浓烟如黑龙腾空,吞噬着安郡王府的雕梁画栋。宾客惊慌四散,仆役奔走呼号,乱作一团。
谢清流被人群推搡着,手中的字条几乎被汗水浸透。“事关谢家满门性命”——这七个字如针般刺入他的心口。他下意识地望向萧绝,却见对方正与安郡王低语,神色凝重。
一只手忽然抓住他的手腕。谢清流一惊,回头见是个面生的小厮。小厮低声道:“太傅请随我来,有人要见您。”
谢清流犹豫片刻,还是跟了上去。小厮引着他穿过回廊,来到一处僻静的院落。院中古柏参天,掩映着一座小楼。
“人在楼上等您。”小厮躬身退下。
谢清流推门而入,楼内昏暗,唯有一盏孤灯在楼梯转角处摇曳。他缓步上楼,心跳如鼓。
楼上窗前立着一个人影,背对着他。听到脚步声,那人缓缓转身——竟是安郡王世子朱瞻圻。
“谢太傅,别来无恙。”朱瞻圻微笑,笑意却未达眼底。
谢清流心中一沉。世子年仅十六,却以早慧狠辣闻名朝野。他躬身行礼:“不知世子召见,所为何事?”
朱瞻圻把玩着手中的玉珏,淡淡道:“太傅可知,谢家已大祸临头?”
“请世子明示。”
“有人向陛下密奏,说谢家私通建文余孽,图谋不轨。”朱瞻圻踱步近前,“证据确凿,陛下震怒。若非萧指挥使力保,北镇抚司的人早已抄了谢府。”
谢清流指尖发冷:“谢家清白,天地可鉴。”
“清白?”朱瞻圻轻笑,“那幅《雪竹图》上的反诗,太傅如何解释?还有在贵府搜出的与'羽焰'往来书信...”
“皆是栽赃陷害!”
“证据呢?”朱瞻圻逼视他,“太傅若能证明有人陷害,或许还有转圜余地。”
谢清流忽然明白了什么:“世子知道内情?”
朱瞻圻从袖中取出一封信:“这是从刺客身上搜出的密信,指向真正的幕后主使。但此信一旦公开,必将引发朝堂震动。”他将信递到谢清流面前,“太傅可愿为我做一件事?事成之后,我不仅保谢家无恙,还将真凶罪证奉上。”
谢清流没有接信:“世子想要我做什么?”
“今夜子时,藏书楼地宫。”朱瞻圻压低声音,“那里藏着关乎大明国运的秘密。太傅精通机关术,替我取一件东西出来。”
“何物?”
“一个鎏金铜盒,内有先帝遗诏。”朱瞻圻眼中闪过异光,“取得此物,谢家之危立解。”
谢清流心中巨震。先帝遗诏?莫非与建文帝下落有关?
就在这时,楼下忽然传来萧绝的声音:“谢清流,你在上面吗?”
朱瞻圻神色一变,迅速将信塞入谢清流怀中,低声道:“子时,藏书楼。若告知萧绝,谢家满门不保。”说罢,闪身进入暗门消失不见。
萧绝快步上楼,见谢清流独自站在窗前,面色苍白:“方才与谁说话?”
“无人。”谢清流勉强镇定,“只是在此避烟。”
萧绝目光如炬,扫视四周,最终落在谢清流微微鼓起的衣襟上:“怀中何物?”
谢清流下意识按住衣襟:“无关紧要...”
话音未落,萧绝已出手如电,从他怀中抽出那封信。展开一看,面色骤变:“安郡王与'羽焰'往来的密信?从何得来?”
谢清流抿唇不语。
萧绝逼近一步,声音冰冷:“谢清流,你究竟在与谁合作?”
就在这时,楼下忽然传来惊呼:“藏书楼走水了!”
两人对视一眼,同时冲向窗口。只见王府西北角浓烟滚滚,火势冲天——正是藏书楼方向。
“调虎离山!”萧绝猛然醒悟,“有人要趁乱取走地宫之物!”
他拉起谢清流直奔藏书楼。火势极大,热浪扑面而来。王府侍卫正在全力救火,但火舌已经吞噬了大半楼体。
“地宫入口在何处?”萧绝急问。
谢清流指向楼后一株古柏:“柏树下有密道,但需要机关开启...”
话未说完,一支冷箭破空而来,直射谢清流心口。萧绝挥刀格开,第二箭又至。暗处埋伏着数名弓箭手,箭矢如雨点般射来。
“进密道!”萧绝护着谢清且战且退,来到古柏下。
谢清流摸索着柏树干上的纹路,用力按下三处凸起。树根处无声滑开一个洞口,露出向下的石阶。
两人迅速进入,洞口闭合,将火光与箭矢隔绝在外。
密道内漆黑一片,唯有水滴声回荡。萧绝点燃火折子,照亮前路。石壁湿滑,刻着奇怪的符号。
“这是...”谢清流触摸石壁上的刻痕,“是'羽焰'的密文。”
“写的是什么?”
“'真龙隐于九重渊,火凤翔于...'"谢清流忽然停住,面色惊疑,“后面被破坏了。”
萧绝举火细看,发现刻痕被人为凿毁:“有人不想让人知道后半句。”
两人继续前行,密道尽头是一扇青铜门。门上雕着九龙环绕的图案,中央有一个复杂的机关锁。
“需要密钥。”谢清流蹙眉,“强行开启会触发机关。”
萧绝从怀中取出一物:“可是这个?”
正是那枚从赵府现场拾到的白玉佩。
谢清流惊讶:“指挥使何时...”
“直觉。”萧绝将玉佩嵌入机关锁中央的凹槽。严丝合缝。
青铜门无声滑开,露出地宫真容。
地宫不大,正中石台上供奉着一个鎏金铜盒。四周壁架上摆满了卷宗古籍,空气中弥漫着陈腐的气息。
萧绝正要上前,谢清流拉住他:“有机关。”
他仔细观察地面,发现石砖颜色深浅不一:“按特定顺序踩踏,否则万箭穿心。”
谢清流闭目沉思片刻,忽然道:“指挥使可记得《周易》六十四卦顺序?”
萧绝挑眉:“略知一二。”
“请按乾、坤、屯、蒙...的顺序踏砖前行。”
萧绝依言而行,步步谨慎。果然平安抵达石台。他伸手取铜盒,却被谢清流喝止:“盒上有毒!”
只见铜盒表面泛着诡异的幽蓝光泽,显然是淬了剧毒。
谢清流从袖中取出一方丝帕裹手,小心打开铜盒。盒内没有遗诏,只有一卷帛书和一枚青铜令牌。
帛书上写着几行字:“靖难非吾愿,江山染血痕。若得来世见,不负兄弟恩。”落款是“允炆”。
而青铜令牌上,刻着“羽焰令”三个字。
“建文帝果然还活着...”谢清流喃喃道。
萧绝面色凝重:“这令牌...”
话音未落,地宫忽然震动,入口处传来爆炸声。碎石纷落,烟尘弥漫。
“有人要活埋我们!”谢清流惊呼。
萧绝拉着他躲到石台后。爆炸接二连三,地宫开始坍塌。
“还有另一个出口!”谢清流指向壁架后方,“但我需要时间破解机关!”
“多久?”
“一炷香!”
萧绝拔刀而立:“我给你争取时间。”
碎石如雨落下,入口处冲进数名黑衣杀手。萧绝刀光如雪,迎战来敌。地宫狭窄,施展不开,他只能以身为盾,护住谢清流。
谢清流全力破解壁架上的机关。那是一个八卦盘,需要按特定顺序拨动。他的手因紧张而微颤,心口旧伤又开始作痛。
“快!”萧绝肩头中了一刀,血流如注。
就在此时,谢清流终于找到关键:“成了!”
壁架缓缓移开,露出后面的通道。但与此同时,地宫主梁断裂,巨石轰然砸下!
“小心!”谢清流扑向萧绝。
巨石擦着两人落下,砸碎石台。谢清流被气浪掀飞,重重撞在壁上,呕出一口鲜血。
“走!”萧绝抱起他冲入通道。
身后地宫彻底坍塌,将一切掩埋。
通道曲折向上,终于出口在一口枯井中。两人爬出井口,发现已在王府外的巷子里。
夜色深沉,远处王府的火光映红半边天。
谢清流伤势沉重,意识模糊间仍攥着那卷帛书:“证据...要交给陛下...”
萧绝看着他苍白的脸,眼神复杂。方才谢清流为他挡下那一击,是出于真心,还是另有所图?
“为什么?”他忽然问。
谢清流勉强睁眼:“什么...”
“为什么扑过来?”萧绝凝视他,“若我死了,你不是正好脱身?”
谢清流虚弱地笑了笑:“因为...指挥使说过...信证据...不信人...”
他昏死过去,手中帛书滑落在地。萧绝拾起帛书,发现背面还有一行小字:
“羽焰已叛,慎之慎之。”
萧绝猛然抬头,望向安郡王府的方向。
原来真正的敌人,一直都在他们身边。
梦远书城已将原网页转码以便移动设备浏览
本站仅提供资源搜索服务,不存放任何实质内容。如有侵权内容请联系搜狗,源资源删除后本站的链接将自动失效。
推荐阅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