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影如鬼魅般滑入书房,脚步轻得几乎听不见声响。刀刃在月光下划出一道银弧,直劈向竹榻——
却劈了个空。
榻上无人,只余一件玄色披风。
刺客一怔,尚未回神,颈后已抵上冰冷刀锋。
“谁派你来的?”萧绝的声音比刀锋更冷。
刺客不答,反手一刀向后刺去,身形如泥鳅般滑脱。两人在黑暗中交手数招,兵刃相击之声清脆刺耳。萧绝很快察觉对方武功路数诡异,不似中原正统,倒像是东瀛忍者之流。
数招过后,萧绝寻得破绽,一刀挑飞对方兵刃,将其制伏在地。
“再问一次,谁派你来的?”
刺客忽然发出一声怪笑,嘴角渗出血沫,头一歪,竟服毒自尽了。
萧绝蹙眉查看,发现刺客后颈处有一个小小的火焰纹身。他心中一震——这是“烬”组织的标记,一个神秘的杀手集团,据说专接朝堂权贵的买卖,要价极高。
谢清流为何会惹上“烬”?
窗外忽然传来细微响动。萧绝猛地回头,只见又一个黑影掠过院墙。他不及多想,飞身追出。
雨不知何时开始下了起来,淅淅沥沥,打在竹叶上沙沙作响。萧绝追着那道黑影穿过巷陌,越过屋脊,一直追到城西一处废弃的祠堂前。
黑影倏地消失不见。
萧绝停在雨中,警惕地环视四周。雨越下越大,打湿了他的衣发。忽然,他耳尖微动,听到祠堂内传来极轻微的呼吸声。
他握紧刀柄,缓步踏入。
祠堂内蛛网密布,残破的神像在闪电映照下显得狰狞可怖。萧绝凝神细听,那呼吸声来自供桌之后。
“出来。”他冷声道。
供桌后缓缓站起一个人影。闪电划过,照亮那人清俊的面容——竟是谢清流。
“谢大人?”萧绝一怔,“你为何在此?”
谢清流衣衫尽湿,黑发贴在苍白的脸颊上,看起来比先前更加脆弱。他扶着供桌,气息不稳:“有、有人追我...”
话音未落,祠堂外忽然传来密集的脚步声。十余名黑衣蒙面人手持兵刃,将出口团团围住。
“看来我们被设计了。”萧绝冷笑,将谢清流护在身后,“跟紧我。”
刀光乍起,血花飞溅。萧绝如修罗临世,刀法凌厉狠辣,每一招都直取要害。谢清流紧跟在他身后,看似惊慌失措,却在关键时刻“不小心”踢倒一个烛台,恰好挡住侧面袭来的暗器。
混战中,一支淬毒的袖箭直射谢清流心口。萧绝回刀格挡已来不及,竟伸手硬生生抓住了箭矢。锐利的箭镞割破他的手掌,鲜血顿时涌出。
谢清流瞳孔微缩:“你的手...”
“无碍。”萧绝甩掉血珠,刀势更猛,“先脱身再说。”
两人且战且退,终于杀出重围,躲入祠堂后的一处山洞。洞不深,但足以避雨藏身。
萧绝撕下衣襟包扎手上的伤口,谢清流默默递过来一个瓷瓶:“金疮药,干净的。”
“多谢。”萧绝接过,却发现谢清流的手指冰冷得异常,“你怎么了?”
谢清流摇摇头,却控制不住地发抖。方才淋了雨,又经此惊吓,心悸之症再度发作。他蜷缩在洞壁旁,面色青白,呼吸急促。
萧绝蹙眉,伸手探他额头,触手一片冰凉。
“冷...”谢清流无意识地呓语,牙关都在打颤。
洞外雨声渐大,洞内寒气逼人。萧绝看了眼自己仍在渗血的手掌,又看了眼几乎失去意识的谢清流,沉默片刻,终是将人揽入怀中。
谢清流先是僵了一下,随即因贪恋温暖而放松下来,无意识地往热源贴近。
“得寸进尺。”萧绝低声冷哼,却将人搂得更紧些。
怀中身体清瘦单薄,隔着湿衣都能摸到脊骨的轮廓。萧绝想起日间见到的那几个孩子,想起谢清流耐心教他们认字读书的模样,想起他案头未完成的画作...这个人与他想象中的太傅形象相去甚远。
“为何要教那些孩子?”他忽然问。
谢清流意识模糊,喃喃答道:“他们...也该有读书的机会...”
“朝中清流领袖,却在家中开蒙童学堂?”萧绝语气中带着讥诮,“谢大人是做给谁看?”
谢清流忽然睁开眼,眸中虽仍带着病态的水光,却清明了几分:“萧指挥使以为,我是做给人看的?”
“否则呢?”
雨声潺潺,洞内一时寂静。谢清流忽然轻轻笑了:“指挥使可知道,城南那些孩子大多是被遗弃的孤儿?他们的父母或许死于饥荒,或许死于徭役,或许就死在北镇抚司的刑架上。”
萧绝眼神一冷:“谢大人这是在指责锦衣卫?”
“不敢。”谢清流垂下眼帘,“只是觉得,若他们能读书明理,将来或许能活得容易些。这世道...总该有人做点什么。”
萧绝凝视他良久,忽然道:“三年前,城南发生过一场大火,烧毁了数十户民居。”
谢清流微微一怔:“指挥使为何提起这个?”
“那场大火后,有个匿名人士捐资重建了房屋,还设立了善堂收留孤寡。”萧绝缓缓道,“我查过,资金来自一个与谢家有关联的商号。”
谢清流沉默不语。
“谢大人似乎很喜欢在暗处行善?”萧绝逼近一步,“就像那个连环杀手,也在暗处'行善'——替天行道,惩奸除恶。”
谢清流忽然抬头,目光锐利:“萧指挥使是认定我与此案有关了?”
“我只是觉得巧合太多。”萧绝的手指无意识地摩挲着刀柄,“每个案发现场都有你的踪迹,凶手用的墨与你相似,今夜又有杀手找上门来——谢大人不觉得太过蹊跷吗?”
谢清流正要反驳,忽然神色一变,捂住心口剧烈咳嗽起来。鲜血从他指缝间渗出,滴落在衣襟上,触目惊心。
“你...”萧绝一惊,上前扶住他摇摇欲坠的身子。
谢清流靠在他肩上,气息微弱:“若我...真是凶手...何必...演这出苦肉计...”
话音未落,他已彻底昏死过去。
萧绝探他脉搏,只觉跳动微弱紊乱,显然病情极重。他皱眉看着怀中人苍白的脸,心中疑窦丛生。
若谢清流是凶手,为何要引他来查自己?若不是,又是谁在暗中设计这一切?
雨声渐歇,洞外传来轻微的脚步声。萧绝立即警惕地握紧刀柄,将谢清流护在身后。
一道黑影出现在洞口,却不是杀手,而是一个戴着斗笠的老者。老者见到洞内情形,明显一愣。
“老朽是谢府管家,特来寻我家公子。”老者躬身行礼,“阁下是...”
“锦衣卫指挥使萧绝。”萧绝仍保持戒备,“如何证明你的身份?”
老者从怀中取出一块令牌,正是谢府腰牌。他又看了眼昏迷的谢清流,焦急道:“公子可是旧疾复发?他怀中应有药瓶。”
萧绝检查确认后,稍稍放松警惕:“谢大人情况不好,需立即就医。”
老者点头:“马车就在外面,请指挥使相助。”
两人将谢清流扶上马车。临行前,萧绝回头看了眼山洞,忽然发现洞壁上有几道新鲜的刻痕——那是一个特殊的符号,像是三片羽毛环绕一朵火焰。
他心中一震。这个符号,他在北镇抚司的密档中见过,属于一个前朝余孽组织“羽焰”。
谢清流...羽焰...
难道这位看似文弱的太傅,竟与前朝势力有关?
马车驶入夜色,萧绝望着昏迷的谢清流,目光复杂。
这场棋局,似乎比他想象的更加错综复杂。而这位谢太傅,究竟是棋子,还是棋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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