诏狱深处,烛火将三人的影子投在石壁上,扭曲如鬼魅。
朱瞻圻站在牢门外,笑容温润如玉,眼神却深不见底:“萧指挥使不必如此戒备。若我要拿人,来的就不会是独自一人了。”
萧绝刀未归鞘,冷冷道:“世子有何指教?”
“指教不敢。”朱瞻圻目光扫过昏迷的谢清流,“只是来告诉二位一个真相——关于'九重渊'首领的身份。”
萧绝眼神微凝:“世子请讲。”
朱瞻圻却不急开口,反而踱步走近,查看谢清流的伤势:“谢太傅伤得不轻啊。父王下手总是这么不知轻重。”他摇头叹息,从袖中取出一个小瓷瓶,“这是西域灵药,对内外伤皆有奇效。”
萧绝拦住他:“不劳世子费心。”
朱瞻圻也不坚持,收回药瓶,轻声道:“指挥使可知,为何'九重渊'能对朝中大事了如指掌?为何总能先人一步?”
“因为他们在宫中有人。”
“不止如此。”朱瞻圻微笑,“因为他们的首领,就在深宫之中。”
萧绝瞳孔微缩:“世子是说...”
“长公主,永宁殿下。”朱瞻圻一字一顿,“才是'九重渊'真正的首领。”
牢中一时死寂,唯有烛火噼啪作响。
萧绝握刀的手紧了紧:“证据?”
“指挥使可还记得三年前的江南漕运案?”朱瞻圻缓缓道,“那些'意外身亡'的官员,都是长公主政敌。还有去年的边关军粮案,受益的都是长公主的亲信。”
他走近一步,声音更低:“最重要的是,长公主手中握有一支不为人知的私军,名曰'凤翔卫',正是'九重渊'的执行者。”
萧绝面色不变,心中却已掀起惊涛骇浪。长公主确实权势滔天,但若说她是谋逆之主,实在令人难以置信。
“世子为何要告诉我们这些?”
“因为我不想看大明江山落入妇人之手。”朱瞻圻神色忽然严肃,“父王虽有权欲,但终究是朱家血脉。长公主...她背后恐怕还有旁人。”
就在这时,谢清流忽然轻咳一声,悠悠转醒。他听到最后几句,虚弱道:“世子...有何证据?”
朱瞻圻从怀中取出一封密信:“这是长公主与瓦剌往来的书信,我在父王密室中偶然发现。信中提及'九重渊'与瓦剌结盟之事。”
谢清流接过书信细看,面色愈发苍白:“这笔迹...确是长公主手书...”
萧绝蹙眉:“但长公主为何要助我们?”
“或许是为了取得信任,或许...”谢清流忽然剧烈咳嗽起来,鲜血从唇角渗出,“是为了灭口...”
话音未落,牢外忽然传来厮杀声。一个浑身是血的缇骑冲进来:“指挥使!有刺客杀进来了!说是奉旨拿人!”
朱瞻圻面色一变:“是凤翔卫!他们发现这里了!”
萧绝当机立断,抱起谢清流:“从密道走!”
三人迅速进入诏狱秘道。身后传来激烈的打斗声,显然凤翔卫正在强攻。
秘道幽深曲折,朱瞻圻举着火折子在前引路:“这条秘道通往紫禁城西华门附近。我们必须面圣揭发长公主。”
谢清流伏在萧绝肩上,气息微弱:“陛下...会信吗...”
“有密信为证,由不得他不信。”朱瞻圻语气坚定,“只要面圣,一切自有分晓。”
然而当他们走出秘道时,却发现西华门外戒备森严,守卫增加数倍,显然已得令严防死守。
“看来长公主已经掌控宫禁。”萧绝面色凝重。
朱瞻圻沉吟片刻:“还有一条路——经御膳房的送菜通道入宫。我知道怎么避开守卫。”
子时三刻,紫禁城如一头蛰伏的巨兽,在夜色中沉默。
三人经密道潜入御膳房,又趁守卫换岗时溜出,隐身在宫墙阴影中前行。
“养心殿就在前面。”朱瞻圻低声道,“但这个时辰,陛下应该已经安歇...”
话音未落,前方忽然灯火通明。长公主在一群侍卫簇拥下现身,笑容温婉:“世子、萧指挥使、谢太傅,深夜入宫,所为何事?”
萧绝将谢清流护在身后:“殿下这是何意?”
“本宫接到密报,说有逆贼欲行刺陛下,特来护驾。”长公主目光扫过三人,“看来逆贼就是诸位了。”
朱瞻圻上前一步:“姑母何必演戏?你的阴谋我们已经知晓。”
长公主挑眉:“哦?什么阴谋?”
“你才是'九重渊'首领,与瓦剌勾结,意图谋反!”朱瞻圻举起密信,“证据在此!”
长公主忽然轻笑:“好侄儿,伪造证据诬陷姑母,该当何罪?”她拍了拍手,“带上来。”
几个侍卫押着一人上前。那人浑身是血,面目难辨,但谢清流却失声惊呼:“陈伯!”
竟是谢府老管家。
长公主淡淡道:“这位陈伯已经招认,受谢太傅指使,伪造与瓦剌往来的书信,意图陷害本宫。”
谢清流挣扎上前:“你...你对陈伯用了刑!”
“只是让他说出真相而已。”长公主微笑,“现在人证物证俱在,三位还有何话说?”
萧绝冷声道:“殿下以为这样就能瞒天过海?”
“瞒天过海?”长公主忽然大笑,“萧绝啊萧绝,你当真以为陛下什么都不知道吗?”
养心殿门忽然打开,一个威严的声音传来:“深更半夜,何事喧哗?”
明黄色龙袍在烛光下耀眼,当今天子朱棣负手立于殿前,面色阴沉。
众人慌忙跪拜。长公主抢先道:“陛下,世子与萧指挥使、谢太傅夜闯宫禁,欲行不轨,幸被臣妹及时发现。”
皇帝目光扫过三人:“瞻圻,可有此事?”
朱瞻圻叩首:“陛下明鉴!臣等有要事禀报,关乎江山社稷!”他举起密信,“长公主实为'九重渊'首领,与瓦剌勾结,意图谋反!”
皇帝接过密信,浏览片刻,面色不明:“皇妹,你怎么说?”
长公主从容道:“此信系伪造。人证在此。”她指向陈伯,“谢府管家已招认,是受谢太傅指使。”
谢清流急道:“陛下!陈伯是屈打成招!臣有证据证明长公主才是幕后主使!”
“哦?什么证据?”皇帝淡淡问。
谢清流一时语塞。他们手中的证据都被指为伪造,一时竟无有力物证。
长公主轻笑:“看来谢太傅是诬告了。”
就在这时,一个清朗的声音传来:“陛下,臣有证据。”
慧明大师不知何时出现在场中,手持佛珠,神色平静。
长公主面色微变:“大师怎会在此?”
“贫僧特来献上真证。”慧明大师从袖中取出一卷帛书,“此乃建文帝临终手书,中有'九重渊'成员名单。”
皇帝展开帛书,面色渐渐凝重。忽然,他猛地抬头看向长公主:“皇妹,这上面为何有你的名字?”
长公主终于色变:“不可能!建文帝早已...”
“早已什么?”皇帝步步紧逼,“皇妹似乎知道建文帝下落?”
场面一时僵持。忽然,异变陡生!
原本奄奄一息的陈伯猛然暴起,手中多出一柄短刃,直刺皇帝心口!
“护驾!”萧绝疾呼,飞身相救。
但有人更快——长公主竟闪身挡在皇帝面前,短刃没入她的胸膛!
“姑母!”朱瞻圻惊呼。
陈伯一击不中,立即服毒自尽。场面大乱。
皇帝抱住倒下的长公主,面色震惊:“皇妹!为何...”
长公主口溢鲜血,勉强笑道:“皇兄...朱家江山...不可落入外人之手...”她目光扫过朱瞻圻,意味深长,“小心...九重渊...”
手缓缓垂落,气绝身亡。
皇帝抱着妹妹的尸身,面色铁青。良久,他缓缓抬头,目光如刀:“萧绝,谢清流,朱瞻圻。”
三人跪地:“臣在。”
“朕命你们三日之内,彻查'九重渊'一案,无论涉及何人,格杀勿论!”
“遵旨!”
走出养心殿时,天已微明。
朱瞻圻面色沉重:“姑母临死前那眼神...她是在警告我什么?”
谢清流被萧绝搀扶着,轻声道:“世子不觉得,这一切太过巧合了吗?”
萧绝眼神一凝:“你是说...”
“长公主若真是首领,为何要舍身救驾?陈伯若是她的人,为何要行刺陛下?”谢清流咳嗽几声,“我倒觉得,她是在用死来保护真正的首领。”
朱瞻圻猛然驻足:“真正的首领...”
三人对视一眼,心中同时浮现一个可怕的猜想。
若长公主不是首领,那谁才是这场棋局的真正棋手?
晨光刺破云层,照在紫禁城的红墙金瓦上,却驱不散那重重迷雾。
九重渊深,不见其底。而他们,才刚刚触及表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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