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极冰岛,寒沁阁、沁寒殿、孤茗宫、广寒宫层层嵌套,终至那座被冰雪封存的冷宫,距太阳神帝俊主殿太阳神殿的火宫殿已隔数万里之遥。天地间,雪花如礼花般肆意绽放,转瞬即逝的绚烂里,月神嫦曦(苒苒)独立殿中,指尖凝着寒意,望着漫天飞絮轻声自问,那曾被她唤作“亲爱的哥哥”的曦风王子(银玥公子),往昔种种历历在目,为何泪水总不争气地滑落,淌过他曾亲吻过的脸颊?刹那间,所有的是非对错皆化为虚无,原来他早已带走了她生命里的暖春与盛夏,就连秋日的硕果,也只敢在梦里悄然悬挂。她这才明白,苦苦寻觅的,不过是自己心头那份难了的牵挂。“哥哥,若早知结局如此,你我还会坠入这情网吗?”她望着风雪尽头,终究猜不到那个再也等不到的回答。
宇宙纪年的风,似乎总带着两极的割裂感。在太阳焰星斗罗大陆火焰帝国皇都伽诺城的方向,此刻正有金乌图腾在天际燃烧,而数万里之外的南极冰岛,却是另一番冰封的天地。寒沁阁的琉璃瓦上积着千年不化的雪,沁寒殿的朱漆廊柱裹着层薄冰,孤茗宫的窗棂凝结着霜花,层层叠叠如同时间的茧,将最深处的广寒宫与那座冷宫裹在中央。
月神嫦曦,乳名苒苒的曦言公主,正立在冷宫那扇雕着玉兔捣药的冰窗前。她身上的白裙如雪狐的绒毛,裙摆拖曳在铺着冰晶的地面上,竟分不清哪是裙裾哪是霜华。167厘米的身形在空旷的殿宇里显得有些单薄,可那双属于白鼠图腾的眼眸,此刻却亮得像淬了寒星,映着窗外漫天飞舞的雪花。雪花并非寻常模样,倒像是有人在九天之上点燃了亿万礼花,六角形的花瓣边缘泛着淡淡的莹光,簌簌落下时带着细碎的声响,触到殿檐便化作一缕白烟,转瞬即逝的绚烂里,藏着南极冰岛独有的孤寂。
她伸出手,指尖刚探出窗棂,便有几片雪花落在上面。不是冰冷刺骨,反倒是带着一丝奇异的暖意,那是她身为月神的本源之力与冰雪相触的错觉。指尖凝起的寒气在空气中凝成细小的冰晶,随着她的呼吸轻轻颤动。她望着那些冰晶里倒映出的自己——白裙如雪,鬓边别着一枚银质的弯月簪,那是离开曜雪玥星时,曦风哥哥亲手为她插在发间的。
“为何总不争气呢……”她抬手抚上脸颊,指腹触到一片温热的湿润。泪水不知何时滑落,正淌过左颊那处浅浅的梨涡。她记得很清楚,那年在幻雪帝国的茉莉花田丘,曦风哥哥就是亲吻了这里。那时他穿着一袭白袍,银狐般的眼眸里盛着刃雪城的月光,轻声说:“苒苒,你是哥哥的小月亮。”
思绪像被风吹散的雪片,零零散散飘回往昔。她想起曜雪玥星无垠海岸边的玫瑰森林,哥哥总爱牵着她的手穿过花丛,丹顶鹤王子衷一情他们化作的人形侍卫远远跟着,银铃般的笑声惊起林间的飞鸟。她想起純玥楼的月夜,哥哥教她辨认北斗七星,说她是北斗紫光夫人转世,将来要照耀一方天地。那时金芙儿嫂嫂还未嫁入幻雪城堡,她是哥哥唯一的牵挂,是碧雪寝宫里最受宠的公主。
可现在,她是和亲到太阳焰星的月神,是太阳神帝俊的妻子,是天后羲和易阳欣儿口中“月神妹妹”。那身红衣似火的天后,总带着烈焰独角兽的灼人气息,看向她的眼神里藏着探究,偶尔还会用那双能惑人心智的凤眼打量她,仿佛在掂量她这个“妹妹”的分量。帝俊陛下呢?那个穿紫金玄衣的三界之王,褐金深瞳里的霸道如同太阳焰星的光,他待她不算差,却总让她想起曜雪玥星的寒夜,冷得让人想蜷缩起来。
“哥哥……”她轻声呢喃,声音被窗外的风雪吞没。指尖的冰晶融化成水,顺着指缝滴落,在冰地上砸出细小的声响。她忽然想起临行前,哥哥站在归渔居的廊下,白袍被海风吹得猎猎作响。他身后的徐谦捧着一个锦盒,里面是她现在戴着的月簪。“苒苒,到了太阳焰星,要好好照顾自己。”他的声音有些沙哑,抬手想摸摸她的头,最终却只是握紧了拳,“哥哥会永远在曜雪玥星等你。”
那时她以为这只是暂别,以为哥哥总会像从前那样,在她受委屈时踏雪而来。可如今,寒沁阁的风雪吹了多少个宇宙纪年,她只收到过一次嫂嫂金芙儿的信。那位身着璀璨金衣的斯坦芙公主,在信里说哥哥很好,说他整日与三位鹤羽仙人研究丹术,说他偶尔会望着北方的星空出神。她没说哥哥是否还穿着那件白袍,没说茉莉花田丘的花开了多少季。
泪水又涌了上来,这一次她没有去擦。任由那温热的液体滑过脸颊,滴落在胸前的衣襟上,晕开一小片深色的痕迹。她忽然明白,那些被泪水浸泡的日夜,那些辗转反侧的思念,从来都不是因为后悔和亲。她只是在怀念——怀念哥哥为她摘下的第一朵玫瑰,怀念他在瑀彗大殿教她下棋时故意让子的模样,怀念他说“苒苒别怕,有哥哥在”时的语气。
他带走的哪里是暖春盛夏,分明是她整个年少时光里的光。就连梦里的秋日硕果,也都是他笑着递给她的模样。
“哥哥,若早知会这样……”她望着风雪尽头,那里只有一片苍茫的白,连太阳焰星的光都穿不透这数万里的冰封。她想问,若早知一别便是经年,若早知再见需隔着帝俊陛下的威严、易阳欣儿的目光,若早知她会在这冷宫里日复一日地思念,当年在刃雪城的梧桐树下,他还会笑着揉揉她的头发,说“我们苒苒长大了”吗?
风雪忽然大了些,卷着冰粒打在窗上,发出细碎的噼啪声。殿外传来朴水闵的声音,那身熹黄色衣裙的丫环捧着一件狐裘,轻声道:“公主,天寒了,披上吧。”
苒苒没有回头,只是抬手拭去泪痕。指尖的寒意让她清醒了几分,眼底的迷茫渐渐被月神的沉静取代。她知道,这个问题永远不会有答案。就像这南极冰岛的雪,明知会消融,却还是要一场接一场地下,只为证明自己曾真实地存在过。
窗外的雪花依旧如礼花般绽放,而冷宫里的月神,终究只是望着那片风雪,将所有的牵挂,都藏进了不为人知的心跳里。
冷宫里的烛火被穿堂风卷得摇曳,将苒苒的影子投在冰墙上,忽明忽暗如同她此刻的心绪。朴水闵将狐裘轻轻搭在她肩上,熹黄色的裙摆在冰地上拂过,带起细碎的冰晶:“公主,方才广寒宫的侍女来报,说太阳神陛下今晚在火宫殿设宴,天后娘娘特意让人送来一盒‘流霞酥’。”
苒苒指尖顿了顿,那件白狐裘是离开曜雪玥星时,金芙儿嫂嫂亲手缝制的,领口处绣着一朵小小的金莲——那是斯坦芙公主的本源图腾。她记得嫂嫂当时笑着说:“苒苒身子弱,到了太阳焰星可别冻着,这狐裘里掺了暖玉线,能抵得住烈焰气。”那时曦风哥哥就站在一旁,白袍的袖口沾着些茉莉花瓣,他伸手替她拢了拢狐裘:“若实在住不惯,就告诉哥哥,我去接你回来。”
“流霞酥”是易阳欣儿最爱的点心,据说用太阳焰心的熔浆炼制而成,入口滚烫,带着毁灭神独有的炽烈。苒苒望着那只描金的锦盒,忽然想起三日前在卧龙大殿,天后娘娘穿着一身正红的宫装,火翅在身后微微扇动,金冠上的红宝石映得她凤眼生辉。当时帝俊陛下正翻阅各星球的战报,紫金色的玄衣上绣着金乌图腾,褐金的深瞳扫过她时,带着万物之主的威严:“月神妹妹刚到南极冰岛,可有不适?”
她还没来得及回话,易阳欣儿已执起她的手,指尖带着火媚术的余温:“妹妹这身白裙虽美,却太素净了些。改日我让人送些霞帔来,衬得妹妹也添几分火气。”她的方唇弯起时,眼角的余光似有若无地扫过她颈间——那里还戴着曦风哥哥送的银月链,链坠是用曜雪玥星的千年寒冰雕成的白鼠。
“不必劳烦天后娘娘了。”苒苒抽回手时,指尖已凝起一层薄霜,“月神本就属寒,穿不得太烈的颜色。”
那时帝俊陛下忽然低笑一声,雷鸣掌在掌心轻轻一叩,殿外便传来大犬王座罗兰奥的通报声,算是解了围。可她分明看见易阳欣儿眼底闪过一丝火光,那是烈焰独角兽被触怒时的预兆。
“公主,要尝尝这流霞酥吗?”朴水闵的声音将她从回忆里拉回,“听说天后娘娘特意让弄玉姑娘加了些冰髓,说是怕烫着您。”
苒苒摇头,目光重新落回窗外。风雪不知何时小了些,远处的孤茗宫顶露出一角琉璃瓦,在雪光中泛着冷蓝的光。她忽然想起曦言公主的封号——北斗紫光夫人斗姆元君,掌管着宇宙星辰的轨迹。小时候在幻雪城堡的純玥楼,她总爱趴在窗台上数星星,曦风哥哥会搬来一张白玉琴,弹些曜雪玥星的古曲。琴声里,三位鹤羽仙人会化作丹顶鹤的模样,绕着楼宇盘旋,衷一情的尾羽扫过窗棂,落下几片带着仙气的羽毛。
“朴水闵,”她忽然开口,声音轻得像雪落,“你说,哥哥现在在做什么?”
朴水闵愣了愣,随即垂眸道:“想来银玥公子正和金芙儿公主在茉莉花田丘散步吧。听说西洲国的九骑士最近都去了幻雪帝国,红骑士阿亮还在刃雪城的校场教侍卫们练剑呢。”她知道公主最爱听曜雪玥星的事,这些都是隐莲公主樱芸蝶梦托信鸽带来的消息——金芙儿的贴身侍女总想着法儿让消息绕过太阳焰星的耳目,传到这南极冰岛来。
苒苒指尖抚过狐裘领口的金莲,忽然笑了。那笑容很淡,却像冰雪初融时的微光:“阿亮的剑法还是那么野,当年她第一次见我,就挥着剑说要保护我,结果被哥哥用一片雪花冻住了剑尖。”
朴水闵也跟着笑起来,熹黄色的身影在冰殿里显得格外温暖:“公主还记得呢?后来银玥公子罚阿亮去扫归渔居的落叶,她一边扫一边骂,说要让铁骑士阿帅给公子的茶里加泻药。”
风雪彻底停了,天边裂开一道缝隙,漏出太阳焰星的微光,在雪地上投下一道细长的金光。苒苒望着那道光,忽然想起帝俊陛下的本真图腾——金乌太阳鸟,传说那鸟儿展开翅膀时,能照亮整个宇宙。可她总觉得,再亮的光,也照不进曜雪玥星的茉莉花田丘,照不进哥哥白袍的褶皱里藏着的温柔。
“把流霞酥收起来吧。”她转身走向内殿,白裙在冰地上拖曳出长长的轨迹,“替我回禀天后娘娘,多谢她的心意。另外,取我的琴来,我想弹首曲子。”
朴水闵应了声,刚要转身,却见苒苒停在殿中那面冰镜前。镜中映出她素净的容颜,鬓边的银月簪在微光中闪烁。她抬手将簪子取下,放在掌心轻轻摩挲,那上面还留着曦风哥哥当年为她簪发时的温度。
“就弹那首《归渔曲》吧。”她的声音里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颤抖,“小时候在归渔居寝阁,哥哥总爱听这个。”
冰镜里的月神,眼底忽然泛起一层水汽,却没有落下。就像南极冰岛的雪,再冷再厚,也总有融化的一天,可那份藏在冰层下的牵挂,却比永恒的宇宙还要绵长。远处的太阳神殿方向,隐约传来雷鸣掌的轰鸣,而冷宫里即将响起的琴声,正带着冰雪的清冽,悄悄漫过数万里的距离,飘向那个有白袍王子的星球。
《归渔曲》的琴音从冷宫里漫出时,南极冰岛的风雪恰好又起。那琴是曜雪玥星的千年梧桐所制,琴弦里裹着北极星的寒晶,弹出的调子本应清越如冰泉,此刻却带着几分颤音,像是被什么东西牵住了尾音。
苒苒坐在冰榻上,白裙的裙摆铺展如莲,指尖在琴弦上起落。朴水闵端来一盏热茶,茶盏是用沁寒殿的冰玉琢成的,袅袅升起的热气一碰到殿内的寒气,便凝成细小的水珠,顺着杯壁滚落。“公主的琴艺越发精进了,”朴水闵轻声道,“比在幻雪城堡时,更多了几分说不清的味道。”
苒苒指尖一顿,琴音戛然而止。她望着琴弦上凝结的薄霜,那霜花竟隐隐透出白鼠的形状——是她的本源图腾在呼应心绪。“是多了些什么呢?”她喃喃自问,“是南极冰岛的雪,还是太阳焰星的风?”
话音未落,殿外忽然传来振翅声,一只丹顶鹤冲破风雪,落在窗棂上。鹤喙里衔着一卷玉简,羽毛上还沾着曜雪玥星的茉莉花瓣。朴水闵连忙上前取下,展开一看,眼睛忽然亮了:“公主,是银玥公子身边的衷一愫仙人传来的消息!”
苒苒的心跳骤然漏了一拍,指尖的寒晶差点将琴弦冻裂。她接过玉简时,指腹触到一片温润——那是用曜雪玥星的暖玉制成的,上面刻着曦风哥哥独有的字迹。字不多,只说“茉莉花田丘的花开了,嫂嫂让我寄些花种给你,若南极冰岛能种活,便是好兆头”。
“花种……”苒苒将玉简贴在脸颊,暖玉的温度透过冰凉的肌肤渗进来,像极了小时候哥哥牵着她的手。她忽然想起那年在刃雪城,她非要在寒冬里种茉莉,曦风哥哥便用自身的灵力在雪地里辟出一块暖地,看着她笨手笨脚地播下花种。金芙儿嫂嫂当时笑着打趣:“苒苒这性子,倒像极了银玥公子,都是认准了一件事,九头牛都拉不回。”
那时曦风哥哥正弯腰替她拂去裙角的雪,白袍扫过雪地,留下浅浅的痕迹。他抬头时,银狐般的眼眸里盛着笑意:“我妹妹想做的事,自然要成。”
“公主,要不要现在就种下?”朴水闵捧着一个锦袋进来,里面装着细小的黑色花种,“我去取些寒沁阁的融雪水,说不定真能种活呢。”
苒苒点头时,眼角又有些湿润。她忽然想起易阳欣儿曾说过,南极冰岛的土壤带着毁灭神的戾气,任何生灵都活不过三日。可她偏想试试——就像当年在卧龙大殿,明知顶撞天后会引来麻烦,她还是不愿换下这身白裙。
朴水闵找来一个冰盆,苒苒亲手将花种埋进从广寒宫取来的净土里。指尖的寒气与净土的暖意交融,竟在盆沿结出一圈晶莹的冰花。“等花开了,”她轻声说,“就请陛下和天后娘娘来看看。”
朴水闵愣了愣,随即屈膝应道:“是。”她知道,公主说的“请”,其实是想告诉所有人,曜雪玥星的花,哪怕在南极冰岛,也能开出自己的模样。
夜幕降临时,冰盆里竟真的冒出了一点嫩绿的芽。苒苒坐在榻边,借着从窗棂漏进来的月光,静静看着那抹新绿。忽然,殿外传来鹰族首领秦弘基的声音,他是帝俊陛下身边的四大守护者之一,声音带着鹰隼独有的锐利:“月神殿下,陛下请您去火宫殿一趟。”
苒苒起身时,朴水闵连忙替她理了理白裙。她望着镜中自己的模样,白裙如雪,银月链在颈间闪烁,眼底的迷茫已被坚定取代。“告诉陛下,我这就去。”她转身时,目光又落在冰盆里的嫩芽上,嘴角轻轻扬起,“等我回来,说不定就能看见花苞了。”
走出冷宫时,风雪已停,天边挂着一轮残月。秦弘基站在寒沁阁外,玄色的铠甲上结着薄冰,见她出来,微微躬身:“殿下请随我来,陛下在檾炩城的龙塔寝殿等您。”
苒苒跟着他穿过沁寒殿的回廊,脚下的冰砖发出清脆的声响。她忽然想起曦风哥哥教她的雷电系心法,虽然后来她修习的是月神的冰系法术,可那句“心之所向,即为归途”的口诀,却总在夜深人静时回响。
龙塔寝殿的火光在远处闪烁,像极了太阳焰星的心脏。苒苒望着那片光亮,忽然握紧了藏在袖中的玉简——上面有曦风哥哥的字迹,有曜雪玥星的温度,还有她刚刚埋下的,关于茉莉花开的希望。她不知道帝俊陛下深夜召见有何用意,也不知道易阳欣儿是否又在殿中等待,但她知道,自己再也不是那个只会在哥哥怀里哭鼻子的曦言公主了。
她是月神嫦曦,是斗姆元君,是从曜雪玥星走来的苒苒。她的白裙里藏着冰雪的骄傲,她的眼底盛着整个宇宙的星光。而那盆在南极冰岛冒出的茉莉新芽,正悄悄告诉她:有些牵挂,从来都不是束缚,而是让你在风雪里,也能挺直腰杆的力量。
龙塔寝殿的火焰壁灯将走廊照得如同白昼,每走一步,苒苒都能听见自己裙摆扫过地面的声响,与远处传来的雷鸣掌余韵交织在一起。秦弘基的鹰隼眼不时扫过她颈间的银月链,那目光里没有敌意,却带着万物之主麾下守护者特有的审视——仿佛在掂量,这位来自曜雪玥星的月神,是否配得上走进太阳神的寝殿。
推开龙纹雕花门时,热浪扑面而来。帝俊正斜倚在铺着麒麟裘的软榻上,紫金色玄衣的领口敞开着,露出锁骨处金乌图腾的刺青。他指间转着一枚雷纹玉扳指,褐金深瞳抬起来时,殿内跳跃的火光竟在他眼底凝成细小的闪电:“月神妹妹倒是比从前沉稳了。”
苒苒屈膝行礼时,白裙的褶皱里落进几粒南极冰岛的雪尘,触到地面便化作白烟。她没有抬头,只听见易阳欣儿的笑声从屏风后传来,红裙曳地的声响渐近:“妹妹刚从寒地里来,要不要先喝杯‘熔浆酿’暖暖身子?”
屏风后转出的天后娘娘,今日换了件绣着火烈鸟的霞帔,火翅收在肩头,金冠上的流苏随着她的动作轻轻晃动。她手中捧着的白玉盏里,琥珀色的酒液正冒着热气,那是用太阳焰心最烈的熔浆发酵而成,寻常人沾唇即醉,唯有毁灭神的本源之力能驾驭。
“多谢娘娘好意,”苒苒抬手时,袖中滑落一片茉莉花瓣,恰好落在冰冷的金砖上,“月神属寒,饮不得烈物。”
帝俊忽然坐直身子,雷鸣掌在掌心一合,殿内的火焰壁灯瞬间暗了三分:“听说你在南极冰岛种了茉莉?”他的声音不高,却带着万物之主的威严,褐金的深瞳里映出她的影子,“曜雪玥星的花,到了太阳焰星,怕是活不成。”
屏风后的阴影里,弄玉和端怀的呼吸声清晰可闻。苒苒忽然想起曦风哥哥教她的“雷霆决”心法,那句“以柔克刚,以寒御火”的口诀此刻在心头流转。她缓缓抬头,白鼠图腾的眼眸亮如星子:“陛下是万物之主,该知天地生灵,皆有韧性。曜雪玥星的茉莉能在冰原绽放,为何不能在太阳焰星扎根?”
易阳欣儿的方唇撇了撇,指尖的火媚术悄然流转,试图扰乱她的心神:“妹妹这话倒是有趣。只是这茉莉若沾了太阳焰气,怕是会失了本真,反倒成了怪物。”她的凤眼眯起时,金冠上的红宝石忽然射出一道红光,直逼苒苒眉心——那是烈焰独角兽的试探。
苒苒不退反进,指尖凝起的寒霜瞬间化作白鼠虚影,将红光轻轻撞开。冰与火在殿中相触,发出滋滋的声响,竟在金砖上凝成一朵半冰半火的花:“失了本真的,或许从不是花。”她的声音很轻,却像冰凌敲在玉磬上,“就像月神永远是月神,不会因为到了太阳焰星,就变成火灵。”
帝俊忽然低笑出声,褐金的深瞳里第一次染上暖意:“说得好。”他抬手示意秦弘基上前,“把那盆茉莉搬到龙塔来,朕倒要看看,曜雪玥星的花,能在朕的寝殿开得何等模样。”
易阳欣儿的火翅几不可察地颤了颤,随即又恢复了笑意:“陛下既有兴致,那便是最好。妹妹若是缺什么养料,尽管跟我说,便是要太阳焰心的熔浆,我也让人给你取来。”
苒苒知道这话里的试探——熔浆能催开花朵,也能瞬间将其焚毁。她屈膝谢恩时,目光落在帝俊玄衣上的金乌图腾:“不必劳烦娘娘,臣妇自有法子。曜雪玥星的花,用曜雪玥星的雪水浇灌便好。”
离开龙塔寝殿时,秦弘基忽然在身后说:“月神殿下,四大守护者里,冰火麒麟王子西烨最喜种养奇花,您若有难处,可去寻他。”鹰族首领的声音里少了几分锐利,多了丝善意。
苒苒回头时,正看见寒沁阁的方向飘来一朵云,云影里似乎藏着丹顶鹤的影子——许是衷一情他们又在暗中守护。她忽然想起曦风哥哥说过,宇宙之大,总有不期而遇的温暖。就像此刻龙塔寝殿里那盆被精心安置的茉莉,就像秦弘基这句无意的提点,就像朴水闵在广寒宫门口踮脚眺望的身影。
回到南极冰岛时,冰盆里的嫩芽已抽出两片新叶。朴水闵正用融雪水小心浇灌,熹黄色的裙摆在冰地上转了个圈:“公主,方才孤茗宫的侍卫说,看见银玥公子身边的徐谦侍仆,在离南极冰岛三万里外的星轨上徘徊呢。”
苒苒的指尖轻轻拂过新叶,叶片上的露珠折射出她的倒影——白裙如雪,眼底有光。她知道,曦风哥哥从未忘记承诺,就像她从未放弃等待。而那盆茉莉,正在太阳焰星的热浪与南极冰岛的寒风里,悄悄积蓄着力量,准备绽放。
夜色渐深,广寒宫的月光透过窗棂,落在冰盆里的新叶上。苒苒忽然轻声哼唱起来,还是那首《归渔曲》,只是这一次,琴音里没有了孤寂,多了些名为希望的调子,随着月光漫过数万里星轨,飘向曜雪玥星的方向。那里,白袍的王子或许正站在茉莉花田丘,望着太阳焰星的方向,等着一朵花的消息。
西烨送来的“冰火玉”被苒苒嵌在冰盆边缘时,茉莉新叶正朝着龙塔寝殿的方向舒展。那玉一半凝着火焰纹,一半浮着冰霜花,是冰火麒麟王子的本命灵玉,据说能调和极寒与极热。朴水闵捧着玉盆时,熹黄色的裙摆扫过冰砖,带起的冰晶落在玉面上,竟化作细碎的光点:“西烨大人说,这玉能让花根在两种灵力间自如切换,就像……就像公主既能在曜雪玥星踏雪,也能在太阳焰星立足。”
苒苒指尖抚过玉面,冰火相触的微凉顺着指尖漫上来,让她想起在幻雪城堡的純玥楼,曦风哥哥教她辨认星辰轨迹时,曾指着北斗七星说:“苒苒你看,七星看似孤立,实则彼此牵引,就像这宇宙的生灵,纵在两极,也总有羁绊。”那时他白袍上的银线在月光下流转,丹顶鹤王子衷一怀衔来的茉莉放在窗台上,香气漫过整个阁楼。
龙塔寝殿的火焰壁灯又亮了三日,苒苒每日清晨都去侍弄那盆茉莉。帝俊偶尔会站在廊下看她,紫金色玄衣的下摆扫过金砖,褐金深瞳里映着她弯腰的身影:“你嫂嫂金芙儿托人送来一封信,说曦风在曜雪玥星种了一片‘逐月花’,花盘总朝着太阳焰星的方向。”
苒苒的指尖顿在叶尖,一滴融雪水顺着叶脉滑落。她想起斯坦芙公主那身璀璨金衣,想起嫂嫂缝制狐裘时,曦风哥哥在一旁捻着金线,白袍沾着金莲绣线的模样。金芙儿嫂嫂从不直言思念,却总在信里说些琐碎事:阿亮骑士又在校场赢了三场,阿帅骑士给曦风的茶里加了蜂蜜,连三位鹤羽仙人都学会了用茉莉花瓣泡茶。
“陛下见过逐月花吗?”她忽然抬头,白鼠图腾的眼眸在火光中格外清亮,“听说那花是曜雪玥星的奇种,花盘会跟着太阳转动,就像……就像有人总望着一个方向。”
帝俊低笑一声,雷鸣掌在掌心轻轻一叩,殿外传来罗兰奥通报的声音——大犬王座捧着各星球的贡品清单进来,看见苒苒时,粗粝的手掌在衣襟上蹭了蹭:“月神殿下,这是西洲国送来的‘星尘土’,金芙儿公主说混在土里,茉莉能长得更旺。”
那土呈淡紫色,里面嵌着细碎的星砂,是西方极乐世界的特产。苒苒接过时,指尖触到土粒里的暖意,忽然想起金芙儿嫂嫂的本源图腾是金莲,想来这土定是她用自身灵力温养过的。朴水闵刚要将土撒进盆里,却见易阳欣儿的身影出现在廊下,红裙曳地如火焰流动,金冠上的红宝石在晨光中亮得刺眼。
“妹妹倒是好福气,”天后娘娘的火翅在身后轻轻扇动,带来灼人的热浪,“连西洲国的星尘土都能得,不像我,守着这太阳焰星,倒像守着片孤岛。”她的方唇弯起时,眼角的余光扫过那盆茉莉,火媚术的微光在眼底一闪而过。
苒苒将花盆往冰玉边挪了挪,冰火玉瞬间腾起一层薄雾,挡住了那丝媚光:“天后娘娘说笑了,太阳焰星是宇宙中心,万物都向着这里,怎会是孤岛?”她指尖凝起的寒霜在盆沿画了个圈,新叶忽然舒展得更开,“就像这茉莉,在南极冰岛也盼着开花,好让陛下和娘娘看看曜雪玥星的春色。”
易阳欣儿的凤眼眯了眯,忽然伸手抚过花叶:“这般纤弱的东西,怕是经不起风雨。”她的指尖带着毁灭神的炽烈,刚要触到叶片,却被帝俊抬手拦住。
太阳神的褐金深瞳里带着不容置疑的威严:“曦和,这花是月神的念想,也是曜雪玥星与太阳焰星的纽带,动不得。”他紫金色的玄袖一挥,冰火玉上的冰霜纹忽然亮起,将茉莉护在中央。
易阳欣儿收回手时,火翅的羽毛微微颤动,转身时红裙扫过廊柱,带起一串火星:“既然陛下护着,我自然不会动。只是希望这花能撑到开花那日,别辜负了大家的心意。”
她走后,罗兰奥摸着胡须笑道:“陛下对月神殿下,可比对我们这些老骨头上心多了。”帝俊没接话,只是望着那盆茉莉,忽然道:“明日让秦弘基去一趟南极冰岛,把广寒宫的月辉石取来,垫在花盆底下。”
苒苒屈膝谢恩时,看见茉莉的新叶上,竟冒出了一个米粒大的花苞。那花苞裹着淡绿的外衣,像个藏着秘密的孩童,在冰火玉与星尘土的滋养下,悄悄积蓄着力量。
夜深时,朴水闵忽然指着窗外低呼:“公主你看!”南极冰岛的夜空中,三颗丹顶鹤形状的星辰正朝着龙塔的方向移动,那是衷一情、衷一怀、衷一愫三位仙人的本命星。苒苒知道,他们定是从曜雪玥星赶来,想用仙力护住这株茉莉。
她推开窗,让月辉落在花苞上,轻声道:“哥哥,嫂嫂,你们看,它要开花了。”风雪掠过广寒宫的檐角,带着她的声音漫过数万里星轨,朝着曜雪玥星的方向飘去。那里,白袍的王子或许正站在逐月花丛中,望着太阳焰星的火光,等着一朵花的绽放,等着一个人的消息。而那盆茉莉,在冰火交织的灵力里,正将花苞挺得更高,仿佛在说:有些羁绊,从来不怕距离,只要心向一处,总有花开相见的那日。
月辉石垫在花盆底下的第三日,茉莉的花苞已胀得如指尖大小,淡绿的外衣裂开细缝,透出一点莹白。苒苒用银簪小心翼翼地拨开土粒,星尘土里的星砂在月辉下闪烁,像撒了把碎星子——那是金芙儿嫂嫂特意让人混合了西洲国的暖光灵力,好让花根在寒土里也能感受到暖意。
“公主你看!”朴水闵忽然指着龙塔寝殿的横梁,熹黄色的身影踮起脚,裙摆在冰砖上划出浅痕,“那里有只丹顶鹤!”
横梁的阴影里,衷一情正化作人形蜷着,白袍沾着南极冰岛的雪尘,丹凤眼半睁着,显然是用了隐身术守在这里。见被发现,他索性现身行礼,袖口抖落几片茉莉花瓣:“公子让小仙来告知公主,曜雪玥星的逐月花开得正好,他每日都给花浇水,说要等公主回去时,让花海漫过梧桐树街。”
苒苒的指尖抚过花苞,莹白的花瓣尖已隐隐可见:“哥哥还是老样子,总爱说些哄人的话。”话虽如此,眼底却漫起暖意,像南极冰岛难得一见的融雪。她想起那年在归渔居,曦风哥哥为了让她看海上日出,半夜就披着白袍去凿冰船,丹顶鹤们衔着灯笼在船头引路,冻得他鼻尖通红,却还笑着说:“苒苒快看,太阳要出来了。”
正说着,殿外传来易阳欣儿的笑声,红裙如火焰般卷过回廊:“妹妹这里倒热闹,连曜雪玥星的仙人都来了。”她身后的弄玉捧着个锦盒,里面是用火焰琉璃雕成的花盆,“我看这冰盆太寒酸,特意让人做了新盆,妹妹快换上吧。”
那琉璃盆上刻着烈焰独角兽的图腾,盆沿流动着熔浆光纹,显然是用太阳焰心的核心材料制成。苒苒望着自己的冰盆——那是离开幻雪城堡时,曦风哥哥用千年寒冰凿的,盆底还刻着小小的白鼠图腾。
“多谢娘娘美意,”她将冰盆往怀里拢了拢,冰火玉的冰霜纹亮起微光,“这盆是我哥哥所赠,换不得。”
易阳欣儿的火翅忽然展开半尺,金冠上的红宝石射出红光:“妹妹这是不给我面子?”她的方唇抿紧时,火媚术的灵力在殿内弥漫,“还是说,在你心里,曜雪玥星的东西,终究比太阳焰星的金贵?”
“娘娘误会了。”苒苒的白鼠图腾在眼底流转,指尖的寒霜凝成冰墙,挡住那股媚力,“器物无贵贱,只因承载了心意,才显得珍贵。就像娘娘的火焰琉璃盆,因是娘娘所赠而贵重,我这冰盆,也因是哥哥所制而难舍。”
横梁上的衷一情忽然低笑,丹凤眼弯成月牙:“月神殿下说得是。我家公子当年为了凿这盆,可是用了三个月的灵力,连三位鹤羽仙人都轮流为寒冰注入仙气呢。”
易阳欣儿的脸色稍缓,火翅缓缓收起:“既如此,我便不勉强了。”她忽然看向那盆茉莉,凤眼亮了亮,“这花苞倒是精神,想来不久就能开了。”说罢竟亲自舀了勺融雪水,小心翼翼地浇在根上——那水是她用自身灵力温过的,不冷不热,恰好合了花根的意。
苒苒微怔时,帝俊已走进殿内,紫金色玄衣上沾着些星尘,褐金深瞳扫过冰盆:“西烨说,今日午后会有‘双星交汇’,到时候用两星灵力浇灌,花会开得更艳。”他走到盆边,雷鸣掌在掌心轻轻一旋,一道细微的雷光落在花苞上,那莹白的花瓣竟瞬间舒展了半分。
午后的双星交汇果然如期而至。太阳焰星与曜雪玥星的光芒在龙塔寝殿上空交织,形成一道金银相间的光带。苒苒捧着冰盆站在光带下,看着帝俊指尖的雷光与易阳欣儿掌心的火焰交融,化作一道双色灵流,缓缓注入花根。衷一情在横梁上吹起玉笛,笛声里带着曜雪玥星的风,三位鹤羽仙人的灵力顺着笛声漫下来,与光带交织成网。
朴水闵看得眼睛发直,熹黄色的裙摆被光流拂起,像只展翅的蝴蝶:“公主你看!花开了!”
那朵茉莉在众目睽睽下缓缓绽放,莹白的花瓣上沾着冰火玉的微光,花心泛着淡淡的金——那是星尘土里的金莲灵力。更奇的是,花瓣边缘竟泛着一圈浅红,像是被太阳焰星的光吻过,又带着曜雪玥星的清冽。
苒苒望着那朵花,忽然想起曦风哥哥说过的话:“苒苒,真正的强大不是非此即彼,而是能让水火相融,让两极相牵。”她的泪水落在花瓣上,竟化作细小的露珠,在光带里折射出七彩的光。
帝俊的褐金深瞳里映着花影,紫金色玄衣的袖口轻轻拂过盆沿:“这花倒是奇了,既有冰雪的骨,又有火焰的魂。”
易阳欣儿的火翅在身后轻轻扇动,方唇弯起时,眼底少了几分锋芒:“不如就叫‘两生花’吧,一半是曜雪玥星的月,一半是太阳焰星的日。”
横梁上的衷一情忽然朗声道:“小仙这就回曜雪玥星报喜,让公子和金芙儿公主也看看,两星的花,终究是开在了一处!”说罢化作丹顶鹤,冲破光带,朝着曜雪玥星的方向振翅而去。
苒苒望着鹤影消失在天际,指尖轻轻碰了碰花瓣。那花香里,有曜雪玥星的茉莉清,有太阳焰星的熔浆暖,还有她与曦风哥哥之间,那跨越数万里星轨,却从未断裂的牵挂。
花开了,故事还长。就像这宇宙的风,既吹过南极冰岛的雪,也拂过太阳神殿的火,终会将所有思念,都送到该去的地方。
“两生花”绽放的第七日,曜雪玥星的信使终于穿过星轨,落在龙塔寝殿的檐角。那是银玥公子身边的侍仆徐谦,青灰色的衣袍上还沾着无垠海岸的海盐,他捧着一个鎏金托盘,里面卧着枚冰晶镇纸,镇纸下压着两张笺纸——一张是曦风的字迹,一张是金芙儿的笔迹。
苒苒展开笺纸时,指尖的寒霜差点将纸角冻裂。曦风的字依旧清隽,只说“逐月花海已漫过梧桐树街,待你归来时,我便在茉莉田丘搭座花棚”,末尾画了只歪歪扭扭的白鼠,像极了她的本源图腾。金芙儿的字迹则带着金莲的温润,说“阿亮骑士练剑时总念叨你,说等你回来要比过三场,阿帅骑士已酿好了茉莉酒,就等开坛”。
朴水闵凑过来看时,熹黄色的裙摆在冰砖上转了个圈:“公主你看,银玥公子画的白鼠,耳朵还缺了个角呢。”她指的是当年在刃雪城,苒苒追着白鼠图腾玩,不小心摔破了耳后,曦风哥哥抱着她跑去找医者,白袍沾满雪泥,却还笑着说“破了角才是我妹妹”。
殿外忽然传来西烨的笑声,冰火麒麟王子一身银甲,半边甲胄凝着冰,半边燃着焰:“月神殿下,陛下让我来取‘两生花’的花瓣,说是要炼壶‘双星酒’,宴请各星球主王。”他掌心托着个水晶瓶,瓶身流转着冰火二气,“陛下还说,要请曜雪玥星的银玥公子和金芙儿公主来赴宴呢。”
苒苒的心跳骤然漏了一拍,白鼠图腾的眼眸在火光中亮得惊人:“陛下真的要请他们来?”她想起那日在南极冰岛,自己望着风雪问“若早知结局如此,你我还会坠入这情网吗”,此刻忽然明白,有些牵挂从不是枷锁,而是让两星相连的系带。
西烨刚走,易阳欣儿便带着弄玉来了。天后娘娘今日换了件月白的宫装,火翅收敛成淡粉色,金冠上的红宝石换成了珍珠:“妹妹,我让人做了件新裙,你试试合不合身。”那裙子用月光纱织就,裙摆绣着半朵金莲半只白鼠,是金芙儿托人送来的花样。
苒苒接过时,指尖触到裙腰的暗袋,里面藏着枚小巧的银月符——是曦风哥哥的本命符,能在危急时引动北极星的灵力。她忽然想起在卧龙大殿,易阳欣儿说“改日送些霞帔来”,此刻望着月白裙上的绣纹,忽然懂了这位天后的心意:烈焰独角兽的炽烈下,藏着对“家人”的柔软。
“多谢娘娘。”她屈膝时,目光落在那盆“两生花”上,第二朵花苞已悄然鼓起,“等花开满三朵,便是赴宴的好日子了。”
易阳欣儿的方唇弯起时,凤眼漾着暖意:“那我便让端怀去备些西洲国的蜜饯,听说金芙儿妹妹最爱吃。”她转身时,月白裙裾扫过火焰壁灯,竟带起一串细碎的冰晶,与火光交织成虹。
三日后,第三朵“两生花”绽放时,帝俊的“双星酒”恰好炼成。龙塔寝殿摆满了各星球的奇珍:曜雪玥星的千年冰酿,西洲国的金莲蜜,还有火宫殿特有的熔浆果。秦弘基展开星轨图时,鹰隼眼亮得惊人:“银玥公子和金芙儿公主已过了陨星带,三位鹤羽仙人开路,九骑士护着銮驾,快到伽诺城了。”
苒苒站在廊下,月白裙在风里舒展,像极了曜雪玥星的云。她望着星轨尽头那道银白的光——是曦风哥哥的白袍,还有那道璀璨的金——是金芙儿嫂嫂的金衣。远处传来丹顶鹤的长鸣,三位鹤羽仙人化作人形,衷一愫捧着束逐月花,笑着走来:“公主,公子说这花送你,说比过龙塔的‘两生花’。”
曦风的声音忽然从光带里传来,带着银玥公子特有的清润:“苒苒,哥哥来接你看花海了。”
苒苒转身时,正撞进一双熟悉的眼眸。白袍的王子站在星轨尽头,银狐般的眼尾带着笑意,白袍沾着茉莉花瓣;他身侧的金衣公主笑靥如花,璀璨金裙上的金莲图腾与她的白鼠交相辉映。帝俊与易阳欣儿站在廊下,紫金色玄衣与月白宫装在火光中交融,褐金深瞳与凤眼望着他们,带着万物之主的包容。
风从太阳焰星吹向曜雪玥星,又从曜雪玥星吹回太阳焰星,卷着“两生花”的香气,漫过龙塔寝殿,漫过刃雪城的茉莉花田丘。苒苒忽然想起那日在冷宫的自问,此刻望着眼前的人,终于懂了答案——情网从不是束缚,是让两极相牵的缘,是让两星相守的念。
花开正好,星轨绵长,故事才刚刚开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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