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是意念也没大过私心,多说无益,就此别过。”
沐叶啼转身,被银竹拉住。
“嗯?作甚?”
银竹一手拉着沐叶啼,一手拿起了赌盅:“来都来了,不如赌一赌?”
沐叶啼脸上五光十色,看向银竹的目光中多了几分不解:“你赌什么?”
只赌残山褪,能挡几分苍生泪,也赌悔不悔,不知何事秋风悲画扇,可舍人间逍遥去。
“赌大小啊。”
十七娘拿起赌盅,摇晃了起来,里面的几枚骰子响声清脆,像是骨声脆响。
盅盖揭开 三枚骰子,皆为六点。
“我赢了。”虞念看着牌桌,“你的点数不可能比我大。”
银竹哼笑一声,揭开了骰盅,里面有四个骰子,四个六点。
“牌桌上定的的确是三个骰子,但是这也是人定的,比的是点数,那就只需要让自己的点数,大于对方最大的点数就好,至于怎么让自己的点数变大……”银竹垂眼笑着,将那四枚骰子推到了虞念面前;“可以不择手段。”
虞念看着面前的七枚骰子,有些不解:“桌上有七枚?”
说罢,像是想起了什么,坐回椅子上喊到:“三七,出来。”
周围一直窸窸窣窣,一道人影从桌下爬了出来,看到十七娘,甜甜一笑:“姐姐!”
葛三七换了女相,看上去倒真顺眼了许多。
十七娘看了葛三七许久,一挥手将其打回了房间:“放肆至极。”
沐叶啼恍惚了一瞬,目光转向那七枚骰子:“七枚骰子,醉生坊中,算上顾少君和华悯生,只有六人,那里来这第七块?”
“安无忧啊。”
“他人如何,我虽然不了解,但是他已经闯了灵山夺了佛陀悔,肯定是没有挖心骨。”
银竹看着桌面,对着十七娘道:“其实在有些方面,你与墨宸轩,你二人的确相似,难怪对彼此用情至此。”
十七娘哼笑一声,撑着桌面道:“还算聪明,可惜啊,少算了三七,让她坏了事。”
“也不算坏事,反正即使到了后面,你也会拿它当一张底牌不是么?”
七枚骰子,都是用人心口的骨头做成的,醉生坊本身就是一只巨妖,鲜血润喉,心肺下酒;心口的骨头,灵气最为精纯,只不过此刻的那几块骨头,已经没了光彩,应是已经它们的主人,已经那心骨和醉生坊做了交易。
顾少君,尚未可知。
华悯生,是为了换药救百姓。
刁九郎,为了女儿重生。
薛药郎,为了沉冤昭雪。
葛三七,奄奄一息之时挖了心骨,作为化身厉鬼的交易。
十七娘,想必也问不出来。
至于这第七块心骨。
十七娘一直微笑着看着银竹。
“有人挖了心骨,换你忘却前世记忆,今世欢乐无虞;你猜猜,是谁?”十七娘微眯着眼,看着银竹神色波动;“我并非有意隐瞒,实在是不好多说呀,毕竟,灵山那位谈神君,现在对你,可是紧张的很呢,万一说错什么,他将我挫骨扬灰了可怎么才好。”
银竹魂魄不全,看来就是因为有人和醉生坊做了交换,取走了那部分记忆。
挖了心骨,除非修为像顾少君,华悯生那般深厚,否则定会大受损害。
沐叶啼刚想问是不是谈繁,却被银竹抢了先:“是……符叙么?”
十七娘整个人怔住,转头看向银竹:“你怎么知道?!”
银竹眼眶一酸,蹙眉道:“难怪找了那么多灵丹妙药都没用……心骨补不回来……”
桌上七枚骰子,只有两枚比较特殊,一枚有龙鳞纹路,一枚洁白如玉,大小也比其他的小了些。
银竹拿起那枚骰子,忍不住落泪道:“符叙到底是谁?”
“前世和你有什么渊源,我也不知道,只记得她来醉生坊,是在天裂之后,当时她周身灵气,与你的有些相似,从此之后,再见便是上次你们一同来的时候。”
“灵山不是自诩正道么,人间有这般大妖,却无人管。”
十七娘欲言又止,看向沐叶啼。
“……我默许的。”
银竹愣住。
“当初心性不够,醉生坊原本只是一株藤蔓,吞噬人的**增强自身,遇到我后,被我降服,成了醉生坊;当时觉得……世上都是一些……不好的人,所以我……”沐叶啼不知该如何回答。
“所以你放缠枝藤出世,当初还默许它到人间吞噬世人?你这样跟那些人有什么区别?”银竹盯着沐叶啼后退几步,眼中已有警惕。
结界外,又有几人被吞噬,醉生坊中愈发豪华。
“都是自私自利,你们又有什么资格说想救世?”银竹径直转身,冲破结界出了醉生坊。
“你……真的不知道符叙心骨的事情么?”
“当时没顾得上其他人。”
十七娘还看着银竹离开的方向,沐叶啼转过身,看着十七娘:“你想干什么?”
“醉生坊没了三个了,三七遇到灵山那群人,连自保都难,那条龙也就最开始待过一段时间,现在是死是活都不知道,安无忧不知来路,行为乖张;都已经乱成这样了,不如去做自己想做的事。”
“当你当初为什么不去找他?”
“……我那时已是鬼身,他是神君,我去找他?”
“若他当时真的还是那位太子,他不会在意你是何身份的。”沐叶啼感觉有些头疼,“真乱。”
“所以你现在是想让墨宸轩离开灵山?”
“是!”十七娘换回本相,“为他,也为还世间昭然。”
“你要救他,要换世间昭然,为什么找我让我去?”沐叶啼坐回椅子上,十七娘微微躬身:“我可助你找回你要寻的那另一半魂魄,我曾做过一枚法器,摘了缠枝藤的枝叶为本体,只要在这片土地之上 就能找到。”
“缠枝藤不可能有那么强大的法力,就算有,也不可能听命于别人,你在骗我。”
“我可赴死,我修鬼身,这些年也积攒了一些法力,可祝你找回他。”
“这就是你的代价?”
“是。”
当年天裂之时,沐叶啼魂魄还在一朵莲花之中,那位神仙看他激动,抱着他冲了上去,却在最后一刻自己剜了灵核留给了他,然后身归大地,无影无踪。
天裂之后,沐叶啼便开始游走四方,寻找神仙的细碎残魂,漫漫百年,不过寻到了四成,后来灵山声名鹊起,各路神殿的消息也传了出来。
那年灵山来了一位香客,身上碎银不过几两,但是气质却是不同凡响。
一位神使招待他:“施主何处而来?”
那位香客说:“天南海北,记不清了。”
“施主,来拜哪位神仙?”
“不知道他的名字,也不知道他的神号,只记得他殿前,一池莲花云锦。”
“许是观音殿?”
“他较观音,少了慈悲。”
“许是太子殿?”
“他较太子,少了执念。”
“许是弥勒殿?”
“他较弥勒,少了洒脱。”
“施主,您说的,到底是个什么样的神仙?”
那香客自己也摇摇头:“只知道是个好神仙。”
那神使带着沐叶啼在灵山各殿之间来往,忽然看到谢卿飞奔而来,跑进了山下一间破败小屋。
“那是什么?”
“据说是修戮殿?也听过这么个神仙。”
那处气息很熟悉,再后来,就发现了一道残魂,加上这道,便有了九成。
还有一成。
“不用,我要找的人,我自己找。”沐叶啼指尖轻轻敲响桌面:“你的心骨,换了什么?”
见十七娘不语,沐叶啼道:“我只能答应你,人可救,山可倾,不过这世道到底怎么样,不是我说了算。”
“我的心骨,换我能回到当初的模样。”
“当初?”
“刚成鬼身之时,也有过怨怼,想像华悯生一样,大开杀戒;但是后来,跟着醉生坊游走世间,又看到了很多不一样的人……”十七娘沉默了一瞬,“我怕将来,我真疯掉,便用了心骨,换我本心不移。”
以心骨誓咒换本心不移。
“这样的本心还是本心么?”
一语凝噎,二人都不再说话。
沐叶啼拿起茶碗,拿了一旁绿植的叶子放在桌上,倒扣住了那片叶子。
醉生坊内,言语文字都逃不过缠枝藤的眼睛,不过这缠枝藤未有人智,自然看不透需要意会的东西。
我帮你救他,事成之后,封印缠枝藤。
十七娘深深点头,起身朝着沐叶啼行礼:“多谢,彼时,我必助你……”
“不必,我说了,我的人,我自己找。”沐叶啼抬手撑住十七娘,转身出了门。
十七娘目送沐叶啼离开,唤道:“三七。”
葛三七从楼上跑了下来:“姐姐,什么吩咐?”
“送客,今后,醉生坊永不见客。”说罢,上了楼。
葛三七素来不管这些杂事,只管叫来几个木偶招呼道:“把人都给我赶出去!”
沐叶啼远远听到众人的骂声,止住步子,转身看了一眼。
“近祸不知,得福不知。”旁边传来一道人声,沐叶啼循声望去,竟是那柳惟释。
“柳神君来此,有何贵干啊?”
柳惟释依旧捧着玉净瓶,轻轻摇头:“只是当初算出今日之事,本以为已经规避,却不曾想,阴差阳错,铸成此祸。”
“醉生坊一事,我当年也没能预料到,过些时日,我会将它封印起来。”
“非也非也,此事事小。”
“柳神君,灵山神君也会觉得人命事小么?”
“不义之财不可取,明知山有虎,偏向虎山行,该死。”
沐叶啼挑眉道:“那是什么事?”
柳惟释面上神色莫测,像在笑,但又没有几分笑意。
“之前那些时日,谢卿一直想为小花妖寻一柄趁手的宝剑,但是一直没有看得上眼的,当时好事,我算了一卦,她命里那把剑,可谓绝世,较之命聆剑也不逊色,今日,那把剑要出世了。”
“一柄剑而已,你为什么要规避?”
柳惟释轻声笑着:“这就像我刚才说的,无关之人生死,的确与己无关,但若是你珍视的人呢?”
“你在说什么?”沐叶啼盯着柳惟释,柳惟释也盯着沐叶啼:“世情凉薄,但如果有一天,这些事情落到了自己身上,就知道痛楚了。”
“柳神君,观音慈悲,为何我觉得你与慈悲二字毫不相关?”
“我很慈悲啊,我舍不得华悯生,看不得谢卿谢庭愈行愈远,也看不得众生疾苦,我还常常下山给他们施粥呢!”
沐叶啼忽然觉得一阵阴冷,再看去时,柳惟释已经凑了上来,贴在沐叶啼耳边道:“你们都知道小竹妖没有灵力,却将她一个人留在山里,你连一道结界都没舍得留,小花妖的一道阵法能挡得住谁呢?施主,论起慈悲我比你在行。”
致歉致歉,这章因为三次元事情比较多,写了好久,剧情很乱【磕头】【磕头】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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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3章 心骨为骰命作赌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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