俞锦程和章屹峰的目光齐齐投向余泽。
“这位兄台,认得我?”
余泽的神色难掩激动——俞锦程从鼻子里轻哼了一声。
他看向章屹峰:此人约莫十七八岁的年纪,目测身长近八尺,容貌……并不出色。
见余泽的目光驻留在章屹峰身上,俞锦程上前一步,挡住视线,作揖道:“小生俞锦程,家兄余泽。”
他偷偷在余泽的小指上掐了一下。
“哦!我恰好有个朋友,也叫这名。今日麻烦您了。”余泽意识到失态,赶忙找补,结束话题。
“分内之事。”章屹峰回道。
章屹峰就跟在两人身后,问:“两位兄弟来镇上购置什么物什?”
“猪油。”俞锦程回道。
章屹峰眼里闪过一丝疑色,他随即说道:“老刘家的猪肉铺离这最近,我便带你们去他那买些吧。
俞锦程听到这话,反问道:“官人记错了把?老刘家的肉铺上个月就改成面馆了。整座樾州府里现下唯有白豚铺一家了。”
章屹峰做出不可思议的表情,右手挠挠后脑勺,笑道:“竟是这样!小兄弟莫要见怪,前些日子我才从西溪县回来,还不知老刘家的变故,险些误事。”
“无妨。我们快些上路吧,兴许还能赶上回家吃饭。”俞锦程说道。
章屹峰听言,说道:“两位小兄弟从俞家村走来定是辛苦。不如我借用吏舍的马车送你们回去,你们也好在城里多逛会儿,也省得日后再走一趟不是?”
俞锦程刚想拒绝,就听到余泽一声“好啊!”。
俞锦程心中叹气:也罢,坐马车,也能早些买完东西回去。
章屹峰面上露笑,暗中多打量了余泽几眼,就觉有一双充斥着敌意的眼神落在自己身上。
他往目光来源望去:是俞锦程谦逊有礼的面孔:“多谢章兄。”
山阴故水道在樾州府生出诸多分流,这些分流将整个樾州府分隔成大大小小近百个坊,因而各个坊之间都有几座桥梁相连;坊间民屋大多白墙黑瓦,颇有江南水乡之味。
临近市肆,人也多起来。
“樾州府内水陆交错,马车在这里不易行进。二位,请下车,我去将马栓在附近的马舍。”
俞锦程先一步下车,再扶着余泽的手下车,随后,走下石桥的阶梯喊来一只乌篷船。
他抬头要喊余泽,却见他正立于石桥之上,双臂叠在一起放在护栏上枕着下巴,盯着桥下出神。
顺着余泽的目光望去,是几位妇女蹲在河边用棒槌捶打衣物,贪玩的孩童则在离河边稍远的地方用石子儿往河面打水漂。
妇女的交谈声和孩童的嬉笑声,叫余泽想起小时候在外婆家同几个表兄表姐在农田外边那条大河边戏水的场景,一时间竟不知觉间笑出了声。
桥上少年桥下水。
小舟上的俞锦程,看余泽笑如朗月入怀,心中一阵悸动。
他咽了口唾沫,对着水面倒影,两手又是扯着衣袖,又是整理衣襟发髻。
确认形象后,他朝桥上的人喊。
“余泽!上船!”
“诶,好!”
“慢点儿!石阶上有青苔,小心别滑着!”
离船身一步之遥,俞锦程伸出手将余泽拉上船。
两人并肩而坐,乌篷船悠悠行进,随波轻摇,两人的肩膀若即若离。
一声衣袍舞动的声音传来,余泽回头,看见章屹峰从桥上高高跃下,稳稳落入船内,转了几身卸力,一整衣袍,坐在二人对面。
一套动作,行如流水,看得余泽瞠目结舌。
靠……这个章屹峰,武林高手啊!
余泽的一脸崇拜,在俞锦程眼里,是对章屹峰毫不掩饰的倾慕之色。
他两手攥紧衣角,看向别处。
“余泽兄弟的模样和谈吐不凡,不像是樾州府的,可是别处来省亲的?”
此话一出,俞锦程心中警铃大作。
门吏虽是官吏中的末流,却也是官家的人。
若余泽照旧说那大逆不道的话,恐怕要连他们家都要被连累。
他想帮余泽回了这人的问题,却又怕显得心中有鬼,欲盖弥彰。
“我昨天生了场大病,许多事都记不得了。只知道是元焱弟弟好心救助,才捡了条命。”
好歹也是个大学生,在官家人面前什么话该说还是清楚的。
俞锦程点头补充道:“余泽兄昨日晕倒在鄙舍门口,浑身烧得滚烫。母亲于心不忍,叫我将人抱进屋内救治。好在不是什么顽症,几个时辰后退了烧,只是不知道他究竟烧了多久,竟害得他不记得诸多往事了。”
“原来如此。那余泽兄弟应须多将养身子才是,怎么今日就跟着俞小兄弟出来了?”
两人的目光再一次聚集在余泽身上。
余泽装作不经意地将袖子挽至臂膀,露出瘦削的手臂伸到船下摸了把河水。
“元焱弟弟心善,看见我瘦得不成样子,带我来买些猪肉补补油水,顺便看看在樾州府里逛逛是不是能想起些什么来。”
此番说辞现下听着并无破绽。
章屹峰关怀了几句,不再多问,等回去上报给头儿的时候再做定论。
几刻后,乌蓬小船“咚”得一声闷响撞在岸边。
“三位官人,大云桥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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