电话那头陷入沉默，祁凉川没有吭声安安静静等待暴风雨的降临，徐有全发出一声冷笑：“真是好样的祁凉川，真是好样的。”
祁凉川眼皮跳了跳。
“小秦在医院也待那么久了，不是一直治不好？”徐有全一字一顿，“钱还是停了吧。”
他像个无情的审判者，给祁凉川的行为判了死刑。
祁凉川死死盯着屏幕，手紧攥着被子：“不能停，会死人的。”
“死个人而已。”徐有全的声音变得有些失真，“有什么大不了的？”
大脑嗡鸣，祁凉川头一阵一阵痛，那一张张面容从他脑中清晰的闪过，“我会再想想办法的。”
他哀求着，急促地寻找补救方法：“您再给我点时间。”
他脾气算不上好，有时候也会冲徐有全发火，可只要徐有全拿他手下人威胁，他会无条件妥协。
徐有全挂掉了电话，祁凉川快速穿好衣服出去敲响了陈野房间的门。
“陈老板，您醒了吗？”
喊了两遍才想起来陈野要是没有戴助听器，是听不见敲门声的。
祁凉川想推门进去想说自己同意被买走，哪怕他的骨气只维持了一晚上。
房门打开，陈野收拾整齐的站在门口看他，祁凉川到嘴的话却怎么都无法出口，斗输的公鸡垂着脑袋欲言又止。
“想好了？”陈野适时打破这份尴尬。
“想好了。”祁凉川说，“您买我能连带我手下几个人一起买下来吗？”
他说这话有些心虚不安，陈野可能会因为这句话而放弃带走他的想法。
“几个人？”
“五个。”
“好。”
祁凉川再次惊愕，陈野给宋维发去消息，声音落进祁凉川耳朵里有些低了：“一共多少钱？”
“五个人，五千万。”祁凉川低着声音说。
“嗯。”陈野如实点评一句，“还不够买你的零头。”
祁凉川没想到这么简单。
陈野就这样轻飘飘决定了五个人的去留。
他跟上陈野的脚步：“您为什么不问我？”
“问什么？”
“问我为什么要带他们一起。”
祁凉川快几步去按电梯，正处于楼层的电梯叮一声打开。
“没必要。”
电梯陷入安静。
这个点出入的人不多，电梯没有停留到一层，出电梯祁凉川远远看见宋维立在大厅望着这边，看见他们出来还高兴的笑了笑又迅速抿唇当无事发生，他和宋维更熟悉，因为第一次谈合作那天之后跟进项目的是宋维，他们见过好几次。
宋维的年纪不大，比祁凉川还小些，为了让自己看起来更有气势，他学陈野板脸的模样唬人，其实还是个小孩心性，加之身高比陈野矮了一个头，跟着陈野的时候没少被人怀疑是以色上位的。
祁凉川跟他点了下头算做打过了招呼。
“老板，去莫斯科的私人航线已经申请下来了。”宋维跟在陈野身边，三两步到车前打开门，“医生打电话来我这里了，您……”
宋维话一顿继续说：“您这个月该去体检了。”
陈野弯腰上车，祁凉川跟着进去。
宋维指了指桌子：“周阿姨给您做的早饭。”
车内空间宽裕，是一辆四座林肯保姆车，有一张固定的小方桌，方桌上放着白色保温盒和同系列的白色保温杯。
祁凉川坐在车里适应良好。
保温盒打开热气蒸腾，祁凉川被味道勾的频频斜视，三菜一汤，还有一小碗肉粥。
陈野打开看了一眼全然没有要动的意思，片刻后他说：“你吃吧。”
他重新靠回真皮座椅上侧头看外面，“不吃就浪费了。”
“您不吃吗？”祁凉川话是这么说，手却老实的端了那碗粥，低头一抿烫得抖了一下，他以为的瘦肉粥是用海鲜做的，烫归烫好吃也是真好吃。
“不饿。”陈野食欲低，吃饭与他而言是为了维持基本生命体征，时至今日他已经尝不出饭菜味道了。
祁凉川真情实意的说了声谢谢，之后就一直埋着脑袋吃饭，他吃相不差，每一样东西都是先细细品尝，眼睛露出惊喜地神色后继续吃，看他吃饭无论是谁都会勾起几分食欲，可陈野看了一会儿却觉得有些胃疼。
保温杯里是养胃茶，泡茶的人细心将茶水放温了才装上，陈野喝下去不会觉得烫。
他喝了两口把不舒服压下去，要放下看见祁凉川盯着他手里的杯子。
眼巴巴看起来有些像讨食的动物。
“给。”
“啊？诶！谢谢老板。”
他连杯口都没擦，唇瓣碰到和陈野刚刚喝水的位置一样。
桌上保温盒已经空了，祁凉川吃得干净一根青菜都没放过。
大半杯水进肚子祁凉川有了饱意，放下水杯拿纸细细将杯口擦干净：“这水甜滋滋的怪好喝。”
车即将到目的地时陈野才问出一句，“我们这是去哪儿？”
“华庭别墅群。”陈野说，“你先住那儿，有保姆和两个佣人，等我把事情处理好了来接你。”
祁凉川注意到窗外的建筑在减少，这个点车在大道上行驶却畅通无阻，偶尔有车行驶过去看车标都是价值不菲的，高楼变成一座一座被划分整齐的别墅，路两旁的绿化是昂贵的植物。
他知道这里，需要验资才能购买房子，徐有全验资能进但完全买不起。
徐有全曾经带着他来过这里，这里住着很多政客，徐有全需要他打通关系，把他送到这里然后离开了，他那天被人用烟烫了后背，到现在都还有伤痕，那时候他还没成年，徐有全那时候买不起这里的房子，到现在了还是买不起。
祁凉川对陈野的富有了新认知。
车开到风景最好的一栋别墅前停下，祁凉川后知后觉想起徐有全交代的任务，下车弯腰对着车里的人说话。
“徐老板想提高利润点。”他因为紧张心虚而不敢看陈野，“我手底下有个人叫秦小虎的，身体不好，一直在医院，徐老板说我完成不好要给他停药停钱。”
“哪家医院？”
“云川医疗中心。”
前面的宋维诧异的歪了下脑袋看向后排，没吭声。
“知道了。”陈野说，“其他几个人的信息发给宋维，过两天把人给你带回来。”
车扬长而去，陈野撑着头看外面，宋维忍不住出声：“哥。”
陈野嗯了声。
“您真要花那么多钱买下他？”他语气带着不解，“为什么？”
阳光落在柏油路上金灿灿的，陈野闭了闭眼睛：“挺合适的。”
宋维想继续问，话到嘴边止住，最后挑挑拣拣又问：“那您午饭吃什么？”
早饭刚糊弄过去又要想午饭吃什么，他没胃口也没有味觉，这是他最近发现的味觉系统好像出了问题，吃什么都没味道更不想吃东西了。
车在九点半前稳稳停在S.V.B集团总部大楼前，在云川市最繁华的商圈内六座S.V.B大楼被围墙围着。
这样的大楼在全世界有几十个，但这里是最核心的地方。
S.V.B安保集团业务涉猎很广，小到当保安，押送货物，大到给领导人当保镖，为顾客提供技术防范服务，他们有自己的安保软件，购买软件的顾客只需要每年交一笔技术费就可以终身享受最新的技术服务。
对一些科研人员需要保密服务的公司来说，这些服务极其重要，S.V.B是这个行业的标杆，在这个行业的人没有谁不认识S.V.B。
他们口碑好，只要有能力都有可能被招聘上，被招聘上的待遇福利绝对是行业内最好的，退役的雇佣兵军人，不少挤破脑袋想进这里。
在陈野接手公司事宜短短几年S.V.B口碑再次上升。
因为陈野重视起了反家暴服务，他在接手公司的第一年就提出了这个想法，集团并非没有接过这类服务，只是被家暴的女性少有自由支配金钱的能力，高昂的委托费使得很多女性望而却步。
还有很多人根本没有意识到，安保是可以保护她们的，她们获取安保知识的途径太少，不知道可以花钱雇人保护自己。
陈野提出这个提议时没少被人反对，他们说他疯了，说他没事找事，设计什么反家暴软件，说这是个必定亏钱的项目。
他当然知道这个项目会亏钱，可他还是做了，不服他的人被赶出核心，再不服就开除，反对的声音在开除几个核心人员后彻底消失。
反家暴软件在第二年年初问世，他花了大把钱去宣传这个软件，承诺只要打开软件并且确认需要帮助，无论在哪里安保人员都会尽可能在两个小时内赶到，至于后续付费问题，可以选择立即结清也可以选择慢慢还。费用很低，按天算一天两三百而已，这是大多数人都能付出去的一笔钱，那年年初国内外都在聊这个软件，甚至有许多国家的官方都有报道。
软件非常简洁，点开就是反对家暴的字样，主页有两个可以点击的图标，图标设计的很巧妙，一个是拿着手机报警的小人，这让不认识字的人都能准确的点击，图标下面有行小字“我需要帮助”。
需要帮助的人在点击后再快速两次点击确认按钮会自动发送自己所在位置，强制录音录像，至少要十分钟才会出现取消的按钮，保存的录音录像没办法删除，需要删除就得打客服电话，提供自己的所在位置以及一张自拍，确认本人安全才会删去，但云平台始终有存档，即使对方是被胁迫删去的，想靠这些证据打官司再打电话给客服就能恢复。
而他们发送的位置会直接传送到最近公司内部，内部人员会快速联系所在范围内的安保人员前去帮忙。
弊端虽然多但竟然也出奇的有效果，确确实实拯救了不少处于水深火热中的人。
那年陈野二十二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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