淅沥沥的雨丝缠缠绵绵,月神嫦曦(苒苒)披着素白的纱衣,独自在雨幕里踉跄。她是曦言公主,更是太阳神帝俊明媒正娶的妻,可此刻帝俊的宫殿里,定是火羲公主羲和(易阳欣儿)陪着他那位总含笑唤她“月神妹妹”的天后,正替他拢着被风吹乱的衣袍吧。
雨水打湿了苒苒的额发,冷风钻透衣袖,她却浑不觉冷,只任由眼泪混着雨珠往下掉。脚下的青石板滑溜溜的,她穿过熟悉的朱雀路口,又在旧年与帝俊初遇的石桥边停了停。远处巷陌里飘来烟火气,恍惚间还是初见时他递来暖糕的模样,可如今只剩她一人在雨里走,所谓的“自由”,原是告别后最沉的枷锁。
雨丝像宇宙初开时未凝的星尘,细细密密织在伽诺城的天空上。苒苒的素白纱衣早被打透,裙裾沾着青石板上的湿泥,却依旧如雪后初融的溪流般垂坠。她发间那支月魄玉簪松了半寸,碎发黏在削瘦的下颌,露出的脖颈像极了她本源图腾白鼠的绒毛,透着近乎透明的白。
“公主,您脚程慢些。”朴水闵的熹黄色裙摆也湿了大半,她撑着柄竹骨伞想往前凑,却被苒苒轻轻摆手挡开。雨珠落在苒苒眼睫上,顺着她眼下那颗淡得几乎看不见的泪痣往下滚,分不清是雨还是泪。
她望着石桥栏上那道浅浅的刻痕——去年帝俊陪她看星时,用雷峰剑鞘划下的日月同辉纹。那时他刚结束七界会盟,紫金玄衣上还沾着战场的硝烟,却蹲在石桥上,用带着麒麟鳞纹的手指替她描刻纹路:“苒苒的名字里有日,我的图腾是月,该刻在一起。”
风卷着雨往巷子里钻,带起卖暖糕的木梆子声。苒苒的指尖抚过冰冷的石桥,忽然想起初见那日也是这样的雨天。当时她刚从无尽海上岸,鱼尾还未完全化作双腿,在朱雀路口跌了一跤,是帝俊伸手扶住了她。他掌心的雷电之力明明灼热,却刻意收了九成,只留一点暖意烘着她的裙角。“姑娘的眼睛像极了北极星。”他说这话时,褐金深瞳里映着雨雾,霸道的唇线竟弯出些柔和的弧度。
“公主,卧龙大殿的方向……”朴水闵的声音低下去。苒苒顺着她的目光望去,数万里外的龙塔寝殿灯火通明,隐约能看见殿檐下悬着的火纹宫灯——那是易阳欣儿最喜欢的样式。她仿佛能看见帝俊坐在主位上,易阳欣儿穿着正红的宫装,火翅在烛火下泛着流光,正用纤长的手指替他拢好玄衣的领口。
“月神妹妹若在,定会把陛下的衣袍打理得更妥帖。”易阳欣儿的声音像淬了蜜的火焰,隔着雨幕也能想象她凤眼微挑的模样。苒苒记得上次宫宴,易阳欣儿也是这样笑着,指尖却悄悄勾了勾帝俊的袖角。而帝俊只是抬手揉了揉眉心,那是他面对易阳欣儿时惯有的神情——带着三分纵容,七分理所当然。
雨突然密了些,打在苒苒的纱衣上,发出细碎的声响。她转身往南极冰岛的方向走,素白的背影在雨幕里越来越淡,像一片被风吹散的云。朴水闵赶紧跟上,竹伞努力往她头顶倾,却总有雨丝落在她发间。
“水闵,你说……暖糕凉了,还能热吗?”苒苒的声音很轻,被雨声裹着,几乎要散在风里。朴水闵愣了愣,看着她握着石桥栏的手指泛白,终究只是把伞又举高了些:“只要心是热的,总能焐暖的。”
远处卧龙大殿的灯火依旧亮着,而南极冰岛的寒沁阁方向,十二月亮女正提着琉璃灯站在宫门口,灯影里,兰花手里捧着的姜汤正冒着热气。
雨丝渐渐收了些,天边漏出一抹淡紫的光,那是曜雪玥星在云层后隐隐发亮的痕迹。苒苒刚走到南极冰岛的界碑处,就见寒雾里立着两道身影——黑色劲装的萧萧正斜倚在刻着“冰原”二字的石碣上,指尖转着枚青铜令牌,他身侧的白纤舞则提着个描金食盒,白色裙裾上沾了些赶路时蹭的草屑。
“这雨下得蹊跷,竟把月神妹妹淋成了落汤鸡。”萧萧的声音带着狮子座王子特有的爽朗,说话间已上前两步,将一件绣着暗纹的黑氅披在苒苒肩上。那氅衣上还留着他身上的烟火气,混着些微的雷电味——想来是刚从火宫殿那边过来。苒苒拢了拢衣襟,见他玄色腰带上挂着枚蚂蚁形状的玉佩,那是萧家皇室的图腾信物,倒与他此刻随意的姿态有些反差。
白纤舞已把食盒塞到朴水闵手里,自己则伸手替苒苒理了理乱发,指尖触到她冰凉的耳垂时,轻轻“呀”了一声:“妹妹这是在雨里站了多久?欣儿姐姐那边……又出什么事了?”她说话时眼尾微微上挑,虽带着关切,眼底却藏着点不易察觉的锐利,像极了她本源图腾蜜蜂的尾针。苒苒知道,白纤舞向来直白,当年在万仙会上,她敢当着帝俊的面说易阳欣儿的火媚术“太腻人”,这份坦荡倒让苒苒觉得亲近。
“也没什么。”苒苒垂眸看着石碣下的水洼,那里映着自己苍白的脸,“只是路过石桥,想起些旧日子。”
“旧日子有什么好想的?”白纤舞拉着她往寒沁阁走,食盒里的暖糕香气飘了出来,“我方才从琅玕城来,萧宇殿的厨子新做了桂花糖糕,甜而不腻。对了,我还带了雪酿,是去年在萧霄城的冰窖里藏的,配着暖糕吃正好。”她说话时脚步轻快,白色裙摆在雾里翻飞,像只振翅的白蝶,可提到“萧霄城”时,语气里还是带了点不易察觉的忧郁——那是她与萧萧初遇的地方,也是她当年离开僵尸王星后,第一个觉得“像家”的去处。
萧萧跟在她们身后,慢悠悠地晃着令牌:“方才在火宫殿,见帝俊兄正陪着欣儿姐姐看新炼的火符。那符纸是用凤凰羽做的,烧起来倒好看,就是……”他顿了顿,瞥了眼苒苒的神色,“就是帝俊兄时不时往南极冰岛的方向望,手里的雷峰剑鞘都快被他捏变形了。”
苒苒的脚步顿了顿。她能想象出帝俊那时的模样——褐金深瞳里映着火光,紫金玄衣的袖口被火符的热气烘得微微晃动,却又忍不住分心留意冰原的动静。可这份留意,终究抵不过易阳欣儿那句软语:“陛下,这符得趁热画才灵。”
“他若真挂心,自会亲自来。”白纤舞回头瞪了萧萧一眼,又转向苒苒时,语气软了下来,“咱们不管那些。寒沁阁的梅花开了,我带了笔墨,正好陪妹妹画几枝。”
说话间已到寒沁阁门口,十二月亮女正提着灯等候,兰花手里的姜汤还冒着热气。白纤舞推着苒苒进殿,萧萧则留在廊下,望着卧龙大殿的方向轻轻叹了口气。雾色渐浓,远处火宫殿的灯火依旧明亮,而寒沁阁的窗棂后,很快透出了暖黄的光,混着桂花糖糕的甜香,在冰原的冷空气中慢慢散开。
寒沁阁的暖炉烧得正旺,映得窗上的冰花微微发亮。白纤舞把食盒里的桂花糖糕摆到描金漆盘里,又从袖中摸出个琉璃瓶,倒出两杯泛着莹光的雪酿:“这酒在萧霄城的冰窖里藏了三年,去年萧萧去墨萧都办差,我特意绕路取来的。”她说话时指尖在瓶身上轻轻摩挲,那里刻着只小小的蜜蜂——是她亲手雕的图腾印记。
苒苒端起酒杯,指尖刚触到冰凉的杯壁,就见朴水闵从殿外进来,手里捧着件叠得整齐的紫金玄衣。“公主,方才火宫殿的弄玉姑娘送来的,说……说陛下怕您夜里冷。”朴水闵的声音有些迟疑,目光悄悄瞟向殿外——雨已经停了,天边悬着半轮残月,像块被磨亮的白玉。
苒苒的手指顿了顿。那玄衣上还留着淡淡的雷电气息,襟口绣着金乌图腾,针脚细密,是帝俊常穿的那件。她想起去年在琅玕城的御极殿,他也是这样,见她穿得单薄,二话不说就把外袍脱下来裹在她身上,褐金深瞳里带着点不容拒绝的霸道:“月神的身子,冻坏了怎么执掌星象?”
“哟,这可奇了。”白纤舞挑了挑眉,伸手捏了捏玄衣的料子,“火宫殿那位向来把陛下看得紧,今儿倒肯松口送衣服来了?”她话音刚落,就见萧萧从廊下走进来,黑色劲装的肩头沾了些夜露。
“方才在萧云阙撞见弄玉,”萧萧往暖炉边凑了凑,掌心对着火焰拢了拢,“她说欣儿姐姐正陪着帝俊兄看火符,见窗外月光明亮,忽然叹口气,让她把衣服送来。”他顿了顿,从怀里摸出块蚂蚁形状的玉佩,放在桌上,“对了,麟萧宫的人来报,说明日琼萧京有星象异动,怕是要下冻雨。”
苒苒拿起那件紫金玄衣,指尖拂过襟口的金乌图腾。她能想象出易阳欣儿说这话时的模样——凤眼微垂,火翅在烛火下泛着微光,语气里带着三分试探,七分故作大方。就像上次在青霄寝宫的宴会上,她笑着给苒苒布菜,指尖却悄悄在帝俊的手背上划了下,那点小动作,偏生被苒苒看在眼里。
“管他谁送的,暖和就好。”白纤舞把块糖糕塞进苒苒手里,“明日若下冻雨,咱们就窝在阁里画画。我带了萧宇殿新制的胭脂,正好给你描眉。”她说话时眼睛亮晶晶的,像藏着星星,可苒苒瞥见她袖角的蜜蜂图腾,忽然想起萧萧曾说过,白纤舞在僵尸王星时,最爱用胭脂画蜜蜂,说这样能招来同伴。
萧萧在一旁剥着松子,闻言笑了笑:“你呀,去年在琼萧邑偷了御花园的梅花,也是说要画画,结果把萧云阙的匾额都涂成了粉色。”白纤舞瞪了他一眼,伸手去抢他手里的松子:“那还不是你说匾额太素净!”两人闹作一团,暖炉里的火星噼啪作响,把殿里的寒气都驱散了些。
苒苒看着他们,指尖轻轻摩挲着玄衣上的金乌图腾。窗外的残月渐渐升高,月光透过冰花照进来,在地上洒下一片细碎的银辉。她忽然想起初见帝俊时,他在石桥上递来的暖糕,也是这样带着点烫人的温度,穿过雨幕,落在她冰凉的手心里。
暖炉里的银丝炭烧得愈发旺了,将殿角十二月亮女新换的腊梅插瓶映得透亮。白纤舞正用萧宇殿带来的狼毫笔,蘸着胭脂在宣纸上画蜜蜂,笔尖落处,翅尖的金粉还泛着光。“你看这翅膀的弧度,”她侧过头冲苒苒笑,白色裙裾随着动作扫过暖炉边的铜盆,“像不像去年在琼萧邑见的蜂族信使?”
萧萧倚在廊柱上翻着本星象图,黑色劲装的袖口卷到小臂,露出腕上那串蚂蚁图腾的骨珠。“别教坏苒苒,”他头也不抬,“上月你在墨萧都把御花园的蜂箱捅了,害得萧煌京的工匠们追着你修了三天花架。”白纤舞撇撇嘴,把笔一搁:“那是蜂后先蛰了麟萧宫的小仙娥,我替她讨公道呢。”话虽如此,指尖却悄悄把画稿往苒苒那边推了推,眼底藏着点孩子气的期待。
苒苒正摸着那件紫金玄衣的襟角,忽然听见殿外传来翅膀扇动的声音。朴水闵掀开竹帘,只见一只通体金红的火烈鸟停在阶前,喙里衔着片燃烧的梧桐叶。“是火宫殿的信使。”朴水闵接过叶子,见上面用火焰写着几行字,“说陛下请仙后和月神妹妹明日去檾炩城的龙塔看新炼的雷火符。”
白纤舞凑过来看了眼,指尖在“月神妹妹”四个字上轻轻一点:“这字倒不像欣儿姐姐的笔迹,她向来爱用朱砂,哪会用火焰写字。”萧萧这时放下星象图,走到阶前打量那火烈鸟:“这鸟是西烨的冰火麒麟族驯养的,平日里只听帝俊兄调遣。”他伸手摸了摸鸟的尾羽,“看来是陛下自己的意思。”
苒苒的指尖微微发热。她想起昨夜那半轮残月,想起玄衣上未散的雷电气息,忽然觉得暖炉里的热气顺着血脉往心口涌。白纤舞见她发怔,伸手捏了捏她的脸颊:“傻了?明日去了正好,我倒要看看,那雷火符比得上萧霄城的冰符几分。”说着又拿起笔,在画稿的蜜蜂旁边添了朵腊梅,“明日穿我带来的那件白狐裘,衬得你像雪团儿似的,保管让某些人移不开眼。”
萧萧在一旁整理星象图,闻言轻笑:“你呀,前年在青霄寝宫的宴上,也是这么说的,结果把欣儿姐姐的火翅披风都给比下去了。”白纤舞瞪他:“难道我说错了?苒苒本就比火光亮堂,像……像曜雪玥星的冰湖,能映出整个星空呢。”
殿外的月光又亮了些,透过窗上的冰花,在紫金玄衣上投下细碎的光斑。苒苒把玄衣叠好放在榻边,忽然想起初见时帝俊递来的暖糕,也是这样,在最冷的雨里,藏着一点不肯说破的热。
次日天未亮,寒沁阁的檐角还挂着冰棱,白纤舞就拽着苒苒试衣。她带来的白狐裘衬得苒苒肤色如雪,领口缀的月光石在烛火下泛着清辉。“你看这毛色,是去年从萧霄城冰原猎的雪狐,”白纤舞替她拢好衣襟,指尖划过袖边的蜜蜂暗纹,“萧萧本想给我做披风,我想着你穿更合适。”
萧萧在殿外等得不耐烦,黑色劲装的靴子踢着阶下的碎冰:“再磨蹭,火宫殿的早膳都要凉了。”白纤舞探出头瞪他:“懂什么?月神妹妹要去见陛下,自然要体面些。”话虽如此,还是拉着苒苒快步出门。
往檾炩城去的路上,白纤舞总忍不住掀开车帘看。远处龙塔的金顶在晨光里发亮,她忽然低笑:“去年在琼萧京的御极殿,欣儿姐姐穿了件火羽裙,说是什么凤凰翎做的,结果被你裙摆的月光石映得像块炭。”苒苒轻轻摇头,指尖触到狐裘里层的暖玉——是昨夜朴水闵悄悄塞进去的,说怕她路上冷。
到了火宫殿,弄玉正站在殿门口迎。她引着众人往卧龙大殿走,廊下的火盆烧得旺,映得易阳欣儿的红衣像团跳动的火焰。“月神妹妹可算来了,”易阳欣儿起身相迎,火翅在身后微微扇动,“陛下一早就在炼符,说要给你看个新奇玩意儿。”她说话时眼尾含笑,却悄悄瞥了眼苒苒的白狐裘,指尖在袖中攥了攥。
帝俊正坐在殿中石案前,紫金玄衣的袖口沾了点火星。见苒苒进来,他褐金深瞳里的火光柔了柔,伸手将案上的雷火符推过去:“试试?”那符纸泛着淡紫的光,苒苒指尖刚触到,就见符纸化作只小兽,绕着她的手腕转了圈,竟成了串雷电纹的手链。
“陛下偏心!”白纤舞凑过去看,故意嘟着嘴,“我上次要符,你只给了张普通的火符。”萧萧在一旁拆台:“你上个月把萧云阙的符纸当糖纸,还好意思要?”易阳欣儿笑着打圆场:“妹妹喜欢,再炼就是。”可苒苒瞥见她指尖的火纹,知道她方才定是捏碎了什么。
殿外忽然传来喧哗,秦弘基匆匆进来:“陛下,南极冰岛的寒沁阁方向,有星象异动。”帝俊的眉峰蹙了蹙,刚要起身,就见十二月亮女中的兰花跑进来,手里捧着支开得正盛的腊梅:“公主,这是您昨夜插在殿角的,今早忽然开了满枝。”
苒苒看着那支腊梅,忽然想起昨夜白纤舞画的画。易阳欣儿的笑声顿了顿,火翅垂了垂:“倒是应景。”帝俊的指尖在石案上敲了敲,忽然道:“今日不炼符了,去琼萧京看星象吧。”白纤舞立刻拍手:“好啊!我听说琼萧京的冰湖冻得正好,能映出北斗七星呢。”
众人往外走时,苒苒落在后面,忽见帝俊回头,褐金深瞳里映着她的白狐裘:“冷不冷?”她摇摇头,手腕上的雷电手链微微发热。远处白纤舞正拽着萧萧问东问西,白色裙摆在晨光里像只振翅的蜜蜂,而卧龙大殿的火盆依旧烧得旺,把每个人的影子都拉得很长。
往琼萧京去的星车驾着云气,白纤舞嫌车帘闷,索性掀了半边,让风灌进来。她指着下方掠过的墨萧都轮廓,语气里带点小得意:“去年我在这儿的集市上赢了个糖画蚂蚁,萧萧说我幼稚,结果他自己偷偷把糖画收进了玉萧阁的藏盒里。”
萧萧正靠在车壁上翻星象卷,闻言抬眼敲了敲她的额头:“是谁偷了麟萧宫的桂花酿,醉得抱着御极殿的柱子唱蜂族小调?”白纤舞脸一红,拽过苒苒的手挡在身前:“月神妹妹你看,他总揭我短!”苒苒握着她微凉的指尖,腕上的雷电手链轻轻发烫——那是帝俊昨夜悄悄用雷力温过的,此刻正随着她的心跳泛着淡光。
星车刚落琼萧京冰湖岸,白纤舞就拉着苒苒往冰面上跑。她白色裙裾扫过冰面,溅起细碎的冰花,像只振翅的白蜂。“你看这冰,能映出十二重星象呢!”她指着自己在冰中的倒影,忽然低了声,“去年我刚从僵尸王星来,就是在这冰湖看见自己的影子,才知道原来我也能这样亮堂。”
苒苒顺着她的目光望去,冰面下果然有星子流转,像把碎钻撒在了镜里。帝俊站在岸边,紫金玄衣的下摆被风掀起,褐金深瞳里映着冰上的两道身影。易阳欣儿挨着他站着,火翅在阳光下泛着金红,忽然轻声道:“月神妹妹倒是和纤舞合得来,不像我,总笨手笨脚的。”她说着伸手去扶鬓边的金冠,指尖却若有似无地擦过帝俊的袖口。
萧萧这时正蹲在湖边,用石子在冰上画蚂蚁图腾。“琼萧京的冰湖每百年会结一次‘星纹冰’,”他头也不抬,“据说能照见心底最念的人。”白纤舞立刻跑过去,踩着他画的蚂蚁印转圈:“那我要照见萧霄城的雪,还有……”她顿了顿,瞥了眼苒苒,“还有月神妹妹笑的模样。”
苒苒刚要说话,忽然见冰面下的星子聚成了石桥的形状,桥上有个穿紫金玄衣的身影正递出暖糕。她心口一热,腕上的雷电手链忽然亮起来,在冰面映出串金乌图腾的光。帝俊的目光正好扫过来,褐金深瞳里的光软得像融化的蜜,却又在易阳欣儿轻咳一声时,微微敛了敛。
“起风了。”易阳欣儿拢了拢红衣,“陛下,不如去青霄寝宫歇脚?我让弄玉备了火枣汤。”白纤舞却拉着苒苒往冰湖深处跑:“我们再玩会儿!听说冰湖中心有百年不化的冰莲,能治心口的寒。”萧萧无奈地跟上,黑色劲装的身影在冰面上拉得很长,像要把这漫天的星光都拢进影子里。
帝俊站在岸边,看着冰上那抹素白的身影被白纤舞的白色裙裾衬着,像两朵浮在冰上的雪。易阳欣儿的指尖轻轻碰了碰他的手背,他却忽然抬手,将落在苒苒发间的一片碎雪弹开——动作轻得像怕惊扰了冰面下的星子。
冰湖中心的冰莲果然开得正好,花瓣上凝着星子般的露珠,映得苒苒的白狐裘都泛着莹光。白纤舞伸手去碰花瓣,指尖刚触到冰面,忽然“呀”了一声——原来冰下藏着群通体透明的鱼,正围着冰莲摆尾,尾鳍扫过之处,冰面泛起细碎的银光。
“这是琼萧京特有的‘星影鱼’,”萧萧跟过来,黑色劲装的靴底在冰上滑出个浅痕,“传说能驮着心愿到银河去。”他说着弯腰,用指尖在冰上敲了敲,那群鱼竟真的聚过来,在他指印周围绕成个蚂蚁形状的圈。白纤舞立刻学样,指尖画了只小蜂,星影鱼们迟疑了下,竟也跟着摆成了蜂的模样。
苒苒看着冰下流转的光影,忽然想起昨夜寒沁阁的腊梅。腕上的雷电手链轻轻震颤,她低头时,见手链的光落在冰上,竟与星影鱼的银辉融在一起,织成了片小小的光网。帝俊不知何时站到了她身后,紫金玄衣的下摆扫过冰面,带起的风让光网晃了晃,像要散开,却又被他指尖溢出的雷力稳住了。
“小心冰滑。”他的声音比平时低些,褐金深瞳里映着冰下的星影,“这冰莲虽能驱寒,却性寒,别碰太久。”苒苒刚要应声,就见易阳欣儿从岸边走来,红衣在风里像团跳动的火:“陛下,青霄寝宫的火枣汤好了,再凉了就失了药性。”她说话时,火翅轻轻扇动,带起的暖意让冰面融了层薄水,正好漫过苒苒的靴尖。
白纤舞立刻拉着苒苒后退:“欣儿姐姐走路怎么不看着些?这冰面薄,万一裂了可怎么好。”易阳欣儿的笑容顿了顿,火翅垂了垂:“是我大意了,妹妹莫怪。”帝俊的指尖在袖中攥了攥,忽然道:“先回青霄寝宫吧,星影鱼待到晚些时候更热闹。”
往寝宫去的路上,白纤舞总忍不住回头看冰湖,白色裙裾上沾的冰屑在阳光下闪着光。“我刚才看见冰莲根下有个小盒子,”她凑到苒苒耳边低笑,“定是哪个痴心人藏的信物,咱们晚些偷偷来挖。”萧萧在一旁听着,无奈地摇头:“你去年在萧霄城的冰窖里藏了坛酒,转头就忘了地方,还是我替你找了三天。”
青霄寝宫的暖炉烧得正旺,弄玉端来的火枣汤冒着热气。苒苒捧着汤碗,指尖刚暖过来,就见帝俊从袖中摸出个小锦盒,放在她面前:“昨日炼符时多融了块暖玉,你带在身上,省得冰湖的寒气侵体。”锦盒里的玉坠雕着月神图腾,触手温凉,却慢慢透出暖意——和他当年在石桥上递来的暖糕,竟是同一种温度。
易阳欣儿端着汤碗的手紧了紧,火翅在身后微微发亮。白纤舞却眼睛一亮,伸手去拿玉坠:“这雕工倒像萧宇殿的老师傅做的,比去年给我的蜜蜂玉牌精致多了。”帝俊的嘴角弯了弯,褐金深瞳里的光落在苒苒脸上,像落了片星光。
窗外的阳光正好,照得殿内的地砖都泛着光。苒苒摩挲着暖玉坠,忽然觉得腕上的雷电手链和玉坠的暖意融在了一起,顺着血脉往心口淌——原来有些温度,就算隔着冰湖和风,也能慢慢传过来。
午后的阳光透过青霄寝宫的菱花窗,在地上织出斑驳的光影。白纤舞嫌火枣汤太甜,正偷偷把碗往萧萧那边推,见苒苒摩挲着暖玉坠出神,忽然用手肘碰了碰她:“听说琼萧京的萧云阙藏着本《星象秘录》,里面记着怎么用月光石引星雨,咱们去偷来看?”
萧萧刚喝了口汤,闻言差点呛着:“你前年偷墨萧都的《蜂族谱》,被萧煌京的长老追了半座城,还没记教训?”白纤舞瞪他:“那是他们小气!再说这次有月神妹妹在,她的月光石一照,谁能发现咱们?”苒苒被她逗笑,指尖的暖玉坠似乎更烫了些——方才帝俊放锦盒时,指尖不经意擦过她的手背,那点温度竟像烙在了皮肤上。
易阳欣儿正坐在窗边翻火符谱,闻言放下书卷,火翅在身后轻轻一振:“萧云阙的守卫是萧家最严的,据说有蚂蚁图腾的结界,擅闯会被蛰得满身包呢。”她说着看向萧萧,眼底带着点笑意,“三哥总说蚂蚁图腾最是稳妥,想来不会骗我们。”
萧萧的耳尖微微发红。他穿的黑色劲装领口,正别着枚蚂蚁形状的银扣——那是萧家皇室的结界信物。苒苒见他不自在地转了转腕上的骨珠,忽然想起白纤舞说过,萧萧虽为狮子座王子,却最疼惜弱小,去年在萧霄城,他还曾为了救只被冻住的蚂蚁,用雷力暖化了半座冰丘。
“结界而已,”白纤舞撇撇嘴,从袖中摸出片透明的翅膀,“这是我从僵尸王星带来的蜂翼,能隐去气息。去年我用它进了麟萧宫的藏书阁,连萧萧都没发现。”她说着把翅膀往苒苒发间一插,月光石的光透过翅膜,在她颊边投下细碎的光斑,像落了片星子。
帝俊这时正靠在榻上闭目养神,紫金玄衣的衣襟半敞,露出锁骨处淡淡的金乌图腾。听见“麟萧宫”三个字,他眼皮动了动,褐金深瞳里闪过丝笑意——去年麟萧宫丢了本《雷电诀》抄本,萧家家主查了半月,最后在白纤舞的枕头下找到了,还是萧萧替她圆了谎,说借去研究蚂蚁图腾的雷力共鸣。
“要去便去,”帝俊忽然开口,声音带着刚醒的沙哑,“萧云阙的结界,我替你们破。”他说着抬手,指尖凝出缕淡紫的雷丝,在空中画了个金乌图腾,“这符能挡蚂蚁结界的蛰刺,不过……”他看向白纤舞,“不许偷东西,只许看。”
白纤舞立刻点头,拉着苒苒就往外跑:“知道啦!我们就看一眼,看完就回来!”萧萧无奈地跟上,黑色劲装的身影在阳光下拉长,路过窗边时,他悄悄把枚蚂蚁骨珠塞进苒苒手里:“若是迷路,捏碎它,我能感应到。”
易阳欣儿看着他们的背影,火翅轻轻垂了垂。殿外的风卷着桂花香进来,帝俊忽然睁开眼,褐金深瞳里映着窗外的蓝天:“你说,冰湖的星影鱼,会不会真的能驮着心愿到银河去?”易阳欣儿愣了愣,随即笑道:“陛下若想知道,咱们晚些也去看看便是。”
而此刻的萧云阙外,白纤舞正踮着脚往阁顶望,白色裙摆在风里像只振翅的白蜂。苒苒握着掌心的蚂蚁骨珠,忽然觉得那点暖意,竟和帝俊递来的暖糕、腕上的雷电手链,慢慢融成了一团——原来有些温度,就算隔着结界和风,也能悄悄传进心里。
萧云阙的朱漆大门上刻着密密麻麻的蚂蚁图腾,阳光照在上面,纹路里竟渗出细碎的金光。白纤舞把帝俊画的金乌符往门上一贴,符纸化作缕青烟钻进门缝,门上的蚂蚁图腾顿时黯淡了些。“成了!”她拽着苒苒往里跑,白色裙裾扫过阶前的青苔,带起串露珠。
阁内弥漫着旧书卷的气息,书架从地面一直抵到阁顶,上面摆满了封着蜡的典籍。白纤舞踮着脚够最高层的书,指尖刚碰到《星象秘录》的封皮,忽然“哎哟”一声——书架上窜出只巴掌大的蚂蚁,正用触角轻轻碰她的指尖。“是萧家的守书蚁,”萧萧跟进来,黑色劲装的袖口卷到小臂,伸手把蚂蚁拈到掌心,“它们通人性,不伤人。”
那蚂蚁在萧萧掌心转了圈,竟爬到他腕上的骨珠上,顺着骨珠的纹路摆成个小小的“安”字。白纤舞看得稀奇,伸手去逗:“你还会写字?去年我在墨萧都见的蚂蚁,只会搬糖粒呢。”苒苒却被书架底层的一本蓝封册子吸引了——封面上绣着月神图腾,和她发间的月光石纹路一模一样。
她伸手抽出册子,指尖刚碰到封面,册子忽然化作道白光,在她掌心凝成枚月牙形的玉佩。玉佩上刻着行小字:“赠苒苒,星雨落时,石桥再会。”苒苒的心猛地一跳,抬头时,见萧萧正看着她,黑色劲装的领口银扣闪了闪:“这是去年帝俊兄托萧家匠人做的,说等琼萧京下星雨时送给你。”
白纤舞凑过来看玉佩,忽然拍手:“我就说陛下偏心!去年我要块蜜蜂玉佩,他说匠人忙,结果转头就给你做了这个!”她嘴上抱怨,眼底却带着笑,伸手替苒苒把玉佩别在衣襟上,“正好配你的白狐裘。”
阁外忽然传来翅膀扇动的声音,弄玉站在门口,手里捧着个食盒:“陛下说阁里阴凉,让奴婢送些暖糕来。”苒苒打开食盒,见里面的暖糕刻着日月同辉纹,和她初见帝俊时他递来的一模一样。白纤舞拿起块暖糕咬了口,含糊道:“这糕……和石桥边卖的一个味。”
萧萧看着苒苒指尖的暖糕,忽然道:“去年帝俊兄在石桥边站了三个雨夜,就为了等卖暖糕的老人出摊。他说……第一次见你时,你眼里的雨比天上的还多。”苒苒的指尖微微发颤,暖糕的热气顺着指尖往心口涌,竟比暖炉还要烫。
这时,守书蚁忽然爬到窗台上,对着窗外摆触角。众人往外看,见琼萧京的天空不知何时聚起了星子,细碎的光像要落下来。“星雨要来了!”白纤舞拉着苒苒往阁外跑,白色裙摆在风里像只振翅的白蜂,“陛下说星雨落时最灵,咱们去冰湖许愿!”
萧萧跟在她们身后,掌心的守书蚁爬回书架,在《星象秘录》旁摆成个小小的“等”字。阁内的蓝封册子静静躺在书架上,封皮的月神图腾在光里闪了闪,像在说一个未完的约定。
往冰湖去的路上,星子已开始往下落,细碎的光落在苒苒的白狐裘上,像撒了把碎钻。白纤舞跑在最前面,白色裙裾扫过结霜的草地,惊起几只藏在叶下的萤火虫。“快些!星雨落满冰湖时许愿最灵!”她回头招手,发间的蜂翼在星光下泛着虹彩,“我要许萧霄城的雪永远不化,还要……”她顿了顿,偷偷瞥了眼身后的萧萧,“还要某人别总揪我辫子。”
萧萧跟在后面,黑色劲装的靴底碾过草叶上的薄霜,发出细碎的声响。他看着白纤舞蹦蹦跳跳的背影,腕上的蚂蚁骨珠轻轻发烫——那是去年白纤舞从僵尸王星带来的,说蜜蜂族的骨珠能护佑心上人。此刻骨珠的温度顺着血脉往上涌,他忽然加快脚步,伸手替她拢了拢被风吹乱的衣领:“慢些跑,摔了又要哭鼻子。”
苒苒走在最后,指尖摩挲着衣襟上的月牙玉佩。星雨落在玉佩上,化作细小的水珠,顺着纹路往下淌,竟在掌心积成了个小小的水洼。她低头时,见水洼里映着两道身影——帝俊站在不远处的柳树下,紫金玄衣的下摆被风掀起,褐金深瞳里盛着漫天星子;易阳欣儿挨着他站着,火翅在星光下泛着金红,正抬手替他拂去肩上的落叶。
“月神妹妹怎么不走了?”白纤舞跑回来拉她,指尖碰到她的手,惊讶道,“怎么这么凉?”她不由分说把自己的手炉塞给苒苒,“这是萧宇殿的暖手炉,烧的是凤凰羽炭,能热一整夜。”苒苒握着温热的手炉,忽然看见白纤舞的袖口绣着只小小的蜜蜂,针脚歪歪扭扭——想来是她自己绣的。
到了冰湖岸边,星雨已落得密了。冰面下的星影鱼被星光惊动,纷纷游到水面,尾鳍扫过之处,冰面泛起层层银波。白纤舞拉着苒苒蹲下,双手合十放在心口:“我先许!第一愿,愿墨萧都的蜂族亲人平安;第二愿,愿琼萧京的冰莲年年开;第三愿……”她偷瞄了眼萧萧,声音低得像耳语,“愿有人陪我偷遍萧家的藏书阁。”
萧萧在她身后轻咳一声,伸手敲了敲她的额头:“没出息的愿。”可他转身时,却对着冰湖悄悄合了掌——指尖的骨珠亮了亮,映出个蚂蚁驮着蜜蜂的影子。苒苒看着他们,忽然觉得腕上的雷电手链和掌心的暖玉坠同时发烫,她低头许愿时,听见身后传来轻微的脚步声。
帝俊不知何时站到了她身边,紫金玄衣的衣襟上沾了片柳叶。“在许什么愿?”他的声音比星雨还轻,褐金深瞳里映着她的影子,“是想让星影鱼驮着心愿去银河吗?”苒苒摇摇头,指尖的玉佩忽然亮起来,在冰面映出石桥的模样——桥上有个穿素白纱衣的姑娘,正接过少年递来的暖糕。
易阳欣儿这时走过来,火翅轻轻扇动,带起的暖意让冰面融了个小圈:“陛下,星雨快停了,咱们回青霄寝宫吧。”她说话时,目光落在苒苒的玉佩上,火翅的光暗了暗。帝俊却弯腰,捡起冰面上的一片星羽,轻轻放在苒苒的发间:“星羽能护佑心愿成真。”
星雨渐渐小了,天边露出抹鱼肚白。白纤舞拉着萧萧往回跑,说要去萧云阙看守书蚁有没有把《星象秘录》藏起来。苒苒走在最后,指尖的玉佩还在发烫,她回头时,见帝俊站在冰湖岸边,紫金玄衣的身影在晨光里被拉得很长,像要把这漫天的星光都拢进怀里。而远处的青霄寝宫,已亮起了第一盏灯。
青霄寝宫的晨露还凝在窗棂上时,白纤舞就捧着个木盒闯了进来。她白色裙裾上沾着草屑,发间的蜂翼歪了半寸,却献宝似的把盒子往苒苒面前递:“你看我从萧云阙偷来的!守书蚁藏在《星象秘录》里的,说是萧家传下来的星图。”
木盒里铺着层云锦,上面放着卷兽皮地图,边角绣着蚂蚁图腾。苒苒展开地图,见上面用金线标着琼萧京的星雨轨迹,最末处画着座石桥,桥边有个小小的“苒”字。“这是……”她指尖刚碰到字迹,就见地图上的金线忽然亮起来,在桌上投出片细碎的光。
“定是帝俊兄偷偷放的。”白纤舞凑过来看,指尖在“苒”字上点了点,“去年他在萧宇殿翻星象图翻了三个月,萧萧还说他是想研究蚂蚁图腾的雷力共鸣,现在看来,是为了这个。”她说着回头,见萧萧站在门口,黑色劲装的肩头沾着晨雾,手里还拿着个食盒。
“偷东西还敢声张。”萧萧把食盒放在桌上,里面的暖糕还冒着热气,“这是琅玕城御极殿的厨子新做的,说加了萧霄城的雪蜜。”白纤舞立刻拿起块咬了口,眼睛亮晶晶的:“果然比火宫殿的甜!”她塞给苒苒一块,自己又拿起一块,嘴角沾了点糖霜,像只偷食的小蜂。
苒苒咬了口暖糕,雪蜜的甜混着麦香在舌尖散开,竟和初见时帝俊递来的味道一模一样。她抬头时,见朴水闵从殿外进来,手里捧着件叠得整齐的白狐裘——正是昨日在冰湖穿的那件,襟口的月光石旁,多了颗小小的金乌图腾银扣。
“是火宫殿的端怀姑娘送来的,”朴水闵轻声道,“说陛下怕您今日去萧煌京看星象,路上冷。”苒苒的指尖拂过银扣,忽然想起昨夜帝俊放在她发间的星羽,那点温度竟像顺着银扣,慢慢渗进了衣料里。
“萧煌京?”白纤舞眼睛一亮,“听说那里的墨萧阁藏着蜂族的《回春录》,咱们顺路去看看?”萧萧敲了敲她的额头:“再偷东西,我就把你藏在麟萧宫的糖罐全没收。”白纤舞撅着嘴躲到苒苒身后,却悄悄冲萧萧眨了眨眼——她袖口的蜜蜂图腾,正对着他腕上的蚂蚁骨珠发亮。
往萧煌京去的星车刚驶出琼萧京,就见天边飞来只火烈鸟,喙里衔着片梧桐叶。萧萧接过叶子,见上面用雷火写着几行字:“萧煌京今日有极光,墨萧阁的星窗最宜观赏。”他抬头看向火宫殿的方向,黑色劲装的领口银扣闪了闪:“看来有人比咱们还急。”
苒苒看着梧桐叶上的字迹,指尖的暖糕还留着余温。星车穿过云层时,她掀开帘角往下看,见琼萧京的冰湖在晨光里泛着银辉,冰面下的星影鱼正摆成个小小的月牙形——像极了她衣襟上的玉佩。而远处的卧龙大殿,金顶在阳光下亮得耀眼,仿佛有个人正站在殿檐下,望着星车驶去的方向。
星车抵达萧煌京时,天边刚泛起极光的淡紫光晕。墨萧阁的星窗正对着极光来处,窗棂上雕着的蚂蚁图腾在光里泛着银辉。白纤舞抢先跳下车,白色裙裾扫过阁前的青苔,手里还攥着半块没吃完的暖糕:“快来看!这极光比萧霄城的雪光还亮!”
萧萧跟在后面,黑色劲装的袖口沾了些星尘。他伸手替苒苒拂去肩上的落雪,腕上的蚂蚁骨珠轻轻发烫:“墨萧阁的星窗是用琅玕城的暖玉做的,能聚光。”他说着推开阁门,一股混着墨香的暖意扑面而来——阁内的暖炉烧得正旺,案上摆着三盏未凉的茶,杯沿还凝着水珠。
“看来有人比咱们先到。”白纤舞端起一杯茶,指尖刚碰到杯壁就笑了,“是火宫殿的云雾茶,欣儿姐姐最爱的那种。”她凑到杯前闻了闻,忽然压低声音,“不过这茶里加了萧霄城的雪蜜,倒像某人的手笔。”
苒苒端起茶杯,暖意在指尖散开。窗外的极光渐渐浓了,绿的、紫的光带在天幕上流转,映得她发间的星羽闪着微光。她忽然看见窗玻璃上印着两道倒影——帝俊站在阁外的梅树下,紫金玄衣的下摆沾着雪,褐金深瞳里映着极光;易阳欣儿站在他身侧,火翅在光里泛着金红,正抬手替他拢了拢被风吹乱的衣领。
“月神妹妹喜欢这极光吗?”易阳欣儿的声音从阁外传来,她推门进来,火翅轻轻扇动,带起的暖意让窗上的冰花融了些,“陛下说萧煌京的极光百年难遇,特意拉着我来看看。”她说着看向帝俊,眼底带着点笑意,“结果陛下总往墨萧阁这边望,说怕妹妹们找不到路。”
帝俊的耳尖微微发红,伸手从袖中摸出个锦盒,放在苒苒面前:“昨日在萧云阙见你喜欢那枚玉佩,便让萧家匠人又做了个配套的坠子。”锦盒里的坠子雕着金乌图腾,与苒苒衣襟上的月牙玉佩正好成对,碰在一起时,发出清脆的声响,像极了石桥边的雨声。
白纤舞凑过来看了眼,故意嘟着嘴:“陛下偏心!我上次要个蜜蜂坠子,你说匠人忙,结果转头就给月神妹妹做了一对。”萧萧在一旁拆台:“你上个月把麟萧宫的玉坠当弹珠玩,还好意思要?”白纤舞瞪了他一眼,却悄悄把自己的茶杯往他那边推了推——杯里的茶还剩半盏,正是他喜欢的浓淡。
窗外的极光忽然亮得刺眼,绿紫相间的光带垂下来,几乎要触到墨萧阁的檐角。白纤舞拉着苒苒跑到星窗前,双手合十放在心口:“极光下许愿最灵!我要许萧煌京的墨香永远不散,还要……”她偷瞄了眼萧萧,声音低得像耳语,“还要某人别总跟我抢暖糕。”
萧萧在她身后轻咳一声,指尖的蚂蚁骨珠亮了亮,映出个小小的蜂影。苒苒看着他们,忽然觉得腕上的雷电手链和掌心的茶杯同时发烫。她低头时,见两枚玉佩在极光下泛着光,月牙与金乌相偎,像极了初见时,他在石桥上递来的暖糕,和她眼里未落下的雨。
阁外的梅树忽然落了片花瓣,正好落在帝俊的玄衣上。他抬手拂去花瓣,褐金深瞳里的光软得像融化的雪,却在易阳欣儿轻声说“茶凉了”时,微微敛了敛。而窗内的暖炉,还在烧着,把每个人的影子都拉得很长,像要把这漫天的极光,都拢进这小小的墨萧阁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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