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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5章 天光

绝对的黑暗开始褪色,溶洞深处并非完全的死寂,某种极细微的、仿佛来自另一个世界的光线,如同羞涩的触须,开始试探着渗透进来,在水汽氤氲的空气中勾勒出模糊的轮廓。地下暗河的流淌声依旧,却似乎不再那般阴冷逼人。

谢清流是在一种前所未有的温暖与安稳中醒来的。意识先于视觉回归,首先感受到的是紧密包裹着自己的、坚实而滚烫的躯体,耳畔是沉稳有力的心跳,鼻尖萦绕着那令人安心的、混合着血与尘的气息。他动了动,发现自己依旧被萧绝紧紧拥在怀中,两人肌肤相贴,毫无间隙。

昨夜的记忆潮水般涌回——黑暗中的倾吐,那个疑似落在发顶的轻吻,以及自己后来鸵鸟般埋首对方颈窝的举动……脸颊瞬间烧灼起来,心跳失序。他小心翼翼地想挪开一点距离,却牵动了胸口的箭伤,忍不住发出一声细微的抽气。

几乎是同时,环抱着他的手臂收紧了,头顶传来萧绝带着刚醒沙哑的声音:“别动。”

谢清流立刻僵住,连呼吸都屏住了,仿佛做坏事被当场拿住的孩子。

萧绝似乎完全清醒了,他微微动了动,长时间保持一个姿势让他筋骨有些僵硬,但他先低头查看了下谢清流的脸色。借着那越来越清晰的微光,能看到谢清流脸上恢复了些许血色,虽然依旧苍白,但已不是昨日那种死气沉沉的青白。唇上的干裂也因他夜间偶尔渡过的少许内力滋润而缓和了些。

“感觉如何?”萧绝问,声音恢复了平日的冷静,但仔细听,似乎又比往日多了一丝难以察觉的温和。

“…还好。”谢清流低声道,目光游移,不敢与他对视,“伤口…还有些痛。”何止是痛,每一次呼吸都牵扯着胸腔的闷痛,但比起昨日的濒死感,已是天壤之别。

萧绝伸手探了探他的额头,触手温度正常,并未发热,这让他心下稍安。“必须尽快离开这里,你的伤需要更好的环境和药物治疗。”

他松开怀抱,动作间牵扯到自己的伤口,眉头微不可察地蹙了一下。失去那温暖源,冰冷的空气瞬间袭来,谢清流不由自主地打了个寒颤,心中竟生出一丝莫名的空落。

萧绝迅速起身,就着越来越亮的天光(如果这地底的光线也能称之为天光的话),检查了一下谢清流的伤口。绷带还算干净,没有明显恶化迹象。他又从怀中取出皮囊,倒出最后一粒护心丹,喂谢清流服下。

“能走吗?”萧绝问,目光扫过谢清流虚软无力的四肢。

谢清流尝试着撑起身子,却一阵头晕目眩,四肢百骸如同灌了铅般沉重酸痛,根本使不上力。他苦笑着摇了摇头。

萧绝没再说什么,只是利落地将自己半干的里衣重新穿好,虽然破损且沾满血污,但总好过**。然后,他拿起那件已然半干的玄色外袍,仔细地将谢清流从头到脚裹严实,确保不会透风受寒。

“得罪了。”他低声道,随即俯身,再次将谢清流打横抱起。

这一次的拥抱,与昨夜生死关头的紧密相贴、与黑暗中的无声慰藉又有所不同。在逐渐清晰的光线下,一切无所遁形。谢清流能清晰地看到萧绝近在咫尺的侧脸轮廓,看到他下颌新生的胡茬,看到他颈侧一道结痂的细小划痕。他的手臂托着自己的腿弯和后背,力道沉稳,步伐坚定地朝着光线来源的方向走去。

谢清流的脸颊不受控制地泛起红晕,只能将视线转向别处,打量着这个囚禁了他们一夜的地下世界。溶洞比想象中更加巨大怪诞,奇形怪状的钟乳石和石笋林立,地下河在不远处奔腾,水声轰鸣。那光线的来源,是前方一处狭窄的裂缝,仿佛是被水流常年冲刷侵蚀而成。

萧绝抱着他,步履稳健地沿着河岸向上游走去。地面湿滑崎岖,但他每一步都踏得极稳,最大限度地减少颠簸。谢清流能感受到他肌肉的绷紧和力量的收放,能听到他比平时略显沉重的呼吸声——显然,昨夜的消耗和内伤对他影响不小。

两人都没有说话。一种微妙而尴尬的气氛在沉默中蔓延。昨夜黑暗中的倾诉与依偎,打破了某种界限,如今光明(哪怕是地底微光)重现,那些逾矩的亲密和未曾言明的悸动,便显得格外清晰刺目。

谢清流的心跳一直很快,不知是因为伤势,还是因为别的。他偷偷抬眼,看向萧绝线条冷硬的下颌。这个人,是前朝皇子,是冷血无情的锦衣卫指挥使,是心怀复国大业的阴谋家……可也是屡次救他于危难、在绝境中不离不弃、甚至……可能对他……

他不敢再想下去。

就在这时,萧绝忽然停下脚步,侧耳倾听,神色变得凝重。

“怎么了?”谢清流心中一紧。

“有水声……不一样。”萧绝低声道,目光锐利地扫视着前方那道透光的裂缝,“外面可能是瀑布或者激流。”

他小心地靠近裂缝。裂缝狭窄,仅容一人侧身通过。外面传来震耳欲聋的水流轰鸣声,强烈的光线刺得人睁不开眼,还有湿润的水汽扑面而来。

萧绝将谢清流小心地放下,让他靠坐在一块岩石后。“你在这里等着,我出去看看情况。”

谢清流下意识地抓住他的衣袖,眼中闪过一丝担忧。

萧绝看了他一眼,顿了顿,补充道:“很快回来。”

说完,他侧身挤进了那道狭窄的裂缝,身影很快消失在刺目的白光和水汽中。

谢清流独自留在原地,方才被拥抱时的暖意迅速消散,地底的阴冷重新包裹上来。听着外面轰鸣的水声,看着那空荡荡的裂缝入口,一种难以言喻的恐慌和孤独感瞬间攫住了他。他紧紧裹着身上属于萧绝的外袍,那上面还残留着对方的气息,这让他稍微安心了一点。

时间仿佛过得极慢。每一息都充满了不确定性。外面是什么地方?是否有叛军巡逻?萧绝会不会遇到危险?

各种不好的念头纷至沓来,让他的伤口又开始隐隐作痛,心悸的感觉再次浮现。他闭上眼,努力平复呼吸,告诉自己不要胡思乱想。

不知过了多久,也许只是一刻钟,也许是更久,裂缝处光影一暗,萧绝的身影重新出现。他的发梢和肩头都被水汽打湿了,但眼神却亮得惊人。

“外面是一条峡谷瀑布,人迹罕至。”萧绝语速较快,带着一丝如释重负,“我们在西山北麓,离京城已有数十里,暂时安全。”

谢清流长长松了口气,悬着的心终于落下。

“但是,”萧绝话锋一转,眉头微蹙,“瀑布下方水潭很深,水流湍急,我们需要泅渡过去,才能到达对岸的安全地带。”

泅渡?谢清流的心又提了起来。他如今的状态,如何能经得起冰冷的河水和湍急的水流?

萧绝看出了他的忧虑,沉声道:“我带你过去。”语气是不容置疑的笃定。

他再次将谢清流抱起,毫不犹豫地走向裂缝。强烈的天光和水汽瞬间将两人吞没。

冲出裂缝的刹那,谢清流被眼前的景象震撼了。他们正处于一道巨大瀑布的中段,身后是轰鸣着倾泻而下的白练般的水流,前方是弥漫的水雾和下方深不见底的碧绿水潭。阳光穿过水雾,折射出绚丽的彩虹,空气中充满了负离子和草木的清新气息。

与地下溶洞的死寂阴冷相比,这里充满了磅礴的生机。

但这也意味着极大的危险。瀑布冲击力巨大,水潭情况不明。

萧绝没有丝毫犹豫,他用那件外袍将谢清流和自己紧紧绑在一起,确保不会在激流中分离。

“闭气,抱紧我。”他在谢清流耳边低喝,随即纵身一跃!

强烈的失重感传来,冰冷的水流瞬间从四面八方挤压过来!巨大的冲击力几乎要将人拍晕!谢清流死死闭着眼,屏住呼吸,双手紧紧环住萧绝的脖颈,将脸埋在他怀里,将所有信任都交付出去。

萧绝在水中如同灵活的蛟龙,极力规避着瀑布最核心的冲击区,顺着水势向下潜游。冰冷刺骨的河水再次浸透全身,伤口遇水如同针扎,但他咬紧牙关,凭借着强悍的内力和水性,奋力向对岸游去。

谢清流能感觉到萧绝每一次划水时肌肉的贲张,能听到他压抑的喘息,能感受到他为了护住自己而承受的更大水流阻力。一种难以言喻的心疼和酸涩涌上心头。

终于,在肺中空气即将耗尽之际,萧绝猛地浮出水面!

新鲜空气涌入肺腑,谢清流剧烈地咳嗽起来。萧绝拖着他,艰难地爬上了布满鹅卵石的岸边,两人都已是精疲力尽,**地瘫倒在阳光下。

劫后余生的庆幸感充斥着胸膛。阳光温暖地洒在身上,驱散着寒意。谢清流瘫在草地上,大口喘息着,看着头顶湛蓝的天空和漂浮的白云,恍如隔世。

萧绝撑起身子,第一时间查看谢清流的状况,见他虽然狼狈,但意识清醒,并无大碍,这才松了口气,自己也脱力地躺倒在一旁。

两人并排躺着,浑身湿透,伤痕累累,疲惫不堪,阳光照在身上,暖洋洋的。谁也没有说话,只是静静地享受着这片刻的安宁与生机。

过了许久,谢清流微微侧过头,看向身边的萧绝。阳光勾勒出他棱角分明的侧脸,水珠顺着他墨黑的发梢滴落,长而密的睫毛上也挂着细小的水珠,在阳光下闪闪发光。他闭着眼,胸口微微起伏,似乎也累极了。

谢清流的心,忽然就那么软了一下,像是被春日阳光晒化的积雪。

他极轻极轻地伸出手,指尖小心翼翼地,拂去了萧绝睫毛上那颗将落未落的水珠。

动作轻柔得如同羽毛拂过。

萧绝的身体几不可察地僵了一下,却没有睁开眼,只是喉结轻轻滚动了一下。

谢清流像被烫到般迅速缩回手,心跳如擂鼓,脸颊绯红,慌忙转回头望着天空,假装什么都没有发生。

阳光下,萧绝的唇角,缓缓勾起了一个清晰而真实的弧度。

天光正好,前路依旧漫长而凶险。

但有些东西,已然在黑暗中生根,在阳光下破土,再也无法忽视,无法回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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