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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1章 手札的秘密

怀揣着那本手札,沈临月只觉得心跳如擂鼓,每一次搏动都撞击着那本名为《临月小札》的秘密。她强作镇定地喝完水,躺下假寐,耳中却敏锐地捕捉着外间春桃的每一丝动静,直到那呼吸声变得均匀悠长,确认她已睡熟,紧绷的心弦才稍稍松弛。

夜,深得如同化不开的浓墨。

沈临月悄无声息地坐起,借着从窗纸透入的微弱月光,如同一个真正的窃贼,小心翼翼地从怀中取出那本湖蓝色封面的小札。指尖触及那粗糙的封皮,一种跨越时空的联结感让她手臂微微发麻。

她不敢点灯,只能就着这朦胧的微光,极其缓慢地、一页一页地翻动。纸张已经泛黄发脆,带着一股陈旧的墨香和淡淡的霉味。上面的字迹从最初的稚嫩歪扭,逐渐变得工整秀逸,记录着一个侯府千金从垂髫稚子到及笄少女的琐碎心事。

有得到新衣首饰的欢喜,有被父亲考较功课时背不出书的窘迫,有对兄长带回的宫外小玩意的惊奇……鲜活,真实,带着不谙世事的天真。

沈临月的心渐渐沉静下来,她仿佛透过这些文字,看到了另一个“沈临月”鲜活的生命轨迹。

直到她翻到大约是原主十二三岁时的记录。笔迹已定形,字里行间却多了一丝不易察觉的轻愁。

“……今日随母亲去永宁侯府赏花,各家小姐皆言笑晏晏,唯我独坐一旁,无人理会。若兰心姐姐在,定不会让我如此孤单。母亲说,姐姐病了,要静养,不许人打扰。可我想她得很……”

兰心!

沈临月精神一振,指尖按在这两个稍显用力书写的字上。果然存在!而且,从这语气看,这位“兰心姐姐”与原主关系极为亲密,并非普通玩伴,更像是……,甚至是某种精神依赖。

她迫不及待地往下翻找,后续的记载里,“兰心姐姐”出现的频率不低,多是原主在府中受了委屈,或心中有了无法对旁人言说的烦恼时,便会思念这位姐姐,言语间充满了全然的信任与仰慕。

“……又将我绣的荷包与二妹妹的比较,姨娘在一旁敲边鼓,母亲虽未说什么,眼神却是失望的。心里堵得慌,若兰心姐姐在,定会摸着我的头,说‘月儿自有月儿的好’……”

“……今日学了新的曲子,总弹不好,先生虽未责骂,那眼神却叫人难受。想起兰心姐姐抚琴时,手指像会跳舞……”

字里行间,这位“兰心姐姐”温柔、聪慧,善于安慰人,几乎是原主在侯府压抑生活中唯一的光亮和情感慰藉。

然而,所有的记载,在某一页之后,戛然而止。

并非纸张缺失,而是关于“兰心”的记录,到此再无踪影。仿佛这个人,从未在沈临月的生活中出现过一般。最后一条提及兰心的记录,笔迹显得有些凌乱,似乎带着激动:

“……听闻兰心姐姐的病大好了!不日便可回府!我定要求了母亲,第一个去见她!要将新得的那支她最爱的玉兰簪子送与她!”

玉兰簪子!匣中那支!

沈临月的心猛地一沉。回府?兰心原本就住在侯府?她是什么身份?为何后来成了禁忌?

她急切地往后翻,后面几十页,记录的都是些寻常琐事,赏花、习字、女红,偶尔有对兄长、父母的抱怨,却再无一字提及“兰心”,连一丝情绪的涟漪都无。就好像……有一只无形的手,将关于这个人的所有痕迹,从沈临月的生命和文字中,彻底且粗暴地抹去了。

这种彻底的“遗忘”,比任何直接的记载都更令人毛骨悚然。

合上小札,沈临月靠在冰冷的床壁上,胸口剧烈起伏。月光在她脸上投下明暗交织的阴影。

她原本以为,“兰心”可能是一位外府的闺蜜,因某种原因断了来往。可现在,线索指向了更可怕的方向——这位兰心姐姐,很可能本就是侯府中人!她的“病”,她的“离开”,她的“被遗忘”,都透着一股浓重的不祥气息。

原主沈临月的坠马,是否与这位神秘消失的“兰心姐姐”有关?她珍藏的那束枯发、那支刻着“兰心”的玉簪、那幅带着朱砂标记的马匹草图……这些碎片,是否都在拼凑一个关于“兰心”的、被掩盖的可怕真相?

窗外,传来了第一声鸡鸣。

天,快要亮了。

沈临月将《临月小札》重新贴身藏好,躺了下来,闭上双眼。她的指尖在锦被下,无意识地反复描摹着“兰心”二字。

迷雾非但没有散去,反而露出了更加庞大和狰狞的轮廓。她触碰到的,或许是这镇北侯府最深、最黑暗的秘密之一。而这条探寻之路,注定布满荆棘,稍有不慎,便可能万劫不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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