揣在袖中。
往冰火麒麟谷去的路上,飞行器的舷窗外,日月同辉的景象格外清晰。曦风在调试琴弦,金芙儿正教朴水闵辨认星际图,易阳欣儿则和倾如凑在一起,研究着宴席上要跳的舞——她竟学起了曜雪玥星的冰舞,红裙配着冰晶步,倒有种别样的灵动。
苒苒靠在舷窗边,望着窗外掠过的星云。那些曾让她觉得遥远的星辰,此刻仿佛都成了朋友:有太阳焰星的热烈,有曜雪玥星的清冷,有玫瑰森林的温柔,还有广寒冷宫的沉静。她忽然明白,宇宙之所以广大,或许正是因为这些不同的存在,像琴键上的黑白键,各自分明,却能奏出最和谐的乐章。
宴席上,西烨化作冰火麒麟本体,左边喷出的火焰温暖了整个山谷,右边凝出的冰雕却晶莹剔透。苒苒吹起《广寒曲》时,帝俊的箫声、曦风的琴声、易阳欣儿的鼓点、金芙儿的金莲摇响,竟在山谷里汇成了一股奇异的能量,空中的星辰忽然齐齐闪烁,像在为他们伴奏。
朴水闵拉着弄玉和端怀,在冰雕与火焰间跳着舞,熹黄色的裙角与红色的宫装、素色的侍女裙缠在一起,像道流动的彩虹。九骑士们则在一旁比试,银骑士阿飞的飞行术带着风的轻快,铁骑士阿帅的笑话逗得众人直笑,连最严肃的王骑士阿良,嘴角都挂着笑意。
夜深时,苒苒站在山谷的最高处,望着远处交辉的日月。帝俊走到她身边,递来一杯热酒:“在想什么?”
“在想,”苒苒接过酒杯,指尖的暖意漫到心里,“原来冰与火,真的可以共舞。”
帝俊望着她鬓角的玫瑰与玉簪,忽然低头,在她耳边轻声说:“不止冰与火。”他的褐金深瞳里映着漫天星辰,“还有我和你。”
远处传来众人的笑闹声,曦风的琴弦断了一根,金芙儿正嗔怪着他不小心,易阳欣儿的鼓点敲错了节拍,却引得大家笑得更欢。苒苒望着这一切,忽然觉得,这宇宙纪年里的故事,永远不会有结局。
因为温暖总在延续,就像玫瑰森林的花会年年盛开,莲池的奇异花朵会岁岁绽放,而身边这些人,会陪着她,从日月同辉的清晨,走到星辰璀璨的夜晚,走过一个又一个,有冰有火,有笑有暖的春天。
冰火麒麟谷的宴席散后,一股奇异的能量在宇宙间蔓延开来。太阳焰星的赤金云霞里,竟开始飘起细碎的雪花,落在火焰帝国的城墙上,不融反凝,像镀了层珍珠;而曜雪玥星的刃雪城,那些终年冰封的茉莉花田,竟冒出点点鹅黄的嫩芽,在寒风里怯生生地探着头。
“这是天地在调和呢。”金芙儿捧着刚从茉莉田摘下的新芽,璀璨金衣上沾着些泥土,九骑士跟在她身后,每人怀里都抱着个花盆,“阿宁说,这嫩芽得用太阳焰星的暖光晒晒才长得快,阿穆已经去求易阳欣儿借火烈鸟的尾羽了。”
苒苒坐在归渔居的窗边,看着朴水闵将一盆刚抽芽的茉莉摆在案上。窗棂外,丹顶鹤王子们正衔着冰块,为那些怕热的嫩芽降温,衷一愫嘴里还叼着片烈焰独角兽的羽毛,冰火相触的地方,腾起丝丝白雾。
“公主,帝俊陛下派人送来了这个。”朴水闵捧着个紫金盒子进来,熹黄色的衣袖擦过案上的冰盘,“说是从雷电网的余烬里找着的。”
打开盒子,里面躺着块半黑半白的玉佩,黑的部分泛着雷电的紫光,白的部分凝着冰晶的寒气,正是金乌与白鼠图腾交缠的模样。苒苒指尖抚过玉佩,忽然想起那日在莲池边,帝俊说“还有我和你”时,褐金深瞳里的认真。
正出神时,空中传来烈焰独角兽的嘶鸣。易阳欣儿的红裙像团火焰落在庭院里,她手里提着个鸟笼,笼里的火烈鸟正梳理着金红色的羽毛:“月神妹妹,阿穆说要借尾羽?直接把鸟给你送来,让它在茉莉田待上三日,保管嫩芽长得比金芙儿的金莲还快。”
火烈鸟刚放出笼,就与檐下的丹顶鹤们聊了起来。一个吐着火苗说太阳神殿的趣事,一个衔着冰粒讲曜雪玥星的传说,火焰与寒气在半空交织,竟凝成了小小的彩虹。
傍晚时分,曦风带着帝俊来了。曦风的白袍上沾着些金粉,是金芙儿的金莲花瓣蹭的;帝俊的紫金玄衣袖口卷着,露出手腕上的烫伤——是帮曦风调试新琴弦时,被琴弦上的寒气冻着,又被自己的雷火燎的。
“你看这弦。”曦风举起新做的琴弦,竟是用雷电网的银丝混着冰蚕丝做的,“弹起来既有雷霆的刚劲,又有冰雪的清冽,苒苒你试试?”
苒苒接过琴,指尖刚碰到琴弦,就听见院外传来金芙儿的笑声。她抱着一盆盛开的茉莉走进来,花瓣一半雪白一半金红,竟是火烈鸟的尾光与丹顶鹤的寒气催出来的异种。“你看,”她将花盆放在窗台上,与那盆嫩芽并排,“这就叫共生。”
帝俊忽然指着天边,那里的日月同辉中,竟多出一道七彩的光带,金乌与白鼠的图腾在光带里追逐嬉戏。“宇宙纪年要改了。”他的声音里带着笑意,褐金深瞳映着光带,“往后,该叫‘共生纪’了。”
易阳欣儿的火翅忽然展开,在暮色里划出一道红光:“那今晚得好好庆祝!我让人把卧龙大殿的莲池搬来,再请西烨来雕冰灯,让鹤羽仙人们奏乐,九骑士们舞剑……”
话未说完,就被朴水闵打断:“公主,倾如姐姐说棋谱少了一页,怕是落在冰火麒麟谷了。”
“我去寻!”曦风提着琴弦就往外走,白袍的衣角扫过门槛,带起一阵风。
“等等我,我去叫秦弘基开飞行器!”帝俊紧随其后,紫金玄衣的披风在风中扬起。
金芙儿笑着摇摇头,拉着易阳欣儿的手:“我们去准备宴席,让这两个冒失鬼回来就有得吃。”
苒苒坐在窗边,看着他们的身影消失在暮色里,又望向窗台上的两盆花——一盆嫩芽怯生生地望着世界,一盆异花热烈地绽放着。她拿起那枚半黑半白的玉佩,贴在胸口,白鼠图腾的暖意与玉佩的寒凉交织在一起,像握住了整个共生纪的春天。
远处,丹顶鹤与火烈鸟的叫声混在一起,琴音隐隐约约从天际传来,还有人在高声笑着,说要让全宇宙都看看,冰与火如何共舞,日月如何同辉。苒苒知道,这故事还长着呢,长到足够让每一粒雪花都染上暖意,让每一团火焰都带着温柔,长到能把“共生”二字,写满宇宙的每一个角落。
梦远书城已将原网页转码以便移动设备浏览
本站仅提供资源搜索服务,不存放任何实质内容。如有侵权内容请联系搜狗,源资源删除后本站的链接将自动失效。
推荐阅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