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阳神帝俊的妻室,月神嫦曦,小字苒苒,所居之地远在南极冰岛,那寒沁阁、沁寒殿、孤茗宫、广寒宫层层相裹,最深处的冷宫,与数万里外的太阳神殿火宫殿相隔何止天堑。
此刻漫天雪絮正于天地间肆意翻卷,如礼花绽放般纵享刹那芳华,苒苒独立阶前,望着这一片苍茫,指尖轻触颊边泪痕,那曾被曦风王子,亦名银玥公子的兄长吻过的地方,仍带着一丝虚幻的温。往昔种种历历在目,她暗自低问,为何追忆起那些岁月,泪便如断珠般不停滑落,沾湿了这方曾被他温柔亲吻的肌肤。
此刻漫天飞雪如礼花绽落,于天地间肆意纵舞,刹那芳华映得四野皆白,苒苒立在阶前,望着这一片苍茫,素手抚过颊边,那曾被曦风王子,亦唤银玥公子的兄长吻过的地方,泪痕已凝了薄霜。往昔如潮涌来,她心底暗问,为何一忆起旧时种种,泪便似断了线的珠,不住地滑过这方曾被他温柔触碰的肌肤。
雪絮似被无形的手揉碎的星子,从铅灰色的穹顶簌簌坠落,在广寒宫的琉璃瓦上撞出细碎的脆响。苒苒立在汉白玉阶前,白裙的裙摆在风雪中微微翻卷,裙角绣着的银线月光草被雪粒打得发亮,像极了她眼底未干的泪痕。她抬手抚过颊边,指尖触到一片冰凉,那处肌肤仿佛还残留着兄长曦风王子的温度——三年前离乡那日,银玥公子一身白袍立于刃雪城的城门下,玄狐裘的毛领蹭过她的脸颊,他俯身时发间落雪沾在她眉骨,"苒苒,"他声音比幻雪帝国的冰泉更清冽,"北极星永远为你亮着。"
朴水闵捧着暖炉从殿内出来,熹黄色的宫装在白雪间划出一抹柔和的光。"公主,雪又大了,您站半个时辰了。"她将暖炉塞进苒苒手里,铜炉上雕刻的缠枝莲纹被体温焐得温热,"方才火宫殿来使,说天后娘娘邀您明日去卧龙大殿赏新酿的火枣酒。"
苒苒的指尖在暖炉上轻轻划着,目光掠过远处被雪雾笼罩的冰原。广寒宫的飞檐翘角上悬着的冰棱足有三尺长,折射着稀薄的天光,像无数把倒悬的水晶剑。"她又想做什么。"她的声音很轻,被风卷着散在雪地里,"上回送的火狐裘,毛领上的火星差点烧了我的裙摆。"
朴水闵垂眸绞着袖口:"白骑士阿穆前几日托鹤羽仙人带来消息,说金芙儿公主在幻雪城堡种的金莲开了,十七朵,比往年多了三朵。"
"嫂嫂总是厉害的。"苒苒忽然笑了,眼尾的泪痣在雪光里若隐若现,那是她身为美人鱼公主时便有的印记。她想起小时候在茉莉花田丘,曦风王子教她用冰棱折射阳光,金芙儿就坐在梧桐树下绣金莲,阳光透过兄长的指尖落在嫂嫂的金衣上,碎成一片流动的星河。那时她总缠着银玥公子的侍仆徐谦,要他变戏法似的从袖中摸出蜜饯,而文侍女倾如会笑着将她的白裙下摆掖进腰间,免得沾了泥。
风雪猛地转急,卷着一片冰晶打在苒苒的睫毛上。她眨了眨眼,睫毛上立刻凝了层薄霜,像落了只透明的蝶。"水闵,"她忽然转身望向寝殿,白裙扫过阶上积雪,留下一串细碎的脚印,"把那支冰玉笛取来。"
朴水闵应声进去,很快捧着支通体莹白的玉笛出来。那是曦言公主未和亲时,曦风王子用曜雪玥星最北处的万年寒冰雕成的,笛身上刻着极小的北斗七星,吹起来会有冰雪碎裂的清响。
苒苒接过玉笛,指尖抚过第七颗星的位置——那里刻着个极小的"曦"字。她将笛口凑到唇边,还未吹响,远处忽然传来鹤鸣。三只丹顶鹤正从云层里俯冲而下,赤色的头顶在白雪中格外醒目,是衷一情、衷一怀、衷一愫三位鹤羽仙人。
"月神殿下,"衷一情化作人形落在阶前,白袍上还沾着星尘,"太阳神陛下命我等送来暖玉床,说寒沁阁的地砖太冰了。"
苒苒望着那三只丹顶鹤化作的青年,他们腰间都系着幻雪帝国特有的冰丝带,和曦风王子常系的那条一模一样。她忽然想起太阳神帝俊的褐金深瞳,那日在卧龙大殿,他坐在紫金宝座上,麒麟长臂搭着扶手,看她的眼神像看一团即将被火焰融化的雪。而火羲公主易阳欣儿就站在他身侧,红衣似火,凤眼里的光比殿上的明火还要烫人,她笑着唤她"月神妹妹",指尖却在她的白裙上留下一点火星。
"替我谢过陛下。"苒苒将冰玉笛收回袖中,转身往殿内走,白裙的后摆被风掀起,露出裙裾内侧绣着的人鱼尾图案,"告诉陛下,广寒宫的雪,比暖玉床更合我心意。"
朴水闵赶紧跟上,看着自家公主的背影消失在殿门后。风雪依旧在天地间翻涌,寒沁阁的飞檐上,那串冰棱忽然轻轻晃动,折射出一道极淡的光,像极了曜雪玥星的北极光。而数万里外的太阳神殿,火宫殿的烛火正透过雕花窗棂,在地上投下跳动的火焰影子,易阳欣儿正用涂着蔻丹的指尖转动着酒杯,对身边的弄玉说:"去看看,月神妹妹的冰玉笛,今日吹了什么调子。"
弄玉捧着鎏金托盘穿过回廊时,火宫殿的烈焰琉璃瓦正反射着刺目的光。她瞥见天后羲和易阳欣儿正倚在蟠龙榻上,火翅半展着,金冠上的赤玉在烛火里流转着暖光。"娘娘,寒沁阁那边回话了,月神殿下没吹笛。"她将新温的火枣酒斟入玉杯,酒液泛起琥珀色的涟漪。
易阳欣儿纤指叩着杯沿,方唇勾起抹浅笑:"倒是比刚来时沉得住气了。"她忽然扬手,指尖弹出的火星在半空凝成只火烈鸟,绕着殿梁飞了一圈,"去把那盏星辰灯送过去,就说陛下念她夜里观星冷。"
广寒宫的雪刚停,檐角的冰棱正在融水,滴答声敲打着青石板。苒苒正坐在窗边临摹北斗星图,朴水闵刚用雪水研好墨,砚台里还浮着片冰晶。"公主您看,"她指着窗外,"火宫殿的人捧着盏灯来了,那灯上的光会转呢。"
苒苒抬眼望去,只见盏八角宫灯正被抬上阶来,灯纱上绣着金乌图腾,灯光流转时竟真如星辰在转动。她忽然想起曦风王子书房里的星图,银玥公子总爱用冰笔在上面勾勒新发现的星轨,那时金芙儿会端来热腾腾的雪莲羹,笑着说兄长把星辰都画活了。
"搁在外殿吧。"苒苒低下头继续描线,笔尖在雪宣上划出极细的墨痕,"告诉来使,多谢陛下好意,广寒宫的星空,不需要额外的光亮。"
朴水闵刚应声,却见那宫灯忽然自行亮起,灯纱上的金乌竟扑棱棱飞了出来,化作团跳动的火焰落在桌案上。苒苒猛地合上书卷,白裙下的指尖已凝结出层薄冰——那是她身为北斗紫光夫人的本能,能召来九天寒冰。
"月神妹妹好定力。"易阳欣儿的声音忽然从殿外传来,红衣身影已立在阶前,弄玉和端怀分立两侧。她目光扫过桌案上的星图,凤眼微挑,"这星轨倒是像极了曜雪玥星的北斗阵,妹妹是想家了?"
苒苒起身时裙摆扫过冰盆,盆里的雪水瞬间结成冰镜。"天后娘娘说笑了,"她抬手拂去肩头落的雪粒,眼尾的泪痣在灯光下泛着微光,"臣妾只是闲来无事,临摹解闷罢了。"
易阳欣儿忽然笑出声,火翅轻轻扇动带起热风,竟将殿角的积雪都吹化了些:"妹妹可知,昨日帝俊陛下在卧龙大殿,用雷锋剑劈开了南极冰原的一角?他说那里的冰下藏着株冰魄花,最配月神的气质。"
苒苒望着窗外重新飘起的雪絮,忽然想起那日和亲队伍离开刃雪城时,曦风王子站在城楼上,白袍被风雪吹得猎猎作响。他身后的金芙儿捧着金莲,金色裙摆在风中如绽放的花朵,嫂嫂那时对她说:"苒苒,无论到了哪里,守住心里的光就好。"
"多谢陛下挂怀。"她垂下眼帘,长长的睫毛在眼下投出片阴影,"只是冰魄花喜寒,离了南极冰原便会凋零,就像臣妾,离了故土总觉得浑身不自在。"
易阳欣儿指尖的火媚术忽然流转,双瞳泛起妖异的红光:"妹妹这话可是说给我听的?"话音未落,却见殿外飞来道紫金身影,太阳神帝俊的麒麟长臂一伸,已将苒苒护在身后。
"欣儿,"他褐金深瞳里带着雷霆怒意,周身泛起雷电微光,"广寒宫不是你撒野的地方。"
易阳欣儿收起火翅,敛了眼底的红光,转而笑道:"陛下息怒,臣妾只是来给月神妹妹送些暖物,怕她冻着罢了。"
苒苒从帝俊身后走出,白裙上沾了片他衣摆扫落的金乌羽毛。她望着远处寒沁阁的飞檐,忽然轻声道:"陛下,臣妾想去孤茗宫看看,听说那里的冰梅开了。"
帝俊的目光落在她冻得发红的指尖上,忽然解下腰间的暖玉牌塞给她:"让鹤羽仙人们陪着,别再吹冷风。"
苒苒接过玉牌时指尖微颤,那玉牌上竟刻着只白鼠图腾——是她的本真本源。她转身往殿外走,朴水闵赶紧跟上,却听身后传来易阳欣儿的声音,带着几分不甘:"月神妹妹慢走,改日我再送些火枣酒来。"
雪又开始下了,落在苒苒的发间转瞬成霜。她摸着掌心温热的玉牌,忽然想起曦风王子曾说,万物皆有灵,连星辰都会记得旧时光。远处的孤茗宫传来寒梅的清香,混着雪气漫过来,竟有几分像幻雪帝国茉莉花田丘的味道。
孤茗宫的冰梅果然开了。
红梅缀在覆雪的枝桠上,像被冻住的火焰,冷香顺着风缠上苒苒的白裙。她抬手接住一片飘落的花瓣,花瓣在掌心化作透明的冰晶,映出三只丹顶鹤盘旋的影子——衷一情他们正守在宫墙外,银灰色的羽翼偶尔掠过雪堆,扬起细碎的雪尘。
“公主你看,”朴水闵指着梅树下的石桌,“这上面好像有字。”
石桌上覆着层薄雪,隐约能看见用指尖划出的痕迹。苒苒拂去积雪,北斗七星的图案渐渐显露,最末端的那颗星旁,刻着个极小的“言”字——是曦风王子对她的昵称。她忽然想起小时候,兄长总爱在刃雪城的冰面上教她认星,银玥公子的白袍扫过冰面,会留下长长的轨迹,像给星辰搭了座桥。
“是鹤羽仙人们留下的吧?”朴水闵轻声道,“他们昨日来送暖玉床时,在这里站了许久。”
苒苒指尖抚过那个“言”字,石桌的凉意透过指尖漫上来,却奇异地驱散了些心口的闷。她转身望向宫墙外,风雪里隐约传来鹤鸣,三位鹤羽仙人化作的青年正朝她躬身行礼,白袍上的冰丝带在风中轻轻飘动,和记忆里曦风王子的那条一模一样。
忽然有片金红色的羽毛落在梅枝上。
苒苒抬头,看见太阳神帝俊正站在宫门口,紫金玄衣的衣摆在雪地里拖出长长的影子,褐金深瞳映着漫天飞雪,竟比火宫殿的烛火还要亮。他身后跟着冰火麒麟王子西烨,少年模样的守护者怀里抱着个鎏金暖炉,炉身雕刻的麒麟纹正泛着微光。
“这梅开得不错。”帝俊迈开长腿走近,麒麟长臂轻轻拂过梅枝,积雪簌簌落下,落在苒苒的发间,“比火宫殿的凤凰花多了几分骨相。”
苒苒后退半步,发间的雪粒顺着脸颊滑落,在下巴尖凝成小冰晶。“陛下怎么来了?”她声音很轻,像怕惊扰了枝头的红梅。
“听闻你来看梅,”帝俊的目光落在她掌心的冰晶上,那是方才花瓣化的,“西烨新炼了暖炉,说能驱寒。”
西烨立刻将暖炉递上,少年脸上带着腼腆的笑:“月神殿下试试?这炉子里烧的是太阳焰星的地心火,外面裹了冰蚕丝,摸着手感正好。”
暖炉入手温热,却不灼人。苒苒低头看着炉身的麒麟纹,忽然想起曦风王子的棋女倾如曾说,冰火麒麟最懂平衡之道,就像哥哥既能用冰棱折射阳光,又能让掌心的雪永不融化。
“多谢西烨大人。”她将暖炉递给朴水闵,指尖无意中触到袖中的冰玉笛,笛身上的“曦”字硌得指腹微麻。
帝俊忽然抬手,指尖轻轻拂过她的发间,将那片金红色的羽毛摘了下来——是他衣摆上掉落的。“广寒宫的雪,”他褐金深瞳里映着她的影子,“比曜雪玥星的冷。”
苒苒心跳漏了半拍,往后又退了半步,后腰撞上梅树的枝干,枝头的积雪扑簌簌落下,落了她满身。她看见帝俊的喉结动了动,似乎想说什么,却被远处传来的女声打断。
“陛下原来在这里!”易阳欣儿的红衣身影穿过风雪,火翅半张着,带起的热风让枝头的红梅落了好几瓣,“火宫殿的早朝快开始了,大犬王座罗兰奥还在卧龙大殿等着呢。”
帝俊皱眉看了眼易阳欣儿,又转回头看苒苒,目光在她沾满雪的肩头停了停:“晚些让弄玉送些火枣糕来。”
苒苒没应声,只是望着他转身离去的背影,紫金玄衣在雪地里越来越远,像团移动的火焰。西烨路过她身边时,忽然低声道:“月神殿下,陛下昨夜在雷霆殿练了半宿雷鸣掌,掌风震落了殿顶的琉璃瓦——他好像……不太高兴。”
朴水闵在一旁小声惊呼:“雷霆殿的琉璃瓦是用太阳精金做的,比幻雪帝国的玄冰还硬呢!”
苒苒没说话,只是抬手接住一片飘落的红梅瓣。花瓣在掌心慢慢融化,留下淡淡的水渍,像极了未干的泪痕。她望着帝俊消失的方向,忽然想起那日在卧龙大殿,他坐在宝座上看她的眼神,褐金深瞳里翻涌的情绪,像藏着片她读不懂的星海。
风雪又大了起来,将孤茗宫的红梅裹在白茫茫的天地里。苒苒转身往回走,白裙扫过雪堆,留下一串浅浅的脚印,脚印很快又被新雪填满,像从未有人来过。只有梅树下的石桌上,那个“言”字还清晰可见,在风雪里静静躺着,等着被谁再次发现。
回到寒沁阁时,朴水闵正踮脚往炭盆里添银骨炭,熹黄色裙摆在暖气流里轻轻浮动。"公主,白骑士阿穆托鹤羽仙人捎来的药囊,说里头是金芙儿公主亲手制的暖身香。"她从锦盒里取出个莲形香囊,金线绣的花瓣上还沾着点茉莉花粉。
苒苒接过香囊凑到鼻尖,熟悉的香气漫进肺腑——是幻雪城堡茉莉花田丘特有的味道。她忽然想起曦风王子总爱坐在花田边的梧桐树下,看金芙儿带着九骑士打理花草,银玥公子的白袍上落满茉莉花瓣,嫂嫂的金衣则被阳光晒得暖融融的。那时阿穆总提着药箱跟在后面,红骑士阿亮的剑穗扫过花丛,惊起一串粉蝶。
"替我谢过嫂嫂。"她将香囊系在裙带间,白裙上顿时漾开淡淡的香,"鹤羽仙人们还在宫外吗?"
朴水闵往窗外瞥了眼:"衷一愫大人说要等您的回话,他们带来了曦风王子亲手刻的星盘,说能算出北极星的轨迹。"
正说着,殿外传来鹤鸣。衷一情捧着个冰玉圆盘走进来,盘面上刻着细密的星轨,最亮的那颗北极星位置,嵌着粒会发光的冰晶。"月神殿下,"他将星盘放在案上,"王子说这星盘能感应您的气息,每当您望向北方,冰晶就会变亮。"
苒苒指尖抚过那粒冰晶,星盘忽然泛起微光,在桌面上投出北斗七星的影子。她看见代表自己的那颗星旁,竟依偎着颗稍暗的星——是曦言公主在幻雪帝国时的本命星。记忆突然翻涌,那年她生辰,曦风王子也是这样用冰玉刻了只白鼠,说要让它替自己陪着妹妹。
"告诉兄长,"她声音有些发颤,"我每天都在看北极星。"
三位鹤羽仙人刚化作原形飞走,弄玉就踩着雪进来了,托盘上的食盒冒着热气。"月神妹妹,"她脸上堆着笑,"天后娘娘说您定是没尝过太阳焰星的火枣糕,特意让御厨做了些。"
食盒打开的瞬间,甜香混着热气漫开来。金红色的糕点上嵌着蜜枣,形状竟像极了幻雪帝国的雪莲酥。苒苒拿起一块,指尖刚触到糕体,忽然听见殿外传来雷霆般的怒喝——是太阳神帝俊的声音。
"谁让你们在广寒宫动火的?"
朴水闵吓得手一抖,暖炉差点摔在地上。苒苒转身往外走,正撞见帝俊站在阶前,褐金深瞳里翻涌着怒意,周身的雷电微光噼啪作响。易阳欣儿跟在他身后,火翅上的羽毛微微颤抖,红衣下摆沾着雪泥。
"陛下息怒,"弄玉赶紧跪下,"是娘娘怕月神殿下着凉,才让御厨......"
"广寒宫的地砖下埋着万年玄冰,"帝俊的麒麟长臂指着殿角的炭盆,"火性之物沾了冰气,会伤了她的本源。"他忽然看向苒苒,目光在她裙带间的莲形香囊上停了停,"这香囊不错。"
苒苒下意识攥紧香囊,指尖触到金线绣的莲心。"是家嫂所赠。"她轻声道,白裙在风中轻轻摆动,"陛下若是不喜烟火气,臣妾让水闵撤了便是。"
帝俊忽然伸手,指尖擦过她的鬓角,将一片雪粒弹落。"孤不是要罚你,"他的声音低了些,褐金深瞳里的怒意渐渐散去,"你的本真图腾是白鼠,最忌冰火相冲。"他转身对易阳欣儿道,"以后不准再往广寒宫送火性物件。"
易阳欣儿咬着方唇屈膝:"臣妾知错了。"可转身时,她投向苒苒的目光却像淬了火,带着毫不掩饰的锋芒。
等人都走了,朴水闵才敢小声说:"公主,太阳神陛下好像......很懂您的体质。"
苒苒望着阶下帝俊留下的脚印,那脚印深嵌在积雪里,边缘竟凝着层薄冰——是他刻意收敛了火焰本源才没融化冰雪。她忽然想起西烨说过,陛下的雷鸣掌能劈开万年玄冰,却在广寒宫的雪地里步步轻缓,像怕惊扰了什么。
夜幕降临时,苒苒坐在窗前摆弄星盘。冰晶果然亮得惊人,北极星的轨迹在盘上流转,像条银色的河。远处寒沁阁的轮廓在月色里泛着微光,她忽然听见鹤羽仙人们在宫墙外低吟,那调子竟和曦风王子教她的歌谣一样。
"银玥公子说,"朴水闵端来温好的雪水,"等来年冰融,就带着金芙儿公主来看您。"
苒苒没说话,只是将星盘转向北方。窗外的雪又开始下了,落在广寒宫的琉璃瓦上,发出细碎的声响。她想起白日里帝俊的眼神,想起易阳欣儿带火的目光,想起远在幻雪帝国的兄长和嫂嫂,忽然觉得这漫天风雪里,藏着许多说不出的心事,像北极星的轨迹,明明看得见,却猜不透终点。
夜色像块巨大的墨玉,将广寒宫裹进无边静谧里。苒苒披着朴水闵刚烘干的白狐裘,站在沁寒殿的露台上,星盘被她平放在汉白玉栏杆上。冰晶的光映着她的侧脸,眼尾的泪痣在微光里浮沉,像落在雪地上的星子。
“公主你看,”朴水闵忽然指向天际,“那是不是火宫殿的方向?”
数万里外的天幕上,正有一道紫金流光划破云层,拖着长长的焰尾往这边来。苒苒的指尖下意识按住星盘上的北极星,冰晶突然亮得灼眼,差点烫到她的皮肤。等那道流光近了,才看清是太阳神帝俊骑着雷兽而来,紫金玄衣在夜风中猎猎作响,褐金深瞳比头顶的星辰还要亮。
雷兽落在露台前的空地上,鼻息喷吐的雷光在雪地上炸出细碎的蓝火花。帝俊翻身跃下,麒麟长臂上还缠着未散尽的雷电,“听说你今夜一直在看星盘?”他的声音带着些微喘息,像是赶了很远的路。
苒苒将星盘往身后藏了藏,白狐裘的毛领蹭到下巴,“只是闲来无事。”她瞥见帝俊腰间的雷锋剑,剑鞘上的金乌图腾在月光下泛着冷光——那是能劈开天地的神器,此刻却被他随意地挂着。
“孤带你去个地方。”帝俊忽然伸手,掌心凝着团柔和的光晕,“闭眼睛。”
苒苒犹豫了瞬,终究还是依言闭上眼。腰间忽然一紧,被他的麒麟长臂揽住,下一秒便失重般腾空而起。风声在耳边呼啸,她闻到他衣间淡淡的龙涎香,混着太阳焰星特有的炽热气息。不知过了多久,帝俊低喝一声“到了”,她才敢睁开眼。
脚下竟是片无垠的冰原,冰层下流转着七彩光晕,像无数条被冻住的星河。远处有巨大的冰柱拔地而起,顶端嵌着会发光的晶石,比广寒宫的冰棱还要璀璨。“这里是南极冰原的地心层,”帝俊的声音在冰原上荡开回音,“只有孤能打开入口。”
苒苒俯身触摸冰层,指尖刚落下,冰面就泛起涟漪,映出北斗七星的倒影。她忽然看见倒影里多了个身影,金衣似火,正站在七星阵的中央——是金芙儿。嫂嫂的身边还立着个白袍青年,银玥公子的玄狐裘在风里扬起,正低头对金芙儿说着什么。
“这是冰晶镜,”帝俊在她身边蹲下,褐金深瞳里映着冰面的光影,“能照见思念之人的近况。”
冰面里的景象忽然变了,刃雪城的茉莉花田丘上,曦风王子正挥着冰锄打理花枝,金芙儿坐在梧桐树下,九骑士围在她身边,白骑士阿穆正往药囊里装新采的花蕊。红骑士阿亮比划着什么,逗得众人都笑了,阳光落在他们身上,暖得像要化开来。
苒苒的眼眶忽然热了,冰晶镜里的雪都是暖的,不像广寒宫的雪,总带着化不开的凉。她想起临走时,曦风王子将冰玉笛塞进她手里,“苒苒,无论镜中景还是眼前人,心之所向才是归途。”那时她不懂,只觉得兄长的白袍比往常更冷些。
“他们很好。”帝俊忽然开口,指尖在冰面上划出个符号,冰晶镜里的景象渐渐淡去,“银玥公子上个月破了西洲国的冰封咒,金芙儿公主的金莲又开了两朵。”
苒苒抬头看他,发现他的侧脸在冰光里竟柔和了许多,褐金深瞳里没有了往日的霸道,反倒像藏着片温软的星海。“陛下怎么会知道这些?”她轻声问,白狐裘的毛蹭到鼻尖,有些痒。
“孤的四大守护者,”帝俊站起身,伸手将她拉起来,“秦弘基的鹰族遍布三界,什么消息传不到孤耳朵里。”他忽然低头,目光落在她冻红的指尖上,“这里冷,回去吧。”
返程时,苒苒没再闭眼。她看见广寒宫的轮廓在夜色里越来越近,寒沁阁的灯火像颗孤悬的星。帝俊的怀抱很暖,隔绝了高空的寒风,她忽然想起易阳欣儿的火翅,那位天后娘娘的暖意带着灼人的锋芒,而眼前的温热却像初春的融雪,带着小心翼翼的温柔。
落在露台时,朴水闵正举着灯笼在阶下张望,熹黄色的身影在雪地里像株怯生生的迎春。“公主,您可回来了!”她跑上来,看见帝俊时又慌忙行礼,“陛下,火宫殿来报,说天后娘娘突发心悸,请您回去看看。”
帝俊的眉头瞬间蹙起,周身的雷电微光又开始噼啪作响。他深深看了苒苒一眼,那目光复杂得像冰晶镜里的光影,“好好待着。”说完便翻上雷兽,紫金流光再次划破夜空,往火宫殿的方向疾驰而去。
苒苒站在露台上,望着那道流光消失的方向,手里还攥着从冰原带回来的一块冰晶。冰晶在掌心慢慢融化,留下的水渍像滴未干的泪。她忽然想起帝俊在冰原上说的话,心之所向才是归途,那她的心,此刻究竟飘向了刃雪城的暖光,还是这广寒宫的寒星?
夜风卷着雪粒吹来,撩起她的白裙下摆,裙带间的莲形香囊轻轻晃动,茉莉花香漫开来,混着冰原的清冽气息,在这寂静的夜里,酿出种说不出的滋味。
寒沁阁的烛火摇曳着,将苒苒的影子投在冰墙上,忽长忽短。朴水闵正用银剪修剪灯花,火星溅在青砖上,转瞬即逝。"公主,方才弄玉又来了,说天后娘娘的心悸好些了,让您不必挂怀。"她将剪下来的灯花收进瓷碟,"还送来一坛新酿的火酒,说是能驱寒。"
苒苒望着窗外的雪,指尖无意识地摩挲着从冰原带回的那块冰晶——此刻它已凝成半透明的玉,里面裹着片小小的红梅瓣。"把酒收起来吧。"她轻声道,目光落在案上的星盘,冰晶北极星依旧亮着,像在固执地昭示着什么。
忽然,殿外传来鹤羽破空的锐响。这次不是三位鹤羽仙人,而是一只陌生的青鸾,鸟喙里衔着枚鎏金信封。朴水闵接过来看了看,脸色微变:"公主,是火宫殿的请柬,说明日是太阳神陛下的诞辰,邀您去卧龙大殿赴宴。"
苒苒接过信封,烫金的金乌图腾在烛火下泛着光泽。她想起太阳神帝俊的褐金深瞳,想起他在冰原上为她划开冰晶镜的侧脸,指尖忽然有些发烫。"知道了。"她将请柬放在星盘旁,金乌与星辰的影子在烛火里交叠,像某种无声的呼应。
次日清晨,雪停了。朴水闵为苒苒梳发时,发现她的发间竟多了根极细的金发,像阳光凝结成的丝。"公主,这是......"她刚要伸手去摘,却被苒苒拦住。
"留着吧。"苒苒望着镜中的自己,白裙衬得肤色愈发剔透,眼尾的泪痣在晨光里像颗小小的朱砂,"或许是昨夜从冰原带回来的。"
赴宴的车驾停在广寒宫外,是辆由六只雪狼牵引的冰玉车,车壁上雕刻着北斗七星,显然是帝俊特意准备的。朴水闵扶着苒苒上车时,看见车垫竟是用幻雪帝国的白狐裘铺的,毛柔软得像云絮。
车驾行至半途,忽然被一道红衣身影拦住。易阳欣儿立在路中央,火翅舒展着,金冠上的赤玉在阳光下闪得人睁不开眼。"月神妹妹这就要去赴宴?"她笑着走近,指尖把玩着串赤炼蛇形手链,"听说陛下为你备了雷霆殿的珍藏,那可是连我都没见过的宝贝。"
苒苒掀开车帘,白裙的一角垂落在雪地上。"天后娘娘说笑了,臣妾只是应陛下之邀。"她目光落在易阳欣儿的手链上,那蛇眼用的是极南之地的火晶石,与曦风王子书房里的镇纸材质相同。
易阳欣儿忽然凑近,压低声音:"妹妹可知,陛下的诞辰宴,从来只请至亲。"她的火媚术悄然流转,双瞳泛起红光,"你说,若我此刻让雪狼受惊,会不会惊扰了陛下的兴致?"
话音刚落,六只雪狼忽然躁动起来,喉咙里发出低吼。苒苒指尖微动,袖中的冰玉笛悄然滑至掌心,笛身上的"曦"字硌得指腹发麻——这是她身为北斗紫光夫人的本能,能安抚万物灵魄。
就在这时,远处传来雷鸣般的兽吼。雷兽驮着帝俊疾驰而来,紫金玄衣在风中翻飞。"欣儿!"他的褐金深瞳里怒意翻涌,麒麟长臂一伸便将易阳欣儿拽开,"谁准你拦她的车驾?"
易阳欣儿的火翅瞬间收起,委屈地垂着眼:"陛下,臣妾只是想跟月神妹妹说说话......"
帝俊没理她,转身看向冰玉车,语气竟软了些:"吓到了?"
苒苒摇摇头,掀开车帘走下来。晨光落在她发间的金发上,折射出细碎的光。"没有。"她轻声道,目光越过帝俊的肩头,看见卧龙大殿的琉璃瓦在远处闪着金光,像铺了层融化的太阳。
帝俊忽然伸手,指尖轻轻拂过她的发间,将那根金发拈在指间。"这是......"他褐金深瞳里闪过丝讶异,随即化为柔和的光,"倒是与孤的本源相合。"
易阳欣儿在一旁看得真切,指甲深深掐进掌心,赤炼蛇形手链的蛇眼仿佛也染上了怨毒的光。
卧龙大殿的宴早已备好。殿中央的鎏金长桌上,摆满了火焰帝国的珍馐——火枣酿的蜜,熔岩烤的兽肉,还有用太阳精金打磨的酒杯,盛着琥珀色的酒液。四海八荒的神明齐聚,看见苒苒时都露出些惊讶,显然没料到这位久居广寒宫的月神会出席。
帝俊拉着苒苒的手走上主位,褐金深瞳扫过众仙,带着不容置疑的威严:"月神嫦曦,从今往后便是孤的正妃。"
满殿哗然。易阳欣儿猛地站起身,火翅"唰"地展开,红衣在震怒中猎猎作响:"陛下!您怎能......"
帝俊没看她,只是低头望着苒苒,目光里的温柔几乎要溢出来:"孤在冰原的冰晶镜里,看见你望着银玥公子时的眼神,与孤望着你时,一模一样。"
苒苒的心跳骤然失控,指尖触到他掌心的温度,竟比火宫殿的暖炉还要烫。她想起曦风王子的话,心之所向才是归途——原来这漫天风雪里,早有颗星辰为她偏离了轨迹,在广寒宫的寒夜里,悄悄燃成了太阳。
殿外的阳光透过雕花窗棂照进来,落在两人交握的手上。苒苒发间的金发与帝俊的紫金玄衣相映,像冰雪终于遇见了火焰,在宇宙纪年的长河里,漾开圈温柔的涟漪。而广寒宫的雪,似乎在这一刻,悄悄停了。
卧龙大殿的烛火彻夜未熄,鎏金长桌上的琥珀酒还在泛着微光,却已无人问津。苒苒坐在帝俊为她新设的月神宝座上,白裙垂落的弧度恰好与他的紫金玄衣交叠,像雪与火在玉阶上凝成了半透明的琥珀。
"他们都退下了。"帝俊的麒麟长臂搭在扶手上,指尖无意识地摩挲着她方才碰过的酒杯,"易阳欣儿回火宫殿了,西烨说她把寝殿的琉璃盏都砸了。"
苒苒望着殿外初升的晨雾,雾里隐约有丹顶鹤的影子掠过——是衷一情他们来报信了。昨夜宴后,三位鹤羽仙人便带着帝俊册封正妃的消息往曜雪玥星去,想来此刻曦风王子和金芙儿已在刃雪城的瑀彗大殿收到消息。她忽然想起嫂嫂金衣上流动的金光,不知此刻会不会染上惊讶的色泽。
"陛下不担心吗?"她轻声问,指尖拂过宝座扶手上新刻的白鼠图腾,那是帝俊连夜让人添上的,与他的金乌图腾首尾相衔。
帝俊忽然倾身靠近,褐金深瞳里盛着晨光,比雷霆殿的雷光更灼人:"孤的宇宙里,从来只有想不想,没有担不担心。"他伸手将她鬓边的一缕碎发别到耳后,指尖触到那根金发时微微一顿,"这发丝,是那日在冰原沾了孤的本源气息,才会凝成金色。"
苒苒的耳尖忽然发烫,想起冰原上他揽着她腾空时的温度,像抱着团易碎的雪,却又用雷霆之力为她隔绝了所有寒风。她忽然笑了,眼尾的泪痣在晨光里跳了跳:"那广寒宫的雪,以后是不是就不会再下了?"
"你若喜欢,孤让南极冰原的雪永远为你飘着。"帝俊握住她的手,掌心的温度透过肌肤漫上来,"但若你想晒太阳,孤便让太阳焰星的光多往寒沁阁照三个时辰。"
正说着,朴水闵捧着个锦盒进来,熹黄色的裙摆在晨光里像株抽芽的新柳:"公主,曜雪玥星的回信到了,是银骑士阿飞亲自送来的,他说银玥公子让您务必亲启。"
锦盒里是支冰玉簪,簪头雕着北斗七星,最亮的那颗星上嵌着粒莹白的珍珠——是苒苒小时候掉的乳牙,曦风王子竟一直收着。簪尾刻着行极小的字:"北极星旁,总有伴星。"
"兄长还是老样子。"苒苒将玉簪插在发间,珍珠垂在额前,映着晨光泛着温润的光,"嫂嫂呢?没说什么吗?"
"金芙儿公主让阿飞带了句话,"朴水闵忍着笑,"她说'早知道帝俊陛下看你的眼神不对,果然没猜错',还让九骑士里的光骑士阿麦送来了西洲国的莲灯,说等您回幻雪帝国时,要在无垠海岸放满整个夜空。"
帝俊在一旁听得真切,忽然扬声唤来秦弘基:"让鹰族首领备些星辰砂,随阿麦的莲灯一起送去幻雪帝国。"他转头对苒苒笑道,"孤的正妃回娘家,怎能没有像样的礼物?"
三日后,广寒宫的雪真的停了。苒苒站在孤茗宫的梅树下,看着帝俊亲手为她移栽的暖梅——那是用太阳焰星的地心火暖着根须,才在南极冰原的冻土上活下来的,此刻正开得如火如荼,与原来的冰梅相映成趣。
"月神妹妹好兴致。"易阳欣儿的声音忽然从梅影后传来,红衣已换成了素色宫装,火翅收敛得几乎看不见,"陛下让我来送些新制的冰酪,说你许是吃惯了幻雪帝国的冰品。"
苒苒接过冰酪,玉碗里的甜香混着梅香漫开来:"多谢天后娘娘。"她忽然想起那日在卧龙大殿,这位曾不可一世的火羲公主,眼底翻涌的除了怒意,似乎还有丝不易察觉的落寞。
易阳欣儿望着暖梅忽然笑了,方唇勾起的弧度竟有些释然:"其实早该明白的,太阳的光,从来不是只为一朵花而亮。"她转身时素色裙角扫过积雪,留下浅浅的痕迹,"陛下说,等你熟悉了太阳焰星,便陪你回曜雪玥星省亲。"
苒苒望着她远去的背影,忽然发现广寒宫的风里,第一次有了暖意。朴水闵捧着刚收到的信笺跑来,脸上带着雀跃:"公主!曦风王子回信了,说银玥公子正在茉莉花田丘为您建归渔居的 replica(复制品),金芙儿公主还种了片新的金莲,说要等您回去时,让它们沿着梧桐树街一路开到海边。"
远处传来雷兽的嘶鸣,帝俊骑着神兽踏过晨雾而来,紫金玄衣在阳光下像流动的星河。他翻身跃下,将一串用太阳精金打磨的星链戴在她颈间,链坠是枚极小的星盘,刻着太阳焰星与曜雪玥星的轨迹。
"在想什么?"他低头问,褐金深瞳里映着她颈间的星链,像盛着两片相依的宇宙。
苒苒抬手抚过星链,忽然指向天际:"你看,北极星和太阳,此刻在同一片天幕上。"
帝俊顺着她指的方向望去,晨光里,那颗最亮的北极星与初升的太阳遥遥相对,像两个沉默的承诺。他忽然握住她的手,往寒沁阁走去,麒麟长臂挥过之处,广寒宫的冰棱开始融化,滴落在青石板上的声音,像在数着宇宙纪年里,属于雪与火的崭新刻度。
而数万里外的刃雪城,曦风王子正站在茉莉花田丘,看着金芙儿将最后一粒金莲种子埋进土里。银玥公子的白袍扫过花丛,带起一串茉莉花瓣,落在嫂嫂的金衣上,像雪终于落在了最温暖的地方。
"他们会好好的。"金芙儿握住他的手,掌心的温度透过银玥公子的白袍漫上来,"就像这金莲和茉莉,本不是一类花,却能在同一片田里,开得一样好。"
曦风王子望着北方的天际,那里有颗星正亮得格外温柔。他忽然笑了,玄狐裘的毛领在风里轻轻晃动,像在回应着数万里外的晨光。宇宙纪年的长河里,有些相遇或许晚了些,却终究在某个雪停的清晨,让所有等待都有了归宿。
归渔居复制品的飞檐终于在茉莉花田丘旁竖起最后一根冰梁时,曦风王子正用指尖抚过檐角的冰晶风铃。银玥公子的白袍沾着茉莉花瓣,身后传来金芙儿的笑声——九骑士里的铁骑士阿帅正给白骑士阿穆讲笑话,逗得众人直不起腰。
“兄长看,”金芙儿指着天边掠过的金鹰,那是秦弘基麾下的信使,“帝俊陛下派人送星图来了。”她金衣上的金莲绣纹在阳光下流转,怀里捧着的琉璃盏里,盛着从太阳焰星带来的火枣蜜,“说让咱们标下想去的星域,等苒苒回来,就带咱们巡游宇宙。”
曦风王子接过星图,冰玉材质的图纸上,太阳焰星与曜雪玥星被一道鎏金细线连起,像条闪烁的河。他忽然想起妹妹小时候总缠着他,要在星图上把两颗星画得近些,那时她的白裙扫过冰面,留下的轨迹比流星还亮。
“把北极星周围的星域都标出来。”他对侍仆徐谦道,指尖在“广寒宫”三个字上轻轻一点,“苒苒定是想让陛下看看,咱们曜雪玥星的星空有多干净。”
而此刻的太阳神殿,苒苒正坐在帝俊的雷霆殿里,看他演练雷鸣掌。紫金色的雷光在他掌心炸开,却在靠近她白裙时自动敛去锋芒,只留下淡淡的暖意。朴水闵捧着刚绣好的桌旗,上面用银线绣着金乌与白鼠,两种图腾在锦缎上缠绕,像冰雪与火焰在共舞。
“陛下的雷霆决,”苒苒忽然开口,眼尾的泪痣在雷光里若隐若现,“比兄长的冰棱术更霸道呢。”
帝俊收了掌势,褐金深瞳里带着笑意:“等回曜雪玥星,让银玥公子与孤切磋切磋。”他走到她身边,拾起桌旗一角,指尖拂过白鼠图腾的眼睛,“这针脚,是朴水闵新学的吧?比火宫殿的绣娘还细致。”
朴水闵在一旁红了脸:“是金芙儿公主让隐莲公主樱芸蝶梦捎来的绣谱,说这叫‘双星缠’,是西洲国的吉祥纹样。”
话音刚落,殿外传来易阳欣儿的声音,比往日柔和了许多:“月神妹妹,尝尝我新酿的冰酒?”她走进来时,素色宫装外罩了件月白披风,火翅的边缘泛着淡淡的银光,“这是用南极冰原的雪水酿的,不烫嘴。”
苒苒接过酒盏,冰玉杯壁上凝着水珠,酒液里浮着片金莲瓣——是金芙儿派人送来的新花。“多谢娘娘,”她浅浅抿了口,忽然笑了,“竟有茉莉花的味道。”
易阳欣儿也笑了,方唇的弧度比火枣蜜还甜:“秦弘基的鹰族从幻雪帝国带回的花蜜,说是曦风王子特意让人晒的。”她看向帝俊,褐金深瞳与她的凤眼相碰,竟有了种奇异的默契,“陛下,巡游的星舰备好了,就等月神妹妹点头。”
三日后,星舰穿过星云时,苒苒正趴在舷窗上看外面的流光。帝俊的麒麟长臂环着她的腰,紫金玄衣与她的白裙在气流里轻轻纠缠。远处,曦风王子的冰玉舰正与他们并行,银玥公子的白袍在星尘里像朵绽开的雪莲,金芙儿站在他身边,金衣反射的光比星辰还亮。
“看那里!”苒苒忽然指向舷窗外,一团七彩星云正缓缓展开,像朵巨大的莲花,“是人鱼帝国的诞生地!”她身为美人鱼公主时的鱼尾印记在白裙上隐隐发光,眼尾的泪痣沾了星尘,像落了颗碎钻。
帝俊顺着她指的方向望去,忽然低头在她发间印下一个吻,正落在那根金发上:“以后,你的每片星空,孤都陪你看。”
星舰的舱门打开时,刃雪城的茉莉花香混着海风漫了进来。曦风王子站在舷梯下,玄狐裘的毛领在风中轻晃,身后的金芙儿正指挥九骑士往舰上搬金莲蜜。三位鹤羽仙人化作丹顶鹤,在星舰周围盘旋,鸣声清亮得像冰玉相击。
苒苒走下舷梯时,白裙扫过曦风王子的白袍,像久别重逢的雪终于相拥。银玥公子伸手拂去她肩头的星尘,动作还是和小时候一样轻柔:“苒苒,归渔居的冰玉笛,孤为你养在莲池里了。”
金芙儿笑着将一朵刚摘的金莲别在她发间:“嫂嫂给你备了十七盏莲灯,今夜就在无垠海岸放,让整个宇宙都看看咱们家苒苒。”
夜幕降临时,海岸边的莲灯真的亮了。十七盏金莲灯顺着洋流漂向星海,与天上的北斗七星连成一片。苒苒站在帝俊身边,看他用雷鸣掌为莲灯点亮芯火,而曦风王子正用冰棱术为灯盏围上冰晶罩,金芙儿和易阳欣儿并肩坐在礁石上,一个数着莲灯,一个指着星辰,竟像认识了许久的姐妹。
“你看,”帝俊的下巴抵在她发顶,声音混着海风漫进耳朵,“你的北极星,和孤的太阳,真的在同一片天上。”
苒苒抬头,看见北斗七星旁,金乌图腾的光晕正缓缓铺开,像给冰雪镀上了层温暖的金边。她忽然想起广寒宫的雪,想起冰原上的冰晶镜,想起所有等待与重逢,忽然明白宇宙纪年里最温柔的刻度,从来不是时间,而是某颗心为另一颗心,悄悄改变轨迹的瞬间。
远处的弄玉和端怀正与朴水闵说笑,三位鹤羽仙人的白袍在星光里飞扬,九骑士的铠甲反射着莲灯的光。而无垠海岸的浪声里,似乎藏着整个宇宙的祝福,像朵永不凋零的金莲,在雪与火的相拥里,开得正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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