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极冰岛之上,寒沁阁深锁,其下沁寒殿与孤茗宫错落相倚,更远处广寒宫独峙,而冷宫便藏于这数重殿宇最幽寂处,距那太阳神帝俊所在的太阳神殿火宫殿,遥遥数万里之遥。天地间,琼芳如礼炮绽空般肆意飘洒,于刹那间纵尽风情,旋即消散无踪。月神嫦曦(苒苒)立于阶前,望着这漫天风雪,眸中凝泪,心底暗问那曾唤作曦风王子(银玥公子)的兄长:往昔历历在目,为何泪腺总难自溃堤,顺着你曾轻吻过的颊边滑落,而那些纠缠许久的是非对错,竟在此时轰然崩塌,再无分晓。
宇宙纪年的风,裹挟着南极冰岛特有的凛冽,穿过寒沁阁朱漆斑驳的飞檐。月神嫦曦(苒苒)的白裙在风雪中微微扬起,裙角绣着的银丝月华图腾被风扯出细碎的流光,像极了她此刻眼底摇摇欲坠的水光。她立在汉白玉阶上,指尖无意识地绞着袖口——那里曾被兄长曦风王子(银玥公子)的白袍扫过,那时他还会笑着用带着冰雪气息的指尖,轻轻弹去她发间沾着的茉莉花瓣。
“公主,雪要落进领子里了。”朴水闵捧着一件玄狐裘跟在身后,熹黄色裙摆沾了半尺厚的雪,却仍挺直着脊背。她眼尾的余光瞥见广寒宫的琉璃瓦在风雪里泛着冷光,那座宫殿的飞檐与故乡刃雪城的碧雪寝宫几乎一模一样,只是少了归渔居窗台上总摆着的、曦言公主亲手种的铃兰。
苒苒没有回头,睫毛上已凝了层细雪,像落满了碎钻。她望着远处孤茗宫的飞檐被风雪啃噬出模糊的轮廓,忽然想起三年前在幻雪帝国的梧桐树街,兄长银玥公子就是在这样的雪天里,把斯坦芙公主金芙儿护在怀里走过茉莉花田。那时金芙儿的璀璨金衣映着雪光,九骑士中的金骑士阿宁正提着药箱小跑跟上,而兄长白袍上落的雪,被他周身的寒气冻成了细碎的冰晶,倒像是他本真图腾极鼠的银白绒毛。
“阿闵,你说雷电与冰雪,本就该互相消融吗?”她的声音轻得像雪落,却带着不易察觉的颤抖。指腹划过冰凉的石阶,那里的纹路让她想起太阳神帝俊的雷锋剑——上次在卧龙大殿,他就是用那柄剑的剑鞘,轻轻抬起她的下巴,褐金深瞳里翻涌的雷霆,竟让她想起故乡极夜时偶尔划破天幕的极光。
朴水闵刚要回话,数万里外的方向忽然传来隐约的雷鸣。那声音穿透风雪,带着太阳神殿特有的灼热气息。苒苒猛地转身,白裙扫过阶上积雪,扬起一片细碎的银雾。她看见天边裂开一道紫金相间的光痕,像极了帝俊常穿的玄衣上绣着的麒麟纹,而光痕边缘,竟有一抹熟悉的白——是曦风王子的白袍?还是……
“月神妹妹这雪景看得入神,连帝俊陛下的雷信都没察觉呢。”
火红色的身影踏雪而来,易阳欣儿的火翅在风雪中燃着不灭的光,金冠上的宝石折射出刺目的暖光,与苒苒周身的冷辉撞在一起,在寒沁阁的匾额下织成一道冷暖交织的光带。她身后的侍女弄玉捧着个鎏金托盘,托盘上的水晶瓶里,正盛着一缕跳动的雷火——那是帝俊召唤的信物。
苒苒垂下眼睑,掩去眸中翻涌的情绪。她知道欣儿的火媚术能透过眼神惑人心智,可此刻对方凤眼弯起的弧度里,竟藏着一丝她读不懂的复杂。“天后姐姐说笑了,只是这雪太像故乡的茉莉花瓣,一时看呆了。”她抬手拂去肩头的雪,指尖触到一片冰凉,忽然想起兄长曾说,他与金芙儿的金莲图腾,本就该在冰雪里绽放。
远处的雷信又亮了几分,紫金光芒中,似乎有鹤鸣传来——是曦风王子身边那三位鹤羽仙人?还是帝俊的守护者秦弘基的鹰啸?苒苒的心跳忽然乱了节拍,她望着风雪尽头那片模糊的光影,忽然分不清眼眶里的究竟是雪水,还是三年前离开刃雪城时,兄长塞给她的那枚冰玉融化的水痕。
寒沁阁的铜铃在风雪中叮当作响,像在重复某个被遗忘的誓言。苒苒握紧了藏在袖中的半块冰玉——那是与兄长曦风各执一半的信物,此刻正冰得刺骨。她忽然想知道,数万里外的太阳神殿里,帝俊握着雷锋杖的手,是否也和她一样,藏着一份无法言说的温度。
铜铃的余音还未散尽,天边的紫金光芒已漫过孤茗宫的飞檐。易阳欣儿抬手拨弄了一下金冠上的流苏,火翅轻振间,带起的热浪竟融化了脚边半尺积雪,露出青石板上凝结的薄冰。“妹妹手中的冰玉,倒是与这南极冰岛的寒气相得益彰。”她眼尾的余光扫过苒苒紧握的袖口,凤眼微眯,语气里听不出是嘲讽还是感慨。
苒苒的指尖在冰玉上掐出浅浅的月牙痕,白裙下的脚踝不自觉绷紧——那里还留着离开幻雪帝国时,被玫瑰森林的荆棘划破的疤痕,是曦风兄长亲自用鹤羽仙人衷一情炼制的药膏敷好的。那时他说:“苒苒的伤口,该像雪莲一样在冰里愈合,才配得上月神的名字。”
“天后姐姐的雷火,才是这天地间最烈的温度。”苒苒抬眸时,睫毛上的雪珠恰好坠落,在眼下晕开一小片湿痕,倒像是刻意画出的泪痕。她望着水晶瓶里跳动的雷火,忽然想起帝俊在卧龙大殿教她修习雷电术时的模样,他的麒麟长臂环着她的腰,掌心的温度透过衣料渗进来,比斯坦芙公主金芙儿的金莲图腾还要暖。
弄玉突然轻咳一声,托盘上的水晶瓶发出细碎的嗡鸣。极远处的风雪里,传来鹤羽仙人特有的清越啼鸣,三声一组,正是曦风王子身边衷一怀的传讯方式。苒苒的呼吸顿了顿,那啼鸣里藏着的暗号,是故乡茉莉花田丰收时才会用的——难道金芙儿嫂嫂那边有了什么变故?
易阳欣儿忽然轻笑出声,火翅抖落的火星在雪地上烧出一个个小黑点。“看来曦风王子的鹤羽仙人们,比帝俊陛下的雷信还要急切。”她侧身让开半步,露出身后被火光照亮的小径,“月神妹妹不妨随我回殿看看,说不定……能见到想见到的人呢?”
朴水闵突然上前一步,熹黄色裙摆扫过积雪发出簌簌声响:“天后娘娘,公主身子弱,这数万里路程……”话未说完,就被苒苒按住了手背。
“姐姐的好意,苒苒怎敢推辞。”苒苒松开紧握的冰玉,指尖已被冻得发红。她望着易阳欣儿火翅边缘那圈跃动的光,忽然想起昨夜在广寒宫窗前看见的星象——北斗七星连成一线,正指向太阳神殿的方向,那是母亲曾说过的“亲缘相见”之兆。
雷信的光芒又炽烈了几分,紫金纹路在天幕上舒展,竟真的化作一只展翅的金乌图腾——那是帝俊的本真本源。寒沁阁的积雪被这股力量震得扬起,在半空中凝成无数细小的冰晶,折射出七色彩光,像极了人鱼帝国特有的珊瑚光。
苒苒提起白裙的下摆,踏上被火翅烤暖的青石板。她能感觉到袖中冰玉在发烫,与掌心的凉意交织成一种奇异的温度。身后的朴水闵快步跟上,低声道:“公主,奴婢刚看见孤茗宫的墙角,有银骑士阿飞的鹰隼停在那里。”
银骑士阿飞?曦风兄长的人怎么会出现在这里?苒苒的脚步顿了顿,抬眼时正撞见易阳欣儿回望的目光。对方的方唇勾起一抹意味深长的笑,火媚术的光晕在眼底流转,却没有半分迷惑人心的恶意,反倒像是在说一个心照不宣的秘密。
风雪忽然转了方向,卷着广寒宫的桂花香扑面而来。苒苒望着前方被火光劈开的雪路,忽然觉得那尽头的光影里,既有太阳神殿的灼热,也有刃雪城的清寒。她不知道等待自己的究竟是帝俊褐金深瞳里的雷霆,还是兄长白袍上熟悉的冰雪气息,但袖中冰玉传来的温度,却让她莫名地安定下来。
寒沁阁的铜铃还在响,只是这一次,铃声里似乎混进了鹤鸣与鹰啸,在南极冰岛的风雪中,谱成一段未完的旋律。
雪路被火光照得透亮,易阳欣儿的火翅每振一下,便有火星溅落在雪地上,留下一串转瞬即逝的暖痕。苒苒的白裙与她的红衣在风雪中交叠出冷暖交织的影子,像极了太阳与月亮在天际短暂相逢的光景。
“妹妹可知,帝俊陛下今日特意让冰火麒麟王子西烨备了暖炉?”易阳欣儿忽然开口,声音里带着笑意,“那炉子是用曜雪玥星的万年玄冰裹着焰星的地火芯子做的,倒是与妹妹的冰玉相得益彰。”
苒苒指尖微颤,玄冰裹地火?这倒像是兄长曦风会想出的法子——他总爱把看似相悖的事物揉在一起,就像当年在茉莉花田丘,他非要将耐寒的雪梅嫁接到喜暖的茉莉上,说这样开出的花既有雪的清冽,又有茉莉的甜香。那时金芙儿嫂嫂就坐在一旁的梧桐树下,璀璨金衣被阳光照得发亮,笑着说他是“冰地里长出的奇思”。
“陛下有心了。”苒苒轻声应着,目光却被远处孤茗宫飞檐上的一抹白吸引。那抹白在风雪中轻轻晃动,细看竟是一只丹顶鹤的尾羽——是衷一愫?三位鹤羽仙人里,数他最擅长在风雪中传递消息。
朴水闵顺着她的目光望去,低声道:“公主,那鹤羽上好像系着东西。”话音刚落,一阵狂风卷过,鹤羽应声飘落,恰好落在苒苒脚边。她弯腰拾起,发现羽根处系着一小片金箔,上面用极细的冰纹刻着个字:“安”。
是兄长的笔迹!苒苒的指尖抚过那冰纹,金箔上传来熟悉的寒气,让她想起刃雪城归渔居的冰砚——曦风总爱在那里用玄冰研磨,说这样写出的字能在火里不化,在水里不溶。
“看来曦风王子倒是比我们还急。”易阳欣儿的声音打断了她的思绪,火翅轻扬间已到了孤茗宫门前。宫门虚掩着,里面传来轻微的碎裂声,像是冰晶落地的脆响。
苒苒推门而入时,正撞见银骑士阿飞从窗台上跃下,他的银甲上沾着雪,看见苒苒便单膝跪地:“属下参见月神公主,奉王子殿下与金芙儿公主之命,特来送一样东西。”他说着从怀中取出个冰盒,盒身雕着缠枝莲纹——那是金芙儿嫂嫂最爱的纹样。
打开冰盒的瞬间,一股清冽的香气漫开来,里面是半朵含苞的雪莲,花瓣上凝着细小的冰晶,却在接触到室内空气时,缓缓舒展了一片花瓣。“金芙儿公主说,这是用幻雪帝国的地脉冰泉养着的,见花如见人。”阿飞的声音顿了顿,“王子殿下还说……‘寒处自有暖光,不必急着回头’。”
“寒处自有暖光……”苒苒重复着这句话,指尖轻触雪莲的花瓣,冰凉的触感里竟藏着一丝若有若无的暖意。她忽然想起离开刃雪城那天,兄长站在碧雪寝宫的台阶上,白袍被风吹得猎猎作响,也是这样对她说:“去太阳神殿吧,那里有你该寻的光。”当时她不懂,只觉得那光定是灼人的,如今看来,或许并非如此。
易阳欣儿忽然笑出声,火翅上的光芒亮了几分:“看来曦风王子与金芙儿公主,比我们更懂这天地间的平衡。”她看向阿飞,“银骑士不妨随我们一同回殿,陛下正念叨着要向曦风王子讨教那玄冰地火炉的法子呢。”
阿飞抬头时,眼中闪过一丝惊讶,随即躬身应道:“属下遵命。”
苒苒将冰盒合上,小心地收入袖中,与那半块冰玉贴在一起。雪莲的寒气与冰玉的凉意交融,竟生出一种奇异的安稳。她望着窗外风雪渐小的天色,广寒宫的琉璃瓦在云层缝隙透出的微光里泛着柔和的光,像极了故乡夜晚的星空。
“走吧。”易阳欣儿率先迈步,火红色的身影在雪地里拉出长长的暖光,“再晚些,帝俊陛下的雷信怕是要把这冰岛的雪都震化了。”
苒苒跟上她的脚步,白裙扫过地上的残雪,留下浅浅的痕迹。朴水闵捧着玄狐裘紧随其后,阿飞则护在另一侧,银甲在火光中泛着冷冽的光。一行人的影子被拉得很长,在孤茗宫的雪地上交织成一幅奇特的画面——有火的暖,有冰的寒,有鹤羽的轻,有鹰隼的锐。
寒沁阁的铜铃还在远处轻响,只是这一次,铃声里没了之前的孤寂,反倒像是在为这趟未完的行程,奏响了新的序曲。苒苒摸了摸袖中的冰盒与冰玉,忽然觉得,数万里外的太阳神殿里,或许真的有一份属于她的温度,正等在风雪尽头。
风雪渐歇,天边透出一抹淡金,像是被帝俊的雷火熔开了道缝隙。一行人踏着半融的积雪前行,脚下发出咯吱咯吱的轻响,倒比寒沁阁的铜铃更添了几分生气。
易阳欣儿的火翅收敛了些灼人的光,化作两抹流动的红霞栖在肩头。她侧头看向苒苒,见对方正低头望着袖中,白裙下的脚步却比先前稳了许多,不由得勾了勾唇角:“看来金芙儿妹妹的雪莲,比我的雷火更能安人心。”
苒苒抬眸时,恰好有一缕金光穿过云层落在她发间,将那几缕碎发染成了暖金色。“姐姐的雷火是天上的光,嫂嫂的雪莲是地上的暖,原是不同的。”她指尖在袖中轻轻摩挲着冰盒,忽然想起金芙儿嫂嫂的金莲图腾——听说那莲花能在烈焰中绽放,想来也是不惧灼热的。
正说着,前方雪地里忽然窜出个小小的身影,灰扑扑的,却顶着两只圆耳朵,见了人也不怕,反倒直愣愣地盯着苒苒的袖口。朴水闵正要上前,苒苒却按住了她的手:“是极鼠。”
那小兽竟是曦风王子本真图腾的模样,此刻正用前爪扒着她的裙角,喉咙里发出细碎的呜咽。苒苒蹲下身,指尖刚触到它的脊背,小兽便顺着她的手臂蹿上肩头,亲昵地蹭着她的脸颊,带来一阵熟悉的冰意。
“倒是通灵性。”易阳欣儿挑眉看着那极鼠,“怕是曦风王子的宠物吧,竟能寻到这数万里外的冰岛来。”
阿飞在一旁躬身道:“回天后娘娘,这是王子殿下养在純玥楼的雪团,最是认主,当年金芙儿公主初嫁时,它还追着送亲队伍跑了三里地呢。”
苒苒失笑,指尖轻点雪团的鼻尖:“你倒是比鹤羽仙人们还心急。”小兽似懂非懂,用尾巴卷住她的手腕,将一片冰晶般的鳞片放在她掌心——那是它蜕下的灵鳞,遇热不化,遇寒更坚,是幻雪帝国特有的信物。
前行的路渐渐平坦,远处已能望见连接南极冰岛与太阳神殿的光桥。那桥是用帝俊的雷火与曦风的寒冰共同凝结而成,一半炽烈如熔金,一半剔透似凝玉,此刻在天光下流转着奇异的光泽。
“这光桥还是当年你我和亲时,帝俊与曦风联手造的。”易阳欣儿望着那桥,火翅忽然轻轻震颤,“那时曦风说,妹妹的路,该由冰雪与火焰共同守护,才不会偏了方向。”
苒苒的心跳漏了一拍。她竟不知这桥还有这般来历,难怪每次踏上时,总觉得脚下既有暖意又有清凉,像是兄长与夫君在无声地护着她。雪团在她肩头不安地动了动,小脑袋转向光桥尽头,那里隐约有紫金光芒闪烁——是帝俊来了。
光桥上的温度渐渐升高,苒苒的白裙被暖风吹得扬起,与易阳欣儿的红衣在空中交缠。雪团缩成一团,将脸埋进她的颈窝,却不忘用尾巴尖指着桥中央——那里站着个熟悉的身影,白袍胜雪,正含笑望着她。
是曦风!
苒苒的脚步顿在桥边,袖中的冰玉与灵鳞同时发烫。兄长身边立着金芙儿嫂嫂,璀璨金衣在光桥上折射出万点金光,九骑士中的金骑士阿宁正为她拢着被风吹乱的鬓发。而他们身后,褐金深瞳的帝俊负手而立,紫金玄衣上的麒麟纹在雷火中跃动,见她看来,便缓缓伸出了手。
雪团从她肩头跳下,顺着光桥一路奔过去,在曦风脚边打了个滚,又蹿到金芙儿掌心讨食。曦风弯腰抱起小兽,抬头望向苒苒时,眼底的冰雪似乎都化作了暖意:“苒苒,可算等到你了。”
金芙儿笑着朝她招手,声音穿过光桥传来,带着金莲图腾特有的温润:“妹妹快些过来,我带了归渔居的茉莉香饼,还是你爱吃的那种。”
易阳欣儿推了她一把,火翅的光晕将她往前送了半步:“去吧,再愣着,帝俊的雷信可要把桥都震碎了。”
苒苒望着桥那头的四人,忽然觉得眼眶发热。原来那些纠缠许久的是非对错,那些藏在心底的思念与不安,都在这光桥的冰火交织里渐渐清晰。她抬起脚,一步踏上那半冰半火的桥面,白裙在暖风中舒展,像一朵终于找到归宿的雪莲。
雪团在曦风怀里朝她尖叫,金芙儿的笑容比日光更暖,帝俊伸出的手带着熟悉的温度,而兄长眼底的光,竟与故乡刃雪城的月光一模一样。苒苒的脚步越来越快,袖中的冰玉与雪莲仿佛在轻轻哼唱,与光桥的嗡鸣、远处的鹤鸣、近处的笑语,汇成一曲温柔的歌。
前路还长,故事未完,但此刻的光桥上,冰雪与火焰正和谐地相拥,像极了他们之间,那些说不清道不明,却又无比真切的爱与牵挂。
脚踏在光桥中央,冰火交织的触感顺着鞋底漫上来,竟奇异地熨帖。苒苒望着几步之遥的曦风,兄长白袍上的冰纹在雷火映照下泛着细碎的光,像极了刃雪城冬夜的星空。他怀里的雪团正不安分地蹬腿,小爪子扒着他的衣襟,却扭头朝苒苒发出软糯的呜咽,活像个撒娇的孩子。
“当年造这桥时,帝俊非要在冰砖里裹上雷纹,说要让妹妹走得踏实。”曦风的声音带着笑意,指尖轻轻敲了敲桥面,冰砖下立刻窜起几缕紫金雷光,在她脚边绕了个圈又温顺地隐去,“你看,连雷霆都认你这个女主人。”
金芙儿上前一步,璀璨金衣的裙摆扫过光桥的熔金处,竟溅起一串金色的火花,落在雪地上瞬间凝成小小的金莲。“别听他的,”她握住苒苒的手,掌心的温度比日光更柔和,“是曦风偷偷在火砖里嵌了冰魄,怕你嫌烫呢。”九骑士中的白骑士阿穆适时递上只暖玉盒,打开便是茉莉香饼,热气里浮着细小的冰晶,正是苒苒最爱的口感。
苒苒咬下一口香饼,清甜混着冰意漫过舌尖,眼眶忽然就湿了。她想起小时候在純玥楼,兄长总把刚出炉的点心放在冰窖里镇片刻,说这样才配得上她的名字。那时金芙儿还未嫁来,常隔着玫瑰森林的篱笆朝她招手,金色的裙摆在阳光下晃得人睁不开眼。
“怎么又哭了?”帝俊的声音从身后传来,带着不容置疑的温柔。他的麒麟长臂轻轻环住她的腰,褐金深瞳里映着她的白裙,“曦风说你在寒沁阁落了泪,是这冰岛的风雪欺负你了?”说着便扬手召来雷火,在她周身织成道暖融融的光盾,连带着朴水闵和阿飞都被裹了进来。
易阳欣儿在一旁轻笑,火翅抖落的火星在光盾上撞出细碎的光斑:“陛下这是心疼了?方才是谁在卧龙大殿急得让西烨备了十炉暖炭,说要把南极冰岛都烘成火焰山。”
帝俊挑眉不答,只是低头看苒苒的眼神更柔了。他指尖拂过她鬓角的碎发,那里还沾着片小雪花,被他的体温一烘便化作水珠,顺着脸颊滑落。“这眼泪,该是甜的才对。”他用指腹轻轻拭去那滴泪,“就像金芙儿的莲蜜,曦风的冰酿。”
雪团突然从曦风怀里窜出来,叼着块香饼往帝俊掌心送,小尾巴翘得老高。金芙儿笑着解释:“这小家伙精着呢,知道谁能护着它在太阳神殿讨食。”曦风则从袖中取出个冰囊,里面竟是刃雪城的冰泉,倒在玉盏里递给苒苒:“配着香饼吃,解腻。”
光桥的冰火交界处忽然传来鹤鸣,衷一情、衷一怀、衷一愫三位鹤羽仙人踏雪而来,丹顶在雷光中泛着朱红。“启禀王子殿下,公主殿下,”衷一情躬身行礼,“幻雪帝国送来消息,归渔居的铃兰开了,比往年早了半月。”
“是因为地热暖了些吧。”金芙儿接口道,指尖轻点光桥的熔金处,“你看这雷火的热气,都顺着地脉传到刃雪城了。”
苒苒望着桥尽头的太阳神殿,又回头望了望南极冰岛的寒沁阁,忽然明白兄长那句话的意思——寒处自有暖光。原来无论是太阳焰星的雷火,还是曜雪玥星的冰雪,最终都化作了护着她的温度。她抬手抚上心口,那里既装着对故乡的牵挂,也盛着对身边人的情意,像这光桥一般,冰火共存,却分外和谐。
帝俊握住她的手,与曦风、金芙儿的手叠在一起,四只手覆在光桥的冰火交界处,瞬间激起漫天光屑。雪团在他们脚边欢快地转圈,鹤羽仙人们的啼鸣清越悠长,易阳欣儿的火翅在天边划出温暖的弧线。
“去卧龙大殿坐坐吧,”曦风提议道,白袍在风中舒展,“我带了桴駼古国的浮屠茶,配着金芙儿的莲酥正好。”
金芙儿立刻让红骑士阿亮去取点心匣子,银骑士阿飞则笑着说要表演他新学的飞行术。帝俊拥着苒苒往前迈步,紫金玄衣与白裙交叠的影子投在光桥上,一半炽烈,一半清冽。
苒苒回头望了眼渐远的南极冰岛,寒沁阁的铜铃声早已听不见,取而代之的是身边的笑语与远处神殿的钟鸣。她知道,这故事还长,前路或许还有风雪,或许还有雷火,但只要身边这些人还在,冰与火便永远能交织成最安稳的光。
卧龙大殿的金砖被雷火烘得暖融融的,与殿外残留的雪意形成奇妙的反差。曦风将浮屠茶倾入冰纹盏中,茶汤遇冷竟泛起白雾,袅袅升起时化作细小的雪花,落在金芙儿递来的莲酥上,瞬间凝成一层薄冰,甜香混着清冽,在空气中漫开。
“这茶还是当年桴駼古国的浮屠王送的,说要配着极北之地的冰泉才显真味。”曦风推过一盏给苒苒,白袍袖口扫过案几,带起的寒气让烛火轻轻摇曳,“你嫂嫂总说这茶太寒,偏要用她的金莲蕊煮过才肯喝。”
金芙儿正被白骑士阿穆用暖帕擦着手,闻言嗔了句:“难道要我学妹妹抱着冰玉过日子?”她指尖点向案上的莲酥,那些被冰纹裹着的点心忽然舒展,金色的莲瓣层层绽开,露出中间嵌着的蜜渍茉莉——正是苒苒在刃雪城常种的那种。
帝俊坐在主位,褐金深瞳望着这一幕,忽然扬手召来雷锋剑。剑身在雷光中嗡鸣,竟映出曜雪玥星的影像:无垠海岸的玫瑰森林正抽出新芽,梧桐树街的积雪下冒出嫩绿的枝丫,茉莉花田丘上,几只丹顶鹤正低头啄食落在雪地上的花瓣。“西烨刚从幻雪帝国回来,说那边的春天比往年早了许多。”他的声音带着笑意,“怕是你的月神之力,连故乡的花期都催得动了。”
苒苒望着剑影中的景象,指尖无意识地摩挲着袖中的冰玉。雪团不知何时蜷在她膝头打盹,小鼻子随着呼吸轻轻动着,尾巴尖还沾着块莲酥碎屑。朴水闵在一旁为她披上玄狐裘,低声道:“公主你看,连这小家伙都知道大殿里暖和。”
易阳欣儿的火翅在殿柱旁投下暖光,弄玉正为她卸着金冠上的宝石,每颗都映出不同的光景:有的是四海八荒的云海,有的是人鱼帝国的珊瑚礁,还有一颗竟映着北斗七星的轨迹。“妹妹的星象图倒是越来越清晰了。”她拾起那颗北斗星石,凤眼弯成月牙,“斗姆元君的神力,怕是要盖过帝俊的雷霆了。”
话音刚落,殿外忽然传来鹰啸。秦弘基大步流星走进来,鹰羽披风上还沾着雪,单膝跪地时带起一阵风:“陛下,冰火麒麟王子在殿外求见,说曜雪玥星送来了新酿的冰酒,要请各位共饮。”
“西烨倒是会赶时候。”帝俊轻笑,示意秦弘基起身,“让他把酒呈上来,正好配曦风的浮屠茶。”
曦风闻言眼睛一亮,忙让徐谦取来他的冰纹酒壶:“我这壶里还有去年藏的冰梅酿,原是想等妹妹回去时开封,既然西烨来了,正好凑个热闹。”
金芙儿立刻让王骑士阿良摆开宴桌,红骑士阿亮已提着食盒进来,里面是九骑士们亲手做的点心:阿宁的蜜饯、阿穆的药膏糖、阿麦的芝麻酥……摆了满满一桌子,倒比殿中常设的御膳还要丰盛。
苒苒看着眼前的热闹,忽然觉得心口被什么东西填满了。雪团在她膝头伸了个懒腰,小爪子搭在她的手背上,传来熟悉的冰意;案上的浮屠茶还在冒着凉气,与殿中的暖意交织成舒适的温度;帝俊的手轻轻覆在她的手背上,褐金深瞳里的温柔几乎要溢出来;兄长与嫂嫂的笑语落在耳畔,像故乡春天的风。
她忽然想起在寒沁阁时落下的泪,那时总觉得冰与火是相悖的,离别与相聚是两难的,可此刻坐在这卧龙大殿里才明白,就像浮屠茶要配冰泉,莲酥要裹冰纹,冰与火原是能互相成就的。
西烨提着冰酒走进来时,冰火麒麟的双角在雷光中闪着彩光。他将酒坛放在案上,忽然朝苒苒眨了眨眼:“月神殿下,曦风王子让我带句话,说归渔居的窗台上,他已让人替你补种了铃兰,等你回去时,正好能赶上花开。”
苒苒的眼眶又热了,这次却不是因为伤感。她望着殿中跳跃的烛火,望着身边含笑的众人,忽然觉得这宇宙纪年里的每一天,都像此刻一样,有冰的清冽,有火的温暖,有离别的牵挂,更有相聚的甘甜。
雪团似乎被酒香吸引,从她膝头跳下,摇摇晃晃朝酒坛跑去。曦风伸手要拦,却被金芙儿按住:“让它去闹吧,左右这大殿里,原就该有几分孩子气的热闹。”
帝俊握住苒苒的手,指尖传来雷火的温度:“想不想尝尝这冰酒?西烨说,是用你故乡的茉莉花瓣酿的。”
苒苒抬头,撞进他盛满笑意的深瞳里,忽然笑着点头。窗外的风雪早已停了,太阳的光芒透过云层照进大殿,与殿中的烛火、雷光、冰纹交织在一起,在金砖上织出一片温暖的光影。
这故事还长着呢,她想。还有许多春天要等,许多花开要看,许多冰与火的故事,要和身边这些人一起,慢慢写下去。
冰酒倾入冰纹盏的瞬间,竟腾起淡紫色的雾霭,雾中浮着细小的茉莉花瓣,落在盏沿便化作冰晶。西烨得意地扬眉:“这是用曜雪玥星的极寒之气冻的酒,寻常人喝一口能冻住血脉,也就月神殿下这样的体质能消受。”
苒苒指尖刚触到盏壁,雪团便顺着她的裙角爬上桌,小爪子扒着盏沿探头去舔。曦风伸手想把它拎开,却被金芙儿拦住:“让它尝尝,省得总惦记妹妹的点心。”说着便用银簪挑了块莲酥递到雪团嘴边,小家伙立刻弃了冰酒,抱着点心啃得欢实。
帝俊忽然低笑出声,褐金深瞳里映着这闹剧,麒麟长臂揽过苒苒的肩:“你看,连极鼠都知道,金芙儿的莲酥比冰酒更诱人。”他接过苒苒手中的酒盏,仰头饮了半盏,喉结滚动时,喉间竟溢出细碎的雷光,“果然带着茉莉的甜,比曦风藏的冰梅酿多了几分软意。”
易阳欣儿的火翅在烛火中泛着红光,她把玩着那颗北斗星石,忽然道:“再过三日便是星河交汇之日,不如去广寒宫设宴?那里的月桂正好开了,配着这冰酒倒是应景。”弄玉立刻接口:“奴婢这就去备些暖炉,免得月神妹妹受了寒。”
“何须暖炉。”曦风放下茶盏,白袍上的冰纹忽然亮起,“我让衷一愫他们去取些曜雪玥星的暖玉,嵌在广寒宫的地砖里,既暖又不燥,正合妹妹的体质。”金芙儿立刻让光骑士阿麦传信给九骑士,让他们提前去广寒宫布置,阿麦笑着应了,转身时眼底闪过一丝狡黠——想来是在盘算如何让这场宴饮更有趣些。
殿外忽然传来鹤鸣,衷一怀匆匆进来,丹顶沾着露水:“启禀王子殿下,幻雪帝国的归渔居送来消息,说新种的铃兰旁,不知何时长出了株金莲,金芙儿公主的图腾之力竟让它在冰地里开得正好。”
金芙儿闻言眼睛一亮,璀璨金衣的裙摆轻轻晃动:“定是我上次回去时,不小心掉了片莲瓣在那里。”她看向苒苒,眼中满是笑意,“看来连花草都知道,冰与火原该长在一处。”
苒苒膝头的雪团忽然竖起耳朵,小脑袋转向殿门,喉咙里发出警惕的呜咽。众人正觉奇怪,就见一只火红的小兽窜了进来,浑身燃着细碎的火焰,尾巴却像极了冰晶——竟是易阳欣儿本真图腾的幼崽,烈焰独角兽的后代。
“这是炽儿,前日刚破壳的。”易阳欣儿笑着招手,小兽立刻奔到她脚边,用燃烧的脑袋蹭她的靴面,“许是闻着冰酒的气,从火宫殿跑过来的。”
炽儿忽然转向苒苒,竟不怕她周身的寒气,蹦蹦跳跳地跑到桌前,与雪团对峙着,小鼻子里喷出细小的火星,落在雪团脚边,却被对方周身的寒气冻成了水珠。两个小家伙就这样你瞪我我瞪你,惹得众人都笑起来。
“你看它们,倒像极了当年的我和你。”帝俊低头对苒苒说,指尖轻点桌面,两道光痕分别缠上雪团与炽儿,瞬间化作小小的冰环与火环,“一个怕热,一个怕冷,偏要凑在一处。”
苒苒望着那对打闹的小兽,忽然觉得心口的暖意漫到了眼底。她想起初到太阳神殿时,总怕自己的寒气冻伤旁人,是帝俊用雷火为她筑了座暖阁;想起兄长每次送来的冰物,都被金芙儿用金莲蕊裹着,免得伤了殿里的侍仆;想起易阳欣儿虽善火媚术,却从未在她面前用过,总说“月神妹妹的眼睛该映着月光,不该沾烟火”。
西烨忽然拍了拍案几:“既然要去广寒宫,不如请人鱼帝国的乐师来奏乐?我听说十七公主的竖琴能让星辰伴舞呢。”他说的十七公主,正是苒苒在人鱼帝国的身份,众人闻言都看向她,眼中满是期待。
苒苒脸颊微红,雪团不知何时跳回她膝头,用脑袋蹭着她的下巴,像是在鼓励。“许久没弹了,怕是生疏了。”她轻声道,指尖却已无意识地在空中划动,仿佛正抚过琴弦。
“生疏才好。”曦风笑着说,“就像这冰酒,带着点生涩的清冽,才更有滋味。”金芙儿立刻让银骑士阿飞去人鱼帝国传讯,阿飞领命时,银甲在雷光中泛出笑意,显然也期待着这场盛会。
殿外的天色渐渐暗了,太阳神殿的灯火次第亮起,与天边初升的月亮遥相呼应。雪团和炽儿不知何时已经和好,正围着案上的莲酥打滚,一个用冰气冻住点心,一个用火焰化开,玩得不亦乐乎。
帝俊握住苒苒的手,掌心的温度恰到好处:“去看看你的广寒宫吧,西烨说月桂花开得正好,我们去折几枝插在瓶里。”
苒苒点头起身,白裙扫过金砖,带起的气流让烛火轻轻摇晃。曦风与金芙儿紧随其后,易阳欣儿则笑着让炽儿跟紧,免得被广寒宫的寒气冻着。雪团从她怀里跳下,与炽儿一前一后地跑着,小小的身影在大殿的光影里追逐,像一团流动的冰雪与一簇跳跃的火焰。
卧龙大殿的烛火还在燃烧,案上的冰酒冒着白雾,莲酥的甜香与浮屠茶的清冽在空气中缠绕。苒苒回头望了一眼,忽然觉得这大殿就像个温暖的容器,装着冰与火的交融,装着亲与爱的牵绊,装着这宇宙纪年里,最绵长温柔的时光。
广寒宫的方向传来隐约的桂花香,她知道,那里有新的故事在等着——有月桂,有星辰,有即将奏响的竖琴,还有身边这些人,陪她一起,把这冰与火的日子,过成最温暖的模样。
广寒宫的玉阶被月光洗得发亮,阶边的月桂树落了满地金蕊,踩上去软绵绵的,像踩着揉碎的星光。西烨早已让人将暖玉嵌在地砖下,脚踩上去时,暖意顺着鞋底漫上来,恰好中和了空气中的清寒。
“你看这廊柱,”曦风指着雕着玉兔的白玉柱,白袍袖口拂过柱身,那些冰纹忽然活了过来,化作真的玉兔在柱上跳跃,“是徐谦找幻雪帝国最好的玉匠雕的,说要配你的月神身份。”
金芙儿正被阿宁扶着系披风,璀璨金衣在月光下泛着柔和的光泽,闻言笑道:“他倒忘了妹妹还是人鱼帝国的十七公主,该雕些珊瑚海马才是。”话刚说完,那些玉兔忽然化作银色的鱼尾,在柱上摆尾游弋,惹得朴水闵低低惊呼一声。
帝俊揽着苒苒踏上月台,广寒宫的穹顶是透明的琉璃,能望见漫天星辰。他抬手召来雷火,在半空织成座星桥,桥上的星辰竟顺着轨迹移动,渐渐排成北斗七星的模样。“斗姆元君的座驾,该有星辰引路才是。”他低头时,褐金深瞳里盛着整片星空,“你看那最亮的一颗,是曦风特意让人从曜雪玥星移来的,说要让它永远照着你的广寒宫。”
易阳欣儿的火翅在月台下展开,像两团流动的晚霞。炽儿在她脚边蹦跳,每踩一下,地上便开出朵火焰莲花,与月桂的金蕊交相辉映。“弄玉刚从火宫殿取来新酿的火酒,”她扬了扬手中的酒壶,壶身的火焰纹在月光下跳动,“配着你的冰酒,正好应了‘冰火同辉’的景。”
正说着,远处传来悠扬的琴声,人鱼帝国的乐师们乘着手摇船而来,船帆上缀满珍珠,在月光下闪闪烁烁。为首的乐师捧着架白玉竖琴,琴身雕着海浪纹,琴弦竟是用月光凝成的。“十七公主,”乐师躬身行礼,“这琴是用无尽海的万年寒玉做的,只有您的指尖能让它发出最全的音阶。”
苒苒接过竖琴时,指尖刚触到琴弦,琴身便泛起蓝光,竟映出人鱼帝国的景象:珊瑚丛中,无数美人鱼正摆着鱼尾歌唱,海面上的月光碎成金箔,与海底的荧光草交相辉映。雪团不知何时窜到她脚边,小爪子扒着琴身,竟也跟着琴声呜呜哼唱。
“快弹一曲吧。”金芙儿拉着曦风在玉凳上坐下,白骑士阿穆已奉上冰镇的莲羹,“我还记得你小时候在茉莉花田弹的《归渔曲》,那时曦风总说,你的琴声能让花开得更艳。”
苒苒拨动琴弦,清越的乐声立刻漫开,月桂树的金蕊随着节奏轻轻飘落,在空中凝成音符的形状。星桥上的北斗七星忽然闪烁,竟跟着琴声变换轨迹,织成幅流动的星图——那是她与兄长在刃雪城看了无数次的星空。
曦风忽然起身,白袍在月光下舒展如翼。他拾起片月桂蕊,用冰气凝成支玉笛,凑到唇边吹起来。笛声与琴声交织,竟让空中的星图泛起涟漪,渐渐映出玫瑰森林的景象:年幼的苒苒追着丹顶鹤奔跑,白裙扫过初开的茉莉,曦风站在梧桐树下,白袍上落满花瓣。
“是那年你第一次学会骑鹤。”金芙儿的声音带着笑意,指尖轻点桌面,莲羹上的热气忽然化作小小的人影,正是当年的苒苒,正抱着鹤颈笑得开怀。
帝俊的手轻轻覆在苒苒的手背上,与她一同拨动琴弦。雷光顺着琴弦漫开,与月光交织成金色的光带,将所有人都裹在其中。易阳欣儿的火翅轻轻震颤,竟也跟着哼唱起来,她的声音带着火媚术特有的磁性,却比任何时候都温柔。
炽儿与雪团在光带中追逐,一个喷出小火球,一个吐出小冰珠,撞在一起便化作细碎的光屑,像场永不落幕的烟花。衷一情三位鹤羽仙人展开翅膀,在月台上空盘旋,丹顶的红光与月光交融,为琴声添了几分清越。
琴声渐歇时,人鱼乐师们忽然齐奏起来,乐声里混着海浪拍岸的声音,竟与太阳神殿的钟声、幻雪帝国的风吟合在一起。苒苒望着身边含笑的众人,忽然觉得这广寒宫的月光,比任何时候都温暖。
“再过几日,”曦风收起玉笛,白袍上的冰纹还沾着月桂香,“金芙儿要回幻雪帝国看看那株并蒂的铃兰与金莲,你要不要同去?”
金芙儿立刻点头:“归渔居的茉莉该摘了,正好让你嫂嫂给你做些香膏。”
帝俊捏了捏苒苒的指尖,眼底的笑意温柔:“我让秦弘基备好大鹏鸟,我们同去。顺便让曦风教我酿冰酒,省得总喝他的。”
苒苒望着星桥上依旧闪烁的北斗七星,忽然笑着点头。雪团跳上她的肩头,小脑袋蹭着她的脸颊,炽儿则叼来朵火焰莲花,放在她的琴盒上。月桂的金蕊还在飘落,琴声的余韵在空气中缠绕,像在诉说着未完的故事。
她知道,这场盛宴不会结束,就像冰与火永远能找到共存的方式,就像她身边的这些人,永远会陪着她,从广寒宫的月光下,走到玫瑰森林的晨曦里,走到宇宙纪年里的每一个春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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