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清晨,桑檬在陌生的房间里醒来,揉着惺忪的睡眼坐在床沿,脑海里不自觉浮现出昨天转校时遇到的那个少年谢戈。刚到新环境,那个男生的模样和举动总透着股说不出的怪异,她轻轻摇了摇头,把杂乱的思绪甩开。
下楼时,客厅里已经坐着人。桑庭笙端坐在沙发上,面前的茶几上平铺着一张纸。桑檬目光扫过,很快认出那是张住宿申请表。
“看看吧,住宿单。”桑庭笙把单子往她那边推了推,语气平淡,“我公司事情多,没精力常顾着你。”
桑檬站在原地没动,既没接单子,也没低头细看,声音透着疏离:“不用,我自己能照顾好自己。”
桑庭笙看着女儿冷淡的神情,没再多劝,只道:“随你。这几个月我会忙公司的事,生活费会定时打给你。在新学校安分点,别惹事。”说罢便起身要走。
“我要迟到了。”桑檬突然开口叫住他,“今天送我去学校。”
桑庭笙顿了顿,拿起玄关的车钥匙:“楼下等你,快点。”
车里的气氛安静得能听见雨刷器摆动的轻响。桑檬靠着副驾椅背,望着窗外飞速倒退的街景,昨天谢戈站在教学楼前的身影又莫名晃进脑海——白衬衫领口微敞,指尖转着笔,眼神漫不经心却像能穿透人群,确实和这所重点高中的氛围格格不入。
“新学校的教材我让人送家里了。”桑庭笙突然开口,打破了沉默,目光依旧落在前方路况,“有不懂的找老师,别逞能。”
桑檬“嗯”了一声,没多回应。她知道父亲的关心总带着程式化的客气,就像定时到账的生活费,周全却疏远。
沉默再次在车厢里蔓延开来。桑檬望着窗外,视线却像被磁石吸引,忽然又锁定了那个熟悉的身影。她鬼使神差地降下一点车窗,风卷着清晨的凉意涌进来,果然是谢戈。
他穿着件黑色短袖,校服随意地搭在肩上,身后跟着个男生替他拎着书包——是班里那个叫段则的。车子缓缓从他们身边经过时,桑檬飞快地把车窗又摇了上去,心脏却莫名地漏跳了一拍。
“跟昨天见他翻墙的时候一个德性……”她在心里无声地想。
关于谢戈的那些信息,是昨天课间时,朋友桥艺凑过来,像说八卦似的告诉她的:“桑檬你不知道,谢戈长得帅、会穿搭,成绩还顶好,家里也有钱,身边一堆跟着的小弟,看着风光,其实就是个纨绔,老师都管不住他……”
那时她只淡淡听着,没往心里去,可此刻亲眼瞧见他这副模样,那些话却莫名在脑海里清晰起来。
车子在校门口刚一停稳,桑檬推开车门下车,脚刚沾地,黑色轿车便“嗖”地一下启动,汇入早高峰的车流里。她望着车尾灯消失的方向,小声嘟囔:“跑的真快……”随即又摆摆手,“罢了罢了。”
父亲给的钱足够她应付日常开销,没必要计较这些。
此时校门口还很清净,除了几个穿着黑白校服的学生,就是送孩子的家长和支起摊位的早餐店。桑檬看了眼时间,离早读还有半个多小时,肚子也确实有些空了。她目光扫过那些冒着热气的摊位——卖包子的、煮馄饨的、还有现磨豆浆的……正犹豫着要吃点什么,身后忽然传来一道带着点戏谑的声音:
“哟,桑同学,这么早就在研究早餐呢?”
桑檬猛地回头,就见谢戈不知何时站在了她身后,段则就跟在他旁边,手里还拎着两份刚买的生煎包。阳光洒在他脸上,那双总是带着漫不经心的眼睛里,此刻竟好像藏了点别的情绪。
谢戈挑了下眉,指尖把玩着校服的拉链头,语气懒洋洋的:“就买个早餐,至于这么紧张?”
桑檬攥了攥书包带,脸颊微热,努力维持着平静:“没有紧张……只是没想到会在这里遇到你。”
“我每天都这个点来。”谢戈往前凑了半步,身上清冽的皂角香混着生煎包的香气漫过来,“怎么?看我吃生煎,你也馋了?”
段则在旁边小声补了句:“谢哥,这生煎是给你带的……”
谢戈没理他,依旧盯着桑檬,眼神里的戏谑更浓了些:“要不,我请你吃?就当是……欢迎新同学的见面礼。”
桑檬连忙摆手,声音都比刚才高了些:“不用了,我自己买就好,谢谢。”她飞快地转身,逃也似的走向最近的豆浆摊,心里却忍不住犯嘀咕——这谢戈,果然和传闻里一样,浑身都透着股让人捉摸不透的纨绔劲儿,可偏偏成绩还好得惊人,真是奇怪的家伙……
谢戈望着桑檬端着豆浆快步走进校门的背影,低笑一声,把校服往肩上又搭了搭。
段则凑得更近了些,挤眉弄眼地问:“谢哥这是干什么呢,还调戏上了,这新同桌有点意思啊。”
谢戈指尖弹了段则脑门一下,语气带着点玩味:“什么调戏,就是认识认识新同桌罢了。”他顿了顿,目光扫过桑檬消失的方向,嘴角的弧度深了些,“这乖乖女……和这学校里的其他人,好像不太一样。”
“能有啥不一样?还不是被谢哥你这魅力折服了。”段则笑嘻嘻地拍着马屁,把手里的生煎包递过去,“快吃吧谢哥,等会儿早读要查人了。”
谢戈接过生煎包,咬了一口,眼神却还停留在教学楼的方向,心里那点探究的兴致,像投入湖面的石子,荡开了圈圈涟漪。他倒要看看,这个看似安分守己的新同桌,到底能“乖”到什么时候。
早读铃声响起时,桑檬刚在座位上坐定,摊开课本。谢戈踩着铃声最后一秒走进教室,径直走到她旁边坐下,带起的风把她书页掀得哗啦响。
“抱歉,风大。”他语气毫无歉意,还顺手把一个还冒着热气的生煎包放在她桌角,“赔你被吹乱的书。”
桑檬看着那个生煎包,又看了看谢戈坦荡的脸,指尖蜷缩了下,没动:“不用,我吃过早餐了。”
“哦?”谢戈拖长了语调,手肘撑在桌面上,偏头看她,“那真是可惜了,我还以为你会喜欢。”
前排的桥艺偷偷回头,冲桑檬挤了挤眼,那眼神分明在说“看吧,我就说他盯上你了”。桑檬无奈地抿抿唇,把生煎包往谢戈那边推了推:“你自己吃吧。”
谢戈没接,反而把生煎包又推了回来,指尖不经意擦过她的手背,声音压得很低:“桑檬,别这么拒人于千里之外,没意思。”
桑檬猛地收回手,脸颊瞬间红透,握着笔的手都在微微发抖。她从没遇过这么直白又……无赖的人。
桑檬深吸一口气,飞快地把那盒生煎包塞进自己的书包夹层,语速快得像在背书:“这顿我记下了,下次我请你,我们互请。”说完就把脸埋进课本里,耳朵却悄悄红到了耳根。
谢戈看着她这副急于划清界限的模样,低低笑出声,指尖在桌面轻轻敲了两下:“行啊,我等着桑同学的回礼。”他凑近了些,声音压得极低,“不过……要是你下次还这么‘乖’,我可就不一定等得到了。”
桑檬握着笔的手瞬间僵住,心脏在胸腔里跳得飞快。这个谢戈,真是把“纨绔”和“学霸”的反差感玩明白了,偏偏每一次都能精准戳中她的局促。
她悄悄抬眼,瞥见他嘴角那抹了然的笑意,赶紧又把目光钉回书本上,假装什么都没听见。
英语老师拍了拍讲台,推了推眼镜:“都站起来,把昨天学的课文集体朗读一遍,声音洪亮些!”
全班同学“哗啦”一声齐齐站起,拿起英语书翻开。桑檬也跟着站起来,清了清嗓子,刚要开口,旁边的谢戈却依旧懒洋洋地坐在座位上,甚至还打了个哈欠。
“谢戈!”老师的声音陡然严厉,“早读课睡觉就算了,还不站起来读书?!”
谢戈这才慢悠悠地直起身,随手抓过桑檬手里的英语书,下巴抵在书角,语气散漫:“老师,我闭着眼睛也能背,站不站的,不重要吧?”
全班瞬间安静了几秒,随即又爆发出低低的笑声。桑檬握着书的手指紧了紧,脸颊发烫,小声提醒:“谢戈,老师看着呢……”
谢戈偏头看她,嘴角勾起一抹坏笑,忽然提高了音量,用标准的英式发音流畅地背了起来:“《To be or not to be》,that is the question……”
他的发音纯正得像BBC原声,语速不快不慢,情感拿捏得恰到好处,整个教室的嘈杂声都被他的声音压了下去。桑檬听得微微一愣,连老师都忘了再批评他,只是推了推眼镜,露出了一丝无奈的纵容。
背完一段,谢戈把书塞回桑檬怀里,坐下时手肘轻轻碰了碰她的胳膊,声音压低到只有两人能听见:“怎么样?桑同学,我的‘闭着眼睛背’,还入得了你的眼吧?”
桑檬抱着英语书,感觉脸颊烫得能煎熟鸡蛋,只能把脸埋进书里,假装自己在认真背书,心里却在疯狂吐槽:这家伙,到底还有多少反差是她不知道的?!
英语老师看着谢戈那副漫不经心的模样,终究没再多说,只摆摆手:“随便你,但别影响到前后桌。”话音落,她转身走向讲台,拍了拍课本,“好了同学们,翻到第三课,集体朗读,声音放开些!”
瞬间,教室里响起此起彼伏的英语朗读声,清亮的女声混着低沉的男声,像一串流动的音符。谢戈没参与,只支着下巴,目光落在身旁桑檬的侧脸上——她握着课本的手指纤细,睫毛随着低头的动作轻轻颤动,读单词时嘴唇抿成小小的弧度,透着股认真的憨气。
他忽然开口,声音压得很低,刚好能让桑檬听见,却又不会打扰到其他人:“早上没正经吃东西,读这么久,不饿?”
桑檬的朗读声顿了半拍,侧头看他时,眼底带着点无奈,又透着几分被打扰的窘迫,声音也放轻了些:“我吃了豆浆和包子,读得动。”说完便转回头,重新投入朗读,只是耳根悄悄泛起了淡粉——这人怎么总盯着她问些莫名其妙的问题?
谢戈看着她泛红的耳尖,嘴角勾起一抹浅淡的笑,指尖在桌下轻轻敲了敲。他没再说话,却也没移开目光,就这么在喧闹的朗读声里,安静地看着身边人认真的模样,连带着课本上那些枯燥的语法,似乎都变得有意思了些。
早读课的铃声一落,教室里瞬间热闹起来,收课本的哗啦声、同学间的闲聊声混在一起。桑檬刚把英语书塞进桌肚,就见谢戈起身时,校服外套的下摆轻轻扫过她的桌面,那颗没拆开的牛奶糖还静静躺在课本旁。
“糖不吃?”他停下脚步,低头看她,指尖随意搭在椅背上,“过期了可就浪费了。”
桑檬捏着糖纸的指尖紧了紧,抬头对上他带笑的眼睛,小声道:“谢谢,等会儿吃。”
谢戈挑了挑眉,没多说,转身跟凑过来的段则往外走,路过讲台时,还顺手帮后排同学捎了本落下的练习册——明明是漫不经心的动作,却让桑檬愣了愣。
桥艺立刻转过来,手肘撞了撞她的胳膊,八卦道:“可以啊桑檬,才一天就和谢戈搭上话了?他平时对女生可没这么‘好’。”
“就……普通同学。”桑檬把糖塞进笔袋,试图掩饰耳根的热意,“他就是随手给的糖。”
“随手?”桥艺夸张地瞪大眼,“那可是谢戈的‘专属糖’,他书包里的牛奶糖从来只给自己吃,上次我求了他好久,他都没给过我一颗!”
桑檬愣住了,下意识摸了摸笔袋里的糖,冰凉的糖纸仿佛带着温度。这时,走廊里传来段则的喊声:“谢戈,去小卖部不?”
桑檬抬头望去,正好看见谢戈站在教室门口,侧身和段则说话,阳光落在他黑色的发梢上,镀上一层浅金。似乎察觉到她的目光,他忽然转头,视线直直撞过来,嘴角还噙着点若有似无的笑,随即才转回身,和段则一起走远了。
桑檬望着谢戈消失在走廊拐角的背影,指尖无意识摩挲着笔袋里那颗牛奶糖,心里忽然冒出一个念头:原来传闻中那个桀骜不驯的“纨绔学霸”,还有这样不为人知的模样。
这个既张扬又藏着细腻的谢戈,比她想象中,要复杂得多,也真实得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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