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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59章 7 爱诞生美

盘古开天辟地之后,洪荒大地上尚无生机。上古大神女娲立于昆仑之颠,见四野空旷,遂取黄河之泥,以指尖灵力揉塑,造出了第一批直立行走的生灵。她为这些生灵赋予呼吸与体温,又以藤蔓蘸了泥浆挥洒,让更多生命在林间溪边繁衍——这便是人间最初的模样。

一日,女娲召来最早的七对男女,在桃树下立下契约:“汝等需守天地秩序,生息绵延,我则护这世间四季分明。”众生跪拜应诺,额间皆留下一点朱砂印记。

岁月流转,有个叫阿蛮的少年,见同伴不慎坠入寒潭,竟不顾冰冷刺骨,纵身跃下相救。那瞬间心头涌动的暖意,便是**之外的爱。后来,人们为纪念这份情谊,将溪边最美的花取名“蛮荆”,爱就这样催生出了人间第一抹被命名的美。

自女娲立下契约,人间已过三百载。当年额间带朱砂的先民们开了阡陌,在渭水之畔筑起半地穴的屋舍,孩童们追着衔谷穗的雀鸟跑过田埂时,发间总沾着细碎的麦香。

这年春分,负责看守契约石碑的老巫忽然拄着柏木杖跑到族长石屋前,浑浊的眼睛瞪得发亮:“碑上的字……活了!”

族长苍术正蹲在陶轮旁做储粮罐,闻言手一抖,陶泥在轮盘上歪成个斜角。他跟着老巫往祭坛跑,远远便见那方矗立了三百年的青石碑上,原本深刻的契约文字正泛着淡金的光,每个字的笔画间都有银线流转,像有活水在石脉里淌。

“是女娲大神的意旨?”苍术伸手去触碑面,指尖刚碰到“护四季分明”那行字,就见碑上金光骤亮,竟有细碎的光点从石缝里飘出来,落在他手背上凝成片薄霜——可明明是春分,田埂上的草都已抽出绿芽。

当夜,渭水结了冰。

最先发现异常的是打渔的阿舟。他卯时撑着木筏出门,往常该泛着粼粼波光的河面竟白得晃眼,木桨砸下去,只裂开道细碎的冰纹。“河冻了!”他的喊声惊起芦苇丛里的宿雁,扑棱棱掠过灰蒙蒙的天。

消息传到聚落时,晒谷场上正摊着新收的黍米。女人们伸手去摸,正午的日头下,谷粒竟凉得像浸过井水。苍术蹲在河边敲开块冰,冰碴里裹着条冻死的银鱼,眼珠凸着,还保持着摆尾的姿势。

“老巫,这是要变天?”有妇人抱着啼哭的孩子凑过来,孩子的小脸冻得发青,明明裹着最厚的兽皮,却还在发抖。老巫扒开冰层看了半晌,忽然往地上一跪,额头抵着冰冷的河滩:“是我们违了契约。”

苍术心里咯噔一下。他知道老巫指的是什么——去年秋旱,为了多收两担粟米,有几家偷偷把田垦到了祭坛周围的禁地。当时他想着都是族人,便睁只眼闭只眼,没按规矩罚他们去守三个月荒山。

“去把那几户的垦荒田平了。”苍术咬着牙下令,“再备三牲,我带族人去碑前请罪。”

可不等他们动土,天竟下起雪来。春分的雪本就稀罕,这回却下得又急又密,半刻钟就压塌了两间草屋。苍术站在雪地里望着祭坛方向,忽然发现那石碑的金光暗了些,而原本该抽芽的桃树林,枝桠上竟挂满了冰凌。

“族长!东边的山在响!”放哨的少年从坡上滚下来,棉袄上沾着雪泥,“像是有石头在往下掉!”

苍术往东山跑,才到山脚就见漫天雪雾里,几块磨盘大的岩石正顺着山坡滚,砸得冻土裂开道道深沟。他忽然想起老巫说过,女娲大神造人时,曾以东山之石补过天,那些岩石里藏着维持天地平衡的灵力。

“快凿冰!”苍术转身冲族人喊,“把渭水的冰凿开,引活水绕着东山流!”

男人们扛着石斧往河边跑,冰面太厚,一斧下去只留个白印。女人们把家里的柴禾全抱来,堆在冰上烧,火舌舔着冰层,融出的水刚流出来又冻成冰珠。苍术看着雪越下越大,忽然想起契约里的话:“汝等需守天地秩序”。

他猛地往雪地里一跪,解开棉袄露出胸膛,用石刀在心口划了道血痕。“是我没管好族人,违了大神的约!”他仰着脖子喊,声音在风雪里抖,“若要降罚,罚我一人!”

族人们见了,也跟着跪下来,有的割破手指,有的磕破额头,血珠滴在雪地上,晕开一朵朵暗红的花。奇怪的是,那些血珠竟没冻住,反而像有生命似的,顺着雪水往祭坛的方向流。

就在这时,祭坛方向忽然亮起道金光,比之前任何时候都亮。苍术眯着眼望去,见那石碑上的文字竟浮了起来,在半空拼成个巨大的“诺”字。紧接着,雪停了,结冰的河面发出“咔嚓”的声响,冰层裂开道道缝,活水从缝里涌出来,冒着白汽。

东山的落石也停了。苍术顺着水流往祭坛走,发现那些流过来的血珠竟渗进了石碑的石缝里,原本泛着淡金的文字,此刻染上了点胭脂色。老巫跟在后面,颤巍巍地说:“大神没怪我们……是在提醒我们,契约要用心守。”

那天傍晚,渭水的冰全化了,水面上飘着碎冰碴,映着晚霞像撒了把碎金。苍术站在河边,看着族人重新把禁地的田垦回荒坡,忽然发现河滩上冒出了丛新草,草叶上挂着颗露珠,露珠里竟映着个模糊的身影,像个女子的轮廓,正对着他微微颔首。

后来,苍术在祭坛旁栽了片桃林,每棵桃树都用东山的石片围起来。春分到的时候,桃花开得比往年都艳,风一吹,花瓣落在契约石碑上,像给那些字镀了层粉。族里的老人说,那是女娲大神在看呢,看他们守没守住当年的约。

又过了许多年,苍术成了老族长,额头的皱纹里总沾着田埂上的泥。有回他给孩童们讲起那年的雪,指着祭坛的方向说:“天地的秩序,就像田里的苗,你守着规矩侍弄,它就好好长;你要是贪多,乱了规矩,苗就会枯。”

孩童们似懂非懂地点头,伸手去接飘落的桃花瓣。花瓣落在手心里,温温的,像有阳光藏在里面。

苍术离世那年,渭水畔的桃林已蔓延到三里外的坡地。他临终前把族长的木牌交给了孙子石生,枯瘦的手指指着祭坛方向:“石碑上的字会说话,你得学会听。”石生那时才十六岁,额角还带着少年人未褪尽的茸毛,握着木牌的手沁出了汗。

春去秋来,石生成了族里最壮实的汉子。他不像苍术那样总蹲在陶轮旁,反倒爱扛着石斧往东山走——那里的岩石经了年月,表层泛着温润的光,敲开时能看见内里嵌着的银线,像极了当年契约石碑上流转的光。他把这些碎石片捡回来,打磨成薄片嵌在屋舍的窗棂上,夜里月光照进来,满屋都撒着细碎的银辉。

这年秋收刚过,有个穿麻布短打的外乡人顺着渭水漂来。他撑着艘独木舟,舟上堆着捆捆晒干的草药,船头插着支从未见过的蓝花。“我从淮水来,”外乡人蹲在河滩上生火,火光映得他脸颊发红,“那边闹了瘴气,人死了大半,听说渭水畔有女娲大神护着,想来借块地落脚。”

石生召集族人议事时,老巫正用龟甲占卜。火灼的裂纹在龟甲上蔓延,老巫眯着眼看了半晌,忽然拍了拍膝头:“龟甲说,是客,不是祸。”可族里的老人们却犯了愁——去年冬天雪大,储存的粟米本就不多,再添一张嘴,开春怕是要断粮。

“让他留下吧。”石生指着外乡人舟上的草药,“淮水离这儿远,他能撑着船过来,定是有过人的本事。况且契约里说‘生息绵延’,总不能见死不救。”

外乡人自称阿茯,识得许多草木。他教女人们把河滩上的野菊晒干了泡茶,说能祛秋燥;又教男人们在屋角种紫苏,说蚊虫见了就躲。石生见他懂得多,便常带他去看契约石碑。阿茯摸着碑上的朱砂印记,忽然说:“这碑上的灵力,和东山的岩石是一脉的。”

石生心里一动。他想起苍术说过,女娲造人时曾用东山之石补天。阿茯蹲在碑前,从怀里掏出个布包,里面是些磨得光滑的石子,颜色竟和碑上的石纹一模一样。“淮水那边也有这样的石头,”阿茯的声音低了些,“只是我们那边的人不爱惜,挖来砌猪圈,后来瘴气就来了。”

入冬后,渭水畔下起了冻雨。细密的雨丝裹着冰碴,打在屋舍的草顶上,竟结出层透明的冰壳。这天夜里,石生被冻醒,摸了摸身边的石片窗棂,发现平日里温润的石片竟凉得刺骨。他披衣起身,往祭坛方向走,远远看见阿茯正跪在石碑前,手里捧着那些淮水石子。

“碑在哭。”阿茯的声音发颤,石生这才发现,碑上的朱砂印记竟在往下渗水珠,落在地上结成了小冰粒。“我刚才梦见女娲大神了,”阿茯转头看他,眼里蒙着水汽,“她说这世间的灵力是活的,你善待它,它就护着你;你糟践它,它就走了。”

石生伸手去摸石碑,指尖刚碰到石面,就见碑上的文字忽然暗了下去,像被什么东西遮住了光。他想起阿茯说的淮水往事,心里猛地一沉——上个月,族里有户人家为了盖新房,偷偷挖了东山的岩石当地基,他当时觉得是小事,没去阻拦。

“去把那些岩石送回去。”石生的声音有些发紧,“再召集族人,去东山种树。”

可不等他们动身,天竟刮起了北风。风卷着冰碴子,把桃林里的枝桠都吹断了。阿茯望着东山顶,忽然喊道:“那边的雪在化!”石生顺着他指的方向看,只见东山顶的积雪正往下淌,不是往常的雪水,而是浑浊的泥浆——竟是山体要滑坡了。

“快凿冰!”石生冲族人喊,“把渭水的冰凿开,引活水往东山脚灌!”

男人们扛着石斧往河边跑,冰面冻得结实,一斧下去只留个白印。阿茯忽然想起什么,跑回舟上抱来草药包,把里面的硫磺石砸成粉末,撒在冰面上。“硫磺能融冰。”他边撒边喊,女人们也跟着帮忙,把家里的草木灰都抱来,和硫磺粉混在一起撒。

石生站在河边,看着冰面慢慢化开,忽然发现阿茯的手被硫磺石割破了,血珠滴在冰上,竟没结成冰。他想起苍术当年的血,想起碑上的朱砂印记,心里忽然明白了——契约里的“守天地秩序”,从来不是一句空话,是要拿心去换的。

就在这时,祭坛方向忽然亮起道红光,比之前的金光更暖。石生抬头望去,见碑上的文字竟浮了起来,在半空拼成个“和”字。紧接着,北风停了,东山顶的泥浆不再往下淌,反而顺着新开的水道流进了渭水。

阿茯蹲在河边洗手,忽然指着水面喊:“石生你看!”石生凑过去,见水里映着石碑的影子,碑上的朱砂印记竟比从前更亮了,像有团火在石脉里烧。阿茯摸着自己的布包,发现里面的淮水石子也泛着光,和碑上的石纹融在了一起。

开春后,石生带着族人在东山种了许多松柏。阿茯则教大家在林间种草药,说这样既能保水土,又能治病。有天傍晚,石生坐在祭坛旁的桃树下,见阿茯正用淮水石子在碑前拼图案——拼的是渭水和淮水交汇的模样。

“你看,”阿茯指着图案笑,“水流是通的,灵力也是通的。”石生望着他手里的石子,忽然发现那些石子的颜色竟和碑上的石纹一模一样,像是从碑上掉下来的碎片。

后来,渭水畔的人越来越多,有从淮水来的,有从洛水来的。他们都学着石生和阿茯的样子,爱惜东山的岩石,珍惜河滩的草木。每年春分,大家都会聚在契约石碑前,女人们带桃花酒,男人们带新采的草药,孩子们则围着石碑跑,捡那些从碑上掉下来的细碎石片——据说把石片戴在身上,能平安顺遂。

石生老的时候,也像苍术那样,给孩童们讲石碑的故事。他指着东山的方向,那里的松柏已长得郁郁葱葱,风一吹,松涛声竟和渭水的流水声合在了一起。“天地就像棵大树,”石生摸着孩童们的头,眼里映着晚霞,“根在土里,叶在天上,你好好待它,它就长得旺。”

孩童们似懂非懂地点头,伸手去接飘落的桃花瓣。花瓣落在手心里,温温的,像有阳光藏在里面。远处的契约石碑上,朱砂印记泛着暖光,碑前的淮水石子和东山岩石拼在一起,竟像幅活的画——画里有渭水的波,有东山的绿,还有无数人手心的温度,在时光里慢慢流转。

石生卧在桃树下的藤榻上时,东山的松柏已能遮住半片天。他指节枯得像老树枝,却仍攥着块打磨光滑的东山石,石面上隐约能看出"和"字的轮廓——那是当年石碑上浮现过的字。守在榻边的孙子青荇刚满二十,衣襟上还沾着晨露,那是今早去祭坛清扫时蹭上的。

"碑上的光,近来弱了。"石生的声音像被风揉碎的棉絮,"你得去看看。"

青荇连夜往祭坛赶。月色把石碑的影子拉得很长,他伸手去摸碑面,往日该泛着暖光的朱砂印记,此刻竟凉得像块寒玉。更奇怪的是,碑底的石缝里长出丛从未见过的草,叶片泛着灰紫,根须死死嵌在刻着"守天地秩序"的字槽里。

第二日天未亮,青荇带着族里的老木匠往东山去。行至山腰,忽闻水声轰鸣——往年这个时节,东山的溪流该是细瘦的,此刻却奔涌得像匹脱缰的野马,卷着断木往山下冲。老木匠拄着拐杖往溪里探,捞出块湿漉漉的木片,上面还留着斧凿的痕迹。

"是西坡的老林。"老木匠的手抖起来,"有人在砍神树。"

青荇心里咯噔一下。西坡那片林子是苍术当年定下的禁地,据说林子里的古柏能通天地灵气。他往西坡跑,越靠近越觉得不对劲——空气里没有松脂的清香,反倒飘着股焦糊味。等拨开最后丛灌木,眼前的景象让他倒吸口冷气:十几棵合抱粗的古柏被砍倒在地,树桩上的年轮清晰可见,最粗的那棵竟有三十多圈。

"是谁干的?"青荇的声音发颤。守林的老丈蹲在树桩旁抹泪:"是南边来的盐商,说给十担盐,要砍树造船。族里的阿石贪便宜,就......"

话音未落,天边忽然滚过声闷雷。明明是晴天,却有豆大的雨点砸下来,落在砍倒的柏树上,竟冒起了白烟。青荇想起石生的话,转身往祭坛跑,刚到碑前就见那丛灰紫的草疯长起来,藤蔓顺着碑面往上爬,竟要把"女娲"二字缠住。

"快烧了这草!"青荇喊着,族人们却不敢动——谁也不知道这草是不是大神的旨意。这时,人群里忽然挤出个穿粗布衫的少年,怀里抱着个竹筐,里面装着些干枯的艾草。"这是阿茯先生留下的方子。"少年是阿茯的曾孙,叫阿芷,"他说若有邪草缠碑,用艾草混着柏枝烧,能驱秽。"

艾草点燃时,冒出的烟竟是淡青色的。烟缕绕着灰紫藤蔓转,那些藤蔓竟像被烫着似的缩回石缝里。青荇趁机用石斧凿开树根,发现草根下埋着块黑铁,上面刻着些歪歪扭扭的字,不是本地的文字。阿芷凑过来看了半晌,忽然脸色发白:"这是淮水那边的诅咒符,当年闹瘴气时,就有人偷偷刻这东西。"

当天夜里,西坡的断木忽然自己着了火。火光冲天时,青荇竟在火里看见个模糊的影子,像个女子的轮廓,正挥手把些亮晶晶的东西撒向天空。等火灭了,人们发现树桩上竟长出了新的嫩芽,而祭坛的石碑上,朱砂印记重新亮了起来,比从前更艳。

石生听到消息时,已经能坐起来了。他让青荇把那块黑铁埋在桃树下,又让阿芷把阿茯留下的草药图谱抄了份,刻在石碑背面。"契约不是死的。"石生摸着青荇的头,"大神守着我们,我们也得守着这天地。"

后来,青荇在西坡立了块新碑,上面刻着"禁伐"二字,旁边还刻着阿茯的草药图谱。阿芷则带着族人在林下种艾草,说这样既能护林,又能防瘴气。有年春天,淮水那边又有人来,这次是来求药的。青荇带着他们去看契约石碑,见碑上的朱砂印记竟映出了淮水的模样,像有两条河在石面上交汇。

石生离世那天,渭水畔的桃林开得正盛。他临终前把那块刻着"和"字的东山石放在石碑旁,忽然笑了:"你看,大神一直在呢。"青荇顺着他指的方向看,见阳光透过桃花瓣,在碑上投下细碎的光斑,那些光斑竟慢慢聚成了个"诺"字。

许多年后,青荇也成了老族长。有回他给孩童们讲起当年的事,指着西坡的新林说:"天地就像株桃树,你好好待它,它就年年开花;你要是伤了它的根,它就不结果了。"孩童们似懂非懂地点头,伸手去接飘落的桃花瓣。花瓣落在手心里,温温的,像有阳光藏在里面。远处的契约石碑上,朱砂印记和草药图谱相映,风一吹,仿佛能听见当年女娲立下契约时,那声轻轻的叹息。

青荇鬓角染霜时,渭水畔的艾草已漫过了当年西坡的树桩。他常拄着石生传下的柏木杖,去祭坛看那方契约石碑——碑上的朱砂印记经了岁月,竟透出些琥珀色的光,背面阿茯的草药图谱被风蚀得浅了,却仍能辨出紫苏与艾草的轮廓。这年谷雨,守碑的少年慌慌张张跑来,说碑前的桃树下,凭空长出了丛赤红色的草。

“红得像血。”少年拽着青荇的衣袖往祭坛跑,“叶尖还挂着水珠,擦不掉的。”

青荇赶到时,日头正烈。那丛草生在桃树根下,茎秆比寻常野草粗些,叶片边缘泛着锯齿,水珠在叶尖凝着,竟真如少年所说,用手去抹,指尖只沾到些凉意,水珠依旧悬在那里。他蹲下身细看,忽然发现草根扎进的地方,正是当年石生埋黑铁的土坑——那坑早该被岁月填平了。

“去把阿芷请来。”青荇的声音有些沉。阿芷已是族里最老的长者,此刻正坐在晒谷场的石碾上,教孩童们辨认草药。听闻碑前长了怪草,他颤巍巍起身,怀里的药篓晃出几片干枯的淮水石楠。

“是泣血草。”阿芷摸着草叶,指腹蹭过水珠,忽然叹了口气,“阿茯先生的手札里写过,这草只长在灵力被搅乱的地方,叶尖的不是水,是天地的‘气’。”

话音刚落,祭坛旁的老井忽然“咕嘟”响了声。众人循声望去,见井水竟在往上涨,浑浊的水里翻着泥沫,像是有什么东西在底下搅动。青荇想起石生临终前的话,转身往东山跑——东山的溪水是渭水的源头,若是源头出了乱子,整条河都要遭殃。

东山脚下的景象让他心头发紧。往日清澈的溪流变得浑黄,溪边的卵石上蒙着层灰绿的苔藓,用手一抠,苔藓底下竟是黏腻的黑泥。更奇怪的是,溪边的松柏本该抽新枝,此刻却有枯叶往下掉,落在泥里,瞬间就被浸得发黑。

“是有人动了山根。”阿芷蹲在溪边,从泥里捞出块碎陶片,上面有烟熏的痕迹,“这是祭器的碎片,怕是有人在山里偷偷设了祭坛。”

族里的年轻人沿着溪流往上搜,果然在半山腰的石窟里发现了异样。石窟深处摆着三块歪歪扭扭的石牌,牌前燃着未熄的香,香灰堆里埋着些动物的骨头,骨头缝隙里还嵌着些暗红色的粉末。“是朱砂。”青荇捻起点粉末,指尖立刻泛起凉意,“但这朱砂不纯,混了别的东西。”

阿芷凑过去闻了闻,忽然脸色发白:“是硫黄和铅粉。当年淮水闹瘴气,就有人用这东西冒充朱砂祭祀,说是能‘通神’,其实是在糟践灵力。”

当天夜里,渭水的水位涨了半尺。最靠近河岸的几户人家,屋脚的基石已被泡在水里。青荇站在河堤上,望着黑漆漆的河面,忽然想起契约石碑上的字——“汝等需守天地秩序”。他转身回了祭坛,取来石斧,在碑前的空地上挖了个坑,把那丛泣血草连根拔起,埋了进去。

“天地的秩序,不是靠偷偷摸摸的祭祀能换的。”青荇的声音在夜里传得远,“是靠手心里的汗,靠田埂上的脚印,靠不贪、不抢、不糟践。”

他蹲在坑边,用土把草埋实,忽然发现手心沾了点叶尖的“水珠”。那水珠落在土里,竟没渗下去,反而在地面上凝成个小小的圈,圈里慢慢长出棵嫩苗——是株普通的艾草,叶片上还带着晨露似的光。

第二日天刚亮,阿芷带着族人往东山去。他们在石窟里摆上真正的祭器,用新采的艾草和柏枝熏了石窟,又把那些混了铅粉的朱砂埋在松柏树下。奇怪的是,当最后一抔土盖上时,东山的溪流忽然清了些,浑黄的水里竟能看见几尾小鱼,摆着尾巴往下游游去。

青荇站在祭坛旁,看着老井的水位慢慢回落,井水重新变得清澈。他伸手去摸契约石碑,碑上的朱砂印记暖得像晒过的石头,背面的草药图谱上,紫苏的叶尖竟像是沾了点新绿。阿芷凑过来看,忽然指着碑底的石缝笑:“你看,泣血草的根没了,长出了野菊。”

那之后,青荇在东山的石窟旁立了块木牌,上面刻着“敬天地,忌妄祭”六个字。族里的老人说,每逢月圆之夜,能看见石窟里有淡青色的光,像是有人在里面整理祭器。青荇却知道,那不是“人”,是天地的灵力在慢慢归位。

又过了十年,青荇把族长的位置传给了阿芷的孙子。那孩子叫柏舟,生得壮实,眉眼像极了当年的石生。青荇教他的第一件事,就是如何辨认东山的岩石——哪些石片里藏着银线,哪些石缝里能长出艾草,哪些地方的泥土永远是温的。

“契约不是刻在碑上的。”青荇坐在桃树下,看着柏舟把块东山石打磨成薄片,“是刻在心里的。你善待草木,草木就给你荫凉;你善待河水,河水就给你鱼虾;你善待天地,天地就给你安稳。”

柏舟似懂非懂地点头,把打磨好的石片嵌在祭坛的窗棂上。月光透过石片照进来,在碑上投下细碎的银辉,那些辉光里,隐约能看见苍术、石生、阿茯、青荇的影子,像串被时光串起来的珠子,在契约的字里行间慢慢流转。

后来,渭水畔的人越来越多,有人从洛水来,有人从汉水来。他们都学着这里的样子,在河边种桃,在山里植柏,在屋角栽紫苏。每年春分,大家聚在契约石碑前,不用摆三牲,不用燃香烛,只把新采的艾草放在碑上,把刚磨好的石片嵌在碑旁的窗棂上。

青荇老得走不动时,柏舟每天都扶他去祭坛。他靠在桃树下,看着孩童们追着蝴蝶跑过田埂,发间沾着麦香,像极了三百年前的先民。有回柏舟问他:“爷爷,女娲大神真的会来看我们吗?”

青荇笑了,指着碑上的朱砂印记:“你看这光,这暖,这岁岁年年的桃花,不就是她在看吗?”

那天傍晚,渭水的水面泛着金红的光,像撒了把碎金。青荇靠在桃树下,慢慢闭上了眼。柏舟发现,他手里攥着的那块东山石,竟和碑上的石纹融在了一起,石面上的“和”字,比从前更亮了。

远处的契约石碑上,朱砂印记映着晚霞,背面的草药图谱在风里轻轻晃动,像是有人在低声念着什么。风穿过桃林,带着艾草的清香,带着河水的潮气,带着三百年的时光,在天地间慢慢散开。

柏舟执掌族中事务的第三年,渭水畔来了群行商。他们赶着载满丝绸的驼队,领头的汉子腰间挂着块青铜佩,佩上刻着陌生的兽纹。行商们在河滩搭起帐篷,夜里燃起的篝火映亮了半片天,火光照在契约石碑上,竟让碑上的朱砂印记暗了几分。

“他们在烧东西。”守碑的少年清晨跑来报信,手里攥着片焦黑的布屑,“不是柴火,是些画着道道的纸。”柏舟赶到河滩时,行商们正收拾行囊准备离开,沙地上留着些未烧尽的纸灰,风一吹,灰屑里飘出几缕暗红色的丝——竟是掺了朱砂的符纸。

他弯腰捻起一点灰,指尖立刻传来熟悉的凉意,和当年青荇发现的铅粉朱砂不同,这灰里藏着股草木的清气。“是桐油混了朱砂。”阿芷的孙子阿柏蹲在沙地上,从灰里挑出片完整的符纸边角,“这是西边古国的写法,说是能‘镇路’,其实是在借沿途的灵力护商队。”

话音未落,祭坛旁的老桃树忽然“咔嚓”响了声。众人抬头望去,见最粗的那根枝桠竟断了,断口处渗出些透明的汁液,落在地上,瞬间凝成了小冰晶。柏舟心里一紧——这棵桃树是苍术亲手栽的,三百年来从未出过差错,如今断枝,怕是天地的灵力又被搅乱了。

他带着阿柏往东山走,刚到山腰就闻到股怪味。往日清新的草木气里混着些甜腻的香,像是某种花蜜,却又带着点刺鼻子的烟味。顺着气味寻去,只见溪边的几棵老柏树上缠满了彩色的布条,布条上用朱砂画着和河滩符纸相似的道道,树底下还埋着些碎银,银片上刻着“借路”二字。

“他们把东山的灵气当‘路资’了。”阿柏的脸涨得通红,伸手去扯布条,却发现布条像长在了树皮上,一拽竟带出些柏油似的黏液。“这是用蜂胶混了桐油粘的。”他气得跺脚,“西边的商队都这么干,说是‘互惠’,其实是强抢!”

当天夜里,渭水的水流忽然慢了。往日奔腾的河水变得滞重,水面上漂着层薄薄的油光,岸边的芦苇叶尖卷了起来,像被火烤过似的。柏舟坐在祭坛旁,望着黑沉沉的河面,忽然想起青荇临终前的话:“天地的灵力不是井水,舀一勺就少一勺,得像种庄稼似的,春种秋收,才会生生不息。”

他起身取来石斧,往东山去。阿柏提着灯笼跟在后面,灯光照在柏树上,那些彩色布条竟在夜里泛着微光,像有无数小眼睛在盯着他们。柏舟没去扯布条,反倒在每棵树下挖了个小坑,把带来的艾草籽撒进去,又浇了些渭水的河水。

“你在做什么?”阿柏不解。柏舟抹了把汗:“阿茯先生的手札里写过,艾草能引灵气归位。他们借走的灵气,我们用草木引回来。”

说来也怪,当最后一把艾草籽撒完时,溪边的老柏忽然抖了抖枝桠,缠在树上的布条“簌簌”掉了下来,落在地上,瞬间就被泥土吸了进去。柏舟蹲在坑边,见艾草籽竟在夜里发了芽,嫩绿色的芽尖顶着露珠,像撒了把碎银。

第二日天刚亮,行商的驼队又回来了。领头的汉子提着个锦盒,里面装着块晶莹的玉石,说是赔礼。“我们不知道这地方的规矩。”汉子的脸有些红,“西边的山里没这么多灵气,我们祖辈传下来的法子,到这儿竟不管用了。”

柏舟没接玉石,只指着东山的方向:“灵气不是东西,是活的。你善待它,它就跟着你走;你硬抢,它就躲起来。”他让阿柏取来些艾草苗,送给行商们:“把这苗种在驼队的水囊边,它能引灵气,还不伤人。”

行商们走后,渭水的水流又快了起来。岸边的芦苇重新舒展开叶子,叶尖上沾着的油光变成了露珠,映着太阳,像撒了把金粉。柏舟站在祭坛旁,见老桃树的断枝处竟长出了新的嫩芽,嫩芽上顶着颗露珠,露珠里映着个模糊的身影,像个女子的轮廓,正对着他微微颔首。

这年秋收后,柏舟在契约石碑旁立了块新碑,上面刻着“灵气同脉”四个字。阿柏则把阿茯的手札重新抄了份,刻在新碑背面,从艾草的种法到柏枝的用法,写得清清楚楚。族里的老人说,有回夜里起了大风,新碑上的字竟泛着光,把整个祭坛都照亮了,风里还带着些细细的歌声,像是许多人在低声哼唱。

柏舟老的时候,常带着孩童们去东山。他教孩子们辨认哪些草能引灵气,哪些树能聚灵气,哪些石头里藏着灵气。“天地就像个大陶罐。”他摸着孩子们的头,指着渭水的方向,“里面的水是灵气,你往里面添草木,添河水,添人心的善,水就满了;你要是只往外舀,不往里添,罐就空了。”

孩子们似懂非懂地点头,伸手去接飘落的桃花瓣。花瓣落在手心里,温温的,像有阳光藏在里面。远处的契约石碑上,朱砂印记和新碑的“灵气同脉”四个字相映,风一吹,桃花瓣落在碑上,像给那些字镀了层粉。

有年春天,西边的行商又来了,这次不是来借路,是来学种艾草的。柏舟带着他们去看契约石碑,见碑上的朱砂印记竟映出了西边的山川,像有无数条路在石面上交汇。行商们跪下来,对着石碑磕了个头,从行囊里取出块青铜佩,佩上的兽纹被磨得发亮——那是他们祖辈的佩,说是能“镇路”,此刻却被他们放在了碑旁的艾草丛里。

柏舟望着青铜佩,忽然笑了。他想起苍术,想起石生,想起青荇,想起那些在时光里守护契约的人。原来女娲大神的契约从来不是单向的,神护着人,人护着天地,天地又护着神,像渭水的河,东山的树,祭坛的碑,环环相扣,生生不息。

那天傍晚,渭水的水面泛着金红的光,像撒了把碎金。柏舟坐在桃树下,看着孩子们追着蝴蝶跑过田埂,发间沾着麦香,像极了三百年前的先民。风穿过桃林,带着艾草的清香,带着河水的潮气,带着无数人的手心温度,在天地间慢慢散开。契约石碑上的朱砂印记亮得像团火,碑旁的艾草丛里,青铜佩泛着微光,和石缝里的银线融在了一起,像幅活的画——画里有过去,有现在,还有无数个将来,在时光里慢慢流转。

柏舟的孙子柏年接掌族长时,渭水畔的艾草已连成了片,风过处,青绿色的波浪能从河岸一直荡到东山脚。这年惊蛰,族里的陶匠在祭坛旁取土制陶,一锄头下去,竟挖到块泛着白光的东西——不是石头,是片半透明的骨片,边缘还留着些细密的刻痕。

“是龟甲。”守碑的老丈用布擦去骨片上的泥,眯着眼看了半晌,“这刻痕……像是当年老巫占卜用的纹路。”柏年把龟甲捧到契约石碑前,正午的日头照在骨片上,竟透出些淡红的光,光里隐约能看见几个模糊的字,和碑上“女娲”二字的笔势有些像。

当夜,东山的溪水忽然响得厉害。柏年披衣起身,往山脚走,远远看见溪水中央浮着些亮晶晶的东西,像撒了把碎银。走近了才发现,是些被冲下来的玉石碎块,块头不大,却在夜里泛着温润的光。“是山根的玉脉动了。”老丈跟在后面,拄着拐杖往溪里探,“当年女娲大神补天,据说用的就是东山的玉髓。”

第二日天未亮,族里的年轻人顺着溪流往山上寻,竟在半山腰的石窟里发现了个洞口。洞口被藤蔓掩着,扒开藤蔓一看,里面黑黢黢的,隐约能看见些石凳石桌,桌上还摆着个陶碗,碗沿结着层厚厚的灰。柏年举着火把进洞,火光晃过洞壁时,他忽然停住了脚——洞壁上刻着画,不是族里常见的狩猎图,是个女子的身影,正用手掬着水往地上洒,洒过的地方,长出了草和树,还有些小人在田埂上走。

“是女娲大神。”老丈的声音发颤,伸手去摸那些刻痕,“这洞怕是当年最早的祭坛。”洞深处还有块石碑,比外面的契约石碑小些,碑上的字已经模糊了,只有“守”“生”几个字还能辨认。柏年用布蘸着溪水擦碑,擦到碑底时,忽然发现刻着行小字:“灵在草木,不在香火。”

就在这时,洞口传来“哗啦”一声响。众人回头,见是几个外乡少年,背着竹篓,篓里装着些刚挖的草药。“我们从洛水来。”领头的少年有些局促,“听说东山的玉能治病,想来挖些……”柏年看着他们篓里的草药,有几株是阿茯手札里记过的“护山草”,根须上还沾着东山的泥土。

“玉不能挖。”柏年指着洞壁的画,“这山里的灵气,都在草木玉石里住着。你挖走一块玉,就像拔了田里的苗,灵气会跑的。”他让少年们把草药倒在洞口的空地上,又教他们辨认哪些草能采,哪些草碰不得——护山草的叶子上有层细毛,采的时候要留着根,不然第二年就长不出来了。

少年们走后,柏年带着族人在洞口种了圈艾草。老丈说,艾草的气味能护着洞里的灵气,不让它往外散。奇怪的是,当最后一株艾草栽好时,洞口的藤蔓忽然抽了新枝,嫩绿的芽尖缠着石碑绕了圈,像给石碑系了条绿带子。

这年夏天,渭水畔闹了蝗灾。成片的蝗虫铺天盖地飞来,眼看就要啃到麦田里,柏年却不让族人烧艾草驱蝗。“老辈人说过,蝗虫是天地的‘信使’,来得凶,去得也快。”他带着族人往麦田里撒草木灰,又在田埂上摆了些空陶碗,碗里盛着清水,“蝗虫怕灰,也爱喝水,咱们给它们留条路,它们就不会糟践庄稼了。”

说来也怪,三天后,蝗虫真的飞走了。飞走那天,柏年在祭坛旁的桃树下发现了个鸟巢,里面有三只刚破壳的雏鸟,羽毛还没长全,啾啾地叫着。他往巢里放了些小米,转身时,忽然看见契约石碑上的朱砂印记亮了些,碑底的石缝里,竟冒出了株新的艾草,叶尖上顶着颗露珠,露珠里映着个模糊的身影,像个女子的轮廓,正对着鸟巢笑。

秋分时,洛水的少年又来了,这次带了些洛水的稻种。“我们那边的稻田不生虫了。”少年把稻种捧给柏年,“按你说的,留了半亩地不种稻,专门长草,虫都往那儿去了。”柏年把稻种撒在渭水畔的新田里,又让阿柏的孙子教少年们种艾草——洛水的气候潮,艾草要种在高坡上,不然根会烂。

柏年老的时候,常坐在祭坛旁的桃树下,看孩子们在艾草丛里跑。孩子们手里拿着骨片做的哨子,吹出来的声音像渭水的流水声。有回,个孩子问他:“爷爷,女娲大神真的能看见我们吗?”柏年指着桃树上的鸟巢,鸟巢里又有了新的雏鸟,正张着嘴要食。“你看这鸟,这草,这河里的鱼,”他摸了摸孩子的头,“它们好好的,就是大神在看呢。”

那天傍晚,夕阳把契约石碑的影子拉得很长,碑上的朱砂印记和洞壁的刻画映在一起,像幅活的画。柏年靠在桃树上,慢慢闭上了眼,手里还攥着那片龟甲,龟甲的光透过他的指缝,落在艾草丛里,草叶上的露珠都亮了起来,像撒了把碎星。

风穿过桃林,带着艾草的清香,带着河水的潮气,带着无数人的手心温度,在天地间慢慢散开。远处的东山溪水潺潺,溪里的玉石碎块泛着光,和洞口的藤蔓、碑上的文字融在一起,环环相扣,生生不息。就像当年女娲大神立下的契约,从来不是刻在石上的字,是藏在草木里,流水里,人心的善里,岁岁年年,从未变过。

柏年的曾孙柏舟(与祖辈同名)成了新族长时,渭水畔的艾草已蔓延到了洛水交界。这年清明,几个洛水的孩童跑来报信,说两河交汇处的芦苇荡里,浮着些奇怪的木片。

柏舟带着族人撑筏过去,见木片上刻着歪扭的符号,和当年行商留下的符纸纹路有些像。更怪的是,水边的艾草叶尖竟卷了起来,泛着焦黄色。他捞起块木片细看,发现背面涂着层桐油,油里掺着些暗红色粉末——是被稀释过的朱砂。

"是有人在河里下了'引灵符'。"守碑的老丈捻起粉末,指尖泛起凉意,"想把两河的灵气往一处引,怕是要修什么东西。"

当天夜里,祭坛的契约石碑忽然发烫。柏舟摸黑跑去看,见碑上的朱砂印记竟在微微跳动,像有火苗在石脉里窜。碑前的艾草无风自动,叶片朝着洛水方向倾斜,仿佛在指引什么。

第二日天刚亮,柏舟顺着艾草的方向往洛水走,果然在芦苇荡深处发现了异常。有人在水下打了木桩,桩上缠着带符的麻绳,绳头系着块黑铁,铁上刻着"镇水"二字。

"这是在硬拧灵气。"柏舟让族人拆了木桩,又把黑铁埋在艾草丛里。奇怪的是,当黑铁入土时,契约石碑的温度慢慢降了,碑上的朱砂印记重新变得温润,像块被暖阳晒透的玉。

后来,洛水的族长带着赔礼来,说那是外地匠人出的主意,想修水坝却不懂规矩。柏舟没要赔礼,只请他们一起在两河交汇处种了片艾草。如今再去看,那片艾草长得比别处都茂,风过处,青浪里浮着层淡金的光,像有无数双眼睛在轻轻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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