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阳神帝俊的爱妃月神嫦曦,小字苒苒,其居所远在太阳神殿主殿火宫殿数万里之外,南极冰岛的偏殿寒沁阁内,沁寒殿、孤茗宫、广寒宫连带着那座清冷的冷宫,便是她日夜栖身之地。此地长天似被忧郁浸染,纷飞的雪花终年不歇,日日夜夜飘落不休,漫天琼絮于天地间肆意扬洒,宛如绽放的礼花般美丽炫灿,却只在刹那间纵情舒展。苒苒独立雪中,望着这一片苍茫,心中暗自叩问:昔日那般亲近的哥哥,曦风王子,亦名银玥公子,为何如今身旁只剩寒风,乱了鬓发,也生生撕开了记忆里那道未曾愈合的伤疤?
宇宙纪年的风,似乎总带着几分不驯,刮过太阳焰星斗罗大陆火焰帝国皇都伽诺城的天际时,却在靠近南极冰岛的地界收敛了锋芒。数万里之外的寒沁阁,像一颗被遗忘在烈焰帝国版图边缘的冰晶,独自凝着亘古的凉。
苒苒立在沁寒殿外的白玉阶上,白裙如雪的裙摆在风中微微漾动,裙角绣着的银丝暗纹在漫天飞雪中若隐若现,像极了她本真图腾白鼠的尾尖,轻巧却带着不易察觉的韧劲。她身形纤细,167厘米的身高在苍茫天地间显得有些单薄,可那双清澈的眼眸里,却盛着北斗七星般的沉静。发髻松松挽着,几缕碎发被寒风卷着贴在颊边,沾了细碎的雪粒,像落了星子。
“公主,雪又大了些,回殿吧?”朴水闵捧着一件狐裘跟在身后,熹黄色的宫装在一片素白里格外显眼,她声音里带着小心翼翼的担忧。这位月神娘娘自和亲来到这太阳神殿,便极少有真正展颜的时候,尤其是在这终年飘雪的偏殿,连呼吸都像是要被冻住。
苒苒没有回头,目光越过孤茗宫的飞檐,落在更远处广寒宫的琉璃顶上。那里的积雪厚得能埋住半个人,风过处,卷起千层雪浪,拍在宫墙上簌簌作响。“你看这雪,”她轻声开口,声音清冽如冰泉,“在曜雪玥星时,雪是暖的,落在梧桐街的茉莉花田里,会带着花香。可到了这里,连雪都生了棱角,割得人皮肤发疼。”
朴水闵抿了抿唇,不敢接话。她知道公主又在想故乡了,想那位银玥公子——曦风王子。
正说着,一道白影自风雪中而来,快得像一道流光。待近了,才看清是三位鹤羽仙人,衷一情、衷一怀、衷一愫并肩落在阶下,丹顶鹤特有的仙逸气质在他们身上展露无遗,即使身着素色仙袍,也难掩那份出尘。
“月神娘娘,”衷一情拱手,声音温和,“银玥公子差我等送来些东西。”他抬手一挥,一只白玉托盘凭空出现,上面放着一小罐雪蜜,还有几块用冰晶裹着的糕点,一看便知是曜雪玥星刃雪城的特产。
苒苒的目光落在托盘上,指尖微微蜷缩。哥哥……他终究还是记着她的。可那份记挂,为何隔着数万里的风雪,隔着这层说不清道不明的疏离?她想起小时候,在幻雪城堡的碧雪寝宫里,哥哥总爱偷偷拿父皇藏的雪蜜给她,说妹妹的笑要像雪蜜一样甜。那时的曦风,穿着一身白袍,眉眼温润,哪像现在这般,成了北方净土世界说一不二的主王,周身都带着生人勿近的威严。
“替我谢过哥哥。”苒苒的声音轻得像叹息,“只是这寒沁阁的雪,怕是存不住故乡的味道。”
衷一怀性子稍急,忍不住道:“公子说,娘娘若想回去看看,他……”
“不必了。”苒苒打断他,眼帘垂下,遮住了眸中的复杂情绪。她是和亲的公主,是太阳神帝俊的妃,哪能说回就回?更何况,那位紫金玄衣的三界之王,虽未曾苛待,却也从未踏足这南极冰岛一步。他的世界在卧龙大殿,在雷霆决的轰鸣里,在雷锋剑的寒光中,而她的世界,只有这片无尽的雪。
这时,远处传来细碎的脚步声,弄玉和端怀提着食盒走来,红色的宫装在雪地里像两簇跳动的火焰。“月神妹妹,”端怀先开口,语气带着几分刻意的热络,“天后娘娘让送来些暖汤,说是看这雪下得紧,怕妹妹冻着。”
弄玉将食盒放在廊下的石桌上,打开盖子,里面的汤冒着热气,氤氲了一小片空气。“天后说,这汤里加了烈焰独角兽的灵髓,最是驱寒。”她的目光扫过苒苒,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打量。这位月神娘娘虽住得偏,可毕竟是太阳神帝俊明媒正娶的妃,天后心里总有些不自在。
苒苒瞥了那汤一眼,淡淡道:“替我谢过天后。只是我惯了这寒气,怕是无福消受这般金贵的东西。”她本真图腾是白鼠,天性喜寒,烈焰之物于她而言,反倒是负担。
弄玉和端怀对视一眼,也不再多言,行了礼便转身离去。她们的红裙很快消失在风雪里,像被白雪吞噬的火星。
朴水闵拿起一块冰晶糕点,递到苒苒面前:“公主尝尝吧,还是温的呢。银玥公子定是怕您念着家乡味。”
苒苒接过,指尖触到冰晶的凉意,忽然想起曦风小时候总爱跟在她身后,叫她“苒苒妹妹”,那时他身边的侍者文侍女倾如总笑说,王子把公主宠得都快忘了自己是未来的主王。可如今,他成了太皇北极无量天尊,身边有了斯坦芙公主金芙儿那样璀璨夺目的妻子,金衣似霞,九骑士环伺,何等风光。而她,却困在这寒沁阁,连哥哥的面都难得一见。
雪越下越大,落在她的发间、肩头,很快积了薄薄一层。她望着远方太阳神殿的方向,那里终年烈焰熊熊,与这里的冰天雪地判若两个世界。恍惚间,她仿佛看见曦风穿着白袍,站在曜雪玥星的无垠海岸边,身后是玫瑰森林,身前是茉莉花田,他笑着朝她招手,喊她“苒苒”。
风猛地一卷,吹散了幻象。苒苒打了个寒颤,将糕点凑到唇边,清甜的味道在舌尖化开,却带着一丝难以言喻的涩。她轻声问朴水闵:“你说,哥哥现在……会不会也偶尔想起刃雪城的雪?”
朴水闵望着自家公主落寞的侧脸,心里发酸,却只能笑道:“公子心里定然是念着公主的。您看,这糕点不就是最好的证明吗?”
苒苒没有再说话,只是望着漫天风雪,眼神悠远。寒风吹乱了她的鬓发,也吹起了心底那道浅浅的伤疤,不疼,却总在这样的时刻,清晰得让人无法忽视。
风雪不知疲倦地扬着,将寒沁阁的亭台楼阁都裹进一片朦胧的白。苒苒指尖的冰晶糕点渐渐融化,冰凉的汁水顺着指缝滴落,在雪地上洇开一小片深色的印记,转瞬又被新落的雪覆盖。
“公主,您看那是什么?”朴水闵忽然指向天边。
苒苒抬眼望去,只见一道紫金流光破开云层,拖着长长的焰尾朝这边而来,所过之处,飘落的雪花竟瞬间化作水汽,在半空凝成淡淡的雾霭。那熟悉的气息让她心头一跳——是太阳神帝俊。
流光落地,化作身着紫金玄衣的男子,189厘米的身形立在雪中,宛如一尊不可撼动的神祇。褐金深瞳扫过苒苒,目光在她肩头的落雪上稍作停留,眉头微不可察地蹙了一下。“雪这样大,怎么还站在外面?”他的声音带着雷电般的质感,不怒自威,却又藏着一丝不易察觉的关切。
苒苒屈膝行礼,白裙扫过雪地,发出细碎的声响。“臣妾看雪景入了神,多谢陛下关怀。”她垂着眼帘,长长的睫毛上沾着雪粒,像栖着两只欲飞的白蝶。
帝俊身后的冰火麒麟王子西烨上前一步,将一件绣着金乌图腾的披风递上。帝俊接过,伸手便要为苒苒披上。苒苒下意识地后退半步,抬头时,撞进他深邃的眼眸里,那里映着漫天风雪,也映着她小小的身影。
“陛下的披风太过灼热,臣妾怕受不住。”她轻声解释,指尖因紧张而微微收紧。自她入太阳神殿,帝俊虽尊她为月神,却极少有这般亲近的举动,他的世界似乎永远被雷霆与火焰填满,而她只是这火焰边缘一粒微不足道的冰晶。
帝俊的手顿在半空,随即收回,将披风递给朴水闵:“替你家主子披上。”他转向苒苒,语气缓和了些,“昨日曦风遣人送来的雪蜜,你可还喜欢?”
苒苒微怔,没想到他连这点小事都知晓。“劳陛下挂心,哥哥的心意,臣妾记下了。”
“他倒是有心。”帝俊望着寒沁阁外茫茫的雪原,语气不明,“曜雪玥星的雪,与这里终究不同。”他忽然抬手,掌心凝聚起一团柔和的光晕,落在不远处的梅枝上。原本在严寒中瑟缩的梅骨朵竟瞬间绽放,血色的花瓣在白雪映衬下,美得惊心动魄。“这寒地太萧索,添些颜色也好。”
苒苒望着那株骤然盛放的红梅,心中泛起一阵涟漪。这位万物之主,霸道如雷霆,却也有这般细腻的时刻。她想起易阳欣儿,那位身着红衣的天后,总带着火媚术的魅惑,每次见她,都会笑着唤她“月神妹妹”,眼底却藏着疏离。而眼前的帝俊,明明拥有掌控一切的力量,却似乎总在与她保持着一种微妙的距离。
“陛下为何会来这里?”苒苒忍不住问,话一出口又觉唐突,连忙低下头,“臣妾失言了。”
帝俊却不以为意,褐金的眼眸在她脸上停留片刻:“昨日雷霆决修炼到关键处,心魔骤生,竟想起你在曜雪玥星时,于茉莉花田丘上舞剑的模样。”他顿了顿,声音低沉,“那剑舞,倒是比我这雷霆掌柔和得多。”
苒苒心头剧震,她从没想过,自己年少时无意间跳的剑舞,竟会被他记在心上。那时她还是曜雪玥星的曦言公主,常与哥哥曦风在归渔居的庭院里练剑,阳光透过梧桐叶洒下来,落在她的白裙上,暖得像故乡的雪。
“陛下说笑了,臣妾那点微末伎俩,怎敢在您面前提及。”她努力平复心绪,脸上却不由自主地泛起红晕。
这时,远处传来鹤鸣之声,衷一情三人再次现身,神色带着几分焦急。“月神娘娘,银玥公子那边……”
帝俊抬手止住他的话,目光转向苒苒:“曦风在曜雪玥星遇到些麻烦,需你回去一趟。”
苒苒猛地抬头,眼中闪过惊喜与担忧:“哥哥他怎么了?”
“不过是些旧日恩怨牵扯,有你去说句话,或许能化解。”帝俊语气平淡,却让人莫名安心,“西烨会护送你,早去早回。”他顿了顿,补充道,“寒沁阁的雪,等你回来再看也不迟。”
苒苒望着帝俊转身离去的背影,紫金玄衣在风雪中渐行渐远,最终化作一道流光消失在天际。她握紧了拳,掌心的温度仿佛还残留着他递披风时的余温。
“公主,我们真的可以回曜雪玥星了?”朴水闵激动得声音发颤。
苒苒点头,望向曜雪玥星所在的方向,那里有她的故乡,有她牵挂的哥哥,或许还有……她遗忘在风雪里的过往。白裙在风中扬起,这一次,她的脚步不再沉重,带着一丝期待,朝着那片熟悉的冰雪大陆而去。寒沁阁的红梅依旧盛放,只是看雪的人,已踏上归途。
西烨化作一头冰火麒麟,冰蓝与赤红交织的鳞片在星空中流转着奇异光泽。苒苒与朴水闵立于麒麟宽阔的背脊上,风声在耳畔呼啸,脚下是不断掠过的星云,像打翻了的琉璃盏,碎成亿万点光。
“西烨大人,我们多久能到曜雪玥星?”朴水闵忍不住问,熹黄色裙角被星风吹得猎猎作响。她指尖捏着块从寒沁阁带的雪酥,那是银玥公子送来的糕点里剩下的,此刻倒成了慰藉紧张的物件。
西烨的声音从麒麟首传来,带着冰火交融的沉厚:“穿过暗物质星云带便到了,月神娘娘莫急。”他眼角的余光瞥见苒苒望着远方的侧脸,白裙上绣的白鼠图腾在星光下泛着微光,那双眼眸里盛着的期待,竟比星辰还要亮些。
穿过暗物质星云时,周遭骤然暗下来,只有麒麟鳞片的光芒映着苒苒微蹙的眉。她想起小时候,曦风哥哥总说暗物质星云是宇宙的梦境,里面藏着所有生灵的念想。那时他还不是什么太皇北极无量天尊,只是个会偷偷把父皇的雪莲酿分给她的少年,白袍上总沾着茉莉花瓣。
“到了!”朴水闵忽然惊呼。
前方骤然亮起一片莹白,无垠海岸边的玫瑰森林在星光下泛着紫粉色光晕,梧桐树街的叶片上凝着冰晶,折射出彩虹般的光。刃雪城的幻雪城堡就在不远处,碧雪寝宫的琉璃顶像落满了碎钻,瑀彗大殿的飞檐上悬着的风铃,在风中发出清越的声响,和记忆里分毫不差。
西烨敛了身形,变回身着冰纹红袍的少年模样,拱手道:“娘娘,已至幻雪城堡外。”
苒苒踩着凝结的冰阶而下,脚刚触到地面,就见三道白影掠来——正是衷一情、衷一怀、衷一愫三位鹤羽仙人,他们身后跟着文侍女倾如,她手里还捧着未下完的棋局。
“公主!”倾如眼眶微红,素色衣裙上沾着雪,“公子在归渔居等您呢,听闻您要来,昨日就把那里的暖炉全点上了。”
归渔居是城堡后园的一处小阁,临着茉莉花田丘。苒苒快步走去,远远就看见廊下立着个白袍身影,身形挺拔,正是曦风。他比记忆里高了些,175厘米的身高在雪地里显得格外清瘦,发间别着支银玥玉簪,正是当年父皇赐给他的成人礼。
“哥哥。”苒苒轻声唤道,声音竟有些发颤。
曦风转过身,褐眸里先是闪过惊讶,随即漾起温煦的笑意,像融了一半的雪。“苒苒,你可算回来了。”他快步上前,目光落在她肩头,见她穿着从寒沁阁带来的白狐裘,眉头微蹙,“怎么穿这么少?这里的雪虽暖,终究是冬天。”
说话间,他已解下自己的外袍,那是件绣着极鼠图腾的白袍,带着淡淡的雪松香,轻轻披在苒苒身上。动作自然得仿佛他们从未分离过,仿佛她还是那个总爱跟在他身后的小丫头。
“哥哥不是遇到麻烦了吗?”苒苒拢了拢外袍,暖意顺着布料漫进心底。
曦风拉着她进了归渔居,阁内暖炉烧得正旺,桌上摆着雪蜜糕和雪莲酿,都是她爱吃的。“哪有什么麻烦,”他笑着倒了杯酒,眼底闪过一丝狡黠,“不过是想让你回来看看罢了。帝俊那家伙,竟把你藏在南极冰岛那么久。”
苒苒握着酒杯的手一顿,抬眼望他:“哥哥都知道?”
“我怎么会不知道,”曦风叹了口气,语气沉了些,“你和亲那日,我在玫瑰森林站了一夜。火羲公主易阳欣儿……性子烈,你在太阳神殿,怕是受了不少委屈。”
正说着,门外传来环佩叮当声,一道璀璨的金影走了进来。斯坦芙公主金芙儿身着金衣,裙摆上绣着层层叠叠的金莲,九骑士中的金骑士阿宁和银骑士阿飞跟在身后。她身高168厘米,站在曦风身边,竟有种相得益彰的明艳。
“妹妹回来了?”金芙儿笑着走上前,声音温和,“曦风这几日魂不守舍的,我就猜是想你了。”她递过一个锦盒,“这是西洲国的暖玉,戴在身上能驱寒,你在那冰天雪地里住着,正好用得上。”
苒苒接过锦盒,触手温润。她知道这位嫂嫂,西方极乐世界的主王,大威大势至菩萨,看似温婉,实则聪慧过人,九骑士护持在侧,绝非寻常女子。“多谢嫂嫂。”
“一家人,谢什么。”金芙儿拉着她坐下,目光落在她身上的白袍上,笑道,“曦风这件袍子,还是当年你绣了极鼠图腾送他的吧?他宝贝得很,平日里都舍不得穿。”
曦风轻咳一声,耳根微红:“别听她胡说。”
苒苒看着哥哥略显窘迫的模样,忽然笑了。原来无论过了多久,无论他成了多大的主王,在她面前,终究还是那个会害羞的少年。暖炉里的火噼啪作响,映着满室的暖意,窗外的雪落在茉莉花田上,簌簌有声,真的带着淡淡的花香。
朴水闵和倾如在一旁说着话,阿宁正给暖炉添炭,阿飞则逗得朴水闵笑个不停。苒苒望着这热闹的场景,忽然觉得,南极冰岛的雪再美,也不及这里的万分之一。
“对了,”曦风忽然想起什么,“帝俊那家伙,没为难你吧?他的雷霆决霸道得很,若是惹你不快……”
“陛下待我很好。”苒苒轻声道,脑海里闪过帝俊为她催开红梅的模样,紫金玄衣在风雪中格外醒目,“他还说,让我早去早回。”
曦风挑眉:“哦?他倒舍得放你回来。”
金芙儿嗔了他一眼:“别乱说,帝俊陛下既允了妹妹回来,便是有心。”她转向苒苒,“妹妹打算住几日?我让阿穆准备些滋补的药材,你在那边定是没好好调理。”
苒苒望着窗外飘落的雪,轻声道:“住几日便好,寒沁阁的雪……还等着我回去看呢。”只是不知为何,说这话时,她心里想的,却是归渔居暖炉里的火,和哥哥递来的那杯雪莲酿。
归渔居的暖意在暮色中愈发浓重,窗外的雪光映着室内的烛火,将每个人的影子拉得长长的。苒苒指尖捻着金芙儿送的暖玉,玉的温润混着炉火烧出的雪松香气,让她想起寒沁阁的清冷,忽然觉得此刻的热闹竟有些不真切。
“妹妹尝尝这个,”金芙儿用银叉叉起一块冰晶裹着的浆果,“这是白骑士阿穆新酿的果脯,用的是玫瑰森林深处的雪浆果,甜而不腻。”
苒苒咬了一小口,冰凉的甜意漫过舌尖,像含了颗星星。“阿穆姐姐的手艺真好。”她望向侍立在旁的白骑士阿穆,对方穿着素白铠甲,闻言屈膝一笑:“能得月神娘娘夸赞,是属下的荣幸。”
曦风正与阿飞对弈,银骑士的飞行术虽厉害,棋艺却远不及从小浸淫棋道的曦风。眼看要输,阿飞眼珠一转,忽然道:“公子,您看月神娘娘回来,是不是该办场宴会?让刃雪城的百姓也沾沾喜气。”
曦风落子的手一顿,抬眼看向苒苒:“你觉得呢?”
苒苒还没答话,金芙儿已笑着接话:“我看可行。只是苒苒刚回来,怕是累了,不如就明日吧。让红骑士阿亮去布置,她最擅长这些热闹场面。”
红骑士阿亮闻言上前一步,红衣似火,抱拳朗声道:“属下这就去办!定让宴会比当年公子和公主的及笄礼还要盛大!”
苒苒看着他们你一言我一语,心里暖融融的,却也生出一丝怅然。这样的热闹,在寒沁阁是从未有过的。那里只有朴水闵陪着,雪落无声,连风都带着寒意。她忽然想起帝俊,那位紫金玄衣的王者,此刻是否还在卧龙大殿修炼雷霆决?他掌心的雷光电火,会不会也有片刻的温柔?
“在想什么?”曦风不知何时凑了过来,手里端着杯温热的雪蜜水,“是不是觉得阿飞太吵了?”
苒苒接过水杯,指尖触到温热的杯壁,轻轻摇头:“没有,只是觉得……回来真好。”
曦风望着她,褐眸里带着疼惜:“若是不想回去,便留下吧。有哥哥在,没人能强迫你。”
这话像颗石子投进心湖,漾起圈圈涟漪。苒苒垂眸看着杯中晃动的蜜色液体,轻声道:“我是太阳神殿的月神,总不能一直任性。”她顿了顿,抬头看向曦风,“哥哥,你还记得小时候,我们在广寒宫的原型吗?你是极鼠,我是白鼠,总爱一起偷父皇的雪莲子。”
曦风笑了,眼角的细纹都染上暖意:“怎么不记得?你总爱藏在我身后,被父皇发现了,就说是我带的头。”
正说着,朴水闵忽然跑进来,手里拿着片冰晶传讯符:“公主,是西烨大人传来的,说……说太阳神殿那边有动静。”
苒苒心里一紧,接过传讯符。冰晶上的字迹是雷电所化,带着帝俊独有的气息:“寒沁阁红梅开得正好,归期可定?”
短短一行字,却让她心头一跳。他竟在等她回去?
曦风凑过来看了一眼,眉头微蹙:“他倒着急。”
金芙儿也看见了,温声道:“看来陛下是真盼着妹妹回去呢。苒苒,既如此,明日的宴会简单些便好,早些回去也免得陛下牵挂。”她虽是西洲国公主,却深知太阳神帝俊的威严,更明白苒苒在太阳神殿的处境,太过拖延反而不妥。
苒苒捏着传讯符,指尖的暖意渐渐散去。她望向窗外,刃雪城的雪还在下,可她知道,自己终究是要离开的。这里是故乡,却不是归宿。
“那就明日午后启程吧。”她轻声道,语气里带着一丝自己都未察觉的坚定。
次日的宴会果然办得热闹,玫瑰森林的花瓣被风卷着飘进幻雪城堡,梧桐树街挂满了冰晶灯,百姓们穿着节日的盛装,远远地朝阁内行礼。红骑士阿亮带着骑士们舞剑助兴,铁骑士阿帅说的笑话逗得满场欢笑,王骑士阿良则指挥着侍女们分发糕点,一派祥和。
苒苒坐在曦风身边,看着金芙儿与光骑士阿麦低声说着什么,两人不时抬头朝她笑。她忽然觉得,这样的画面真好,像一幅永不褪色的画。
宴罢,曦风亲自送她到城门外。西烨已化作冰火麒麟等候在那里,鳞片在阳光下闪着光。
“这个你拿着。”曦风递过一个玉瓶,里面装着透明的液体,“这是桴駼古国的浮屠圣水,能压制火焰之力,若是易阳欣儿对你用了火媚术,滴一滴在眉心便可化解。”
苒苒接过玉瓶,入手冰凉:“哥哥……”
“别多说了。”曦风打断她,抬手替她理了理被风吹乱的碎发,动作轻柔,“照顾好自己,若受了委屈,就传讯回来。哥哥永远是你的后盾。”
金芙儿也走上前,塞给她一个锦囊:“里面是九骑士的信物,若在太阳神殿遇到难处,捏碎任何一块,他们都会立刻赶到。”
苒苒望着他们,眼眶有些发热。她屈膝行礼,声音带着哽咽:“多谢哥哥,多谢嫂嫂。”
朴水闵扶着她上了麒麟背,西烨低吼一声,腾空而起。苒苒回头望去,刃雪城的轮廓越来越小,曦风和金芙儿的身影渐渐模糊,只有那片玫瑰森林和茉莉花田,还在雪光中闪着温柔的光。
“公主,您看!”朴水闵忽然指向下方。
只见三道白影追了上来,是衷一情、衷一怀、衷一愫三位鹤羽仙人,他们手里捧着个食盒,齐声喊道:“月神娘娘,这是公子让给您带的雪蜜糕,路上吃!”
食盒精准地落在苒苒手中,打开一看,里面的雪蜜糕还冒着热气。她望着三位鹤羽仙人远去的身影,忽然笑了,眼角却有泪滑落,在风中瞬间凝成冰晶。
西烨的声音传来:“娘娘,我们该加速了,再晚些,怕是赶不上寒沁阁的日落。”
苒苒点头,将食盒递给朴水闵,抬头望向太阳神殿的方向。那里有等待她的红梅,有那位紫金玄衣的王者,或许还有……她尚未知晓的未来。白裙在星风中扬起,像一只展翅的白鸟,朝着那片既熟悉又陌生的土地飞去。
星风渐柔,冰火麒麟的鳞光在接近太阳焰星时愈发炽热。苒苒将曦风给的浮屠圣水贴身藏好,指尖摩挲着金芙儿送的锦囊,锦囊里九骑士的信物隔着布料微微发烫,像揣着一簇小小的火苗。
“快到了。”西烨的声音带着暖意,他侧过身,指向下方那片被烈焰环抱的土地,“您看,寒沁阁的方向,雪好像小了些。”
苒苒低头望去,果然见南极冰岛的雪幕薄了一层,寒沁阁的琉璃顶在阳光下泛着冷光,而那株帝俊催开的红梅,竟已蔓延出一片花墙,从沁寒殿一直绕到孤茗宫,血色花瓣在白雪中烧得正旺。
麒麟落地时,朴水闵先跳下去,伸手扶苒苒。刚踏上寒沁阁的白玉阶,就见弄玉和端怀候在那里,只是今日她们脸上没了往日的疏离,端怀手里还捧着件银丝斗篷。
“月神妹妹回来了。”弄玉屈膝行礼,语气比往常柔和,“陛下说您路上定是受了寒,让奴婢们备了暖汤。”
苒苒微微颔首,目光掠过那片红梅花墙,心头微动。“陛下在卧龙大殿?”
“陛下在广寒宫等您呢。”端怀笑着回话,“说要同您一起看雪。”
广寒宫的殿门虚掩着,苒苒推门而入时,正见帝俊立于窗前,紫金玄衣的衣摆在风中轻扬。他转过身,褐金深瞳落在她身上,目光在她带回的食盒上顿了顿,嘴角勾起一抹浅弧:“曜雪玥星的雪蜜糕,好吃吗?”
苒苒没想到他连这个都知道,脸颊微红:“多谢陛下挂心,味道很好。”她将食盒递过去,“还剩了些,陛下要尝尝吗?”
帝俊接过食盒,打开一看,里面的雪蜜糕还带着余温。他拿起一块,入口时,清甜中竟带着丝熟悉的暖意,像极了当年在曜雪玥星偶然尝到的味道。“曦风倒是舍得,把珍藏的雪蜜都给你了。”
“哥哥他……”苒苒刚想说什么,就见帝俊抬手,掌心凝起一团雷光,却不刺眼,反而化作无数光点,落在她的发间。那些光点触到发丝,竟凝成小小的冰晶花,晶莹剔透。
“这是雷霆决的另一种用法。”他看着她发间的冰晶花,语气难得温柔,“比单纯的掌法好看些,对吧?”
苒苒抬手抚过发间的冰晶花,指尖触到冰凉的光,忽然想起在归渔居时,曦风说帝俊把她藏在南极冰岛。可此刻看来,这位万物之主,似乎也并非不懂温柔。
正说着,殿外传来火翅扇动的声音,易阳欣儿一身红衣飘然而至,身后跟着弄玉和端怀。她看到苒苒发间的冰晶花,眼中闪过一丝讶异,随即笑道:“月神妹妹回来啦?陛下这几日可念叨着你呢,说寒沁阁的梅花开了,少个人共赏。”
她走近几步,目光落在苒苒身上的银丝斗篷上:“这斗篷倒是别致,是曦风王子送的?”
“是嫂嫂金芙儿所赠。”苒苒轻声道,将曦风的嘱托压在心底。她知道易阳欣儿的火媚术厉害,此刻特意避开与她对视。
易阳欣儿似乎看穿了她的心思,凤眼弯起,笑意却未达眼底:“金芙儿妹妹倒是有心。对了,昨日我新炼了一炉火枣,据说能安神,妹妹要不要尝尝?”她说着,指尖弹出一颗赤红的果子,悬浮在苒苒面前,果子周围萦绕着淡淡的火光。
苒苒正犹豫,帝俊已开口:“欣儿,苒苒刚回来,怕是累了,火枣性烈,改日再尝吧。”他抬手一挥,那颗火枣便化作一道火光,落在殿角的香炉里,燃起袅袅青烟。
易阳欣儿脸上的笑容淡了些,却也不再坚持:“既如此,那我就不打扰妹妹休息了。陛下,臣妾先回火宫殿了。”她说完,转身离去,火翅划过空气,带起一阵灼热的风。
殿内复归安静,只有窗外的雪落在红梅上,发出细碎的声响。帝俊看着苒苒,忽然道:“她性子是急了些,你别往心里去。”
苒苒摇头:“天后娘娘也是一片好意。”她望着窗外的红梅花墙,轻声道,“这梅花开得真好。”
“你喜欢,以后年年让它们为你开。”帝俊走到她身边,与她并肩而立,“寒沁阁虽冷,却也有它的好处,至少清净。”
苒苒转头看他,褐金深瞳在暮色中格外明亮,里面映着她的身影,也映着漫天风雪与灼灼红梅。她忽然觉得,或许南极冰岛的雪,也并非那么难挨。至少此刻,有个人陪她一起看。
朴水闵端着暖汤进来时,正见两人立于窗前,紫金玄衣与白裙在风雪中交映,像一幅刚绘就的画。她悄悄放下汤碗,退了出去,心里想着,或许寒沁阁的冬天,也会慢慢暖和起来。
暖汤的热气在广寒宫殿内氤氲,将窗外的风雪隔在另一重天地。苒苒捧着汤碗,指尖的暖意漫到心口,抬眼时正撞见帝俊望过来的目光,褐金深瞳里盛着她读不懂的情绪,像藏着雷电的云层,深沉却又隐隐透着光。
“曜雪玥星的暖,是雪裹着花香的软,”他忽然开口,声音比殿外的寒风柔和,“这里的暖,是炉火映着红梅的烈。你更爱哪一种?”
苒苒握着汤碗的手指微微收紧,白裙上的白鼠图腾在烛火下轻轻晃动。她想起归渔居的暖炉,想起曦风递来的雪莲酿,又想起眼前这双映着她身影的眼眸,轻声道:“暖就是暖,哪分什么软硬。”
帝俊低笑出声,笑声里带着雷霆初歇的沉厚:“你倒是会说话。”他抬手,掌心凝出一枚小巧的雷纹玉佩,玉佩在他指间流转着淡紫色的光,“这个给你,若寒沁阁的雪太大,捏碎它,我便知。”
玉佩触手微凉,却带着奇异的暖意。苒苒接过,小心地系在腰间:“多谢陛下。”
“不必谢。”他望着窗外渐渐暗下来的天色,“明日我要去东方琉璃世界一趟,处理些事务,几日便回。”
苒苒微怔:“陛下要远行?”
“嗯,那边的雷泽异动,需亲自去镇压。”他顿了顿,补充道,“西烨会留下护着你,若有难处,找他便是。”
第二日天未亮,帝俊便启程了。苒苒站在寒沁阁的高台上,望着那道紫金流光划破晨雾,心里竟生出一丝莫名的空落。朴水闵递来一件狐裘:“公主,风大,回去吧。陛下说几日就回呢。”
苒苒裹紧狐裘,望着帝俊离去的方向,轻轻点头。
帝俊走后,寒沁阁的日子似乎又回到了从前的清净,只是那片红梅花墙还在盛放,提醒着她不久前的热闹。这日午后,她正在沁寒殿翻看着从曜雪玥星带回的棋谱,忽然听到殿外传来争执声。
“月神娘娘正在休息,天后娘娘还是改日再来吧!”是朴水闵的声音,带着几分倔强。
“放肆!”易阳欣儿的声音带着怒意,“本宫来看妹妹,你也敢拦?”
苒苒心头一紧,连忙起身迎出去。只见易阳欣儿立于殿外,红衣如火,弄玉和端怀侍立两侧,而朴水闵正挡在殿门前,熹黄色的裙摆在风中微微发颤,却依旧挺直着背脊。
“嫂嫂这是……”苒苒刚开口,就被易阳欣儿打断。
“妹妹倒是好福气,连个丫环都敢对本宫不敬。”易阳欣儿的凤眼眯起,目光落在朴水闵身上,带着审视,“听说你从曜雪玥星带回了些东西?曦风王子对你,倒真是上心。”
苒苒上前一步,将朴水闵护在身后:“嫂嫂说笑了,不过是些家乡的寻常物件。”她刻意避开易阳欣儿的目光,心头却暗自警惕。
易阳欣儿忽然笑了,笑声清脆,却让苒苒莫名觉得寒意:“妹妹何必紧张?我又不是来抢东西的。只是昨日炼了些凝神香,想着妹妹许是思念故乡,特来送些给你。”她说着,弄玉已递上一个锦盒,里面的香丸泛着淡淡的红光。
苒苒知道这香定不简单,正想推辞,就见易阳欣儿忽然上前一步,伸手似乎想碰她的发间:“妹妹发间的冰晶花真好看,是陛下亲手做的吧?”
她的指尖带着灼热的气息,苒苒下意识地后退,目光却不慎与她的凤眼对上。那一瞬间,易阳欣儿的双瞳里仿佛燃起两簇火焰,带着奇异的吸力,苒苒只觉得头晕目眩,眼前竟浮现出曦风倒在血泊中的景象——
“哥哥!”她惊呼一声,猛地闭上眼,指尖下意识地摸向腰间的浮屠圣水。
“妹妹怎么了?”易阳欣儿的声音带着假意的关切,“是不是哪里不舒服?”
“娘娘!”朴水闵连忙扶住苒苒,伸手就要去捏金芙儿给的锦囊。
“不必了。”苒苒稳住心神,睁开眼时已恢复清明,她将浮屠圣水悄悄滴了一滴在眉心,冰凉的触感瞬间驱散了残留的幻象。“多谢嫂嫂好意,只是臣妾近日确是精神不济,怕是无福消受这凝神香。”
易阳欣儿见她无事,眼中闪过一丝讶异,随即又恢复了笑意:“既如此,那我便不打扰了。”她说着,转身离去,火翅带起的风比昨日更热,仿佛要将寒沁阁的冰雪都融化。
待她们走远,朴水闵才扶住苒苒,声音发颤:“公主,刚才那是……火媚术?”
苒苒点头,后背已沁出冷汗。她望着易阳欣儿离去的方向,握紧了腰间的雷纹玉佩。原来哥哥的担忧并非多余,这太阳神殿的风,终究是带着锋芒的。
夜色渐深,寒沁阁的雪又大了起来,落在红梅上,发出簌簌的声响。苒苒坐在窗前,望着窗外的风雪,忽然很想知道,远在东方琉璃世界的帝俊,此刻是否也在望着同一片星空。她轻轻抚摸着那枚雷纹玉佩,冰凉的玉面上,仿佛还残留着他掌心的温度。
寒夜的雪越下越急,拍打着广寒宫的窗棂,发出沙沙的声响。苒苒将浮屠圣水重新藏回袖中,指尖仍残留着那抹冰凉。朴水闵在一旁燃了盏安神灯,熹黄色的光晕在她脸上浮动,带着几分后怕:“公主,刚才真是吓死我了,天后娘娘的火媚术好厉害。”
苒苒望着灯芯跳跃的火苗,轻声道:“她本就不是寻常人,烈焰独角兽的真源,又修了那般魅惑之术,若不是哥哥早有准备……”她不敢想下去,指尖无意识地摩挲着帝俊给的雷纹玉佩,玉佩的凉意在掌心漫开,竟奇异地压下了心头的慌乱。
“要不,我们捏碎金芙儿公主给的信物吧?”朴水闵提议,“让九骑士来护着您。”
苒苒摇头:“不必。还没到那一步。”她看向窗外,红梅花墙在风雪中若隐若现,像一道温暖的屏障,“帝俊说几日就回,等他回来便好了。”
这话说给朴水闵听,也像是说给自己听。她发现自己竟在不知不觉中,对那位紫金玄衣的王者生出了一丝依赖。
接下来的几日,易阳欣儿没再露面,寒沁阁倒也清净。苒苒每日除了翻看棋谱,便是在红梅花墙下散步。西烨偶尔会来禀报些事,大多是关于太阳神殿的日常,言语间总透着对帝俊的敬重。
“西烨大人,东方琉璃世界的雷泽,很危险吗?”这日,苒苒忍不住问。
西烨立于阶下,冰纹红袍在雪中格外醒目:“雷泽是雷电本源之地,异动时雷霆密布,寻常神祇靠近便会被劈得魂飞魄散。但陛下修习《雷霆决》已臻化境,自有应对之法,娘娘不必担心。”
苒苒点点头,心里却依旧有些不安。她想起帝俊使用雷鸣掌时的模样,褐金深瞳里翻涌着雷光,霸道中带着睥睨天下的气势,可那样的力量,必然也伴随着常人难以想象的凶险。
这夜,她睡得并不安稳,梦中总出现帝俊在雷泽中与雷电相抗的场景,紫金玄衣被雷光撕裂,他却依旧不肯后退。惊醒时,窗外的雪已停了,天边泛起一抹鱼肚白。
“公主,您看!”朴水闵忽然指着天边,声音里带着惊喜。
苒苒披衣走到窗前,只见一道紫金流光划破晨曦,正朝着寒沁阁而来,速度极快,所过之处,残雪消融,红梅仿佛也绽放得更加热烈。
是帝俊回来了。
流光落地,化作熟悉的身影。他身上的紫金玄衣沾染了些许尘土,褐金深瞳里带着倦意,却在看到苒苒的那一刻,瞬间亮了起来。“我回来了。”
苒苒心头一松,快步迎上前,才发现他左臂的衣袖竟被灼烧出一个破洞,隐约能看到里面的伤口,泛着焦黑的痕迹。“陛下,您受伤了?”
帝俊低头看了一眼伤口,不在意地笑了笑:“小伤,雷泽的余威罢了。”他抬手,掌心凝出雷光,轻轻覆在伤口上,焦黑处便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愈合,“你看,无碍。”
苒苒却没放下心,转身对朴水闵道:“去取些上好的伤药来。”
帝俊拉住她的手,他的掌心带着雷电残留的暖意:“真的没事。倒是你,我不在的这几日,还好吗?”
苒苒看着他眼底的关切,想起易阳欣儿的火媚术,终究还是摇了摇头:“一切安好。”她不想让他刚回来就为这些事烦心。
帝俊却似看穿了她的心思,目光沉了沉:“欣儿找过你?”
苒苒微怔,点了点头。
“她对你做了什么?”他的语气里带着不易察觉的怒意,周身的空气仿佛都冷了几分。
“也没什么,”苒苒轻声道,“只是送了些凝神香,我没要。”她不想把火媚术的事说出来,免得激化他们之间的矛盾。
帝俊盯着她看了片刻,褐金深瞳里的怒意渐渐散去,取而代之的是一种复杂的情绪。他抬手,轻轻拂去她发间沾染的雪粒:“以后她若再来,不必理会。有我在,没人能伤你。”
他的声音低沉而坚定,像一道惊雷劈开了寒沁阁的清冷。苒苒望着他近在咫尺的脸,紫金玄衣上的金乌图腾在晨光中闪着光,忽然觉得,这南极冰岛的雪,似乎真的开始有了暖意。
朴水闵端着伤药出来时,正见两人站在红梅花墙下,晨光落在他们身上,紫金与素白交织,竟有种说不出的和谐。她悄悄退了回去,心里想着,或许不用再担心寒沁阁的冬天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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