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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99章 54 往事就像雾气慢慢地蒸发

南极冰岛,寒沁阁深处,孤茗宫与广寒宫相携而立,更有冷宫寂寂,皆距那万里之外的太阳神殿火宫殿遥不可及。月神嫦曦(苒苒)静立其间,天地间鹅毛大雪正肆意飘洒,似要将这无尽寒意泼洒得淋漓尽致,那纵情的姿态只在刹那间便铺满了视野。她望着这茫茫雪原,思绪悠悠,暗自念及那亲爱的哥哥曦风王子(银玥公子),心中不禁泛起一问:若早知结局是这般模样,你我当初还会毅然相爱吗?可她终究猜不透他的回答。又忆起昔日冰雪中定下的誓言,那般滚烫,难道竟非真心?为何此刻回首,却什么痕迹也未曾留下?唯有寒风呼啸,吹散了她的发,漫天大雪似要将过往的记忆伤疤,掩埋,那些缱绻往事,便如眼前渐渐升腾的雾气,正一点点消散在这凛冽的天地间,再难寻踪。

南极冰岛的寒沁阁深处,铅灰色的天幕似被无形巨手揉皱,正簌簌抖落着鹅毛大雪。孤茗宫的飞檐挂着冰棱,如剔透的水晶帘,与广寒宫的玉阶相映,将天地间的光都折成冷冽的碎片。不远处的冷宫朱门半掩,门环上积着三寸厚的雪,风穿过门缝时发出呜咽般的低吟,像是谁被遗忘的叹息。

苒苒立在沁寒殿的回廊下,白裙上落了层薄薄的雪,宛如揉碎的月光洒在素缎上。她抬手拂去肩头的雪粒,皓腕上银钏轻响,与檐角冰棱坠落的脆声相和。雪粒子落在她纤长的睫毛上,融成细小的水珠,顺着眼角滑落,分不清是雪水还是别的什么。她望着远处被风雪模糊的天际,那里本该是哥哥曦风常来的方向——那个总爱穿月白锦袍的少年,袍角绣着银线暗纹的极鼠图腾,笑起来时眼角会泛起浅淡的梨涡,总说她是冰雪里开出的第一朵雪莲。

“公主,风大了。”朴水闵捧着件狐裘赶来,熹黄色的宫装在茫茫白雪里格外显眼。她将裘衣搭在苒苒肩上,指尖触到主子微凉的指尖时,忍不住放轻了声音,“您已经在这儿站了一个时辰,仔细冻着。”

苒苒没有回头,声音轻得像要被风雪卷走:“你说,银玥城的雪,是不是也这样大?”

朴水闵垂眸应道:“听说曜雪玥星的雪是六角形的,比这儿的更软些,落在琉璃瓦上会发出沙沙的响。”她顿了顿,小心翼翼地补充,“公子从前给您寄的信里写过。”

提到曦风,苒苒的指尖微微蜷缩。记忆里那个总爱跟在她身后的少年,会在雪夜里偷溜进她的碧雪寝宫,怀里揣着温好的蜜酒,说要给她暖手。他的掌心总是暖的,不像她,常年带着冰雪的凉意。那年她及笄,他在梧桐树街的茉莉花田旁,用冰棱为她雕了只白鼠——那是她的本源图腾,冰鼠的眼睛是用最剔透的冰晶做的,在月光下闪着细碎的光。

“那时他说,”苒苒的声音带着些微颤,“冰雪会消融,但有些东西永远不会变。”她抬手抚上心口,那里像是被寒风钻了个洞,呼呼地往里灌着冷气。她至今记得曦风将冰鼠塞进她手里时的模样,他的睫毛上沾着雪,眼神亮得像北极星,“他说会永远护着我,可现在……”

风雪忽然更急了,卷着雪沫扑在回廊的朱漆柱子上。朴水闵瞥见远处雪地里掠过一抹白影,惊得攥紧了袖口:“公主,那是……”

苒苒顺着她的目光望去,只见雪幕中缓步走来一道身影。月白锦袍在风雪中翻飞,袍角的极鼠图腾被雪粒衬得愈发清晰,正是曦风。他比去年清瘦了些,发间落了雪,却依旧是那双清澈的眼,只是此刻望着她的目光里,藏着她读不懂的复杂情绪。

“哥哥。”苒苒轻声唤道,声音里带着连自己都未察觉的委屈。

曦风在三步外站定,广袖中的手微微收紧。他身后跟着的倾如捧着个锦盒,司音则警惕地望着四周,三位鹤羽仙人化作的侍者立在稍远些的雪地里,白衣与雪色几乎相融。

“听闻你在此处,”曦风的声音比往日低沉些,目光掠过她肩上的狐裘,“这地方太冷,不适合你。”

“你怎会来?”苒苒抬眸望他,睫毛上的水珠再次凝聚,“火宫殿的人……”

“我自有办法避开耳目。”曦风打断她,从倾如手中接过锦盒,一步步走近,“给你的。”

锦盒打开的瞬间,一缕暖光透了出来。里面是枚玉雕的太阳鸟,鸟喙衔着颗莹润的珠子,正是帝俊本源图腾的模样。苒苒猛地攥紧了裙角,指尖泛白:“你这是……”

“他待你不好,是不是?”曦风的目光落在她冻得发红的鼻尖上,语气里带着压抑的怒意,“那日在归渔居,你说要嫁给他时,我就该拦着你。”

“拦我?”苒苒忽然笑了,笑声里裹着雪粒的凉意,“哥哥忘了?当初是你说,帝俊能护我周全,说这是幻雪帝国最好的出路。”她抬手抚上玉雕,指尖冰凉,“你说过的话,都不算数了吗?”

曦风的喉结滚动了一下,转身望向漫天风雪:“那时我以为……”他没再说下去,风雪卷走了他未完的话语。

苒苒望着他的背影,忽然想起很久以前,在刃雪城的雪地里,他也是这样背对着她,说要永远做她的守护神。那时的雪落在他发间,像撒了把碎银,他说:“苒苒,无论将来怎样,哥哥都会在你看得见的地方。”

可现在,他站在她面前,她却觉得两人之间隔着万载冰川。

“若早知今日,”苒苒的声音轻得像叹息,“你还会让我走吗?”

曦风的背影僵了僵,许久,才低声道:“我不知道。”

风雪更紧了,将两人的对话撕成碎片。朴水闵别过脸去,望着冷宫方向,那里的雪已经没过了石阶,像是要将所有的过往都掩埋。苒苒重新望向天际,雪片落在她的唇上,凉丝丝的,像那年曦风塞给她的冰鼠,终究是留不住的。

广寒宫的玉钟忽然敲响,声音穿过风雪,带着悠远的寒意。曦风猛地回头,眼中闪过一丝急促:“我该走了。”他将锦盒塞进她手里,“这玉雕能暖身,带着。”

苒苒捏着锦盒,望着他转身离去的背影,看着他的衣袍渐渐消失在风雪深处,直到再也看不见。雪落在玉雕上,很快便被那缕暖光融成水珠,顺着纹路滑落,像谁无声的泪。

她低头看着掌心的太阳鸟,忽然将它紧紧攥在手里,指节泛白。风雪依旧在呼啸,而那些埋在心底的誓言,似乎正随着这漫天大雪,一点点被冻成冰,沉进永无止境的寒冷里。

寒沁阁的风雪不知何时小了些,檐角冰棱滴落的水声渐密,倒添了几分空寂。苒苒将那枚太阳鸟玉雕揣进袖中,暖意顺着肌肤蔓延开,却驱不散心口的滞涩。朴水闵正欲扶她回殿,远处雪地里忽然腾起一团淡紫色的幻术光晕,光晕散去时,北宿已立在回廊尽头。

他那件幻术白袍上沾着雪,却半点不显得狼狈,狐宿貂狐的图腾在衣摆若隐若现。见着苒苒,他那双总是含着笑意的眼睛沉了沉:“方才在雪林见着曦风的气息,他来过?”

苒苒未答,只望着他身后——东方药儿正提着个药箱踏雪而来,大红衣袍扫过积雪,溅起细碎的雪沫,倒像寒冬里突然绽开的一簇芍药。“公主殿下,”她走近时带来淡淡的药香,“听闻您这几日总咳,我配了些暖肺的药。”

北宿抬手拦住要跪安的朴水闵,目光落在苒苒微肿的眼尾:“帝俊昨日在卧龙大殿设宴,席间还问起你为何不去。”他顿了顿,语气里带了几分探究,“你当真要一直躲在这寒沁阁?”

“躲?”苒苒拢了拢狐裘,指尖触到袖中冰凉的玉,“我只是喜静。”

东方药儿已将药炉支在廊下,炭火燃得正旺,映得她脸颊泛红:“殿下可知,昨日曦风公子在瑀彗大殿发了好大的火?”她往药罐里添着雪莲片,声音轻快却藏着谨慎,“听说他把您从前送的那只冰鼠摆件摔了,碎成了好几块呢。”

苒苒的手猛地一颤,狐裘滑落肩头也未察觉。那只冰鼠,是曦风用自己本命寒冰雕的,当年他说,冰鼠在,他的守护就在。

北宿瞥了眼药儿,似在嗔怪她多嘴,却还是接话道:“他昨日喝了整夜的酒,三位鹤羽仙人劝都劝不住。”他望着漫天飞雪,忽然轻笑,“你说奇不奇?主掌北方宿命的我,竟也算不透你们兄妹俩的纠葛。”

“我们只是兄妹。”苒苒的声音硬邦邦的,像冻在冰里的石子。

“是吗?”北宿挑眉,幻术白袍随着他的动作泛起涟漪,竟映出前几日的景象——曦风立在广寒宫的月桂树下,伸手去接飘落的花瓣,指尖却穿透了虚影,他低声念着“苒苒”,声音比寒沁阁的冰还冷。

“北宿!”苒苒猛地别过脸,耳尖红得要滴血。

东方药儿忙将熬好的药汁倒进玉碗,递过来时故意撞了北宿一下:“别总用你的幻术吓唬人。”她将药碗塞进苒苒手里,药香混着暖意扑在脸上,“这药里加了曜雪玥星的暖玉屑,喝了能安神。”

苒苒握着温热的药碗,望着碗中晃动的药汁,忽然想起小时候。那时曦风总爱偷药儿的蜜饯,被发现了就往她身后躲,药儿拿着药杵追过来,红衣飘得像团火,北宿就在一旁摇着扇子笑,说他们三个加起来,能掀了整个幻雪帝国。

“药儿,”她轻声问,“你说……人是不是都会变?”

东方药儿正帮北宿拍去肩头的雪,闻言动作一顿:“芍药花冬天会谢,但开春了还会开。”她仰头看北宿,眼里的光比炭火还亮,“就像我和北宿,去年他为了护我,被玄冰刺穿了肩胛骨,可今年开春,他照样能陪我去茉莉花田。”

北宿伸手揉了揉她的发顶,幻术白袍下的手背上,果然有一道淡粉色的疤痕。“有些东西会变,”他看向苒苒,目光深邃,“但刻在骨血里的,变不了。”

正说着,远处忽然传来鹤鸣,三位鹤羽仙人的身影在雪雾中若隐若现。曦风走得急,竟忘了带走他们。衷一情捧着个碎裂的木盒赶来,盒中正是那只摔碎的冰鼠,残存的碎片上,还凝着未化的寒气。

“公主,这是公子让我们……”衷一怀的话没说完,就被北宿的眼神制止。

苒苒望着那些冰鼠碎片,忽然将手中的药一饮而尽。药汁温热,滑过喉咙时却带了丝苦味。她起身往沁寒殿走,白裙扫过积雪,留下浅浅的脚印:“告诉曦风,冰鼠碎了也好,省得总惦记着。”

北宿望着她的背影,忽然对东方药儿道:“你说,她这话是说给曦风听的,还是说给自己听的?”

药儿往炭火里添了块银霜炭,火苗“噼啪”跳了跳:“等开春了,我用芍药根给她雕只新的吧。”她抬头时,红衣在雪地里艳得灼眼,“冰会化,但花会再开的。”

寒沁阁的雪还在下,只是风里似乎悄悄多了丝暖意。广寒宫的月桂树桠上,不知何时落了只通体雪白的狐,正睁着琥珀色的眼,望着沁寒殿的方向,像在守护着什么未说出口的秘密。

广寒宫的月桂树不知何时抽出了嫩黄的新芽,雪依旧下着,却不再是鹅毛大雪,而是变成了细密的雪沫,落在芽尖上,像撒了层碎钻。苒苒坐在窗前,看着朴水闵将那些冰鼠碎片小心地收进锦盒,指尖划过盒面时,忽然想起东方药儿说的那句“花会再开”。

殿外传来极轻的脚步声,不是曦风惯有的沉稳,也不是朴水闵的轻快,倒像是踏在云端的缥缈。苒苒抬眼,见北宿正倚在门框上,幻术白袍的衣摆沾着些湿痕,想来是穿过雪林时沾了雪水。他身后的东方药儿捧着个青瓷盆,里面盛着半盆清水,水面浮着几朵含苞的芍药,竟是在这冰天雪地里透出几分鲜活的红。

“药儿说,这是用暖阳草熏过的活水,能让花苞醒得快些。”北宿的声音带着笑意,目光落在窗台上那盆早已枯萎的雪梅上,“你这地方太素净,该添点颜色。”

东方药儿将青瓷盆放在案几上,红衣拂过桌面,带起一阵淡淡的药香:“这些芍药是从幻雪帝国的暖房里取来的,我在根须上裹了暖玉粉,能在这儿开上十日。”她用银簪轻轻拨了拨花苞,“等它们开了,我教你做芍药膏,能治你这总畏寒的毛病。”

苒苒望着那些花苞,忽然想起在刃雪城时,药儿的药圃里种满了各色芍药,每到花期,整个純玥楼都飘着甜香。那时曦风总爱拉着她去偷摘最大的那朵,说是要给她簪在发间,结果每次都被药儿追得满圃跑,北宿就坐在一旁的梧桐树下,摇着扇子看他们笑闹。

“昨日帝俊派人送来些南海珠贝,”朴水闵端着茶进来,见了芍药便笑道,“说是要给公主做件新的珠裙,公主一直没理会呢。”

北宿端起茶杯的手顿了顿:“他倒还记得你喜欢这些。”语气里听不出是褒是贬。

苒苒没接话,只伸手碰了碰芍药的花瓣,指尖传来微凉的触感。她忽然想起曦风送的那枚太阳鸟玉雕,此刻正贴着心口发烫,像是有生命般轻轻搏动。

“对了,”东方药儿像是忽然想起什么,从药箱里取出个小瓷瓶,“这是北宿用狐火炼的暖身丹,你带在身上,比那玉雕管用。”

北宿的本源图腾狐宿貂狐,其狐火能融冰雪,炼出的丹药自然是至阳之物。苒苒接过瓷瓶,指尖触到瓶身的温热,忽然抬头道:“你们……是不是早就知道会这样?”

北宿与东方药儿对视一眼,药儿先开了口:“宿他虽能卜算宿命,却算不透人心。”她拿起一朵花苞放在鼻尖轻嗅,“就像这芍药,明知开在寒冬会受苦,可只要有暖意,还是会拼命地开。”

北宿靠在窗边,望着远处广寒宫的飞檐:“那日在瑀彗大殿,曦风摔碎冰鼠时,三位鹤羽仙人都吓坏了。”他忽然笑了笑,“你猜他后来做了什么?他蹲在地上,一片片捡起来,用自己的本源灵力去温,想把碎片重新凝起来,结果伤了经脉。”

苒苒的指尖猛地收紧,瓷瓶在掌心硌出浅浅的印子。

“其实啊,”东方药儿将芍药盆往她面前推了推,“有些人就像这芍药,看着热烈,其实根须早就缠在别人身上了。而有些人呢,看着清冷,心里却藏着团火,烧得自己难受。”

正说着,殿外忽然传来鹤鸣,比昨日更显急切。衷一愫踏着雪进来,白衣上沾着冰碴:“公主,公子他……他强行运功凝冰鼠,现在灵力紊乱,三位仙长都劝不住。”

苒苒猛地站起身,白裙扫过案几,带倒了那盏刚沏好的茶。茶水溅在芍药花苞上,竟有一滴顺着花瓣滚落,像是花苞落下的泪。

北宿看着她泛红的眼眶,轻声道:“去吧,有些债,总要当面算才清楚。”

东方药儿往她手里塞了个暖炉:“带上这个,寒沁阁到刃雪城的雪路,不好走。”

苒苒握着暖炉,掌心的温热顺着血脉蔓延开。她望着殿外茫茫雪原,忽然想起很久前,曦风也是这样,在雪地里等她,一等就是几个时辰。那时的雪落在他发间,他却笑着说,只要能等到她,再冷也值得。

此刻的风似乎不再那么冷了,雪沫落在脸上,竟带了丝微暖的痒。苒苒提步往外走,白裙在雪地里划出一道素净的弧,像极了当年在刃雪城,她追着曦风跑时,裙角扬起的模样。

广寒宫的月桂树轻轻晃动,新芽上的雪沫簌簌落下,像是在为她送行。而那盆芍药,不知何时,已有一朵花苞悄悄绽开了半瓣,露出里面艳红的蕊,在这冰天雪地里,倔强地透着生机。

苒苒的白裙在雪地上拖出长长的痕迹,朴水闵提着裙摆紧随其后,暖炉的温度透过指尖传来,却抵不过心口翻涌的焦灼。三位鹤羽仙人化作的侍者引路在前,白衣翩跹如流云,衷一情不时回头望她,眉宇间满是忧色。

行至寒沁阁边界,风雪忽然转急,一道淡紫色幻术屏障凭空升起,将漫天雪沫挡在外侧。北宿倚在屏障内侧的冰柱旁,白袍被风掀起边角,狐宿貂狐图腾在光影里明明灭灭。“穿过这道屏障,便是曜雪玥星的地界了。”他抬手拂去肩头落雪,“曦风那小子在归渔居等着,只是……”

“只是什么?”苒苒的声音发紧。

东方药儿从北宿身后走出,红衣上别着支新鲜的芍药花,是今早刚绽的那朵。“他用本源灵力凝冰鼠时伤了心脉,此刻怕是连站都站不稳。”她将一个药囊塞进苒苒手中,“这里面是我刚炼的护心丹,你给他服下时,记得用自己的灵力温一下。”

苒苒捏着药囊,指尖触到里面圆润的药丸,忽然想起小时候曦风替她挡下冰棱,手臂被划得鲜血淋漓,也是药儿这样塞给她一包止血散,说:“你们兄妹俩,总是要互相疼惜才好。”

“走吧。”北宿撤去幻术屏障,风雪瞬间涌了进来,却在触及苒苒周身时化作绕指柔的雪丝,“我和药儿在这儿守着,火宫殿那边若有动静,会立刻通知你。”他望着远处渐显轮廓的刃雪城,“有些话,终究要你们自己说。”

归渔居的竹门虚掩着,门前积雪被踩出凌乱的脚印。苒苒推门而入,正见曦风坐在窗边的榻上,月白锦袍敞开着,露出胸口缠绕的白纱,上面隐约渗着血丝。他面前的矮案上,摆着那些冰鼠碎片,正用微弱的蓝光维系着形状。

“你来了。”曦风抬头看她,眼底布满红血丝,唇边却扯出抹笑意,“看,快成了。”他抬手想催动灵力,却猛地咳嗽起来,指缝间溢出点点血珠。

“别碰了!”苒苒冲过去按住他的手,掌心触到他冰凉的皮肤时,心猛地一缩,“谁让你这么傻?不过是只冰鼠……”

“不是不过。”曦风反手握住她的手,力道大得让她生疼,“那是我给你的承诺。”他望着她,褐金深瞳里翻涌着她看不懂的情绪,“那日在碧雪寝宫,你说喜欢白鼠图腾,我就想着,要雕只最特别的给你。我寻了三个月的玄冰,练了百次的凝术,才……”

“我不要了!”苒苒打断他,眼眶发热,“我不要冰鼠,不要承诺,我只要你好好的!”她颤抖着从药囊里倒出护心丹,塞进他嘴里,然后将自己的灵力渡过去,“你明知道本源灵力受损会怎样,你为什么还要……”

“因为我后悔了。”曦风的声音很轻,却像惊雷在她耳边炸响,“我后悔让你去太阳焰星,后悔看你嫁给帝俊,后悔……”他顿了顿,喉结滚动,“后悔没早点告诉你,我对你的,从来不止是兄妹情。”

窗外的风雪不知何时停了,一缕阳光穿透云层,落在矮案的冰鼠碎片上,折射出细碎的光。苒苒怔怔地望着他,感觉自己的心跳快得要冲出胸腔。

“那年在茉莉花田,你说喜欢帝俊的金乌图腾,我就知道……”曦风的声音低了下去,“可我还是想试试,哪怕只有万分之一的可能。”他抬手抚上她的发,指尖冰凉,“苒苒,我是不是很傻?”

“是。”苒苒的眼泪终于落了下来,砸在他的手背上,“你是很傻。”

就在这时,归渔居外传来极轻的脚步声,北宿和东方药儿立在廊下,没有进来。药儿拉着北宿的衣袖,红衣在阳光下格外耀眼:“你看,我说了花会开的。”

北宿望着窗内相拥的身影,幻术白袍在风中轻轻晃动:“宿命或许天定,但人心,从来由己。”他抬手施了道幻术屏障,将归渔居与外界隔绝开来,“让他们好好说说话吧。”

阳光穿过屏障,落在归渔居的竹顶上,投下斑驳的光影。矮案上的冰鼠碎片忽然发出嗡鸣,在两人的灵力交织下,竟一点点靠拢、融合,虽然还带着裂痕,却已隐约恢复了白鼠的形状。

曦风望着那只残破却闪耀着微光的冰鼠,忽然笑了。苒苒靠在他胸口,听着他逐渐平稳的心跳,也跟着笑了起来。窗外的雪彻底化了,露出底下青嫩的草芽,远处的玫瑰森林传来鸟鸣,带着春的气息。

有些故事,或许才刚刚开始。

归渔居的竹窗半开着,融雪顺着檐角滴落,在青石板上敲出细碎的声响。苒苒将重新粘合的冰鼠捧在手心,裂痕处泛着淡淡的蓝光,是曦风用残存灵力细细勾勒的痕迹。他靠在榻上闭目养神,胸口的白纱已换过新的,脸色虽仍苍白,呼吸却平稳了许多。

“这冰鼠的眼睛……”苒苒指尖拂过冰鼠空洞的眼眶,那里本该嵌着最剔透的冰晶。

曦风睁开眼,伸手覆在她手背上:“等我灵力恢复些,就去取极北之地的冰魄,定能比从前的更亮。”他的指尖带着未散的凉意,却让她心头暖得发涨。

窗外忽然传来药儿清脆的笑声,伴着北宿低沉的回应。苒苒探头去看,见药儿正将一束新开的芍药插进竹篱上的陶罐里,红衣在嫩绿的草芽间晃得人眼花。北宿立在她身后,手里拿着支竹篾,不知在编些什么,阳光落在他幻术白袍上,竟透出几分柔和的淡金。

“他们倒自在。”曦风的声音带着笑意,“明知火宫殿那边不会善罢甘休。”

“北宿说,他会想办法周旋。”苒苒回头看他,“你当真要与帝俊为敌?”她想起那个身着紫金玄衣的男人,想起他褐金深瞳里不容置疑的霸道,心头掠过一丝不安。

曦风握住她的手腕,力道坚定:“无论他是谁,都不能勉强你做不愿做的事。”他望着她的眼,认真道,“苒苒,这一次,我不会再放手。”

正说着,北宿掀帘而入,手里提着个竹编的小篮,里面盛着几颗红透的果子。“这是幻雪帝国特有的雪桃,药儿说能补灵力。”他将篮子放在矮案上,目光扫过曦风胸口的白纱,“恢复得不错,看来护心丹没白炼。”

药儿跟着进来,手里捧着个药箱,红衣上沾了些泥土:“我刚去查看了雪桃林,发现几株生了虫,顺手除了。”她打开药箱,取出几株带着露水的草药,“这是冰叶莲,煮水喝能稳固灵力,我给你们留下。”

苒苒看着那些草药,忽然想起在广寒宫的日子,那时她总爱跟着药儿去采摘草药,听她讲每种药草的性子。药儿说,冰叶莲最是坚韧,能在极寒之地扎根,却需得暖阳照拂才能开花。

“帝俊那边有动静了。”北宿忽然开口,编了一半的竹篾在他指间转了个圈,“他派了冰火麒麟王子西烨来曜雪玥星,说是要请苒苒回去。”他语气轻松,眼神却带了几分凝重,“西烨的冰火双系法术,连我都要忌惮三分。”

曦风坐直身子,胸口的伤口似被牵扯,闷哼了一声:“他敢来,我便敢拒。”

“别冲动。”药儿忙按住他,“你的灵力还没恢复,硬碰硬讨不到好。”她转向苒苒,“西烨虽是帝俊的守护者,却并非不讲理,或许可以……”

话未说完,远处忽然传来一声惊雷,震得竹窗嗡嗡作响。北宿脸色微变:“是雷鸣掌的气息,西烨来得比预想中快。”他转身往外走,“我去会会他,你们在此别出来。”

药儿抓起药箱跟上:“我跟你一起,万一动手,总得有人治伤。”她走到门口,忽然回头对苒苒道,“记得煮冰叶莲水,等我们回来喝。”

红衣与白袍很快消失在门外,竹篱上的芍药被风吹得轻轻摇晃。曦风握住苒苒的手,掌心沁出薄汗:“我去看看。”

“不行。”苒苒按住他,“你的伤……”

“我不能让他们替我们冒险。”曦风掀开被子,挣扎着起身,月白锦袍在他动作间滑落肩头,露出苍白却挺拔的脊背,“何况,这是我和他之间的事。”

苒苒望着他坚定的背影,忽然想起很多年前,在刃雪城的冰面上,他也是这样,挡在她身前,替她接住了冰族刺客的致命一击。那时他流了很多血,却笑着说:“哥哥在,别怕。”

她快步跟上,从袖中取出那枚太阳鸟玉雕:“带着这个,或许能有用。”她将玉雕塞进他手心,“这是你送我的,该由你带着。”

曦风握紧玉雕,那暖意在掌心蔓延开,竟真的驱散了几分灵力紊乱带来的滞涩。他望着她,忽然低头在她额间印下一吻,轻得像雪落:“等我回来。”

竹门外,西烨的冰火双瞳在阳光下闪着冷光,紫金玄衣的一角被风吹得猎猎作响。北宿已展开幻术屏障,白袍上的狐宿貂狐图腾亮起淡紫色的光。药儿站在他身侧,手里紧紧攥着药杵,红衣如燃。

远处的雪桃林传来一阵风过,吹落几片新叶,落在刚融化的雪水里,漾开一圈圈浅浅的涟漪。苒苒立在竹门内,望着曦风走向那片光影交织的战场,忽然握紧了手心的冰鼠,那里的裂痕在阳光下,竟透出几分倔强的光。

有些对峙,终究避无可避。而有些等待,注定充满期许。

西烨的冰火麒麟图腾在掌心翻涌,一半是灼灼烈焰,一半是森森寒冰,两股力量碰撞时发出刺耳的嘶鸣。他望着缓步走出的曦风,褐金深瞳里满是不耐:“银玥公子,何必做无谓的抵抗?随我回火宫殿,或可保全幻雪帝国。”

曦风将太阳鸟玉雕攥在手心,暖意顺着经脉缓缓流淌,支撑着他紊乱的灵力。月白锦袍在风中舒展,极鼠图腾若隐若现:“苒苒的去留,由她自己决定,谁也无权强迫。”

“放肆!”西烨怒喝一声,冰火双掌齐出,烈焰如火龙咆哮,寒冰似利箭穿空,直逼曦风面门。

北宿身形一晃,幻术白袍化作万千狐影,挡在曦风身前。淡紫色的屏障撞上冰火之力,发出震耳欲聋的轰鸣:“西烨,这里是曜雪玥星,岂容你撒野?”

狐影与冰火之力纠缠,雪地上瞬间绽开无数冰焰交织的花纹。药儿站在侧后方,红衣翻飞如火焰,手中药杵蓄势待发,目光紧紧盯着战局,随时准备应对突发状况。

曦风趁北宿牵制西烨的间隙,凝聚起残余的灵力,极鼠图腾在眉心亮起银光。他知道自己此刻不宜硬拼,只能以巧取胜。银光闪过,无数冰针凭空出现,如流星雨般射向冰焰交织之处,试图扰乱西烨的攻势。

“雕虫小技。”西烨冷笑一声,双掌合拢,冰火之力骤然暴涨,将冰针尽数消融。他猛地转向曦风,速度快如闪电,带着雷霆之势的一掌直取其心口。

“小心!”苒苒的惊呼声从竹门后传来。

曦风瞳孔骤缩,下意识地抬手格挡,掌心的太阳鸟玉雕忽然爆发出耀眼的金光。金乌图腾从玉雕中跃出,与西烨的冰火麒麟撞在一起,发出一声响彻天地的悲鸣。

西烨被金光震得后退三步,脸上露出难以置信的神色:“这是……帝俊陛下的本源之力?”

曦风也愣在原地,望着掌心光芒渐弱的玉雕,忽然明白过来——这枚玉雕不仅是暖身之物,更是帝俊以自身本源灌注的信物,竟在危急关头护住了他。

北宿抓住机会,幻术白袍化作巨大的狐影,将西烨团团围住:“束手就擒吧,你不是我们的对手。”

西烨望着被困住的冰火麒麟,又看了看曦风掌心的太阳鸟玉雕,脸色变幻不定。他知道,今日若强行动手,讨不到任何好处,更何况那金乌图腾的出现,让他心中生疑。

“好,我暂且退去。”西烨收了法术,冰火麒麟化作流光回到他体内,“但我会将今日之事如实禀报陛下,你们好自为之。”话音落,他化作一道流光,消失在天际。

狐影散去,北宿的幻术白袍上沾了些焦痕,脸色也有些苍白:“这西烨的力量,比传闻中更胜一筹。”

药儿连忙上前,取出丹药递给他:“快服下,强行催动幻术伤了经脉。”她又转向曦风,检查了他的伤势,“还好有玉雕护着,否则后果不堪设想。”

曦风握紧玉雕,望向竹门后的苒苒,她正扶着门框,脸色发白,显然是吓坏了。他快步走过去,将她揽入怀中:“别怕,我没事。”

苒苒埋在他胸口,听着他略显急促的心跳,眼泪无声滑落:“都怪我……”

“不怪你。”曦风轻抚她的长发,“是我太懦弱,没能早点给你依靠。”

北宿和药儿对视一眼,悄悄退到竹篱边,给他们留出空间。药儿摘下一朵芍药,别在北宿染了焦痕的白袍上:“你看,再大的风雪,也挡不住花开。”

北宿握住她的手,掌心温热:“嗯,挡不住。”

归渔居内,冰叶莲水在炉上咕嘟作响,散发出清冽的香气。苒苒将温好的药汤递给曦风,看着他一饮而尽,轻声道:“帝俊的玉雕……”

“我会还给他。”曦风握住她的手,“但我的心意,绝不会还。”他望着她的眼,认真道,“苒苒,等我伤好,便去向帝俊请辞,无论他是谁,我都要带你走。”

窗外的阳光透过竹窗,落在两人交握的手上,温暖而明亮。炉上的冰叶莲水还在沸腾,像是在为这迟来的心意,奏响最温柔的序曲。

而远处的太阳神殿,身着紫金玄衣的帝俊正望着手中的水镜,镜中是归渔居内相拥的身影。他褐金深瞳里翻涌着复杂的情绪,指尖无意识地摩挲着袖口的金乌图腾,久久没有说话。

风穿过火宫殿的回廊,带来遥远的冰雪气息,也带来了一个无人知晓的答案。

归渔居的冰叶莲水渐渐凉透,竹窗外的芍药开得愈发热烈,将半面竹篱染成了绯红。曦风的灵力恢复了七七八八,只是胸口的伤仍需静养,每日里便陪着苒苒在雪桃林散步,看药儿侍弄那些刚抽出嫩芽的草药,听北宿讲些星象命理的趣事,倒也过得安稳。

这日午后,朴水闵端来新酿的梅子酒,刚掀开酒坛,就见天边掠过一道金芒,直坠向刃雪城的方向。北宿正坐在竹椅上编竹篮,见状抬头皱眉:“是秦弘基的气息,鹰族最是擅长传递急讯,看来帝俊那边有新动静了。”

药儿正给芍药浇水,红衣被阳光晒得发亮:“要不要我去探探消息?”

“不必。”曦风放下手中的冰魄——他正为冰鼠重嵌眼眶,“该来的总会来,躲也躲不过。”他将冰魄嵌入冰鼠空洞的眼眶,瞬间折射出清冷的光,“苒苒,你怕吗?”

苒苒望着冰鼠眼中映出的自己,白裙在风里轻轻晃动:“从前怕过,现在不怕了。”她握住曦风的手,掌心相贴的温度让她无比安心,“无论结果如何,我都想跟着自己的心走。”

话音未落,远处传来鹰鸣,一声比一声急促。秦弘基的身影出现在归渔居上空,鹰族特有的玄铁羽衣在阳光下泛着冷光。他并未降落,只是在空中朗声道:“陛下有令,召月神嫦曦即刻回火宫殿,另有要事相商。”

北宿站起身,幻术白袍无风自动:“要事?怕是鸿门宴吧。”

秦弘基的目光扫过院中众人,最终落在苒苒身上:“公主殿下,陛下有旨,臣不敢违抗。若您执意不从,臣只能……”他顿了顿,语气里带了几分警告,“强行请您回去了。”

“你敢!”曦风将苒苒护在身后,月白锦袍下的灵力骤然涌动,极鼠图腾在眉心隐隐发亮。

“何必动怒。”苒苒轻轻拉了拉曦风的衣袖,从他身后走出,“我跟他走便是。”

“苒苒!”曦风急声道。

“放心,我不会有事的。”苒苒抬头看他,眼底带着坚定的光,“有些事,总要我自己去面对。”她转向秦弘基,“劳烦秦首领稍等片刻,我去换件衣裳。”

回殿的路上,药儿快步跟上,将一个小巧的香囊塞进她手里:“这里面是我炼的脱身符,遇危险时捏碎即可,我和北宿会立刻赶到。”红衣下的手微微发颤,“万事小心。”

苒苒握紧香囊,指尖触到里面细碎的药末,忽然想起小时候药儿也是这样,总爱给她塞些稀奇古怪的玩意儿,说能保平安。她笑了笑:“等我回来,还喝你煮的冰叶莲水。”

换好衣裳出来时,苒苒已换上了一身月白长裙,与往日的素白不同,裙角绣着细碎的金乌图腾——那是帝俊送她的嫁服上的纹样。她走到曦风面前,将重新嵌好冰魄的冰鼠放在他手心:“等我回来。”

曦风握住冰鼠,冰凉的触感让他心头一紧:“我陪你去。”

“不必。”苒苒摇摇头,“你若去了,反倒让他有了发难的借口。”她踮起脚尖,在他唇角轻轻一吻,“等着我。”

秦弘基化作一道金芒,带着苒苒冲天而起。曦风望着他们消失在天际,掌心的冰鼠几乎要被捏碎。北宿拍了拍他的肩:“放心,有脱身符在,她不会有事。”他望向太阳焰星的方向,幻术白袍上的狐宿貂狐图腾骤然亮起,“我们也该动身了。”

药儿将药箱背在身上,红衣在风中猎猎作响:“备好你的狐火,说不定这次要动真格的了。”

火宫殿的卧龙大殿庄严肃穆,帝俊身着紫金玄衣,端坐在龙椅上,褐金深瞳里看不出情绪。见苒苒走进来,他缓缓开口:“你可知罪?”

“臣妾不知。”苒苒屈膝行礼,声音平静无波。

“不知?”帝俊冷笑一声,指尖轻叩扶手,“你与曦风私会,甚至在归渔居滞留多日,这还不够吗?”他的目光如利刃般扫过她,“你忘了自己是火焰帝国的王妃?”

“我从未忘。”苒苒抬起头,直视着他的眼,“但我也从未忘,我首先是苒苒,是幻雪帝国的曦言公主。”她深吸一口气,“陛下若要降罪,臣妾甘愿受罚,但我与曦风的事,无关旁人,只关乎我心。”

帝俊猛地站起身,紫金玄衣在身后展开,如展翅的金乌:“你的心?你的心早在嫁给我的那一刻起,就该属于我!”

“心若能自控,便不叫心了。”苒苒握紧袖中的香囊,“陛下若执意要留我,留得住人,也留不住心。”

就在这时,殿外忽然传来北宿的声音:“帝俊陛下好大的威风,竟对一介女子动怒。”话音落,北宿与药儿已出现在大殿门口,幻术白袍与红衣相映,格外醒目。

“你们敢闯火宫殿?”帝俊怒视着他们。

“不敢。”北宿笑了笑,幻术白袍上的狐宿貂狐图腾亮起,“只是来接我们的朋友回家。”

药儿往前一步,红衣上的芍药花纹骤然绽放,一股浓郁的药香弥漫开来:“陛下若不放人,休怪我用些手段了。”

帝俊望着殿内的三人,又看了看苒苒眼底的坚定,忽然笑了。他挥了挥手,秦弘基与西烨等人瞬间隐去身形。“罢了。”他重新坐下,语气里带着几分疲惫,“强扭的瓜不甜,我懂。”

苒苒愣住了,似乎没想到他会如此轻易松口。

“你走吧。”帝俊闭上眼睛,“从此,你不再是火焰帝国的王妃,只是幻雪帝国的曦言公主。”他顿了顿,声音轻得像叹息,“若有一日,他负了你,火宫殿的大门,永远为你敞开。”

苒苒屈膝行礼,转身跟着北宿和药儿往外走。走到殿门口时,她回头望了一眼,见帝俊仍坐在龙椅上,紫金玄衣的一角垂落在地,背影竟有些落寞。

殿外阳光正好,药儿牵起苒苒的手,红衣在阳光下晃得人眼花:“我就说,花总会开的。”

北宿望着远处的天际,幻术白袍在风中轻轻晃动:“走吧,有人该等急了。”

归渔居的雪桃林里,曦风正站在竹篱边,望着太阳焰星的方向,掌心紧紧攥着那只冰鼠。忽然听到熟悉的脚步声,他猛地回头,见苒苒正笑着朝他走来,白裙在风中轻轻飘动,像极了当年在刃雪城,他第一次见到她时的模样。

他快步迎上去,将她紧紧拥入怀中,仿佛要将她揉进骨血里。冰鼠在两人交握的手心,冰魄折射出的光,比天上的太阳还要明亮。

竹篱上的芍药开得正盛,北宿和药儿并肩站在不远处,看着相拥的两人,相视而笑。暖风拂过,带来阵阵花香,仿佛在诉说着一个未完的故事——关于等待,关于勇气,关于那些在风雪里倔强绽放的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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