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府议事厅内,寒气尚未散尽,纳兰雪身披的银甲还凝着霜雪,甲片缝隙里残留的沙尘与烽火气息,在暖阁中格外鲜明。她肩背挺得笔直,如一株经霜的寒松,抱拳行礼时,嗓音淬着边关的凛冽:“王爷,边疆防线需即刻重整布防,末将请命,今日便返营。”
萧烬负手立于墙前的舆图旁,玄色蟒袍垂落地面,烛火在衣料上投下细碎的光影,将他的侧脸勾勒得如刀削般冷峻。他指尖在舆图上缓缓划过北狄疆界,指甲擦过标注防线的朱砂,声音沉得像寒潭深水:“前线之事,自有李砚暂代。纳兰将军,你需留在京中。”
“王爷的意思是?” 纳兰雪蹙眉,银甲下的脊背绷得更紧 —— 她惯于在沙场厮杀,对京城的暗涌毫无准备,此刻心头竟生出几分不安。
萧烬终于回眸,烛火在他眼底跳跃,映出深不见底的暗流:“皇帝龙体渐衰,宫里的几位皇子,早已如豺狼般窥伺皇位。前朝的暗涌,远比北狄的铁骑更凶险。” 他拂袖转向案桌,指尖点在堆叠的密报上,“大皇子萧衡,母族是江南苏家,手握漕运命脉,行事虽稳,却迂腐得不知变通;二皇子萧凛,外戚是西北马家,暗中豢养死士,手段狠辣如毒蝎,上个月御史台参他贪墨军饷,转眼便被他反咬一口,连坐了三个官员;三皇子萧炽,表面在西山寺礼佛清修,实则早与北狄暗通款曲,边境这几年屡屡生乱,背后都有他的手笔;四皇子萧瑾,不过是个仁弱书生,得了些文官清流的拥戴,却连一支亲兵都调动不了……”
每说一位皇子,萧烬的语气便冷一分,纳兰雪的心也跟着沉一分。她久在前线,对朝堂纷争只闻其名,今日才知这京城早已是盘缠结的死局,比边疆的战场更令人心惊。
“此前你处置的北狄密使顾清晏,他携带的布防图” 萧烬的指尖突然点在舆图上标注 “三皇子府” 的位置,语气带着几分嘲讽,“是萧炽提供的,他也是萧炽与北狄之间传信的‘桥梁’。三皇子不满你扼守边疆,断了他借北狄之手换取战功的念头,才让北狄派顾清晏假扮密使潜入京城,实则是为了传递我朝的军机,助北狄突破防线。”
纳兰雪瞳孔微缩 —— 原来那日的任务,从一开始就藏着更深的谋算。她不懂朝堂的弯弯绕,却比谁都了解萧烬:“王爷欲除三皇子?”
萧烬忽然轻笑,笑意却未达眼底,只在唇角勾起一抹冷冽的弧度:“棋局已至中盘,萧炽这颗棋子,留着只会乱了全盘,必须废。” 他猛地逼近一步,掌心按在纳兰雪的肩头,力道重得如铁钳,几乎要将她的铠甲捏变形,“纳兰雪,你是孤手中最锋利的刃。留在京中,助孤撕开这乱局的裂口。”
纳兰雪垂眸,掩去眼底翻涌的惊涛。边疆的战鼓声还在耳边回响,京中的权谋算计却已缠上心头 —— 她本想以兵戈护山河安稳,此刻却要沦为权力博弈的工具,在不见硝烟的战场上厮杀。可萧烬的指令,从来都是她无法挣脱的枷锁,从十二年前被他救下的那一刻起,便早已注定。
“末将领命。” 她躬身领命,银甲的鳞片相互碰撞,发出沉闷的声响,像极了她此刻沉重的心跳。
夜色渐浓,纳兰雪独自走在王府的回廊上,廊下的灯笼将她的影子拉得很长,投在青石板上,像一道孤独的刃。而议事厅内,萧烬仍立于窗边,望着她远去的背影,嘴角缓缓勾起一抹更深的冷笑。
他的棋盘上,顾清晏是引萧炽暴露的诱饵,纳兰雪是斩向萧炽的刀锋,萧炽是待毙的猎物。可这盘棋的深处,还有他未曾言明的筹谋 —— 皇子争位不过是序幕,他要的,从来都不是辅佐谁登基,而是亲手将这天下,纳入自己的掌控。
夜风卷着灯笼的光晕,在萧烬的眼底晃出细碎的光,那里面藏着的野心,比夜色更沉,比皇权更烈。
梦远书城已将原网页转码以便移动设备浏览
本站仅提供资源搜索服务,不存放任何实质内容。如有侵权内容请联系搜狗,源资源删除后本站的链接将自动失效。
推荐阅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