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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78章 26 人皇伏羲大帝

昆仑墟的云雾总像未织完的素绸,缠在玉柱般的峰峦上。三日前西王母遣青鸟传讯时,伏羲正坐在河洛台的龟甲纹石上,指尖悬在一盘蓍草上方——那些草茎沾着淮水的湿气,根根直立如剑,却在他吐纳间轻轻摇晃,像是感应到了什么。

“帝君,昆仑那边说,诸神已在瑶池外候了三日。”侍立的白泽垂着眼,声音压得极低。它瞧见伏羲鬓角的银丝又添了几缕,自阪泉之战后,这人皇便极少再展颜,眉宇间总凝着层化不开的霜。

伏羲指尖的蓍草突然齐齐折向西方。他抬眼时,目光穿透了河洛台的薄雾,落在千里之外的昆仑绝顶。那里的玉阶正铺着流霞,东王公的苍麟车碾过云气,留下一串碎金似的光;南方赤帝的朱雀旗斜插在崖边,旗面绣的火焰竟在罡风中微微起伏,却不伤分毫;就连北海的玄龟也驮着玄冥氏爬上岸,龟甲上的冰棱融化成细珠,滴在玉砖上叮咚作响。

“该去了。”伏羲起身时,腰间的河图玉佩撞在石桌上,发出清越的响。他那件绣着日月星辰的玄色长袍扫过石缝里的青苔,那些卑微的植物竟瞬间挺直了腰杆,叶片上还凝出了细碎的光——自他画八卦定乾坤以来,万物便总在他身侧显露出几分敬畏。

行至昆仑山脚时,风突然大了。西王母的青鸟群从云端俯冲而下,翅尖的金粉落在伏羲肩头,竟凝成了朵朵转瞬即逝的梅花。领头的青鸟嘴里衔着片玉叶,上面用朱砂写着行小字:“诸神请帝君登首座。”

伏羲却在山脚下顿住了脚步。他望着那直通天际的玉阶,阶旁的瑶草开得正好,紫色的花瓣上沾着昨夜的露。可他记得,三万年前这里还是片荒芜的乱石滩,是他教会先民烧石取火,那些被火焰暖过的石头才慢慢生出了玉的质地。

“帝君?”西王母的声音从云头传来,带着些微的急切。她今日换了身素白的羽衣,头戴的玉胜在阳光下折射出七彩的光,可那双总是含着笑意的眼,此刻却藏着几分忧虑。

伏羲拾级而上时,脚步声惊动了阶旁的神树。那些万年不开花的梧桐突然簌簌作响,叶片飘落间竟组成了幅流动的画——画里有先民在黄河边耕种,有孩童在桑树下追逐,还有个穿粗布衣裳的女子,正将晒干的草药往陶罐里装。那是女娲,是他亲手抟土造人时,最常伴在身侧的身影。

“伏羲帝君到——”东王公的声音震得云气都散了几分。诸神纷纷转身,目光落在那个缓步走来的人身上。他们瞧见他左手握着根蓍草,草叶上还沾着淮水的泥;右手牵着缕看不见的气,那气在空中蜿蜒,最后缠在了瑶池中央的定海神针上——那神针是大禹治水时留下的,此刻竟微微震颤,像是在回应着什么。

“不必多礼。”伏羲抬手时,玄袍的袖摆扫过瑶池的水面。那些原本平静的湖水突然掀起细浪,浪尖托起颗颗珍珠,每颗珍珠里都嵌着段往事:有他在洛水边观龟甲画八卦的身影,有他为救瘟疫中的先民尝百草的模样,还有他站在不周山断壁前,用自身灵力修补天痕时,嘴角溢出的那抹红。

诸神的目光渐渐变了。赤帝攥着剑柄的手慢慢松开,他想起当年共工怒触不周山,是伏羲以八卦阵稳住了倾塌的天穹,那时这人皇的左臂被天火烧得焦黑,却仍笑着说“无妨”;玄冥氏摸着玄龟的头,龟甲上突然浮现出幅冰图,图里是伏羲踏着冰封的北海,为被困的渔民开辟生路的场景,那时的风比现在烈百倍,却吹不弯他挺直的脊梁。

“诸位可知,为何今日要聚在此处?”西王母的声音柔了些,她抬手拂过瑶池水面,那些珍珠便聚成了轮圆月,悬在众人头顶。“自盘古开天以来,诸神各掌方域,却无定数。今伏羲帝君定人伦、分四时、划九州,当居人皇之位,受万神敬仰。”

话音刚落,东王公便捧出个玉册。册页是用昆仑山顶的万年玉髓琢成的,上面用金丝嵌着“人皇”二字,笔画间还流转着淡淡的金光。可当他将玉册递到伏羲面前时,这人皇却轻轻摇了头。

“我若居此位,谁来护着黄河边的那些人?”伏羲的目光落在玉册上,却像是透过它看见了别的什么。他想起前日在河洛台,有个穿粗布衣的老农用竹篮装着新摘的桃,非要塞到他手里,那桃子上还沾着田埂的泥,甜得让他鼻尖发酸。

诸神突然沉默了。风从瑶池边吹过,卷起几片落在水面的梧桐叶。赤帝突然上前步,将自己的朱雀旗往地上顿:“帝君护万民三万年,这位置本就该是你的!”他话音刚落,玄龟突然发出声悠长的鸣,龟甲上的冰纹竟组成了个“诺”字;东王公的苍麟车也躁动起来,车辕上的铜铃叮当作响,像是在附和。

伏羲望着眼前的诸神,又望向远方的人间。此刻黄河边的麦田正泛着金浪,孩童们在田埂上放着纸鸢,纸鸢的线轴握在个妇人手里,那妇人抬头时,正好望见昆仑方向的霞光,她笑着对身旁的娃说:“看,是帝君在护着咱们呢。”

“也罢。”伏羲接过玉册时,指尖的温度让玉髓微微发烫。金丝嵌的“人皇”二字突然亮起,金光顺着他的手臂往上爬,最后在他眉心凝成个小小的八卦印。那一刻,瑶池的水突然沸腾起来,水花溅在诸神身上,竟在他们衣袍上凝成了朵朵金色的云纹。

“从今往后,”西王母的声音带着笑意,传遍了昆仑的每个角落,“尊伏羲为天地人皇,掌人间祸福,受万神朝拜。”

诸神齐齐躬身时,伏羲却转身望向人间。他看见黄河的水正缓缓流淌,岸边的先民在田埂上插着新的稻秧,那些嫩绿的苗在风中摇晃,像是在向他遥遥致意。他抬手拂过眉心的八卦印,玄袍的袖摆扫过瑶池的水面,激起的涟漪里,突然映出了女娲的笑靥。

“你看,”他轻声说,像是在对空气对话,“他们都好好的。”

风从昆仑绝顶吹向人间,带着瑶池的花香,也带着人皇的低语。黄河边的纸鸢突然飞得更高了,线轴在妇人手里轻轻转动,她望着天边的霞光,突然觉得心里暖融融的,像是有团火在烧——那是被人护着的安稳,是三万年不变的温柔。

昆仑的风卷着玉屑似的雪沫子落下来时,伏羲正站在瑶池边的望仙台上。玉册被他妥帖地收进了河图玉佩里,那玉佩原本只有巴掌大,此刻却隐隐透出金光,像是吞了团小太阳。他望着台下诸神渐次离去的背影,赤帝的朱雀旗已经成了天边的小红点,玄冥氏的玄龟正慢悠悠沉回北海,龟甲上的冰棱又开始重新凝结,叮叮当当作响。

“帝君要在此留些时日?”西王母的声音从身后传来,她手里捏着枝刚折的瑶花,花瓣上的露珠在阳光下滚来滚去,却总也不掉。她今日卸了头上的玉胜,素白的羽衣被风掀起一角,露出腕上串着的七彩石——那是当年女娲补天时剩下的彩石,她讨了几块串成了镯子。

伏羲没回头,指尖轻轻点在望仙台的石栏上。那栏板上原本刻着混沌初开的纹样,经他指尖一触,那些模糊的线条突然清晰起来,竟显出了人间的景象:黄河岸边的先民正弯腰插秧,泥水里的脚丫子沾着新翻的土;渭水旁的渔翁撒开渔网,网眼兜住的银鱼蹦跳着,溅起的水花落在他皴裂的手背上;就连南山深处的猎户,也正将刚剥的兽皮搭在树枝上晾晒,皮毛间还沾着几片枯叶。

“你看,”伏羲的声音很轻,像是怕惊扰了石栏里的人间,“他们学会了种稻,学会了结网,连鞣制兽皮的法子都比从前精巧了。”他指尖划过渔翁的脸,那石纹竟微微发热,“只是这渭水的汛期快到了,去年冲垮的堤岸,不知补得牢不牢。”

西王母顺着他的目光望去,瑶花的花瓣落在石栏上,瞬间化作了缕轻烟。“帝君登基之日,还在牵挂这些。”她叹了口气,“前日我让青鸟去人间看过,阪泉那边的新堤筑得比山还高,是用你教的‘夯土法’,层层压实的,别说汛期,就是天河水倒灌也冲不垮。”

伏羲这才转过身,眉峰间的霜似化了些。他瞧见西王母鬓边的银丝,突然想起三万年前她还是个梳着双丫髻的小神,在昆仑的乱石滩上追着白泽跑,裙角沾了泥也不管。那时他刚画完八卦,正坐在石头上看先民钻木取火,她凑过来问:“伏羲哥哥,你画的那些圈圈叉叉,能让石头长出粮食吗?”

“你倒是记得清楚。”西王母被他看得有些不自在,拢了拢羽衣,“那时谁能想到,你画的八卦能定乾坤,还能让石头生玉、枯木开花。”她顿了顿,目光落在伏羲腰间的玉佩上,“只是人皇之位坐上去,就再不能像从前那样,蹲在田埂上看先民插秧了。”

伏羲指尖的河图玉佩突然发烫。他低头时,看见玉佩里映出片熟悉的河滩——那是河洛台的旧址,他当年画八卦的龟甲石还在,石上的纹路被风雨磨得浅了些,却依旧清晰。石旁的蓍草丛比从前茂密了,有个穿粗布短打的少年正蹲在那里,小心翼翼地数着草茎,手指笨拙地模仿着他当年的样子。

“该回去了。”伏羲抬手时,望仙台的石栏突然恢复了原本的模样,人间的景象隐进了石纹深处,只留下淡淡的余温。他转身往山下走,玄袍的下摆扫过阶旁的瑶草,那些紫色的花瓣竟齐齐转向他离去的方向,像是在行礼。

行至昆仑山脚时,白泽正趴在块暖石上打盹。听见脚步声,它猛地抬起头,耳朵尖的毛都竖了起来:“帝君!您可算下来了,淮水那边……”话没说完,它突然闭了嘴,尾巴不安地扫着地面。

伏羲停下脚步:“淮水怎么了?”

白泽的耳朵耷拉下来:“三日前淮水上游突降暴雨,有处山涧塌了,堵了河道。先民们正扛着锄头去挖,可那山石太大,挖不动。”它偷瞄着伏羲的脸,“我本想瞒着您,可您的蓍草昨晚全都蔫了,我就知道……”

伏羲没等它说完,转身便往东南方向走。玄袍在风中展开,像片巨大的墨云,却在掠过云端时,沾了些细碎的金光——那是昆仑的霞光,竟一路跟着他,不肯散去。西王母的青鸟群从后面追上来,绕着他飞了三圈,翅尖的金粉落在他肩头,凝成了层薄薄的光罩,挡住了迎面而来的风雨。

快到淮水时,雨突然急了。豆大的雨点砸在光罩上,发出噼里啪啦的响。伏羲看见岸边挤满了人,男女老少都扛着工具,有的人裤腿卷到膝盖,小腿上沾着泥;有的人手里攥着粗绳,绳头系在块巨大的青石上,十几个人合力拉着,绳子都绷得快要断了。

“是帝君!”人群里不知谁喊了一声,所有人都停下了手里的活,齐刷刷地往他这边望。有个头发花白的老者拄着拐杖往前挪了几步,浑浊的眼里突然滚下泪来:“帝君,您怎么来了?这点活计,我们能……”

伏羲没说话,径直走到堵着河道的山石前。那石头足有十丈高,表面滑溜溜的,雨水在上面汇成了小瀑布。他抬手按在石面上,掌心的温度透过湿漉漉的石皮渗进去,那些原本冰冷的石头竟微微震颤起来。

“大家往后退退。”伏羲的声音不大,却盖过了风雨声。先民们连忙往后退,眼睛一眨不眨地盯着他。只见他指尖在石面上划了个圈,那圈里的石纹突然亮起,像是有团火在里面烧。接着,他又横着划了道线,竖着划了道线,最后在中间点了个点——正是八卦里的“乾”卦。

“起。”他轻声道。

那十丈高的巨石突然从中间裂开,裂成了八块,每块都方方正正,正好能用来加固堤岸。裂开的石缝里冒出些温热的气,将周围的雨水都蒸成了雾。先民们看得目瞪口呆,过了好一会儿,才有人反应过来,“扑通”一声跪在地上,接着,所有人都跪了下去,对着伏羲磕头,嘴里念着“谢帝君庇佑”。

伏羲扶起最前面的老者,指尖碰过他粗糙的手。那老者的手上全是老茧,指关节因为常年劳作有些变形,可握着他的手时,却带着些微的颤抖。“不必谢我,”伏羲说,“这山河本就是你们的,我不过是帮着搭了把手。”

雨渐渐小了。先民们开始用裂开的石块砌堤岸,有人哼起了古老的歌谣,调子简单却温暖。伏羲站在岸边看着,河水里映出他的影子,鬓角的银丝在雨雾里有些模糊。白泽蹲在他脚边,尾巴轻轻扫着地面:“帝君,您刚册封完,就来做这些,诸神若是知道了……”

“他们知道了,也只会觉得应当。”伏羲打断它,目光落在远处的田埂上。有个孩童正光着脚丫在泥里跑,手里拿着根刚拔的芦苇,芦苇梢上还沾着穗。那孩童跑着跑着,突然摔了一跤,却没哭,自己爬起来,拍了拍身上的泥,又接着跑。

“你看,”伏羲轻声说,“他们越来越像当年的我们了。”

白泽顺着他的目光望去,看见那孩童跑向田埂尽头的茅屋,茅屋里冒出了袅袅的炊烟。它突然明白了,人皇的位置从来不是坐在昆仑的玉座上,而是守在人间的田埂旁、河岸上,守着那些奔跑的孩童,守着袅袅的炊烟,守着每一寸土地上的生机。

风从淮水吹过,带着泥土的腥气和草木的清香。伏羲腰间的河图玉佩轻轻晃动,里面的玉册似乎也在跟着歌谣的调子轻轻颤动。他知道,昆仑的封神只是个开始,往后的日子,他还要陪着这些先民,看他们种出更多的粮食,织出更密的网,把这山河打理得越来越好。

夕阳西下时,他才转身离开。玄袍的下摆扫过沾着泥水的草叶,那些草叶竟在他身后慢慢挺直,叶片上还凝着些细碎的光。白泽跟在他后面,看见河水里的倒影渐渐远去,可岸边的歌谣却还在继续,像根无形的线,一头系着人间的烟火,一头系着人皇的牵挂,在天地间悠悠地荡着。

淮水的堤岸刚用青石砌好第三层,天边就滚来了乌云。伏羲站在河湾处,望着先民们把最后一块石料夯进土里,指节分明的手在袖中轻轻掐算。风裹着水汽扑在脸上,带着些微的凉意——这不是寻常的夏末雨气,倒像是北地的寒流提前越了界。

“帝君,北边的云不对劲。”白泽蹲在他脚边,鼻尖嗅了嗅,耳朵尖的毛竖了起来,“我闻着有冰碴子的味,像是玄冥氏那边的寒潮跑错了道。”

伏羲抬头时,目光穿透云层,落在千里之外的阴山。那里的冰川正发出咔嚓的裂响,原本该待在北海的玄冰气,竟顺着山谷往南漫,沿途的草木都结了层薄霜。他记得去年此时,阴山脚下的先民刚学会储存冬粮,那些装着粟米的陶罐还埋在向阳的土坡里,若是被这寒流冻透了,来年开春便要挨饿。

“你留在这里,看着他们把堤岸的排水口挖好。”伏羲解下腰间的河图玉佩,塞进白泽嘴里,“若淮水涨了,就用玉佩里的灵力稳住水位。”

白泽含着玉佩,喉咙里发出呜呜的声。它看着伏羲转身往西北走,玄色长袍在风中展开,衣摆绣的星辰图案竟在阴云下微微发亮,像是把天上的星子都缀在了他身上。那些刚忙完堤岸的先民们直起腰,远远望着人皇的背影,有人抬手遮在眉骨上,直到那抹墨色融进乌云里,才低声叹道:“帝君又要为咱们奔波了。”

行至阴山山口时,寒风已能割人脸。伏羲看见坡上的野菊刚开了半朵,花瓣就被冻成了透明的冰壳,轻轻一碰便碎成了粉。他抬手拂过花丛,指尖的暖意漫开,那些冻僵的花茎竟慢慢软了回来,冰壳融化成水珠,顺着花瓣往下淌,在地上洇出小小的湿痕。

“伏羲帝君?”个苍老的声音从石缝里钻出来。只见块半人高的岩石动了动,裂开的石缝里钻出个拄着石杖的老者,他头发上结着冰花,胡须上的霜珠掉在地上,碎成了八瓣。“您怎么到这苦寒地来了?”

伏羲认得他是阴山的山神,三百年前曾托青鸟捎信,说山坳里的泉水枯了,是他用八卦阵引了地下的活水,才让先民们有了灌溉的水源。“寒潮越界了。”伏羲望着山口盘旋的阴风,“你守不住?”

山神叹了口气,石杖顿在地上,震落了些冰碴:“不是守不住,是这寒流里混了些东西。”他往山口指了指,“前日我看见北海的冰龙在云里翻,龙鳞上的霜气掉下来,竟把山涧里的石头都冻裂了。那畜生许是不满帝君册封时,玄冥氏没给它请封,故意闹的。”

伏羲没说话,只是往前走。寒风卷着雪沫子扑过来,却在离他三尺远的地方绕了个弯。他看见山口的冰龙正盘在块巨石上,龙角上挂着冰凌,龙尾扫过之处,地上的草叶都成了玻璃似的脆片。听见脚步声,冰龙猛地抬 head,金色的竖瞳里满是戾气:“人皇不在昆仑享你的尊荣,来这穷山恶水做什么?”

“你惊扰了人间的秋收。”伏羲的声音很平,却让山口的风都滞了滞,“阴山的先民要靠坡上的粟米过冬,你把霜气泄到这里,是想让他们开春时啃石头吗?”

冰龙嗤笑出声,龙息喷在地上,凝成串冰刺:“人皇又如何?当年阪泉之战,你不也靠女娲娘娘的彩石才稳住阵脚?如今册封了帝位,倒忘了自己也曾需要人帮衬?”它尾巴猛地一甩,块磨盘大的冰砣直砸过来,带着裂空的呼啸。

伏羲侧身避开,玄袍的袖摆扫过冰砣,那坚硬的冰竟瞬间化成了温水,顺着袖摆往下淌,在地上汇成小小的溪流。“我从没忘。”他望着冰龙戾气渐消的眼睛,“正因为记得有人帮过我,才知道要护着这些无力自保的人。”

冰龙愣了愣,龙尾垂了下来。它想起三百年前自己被天雷劈伤,坠在阴山的雪地里,是个采草药的先民把它拖进山洞,用体温焐化了它身上的坚冰。那先民的手冻得红肿,却还是把仅有的干粮掰了半块,放在它嘴边——虽然它不吃五谷,可那份暖意,却比北海的温泉还烫。

“罢了。”冰龙低低地吼了声,转身往北海的方向游去。龙鳞上的霜气收了回去,山口的寒风顿时软了许多,连天上的乌云都散了些,漏下缕淡淡的阳光。“我去守着北海的冰线,再不让霜气越界就是。”

伏羲看着冰龙的身影消失在云层里,才转身往山坳走。那里的先民们正忙着把晒在坡上的粟米往陶罐里装,有人看见他,手里的木耙都掉在了地上,连忙要跪下磕头,却被伏羲扶住了胳膊。

“粟米晒得够干吗?”伏羲拿起陶罐里的把粟米,指尖捻了捻,谷子的壳很脆,一捻就碎了。“罐口要用泥封紧,埋在朝南的土坡里,别让潮气进去。”

个年轻的后生红着脸点头,手里的陶罐抱得更紧了:“帝君教的法子,我们都记着呢。去年埋的粟米,开春时还香喷喷的。”他挠了挠头,“就是……就是山后的泉水又少了些,怕是不够浇冬麦。”

伏羲跟着他往山后走。泉眼藏在块巨大的岩石下,水流细得像丝线,落在石槽里,半天才能积满碗。他蹲下身,指尖在泉眼旁的石头上划了个八卦的“坎”卦,指尖的灵力渗进石缝里,只听见地下传来隐隐的水声,接着,泉眼的水流突然粗了起来,哗啦啦地往石槽里涌,溅起的水花打湿了后生的布鞋。

“够了够了!”后生乐得直拍手,“这样别说冬麦,就是开春种豆子,也够用了!”

伏羲站起身时,看见坡下的茅屋里冒出了炊烟。有个妇人正把晒好的兽皮往竹竿上搭,皮张上的毛被风吹得轻轻晃,像是匹柔软的云。远处的田埂上,几个孩童正追逐着只尾巴带火的狐狸,笑声脆得像山涧里的泉水。

“该回淮水了。”伏羲望着天边重新聚拢的云,知道白泽定在那边等得着急。他往山口走时,山神从岩石后钻出来,石杖上的冰花都化了,露出些青黑色的石纹:“帝君不再歇歇?我让山精们采些野果来。”

“不了。”伏羲摆了摆手,玄袍的下摆扫过地上的枯草,那些草茎竟在他身后抽出了嫩绿的芽。“淮水的堤岸刚修好,还得看看排水口通不通顺。”

山神望着他的背影融进暮色里,突然对着人皇离去的方向深深鞠了一躬。他活了万万年,见过盘古开天的壮阔,见过女娲补时的惨烈,却从没见过哪个神,得了至高的尊荣,还愿意蹲在泥地里,为凡人的粟米和泉水操心。

回到淮水时,月亮已经爬上来了。白泽正趴在堤岸的青石上打盹,听见脚步声,猛地抬起头,嘴里的河图玉佩差点掉下来:“帝君!您可回来了!我以为您要在阴山待上三天三夜呢!”

伏羲接过玉佩,重新系回腰间。他望着月光下的淮水,水面泛着银鳞似的光,新砌的堤岸在月色里像条卧着的青龙,稳稳地护着岸边的茅屋。远处的田埂上,有个老汉提着灯笼在巡田,灯笼的光晃悠悠的,照亮了地里刚出苗的冬麦。

“你看。”伏羲轻声说,指尖指向那片麦田,“有了这堤岸,来年开春,他们就能吃上新磨的面了。”

白泽顺着他的目光望去,看见灯笼的光里飞着些小虫子,围着光打转转。它突然觉得,人皇腰间的河图玉佩比昆仑的玉册更金贵——那玉佩里装着的不是神位的尊荣,是人间的烟火,是田埂上的灯笼,是麦地里的新芽,是千万个寻常日子里,最不寻常的牵挂。

夜风从河面吹过来,带着些微的水汽。伏羲的玄袍在月光下泛着柔和的光,鬓角的银丝像是镀了层银。他站在堤岸上,望着远处的万家灯火,直到天边泛起鱼肚白,才转身往河洛台的方向走——那里的蓍草该换新鲜的了,先民们说不定还等着他教新的卜算法子呢。

河洛台的蓍草果然该换了。伏羲踏着晨露回来时,看见石缝里的老草茎都枯成了褐色,只有石桌下新冒的嫩芽还带着点青。他蹲下身,指尖刚触到草叶,那些蔫了的老茎突然簌簌作响,竟自动从土里退出来,在石桌上堆成整齐的一小捧——像是在给新草腾地方。

“帝君,昨日渭水那边遣人送了信。”白泽叼着片龟甲跑过来,甲片上用烧红的细针刻着歪歪扭扭的痕,“说是他们照着您教的法子编了新网,一网下去捞了二十多尾鱼,想请您去看看。”

伏羲接过龟甲,指腹摩挲着那些发烫的刻痕。他认得这手法,是渭水边的老渔翁阿季刻的——那老汉左手缺了根食指,还是当年为了救落水的孩童被鳄鱼咬掉的,如今握针的力道却比从前更稳了。“去看看也好。”他将龟甲放进袖袋,起身时,石桌上的枯蓍草突然冒起细微的白烟,等烟散了,竟凝成了串草籽,落在新冒的嫩芽上。

往渭水去的路上,风带着麦香。刚过阪泉旧址,就看见成片的粟米地,穗子沉得弯了腰,几个先民正挥着石镰收割,镰刃上还沾着新磨的光。看见伏羲过来,他们都直起腰,手里的镰却没停,只是笑着往这边扬了扬下巴——自人皇不再让他们行跪拜礼后,这成了人间最常有的问候。

“帝君来得巧!”阿季的声音从河边传来,他正蹲在柳树下补网,膝头摊着张新织的网,网眼比从前小了些,绳结却打得更密。看见伏羲,他连忙把网往怀里拢了拢,耳朵尖都红了,“这网……还没试过深浅呢。”

伏羲在他身边蹲下,指尖挑过一根网绳。这绳子是用葛麻和兽筋混编的,比纯麻绳结实,又比纯兽筋柔软,入水时不易惊鱼。“绳结再往左边挪半指。”他用指尖在网眼上点了点,“这样收网时,鱼唇不容易挣破网眼。”

阿季连忙用骨针调整绳结,指尖被麻线勒出了红痕也没察觉。他身旁的孩童突然拽了拽他的衣角,指着河面:“阿爷你看!”只见几只水鸟正贴着水面飞,翅膀尖划开的波痕里,竟跟着串银色的鱼,像是被什么引着往岸边来。

“是帝君的灵气!”有人在岸边喊了一声。先民们都围过来看,只见伏羲指尖在水面轻轻一点,河底的淤泥里突然冒出串气泡,接着,十几尾尺把长的鱼竟自己跃出水面,落在阿季摊开的网里,蹦跳着溅了老汉一身水。

阿季愣了愣,突然把网往肩上一扛,转身就往茅屋跑。过了会儿,他端着个陶碗回来,碗里盛着条刚剖好的鱼,鱼身上还沾着鳞:“帝君尝尝!用您教的法子烤的,抹了山椒籽。”

伏羲没推辞,接过陶碗时,指尖碰过阿季的手。那老汉的手背上全是裂口,是常年泡在冷水里冻的,指缝里还嵌着洗不掉的泥。可就是这双手,织出了能网住鱼的网,也托举起了渭水边的烟火。

烤鱼的香味在河岸散开时,天边突然暗了。白泽猛地站起身,耳朵竖得笔直:“帝君,西边有妖气!”它鼻尖嗅了嗅,尾巴尖的毛都炸了起来,“是穷奇的味道,带着血腥味!”

伏羲抬头时,看见西方的云层翻着黑浪,浪尖还沾着些暗红的光。他记得穷奇——那畜生专吃正直的人,当年阪泉之战时曾帮蚩尤作恶,后来被他困在阴山的冰洞里,怎么竟逃出来了?“你们待在这里,别往西边去。”他将陶碗递给阿季,起身时,玄袍的下摆扫过岸边的芦苇,那些芦苇竟瞬间长得比人还高,在岸边织成了道绿墙。

往西行出不到十里,就听见了嘶吼声。穷奇正趴在片刚收割的粟米地里,嘴里叼着只羊,獠牙上的血滴在粟穗上,把金黄的穗子染成了暗红。看见伏羲,它猛地丢下羊,四蹄刨着土,鬃毛竖得像钢针:“人皇?你敢困我三百年,今日定要嚼碎你的骨头!”

伏羲没说话,只是抬手往地上一画。穷奇脚下的土地突然裂开,八卦阵的光从裂缝里涌出来,将它困在中间。可这畜生三百年间竟修出了些道行,猛地用头撞向阵眼,阵光竟晃了晃,裂开了道小缝。

“你以为还是三百年前?”穷奇狞笑着,爪子在阵壁上抓出火星,“如今你是人皇,要守着那些蝼蚁,哪还有当年的狠劲?”它猛地喷出口黑火,那火焰落在阵壁上,竟烧出串黑烟,“我闻着你身上的人气越来越重了,再过些年,怕是连神格都要保不住了!”

伏羲指尖的灵力往阵眼聚去,阵光重新变得炽亮。他望着穷奇充血的眼,突然想起三百年前,这畜生也是这样嘶吼着,将一个护着孩童的妇人撕成了碎片——那时他刚画完八卦,第一次知道,有些恶是讲道理讲不通的。

“人间的事,轮不到你置喙。”伏羲的声音冷了些,指尖在阵壁上又补了道乾卦。阵光猛地收紧,穷奇的骨头发出咯咯的响,它疼得满地打滚,嘴里却还在骂:“你护着这些凡人,他们能给你什么?不过是些粗茶淡饭,些微香火!哪比得上昆仑的玉液琼浆,诸神的俯首帖耳!”

“他们给我的,你永远不懂。”伏羲望着远处的粟米地,阿季他们应该已经把鱼烤好了,孩童们或许正在柳树下分食烤鱼,笑声能传得很远。“他们给我的,是这地里的粟米,是网里的鱼,是每个清晨升起的炊烟——这些东西,比昆仑的玉座更暖,比诸神的朝拜更重。”

穷奇似是被这话刺痛了,猛地挣扎起来,阵壁竟被它撞得凹了一块。伏羲正要再加强灵力,突然听见身后传来脚步声。回头一看,只见阿季带着十几个先民赶来,手里都握着石镰和削尖的木矛,阿季的网还搭在肩上,网眼里的鱼不知什么时候已经掉光了。

“帝君,我们来帮你!”阿季举着石镰,左手的断指在风里微微抖,“这畜生当年咬掉我指头时,我就想收拾它了!”

伏羲心里一动,指尖的灵力竟松了半分。他看见先民们虽然脸上带着惧色,握着武器的手却很稳,阿季身边的少年甚至往前迈了半步,将阿季护在身后——那少年正是当年被阿季救的孩童,如今已经长得比阿季还高了。

“不必。”伏羲轻声道,指尖重新凝聚灵力。这一次,八卦阵的光里竟融进了些微的人间烟火气,阵壁上浮现出粟米、渔网和炊烟的纹样。穷奇被这气息一熏,突然发出凄厉的惨叫,身上的黑毛竟开始脱落,露出底下溃烂的皮肤——原来这畜生最怕的,从来不是神的灵力,而是人间的暖意。

“收。”伏羲指尖一收,八卦阵猛地缩小,将穷奇裹成了个光球。他抬手往阴山的方向一送,光球便化作道黑光,消失在天际——这一次,他在冰洞外布了层由人间香火凝成的结界,除非穷奇能弃恶从善,否则永远别想再出来。

等黑光驱散了,先民们才敢上前。阿季的石镰掉在地上,他望着伏羲,嘴唇动了动,想说什么,最后却只是捡起镰刀,往地上的羊指了指:“这羊……还能吃。”

伏羲笑了笑。他蹲下身,将被穷奇踩倒的粟穗扶起来,那些穗子虽然沾了泥,颗粒却还是饱满的。“能吃。”他说,“烤着吃,抹点山椒籽,比鱼肉还香。”

往回走时,夕阳正落在渭水上,把河面染成了金的。阿季他们扛着那只羊,嘴里哼着新编的渔歌,调子比从前更亮了。伏羲走在他们中间,玄袍的下摆扫过沾着露水的草叶,那些草叶上竟凝出了细碎的光,像是撒了把星子。

白泽跟在后面,突然觉得人皇身上的气息变了些。从前是昆仑的清寒,带着些神的疏离,如今却混着麦香、鱼味和烟火气,暖得像刚出炉的粟米饼。它突然明白,人皇从来不是住在神位上的,他是住在人间的风里、水里、土里,住在每个先民的笑里,住在每寸土地的生机里。

到了渭水边,阿季已经把羊架在了火上。油脂滴在火里,发出滋滋的响,香气飘得很远,连河对岸的水鸟都飞过来,落在柳树上,歪着头往这边看。伏羲坐在柳树下,望着远处渐渐亮起的灯火,听见阿季他们在讨论明年要不要种些稻子,听见孩童们在争论谁织的网能捞到更大的鱼,突然觉得,这比昆仑的封神大典,更像真正的册封——被人间的烟火册封,被岁月的暖意册封。

夜风吹过,带来烤鱼和烤羊的混合香气。伏羲腰间的河图玉佩轻轻晃动,里面的玉册似乎也在跟着这人间的热闹,微微发烫。他知道,往后的日子还会有风雨,还会有妖邪,但只要这人间的烟火不断,只要这些先民的笑声还在,他这人皇,就永远有守下去的理由。

渭水的烟火气还没散尽,河洛台的蓍草就发出了异动。伏羲踏着晨雾赶回时,见石桌上的新草芽竟齐齐弯向西南,草尖凝着的露珠滚落在石纹里,洇出浅浅的湿痕——那是蜀地的方向。

“帝君,昨夜青鸟传讯,说蜀山的杜鹃花都提前谢了。”白泽蹲在石栏边,爪子扒着块龟甲,甲片上刻着蜀地山神的急报,“还说……岷江水涨得邪乎,岸边的茅屋都快被淹了。”

伏羲指尖拂过蓍草芽,草叶立刻挺得笔直。他记得蜀地的杜鹃,每年春分才开得热闹,如今刚过寒露,怎么会谢?再想岷江水,往年这个时节该是枯水期,河床里的鹅卵石都该露出来了。“是地龙在动。”他突然开口,玄袍的袖摆扫过石桌,桌上的龟甲竟自己翻了个面,背面的裂纹恰好组成个“震”卦,“蜀山底下的地脉松了,才引得水患。”

往蜀地去的路比渭水崎岖。刚过秦岭,就见山涧里的水浑得像泥,岸边的灌木都被冲得东倒西歪。有个背着竹篓的药农正蹲在崖边,用石斧砍断缠住脚踝的青藤,看见伏羲过来,他手里的斧差点掉下去,连忙往石后躲——蜀地的先民少见外人,更别说人皇的仪仗。

“别怕。”伏羲的声音顺着风飘过去,“岷江水是不是涨了?”

药农愣了愣,从石后探出头。他头上裹着块麻布,额角的汗混着泥往下淌:“可不是嘛!前日夜里山摇得厉害,我家茅屋顶都掉了块瓦。今早去江边看,水都漫到老槐树根了,王伯家的牛栏都被冲塌了。”他说着往山深处指了指,“山神爷的庙也裂了缝,香案上的供品都摔碎了。”

伏羲往他指的方向走,脚下的碎石咯吱作响。行至半山腰,果然看见座石庙,庙墙裂了道尺宽的缝,门前的香炉倒在地上,香灰撒了满地。他伸手按在庙墙上,指尖传来隐隐的震动,像是有什么在地下翻涌。

“帝君小心!”白泽突然低吼一声,猛地扑过来将伏羲往旁边拽。就在这时,地面突然裂开道缝,滚烫的水汽从缝里冒出来,带着硫磺的味道。裂缝里竟滚出几块红得发亮的石头,落在地上还滋滋地冒烟——是地底的岩浆顺着地脉缝隙涌上来了。

伏羲站稳脚跟,指尖在裂缝旁快速画了个八卦。乾卦镇住地脉的震动,坤卦聚拢周围的土气,坎卦引山涧的冷水浇灭岩浆,离卦则将散逸的热气引向高空。等卦光散去,裂开的地面竟慢慢合拢,只留下几道浅浅的痕,像是从来没裂过。

“这……这是神仙手段啊!”药农看得眼睛都直了,手里的竹篓掉在地上,里面的草药滚出来,沾了些刚凝结的露水。他突然“扑通”跪下,对着伏羲连连磕头,“求帝君救救蜀地的人!再这样震下去,江水怕是要淹到山上来了!”

伏羲扶起他,指尖碰过他粗糙的手背。这药农的手背上全是老茧,指关节因为常年握斧有些变形,却在触到伏羲衣袖时微微发颤。“我去江边看看。”他说着往山下走,玄袍的下摆扫过路边的杜鹃花丛,那些谢了的花苞竟慢慢鼓起来,露出点粉嫩嫩的颜色。

到了岷江边,风裹着水汽扑面而来。只见浑浊的江水正拍打着岸堤,浪头卷着断木和茅草,把岸边的石臼都冲得翻了个身。十几个先民正扛着树干堵缺口,有人跳进齐腰深的水里,用身体顶着树干,嘴里喊着号子,声音都被浪头吞了大半。

“是山神爷显灵了?”有人看见伏羲,手里的树干差点脱手。他脸上沾着泥,头发被水打湿,贴在额头上,却还是使劲睁着眼往这边看,“您是……昆仑来的神仙?”

“我是人皇伏羲。”伏羲的声音穿过浪声,落在每个人耳朵里,“大家先上岸,水太急,这样堵不住。”

先民们互相看了看,犹豫着往岸上爬。有个老汉拄着拐杖走过来,他裤腿卷到膝盖,小腿上划了道血口子,却还是挺直了腰:“帝君,这缺口再不堵,下游的村子就要被淹了!那里有刚收的粟米,还有刚出生的娃啊!”

伏羲望着汹涌的江水,指尖在袖中掐算。他知道这不是普通的水患,是地脉震动引动了江底的暗河,若不堵住暗河的出口,再多人扛着树干也没用。“你们去砍些粗藤来,越粗越好。”他对着先民们说,“再找些空陶罐,把口封死。”

先民们虽然不知道他要做什么,却还是立刻动起来。年轻的后生往山里钻,很快就扛着粗藤回来,藤上还沾着带刺的叶子;妇女们则去收集陶罐,把家里装水的、装粮的罐都抱了来,用麻布和泥把罐口封得严严实实。

伏羲站在江边,等藤和陶罐都齐了,便抬手往江面上画了个八卦。只见江水突然退下去丈许,露出江底的块黑石——那是暗河的出口,正汩汩地往外冒水。他让先民们把陶罐用粗藤捆起来,堆在黑石上,再用藤条将陶罐和岸边的老槐树绑紧。

“好了。”伏羲指尖往陶罐上一点,那些陶罐竟牢牢吸在黑石上,罐口的泥缝里冒出些气泡,却再也没水从暗河涌出来。江水渐渐平稳下来,浪头小了许多,甚至能看见水底的鹅卵石了。

先民们都看呆了,过了好一会儿,才有人想起鼓掌,接着,所有人都鼓起掌来,掌声盖过了浪声,在江面上回荡。那老汉走上前,颤巍巍地从怀里掏出个布包,打开来,里面是几块烤得焦黄的粟米饼:“帝君,您尝尝,这是家里仅剩的干粮了。”

伏羲接过块粟米饼,饼还带着点温乎气,咬一口,有点糙,却带着粮食的清香。他看见老汉手里的布包磨破了个洞,露出里面的糠皮,知道这饼是他们省下来的。“大家一起吃。”他将饼掰成小块,分给身边的孩童,“江水平了,咱们还要把冲坏的堤岸修好,把粟米晾起来呢。”

孩童们拿着饼,吃得满嘴都是渣,却还是笑着往江边跑,去看那些吸在黑石上的陶罐。伏羲望着他们的背影,又看了看岸边重新鼓起来的杜鹃花苞,突然觉得指尖的粟米饼比昆仑的玉液琼浆还要甜。

白泽蹲在他脚边,尾巴轻轻扫着地面:“帝君,您把地脉稳住了,蜀地的杜鹃明年定能开得比往年好。”它抬头时,看见伏羲鬓角的银丝在阳光下泛着光,却觉得这人皇比在昆仑册封时更有神采——那是被人间烟火熏出来的暖意,是被众生牵挂养出来的生机。

风从江面吹过,带着些微的花香。伏羲腰间的河图玉佩轻轻晃动,里面的玉册似乎也在跟着江水流淌的节奏轻轻颤动。他知道,往后还会有更多的山水需要守护,更多的人间烟火需要牵挂,但只要这粟米饼的香气还在,只要孩童们的笑声还在,他这人皇,就永远不会觉得累。

等先民们开始修补堤岸时,伏羲才转身往河洛台走。路过那座裂了缝的石庙,他抬手拂过庙墙,裂缝竟慢慢合拢,连痕迹都看不出来了。庙前的香炉自己立起来,里面还凭空多了些新的香灰,像是刚有人烧过香。

走在秦岭的山道上,夕阳把他的影子拉得很长。路边的杜鹃花开得正艳,粉的、红的,映着晚霞,像铺了条花路。白泽跟在后面,突然哼起了渭水边的渔歌,调子有点跑,却带着说不出的快活。伏羲听着,嘴角也微微翘了起来——原来人皇的尊荣,从来不是住在昆仑的玉座上,而是藏在这一路的花香里,藏在粟米饼的热气里,藏在每个被守护的人间日子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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