现场乱糟糟一团。
林沐被第一个冲上来的乌丸志间不容分说地从中谷朝见身上拽走。
“父亲!父亲您怎么样?”中谷哲弘紧随其后,半跪在地查看中谷朝见的情况。
眼见中谷朝见双目紧闭,痛苦地呻.吟,他立即回头,对闻声赶来的侍者厉声道:“医护人员!马上!”
墙边的阴影里,乌丸志间将林沐一把摁在墙上,压着声音,怒道:“林沐,你的脑子呢?”
林沐和乌丸志间对视,但是目光却完全没有聚焦,几秒后,她忽然偏过头看向会场尽头那扇小小的玻璃窗。投影仪幽蓝色的光束正是从那里投射出来。
那里是放映室吗?刚才似乎有人影闪过。林沐想。
“林沐!”乌丸志间抬手把林沐的脑袋转向自己,强迫她与自己对视,“你到底想干什么?我知道你和中谷朝见有恩怨,但是你挑挑时机、分分场合行吗?理智一点行不行?”
乌丸志间的嘴唇一张一合,丢出一些愤怒急切的音节。
林沐懒得去听。
见他没有丝毫停下来的打算,林沐忽然踮起脚,上前一步,勾住他的脖子,将一个吻印了上去。
那与其说是一个吻,倒不如说是一个恶作剧,带着挑衅的意味,轻轻触碰后便立即离开。
乌丸志间瞳孔地震,瞬间噤声,整个人僵住足足三四秒,原本滔天的怒火被林沐猝不及防的举动霎时浇灭,转而升腾起一种混杂着荒谬和羞恼的情绪。
他后退半步,垂下眼,用手背狠狠擦过自己的嘴唇,然后又抬头看向林沐:“你你你——有病啊——”
“好了,别吵。”林沐的视线越过乌丸志间的肩膀,平静地望向那边手忙脚乱的人群,“他没事,我还没怎么用力就被你拉开了。你太凶了。”
“你你你——”
“别激动。”林沐的语气带上了一丝安抚的意味,她抬起眼,深蓝的光束在她眼中流转,让她的眼神看起来越发真诚而无辜,“我认错,是我太冲动了,主要那老登骂人太难听了,我没忍住。你身为警.察,处理聚众斗殴也得听取双方证词吧?不能因为他年纪大、打不过我,你就拉偏架。”
她微微歪了歪脑袋,冲乌丸志间眨眨眼,勾起唇角。
“是吧?老公。”
“我——你——”乌丸志间一手撑在墙上,一手扶住额头,做了几个深呼吸才勉强压下一片乱麻。他重新抬眼,指着林沐的鼻子,一字一顿道:
“道、歉,现在就去。如果你再敢闹出任何事,我就立刻、马上,把你捆在那张椅子上,听懂了吗?”
林沐立刻小鸡啄米似的点点头:“好的好的。我保证会安静的,非常安静。”
中谷哲弘展现出了惊人的风度,确认中谷朝见只是受了惊吓并无大碍后,他直接就接受了凛那话都说不清、极不诚恳道歉。
反倒是中谷朝见,缓过劲来之后暴跳如雷,嘶吼着林沐不讲武德,偷袭他,还要和林沐再战,吓得中谷哲弘连拖带拽地把自己父亲拉走了。
一场闹剧虎头蛇尾地结束了。
拍卖会正式拉开序幕。
主持人中谷哲弘站在演讲台之后,拍了拍麦克风,将台下来宾的注意力吸引了过去。
“刚才发生了一些小意外,让各位见笑了。”中谷哲弘笑着,“家父和林小姐是旧相识,多年未见,一时‘情难自禁’,用比较特别的方式打了声招呼,希望没有惊扰到各位。”
此话一出,台下瞬间响起一片心照不宣的笑声。
“呵呵。”林沐小声嗤笑,“他情商好高哦,真不像中谷家的人。”
话音未落,一只手掌就按在了林沐的头顶。
“脑袋。”乌丸志间低声命令。
林沐撇撇嘴,听话地把脑袋重新靠在了乌丸志间的肩上。
“还有手。”
林沐又乖乖地把自己的左手,重新覆盖在了乌丸志间搁在扶手上的右手上。
“这样,脖子酸。”林沐盯着台上的中谷哲弘,用只有他们两人能听见的声音嘀咕。
“我不会再信你了。”乌丸志间握紧林沐的手。
“好叭……”
“现在马上下午一点钟,各位久等了,拍卖会马上开始。”中谷哲弘的声音再次响起,“一如往年,这里的展品非常特殊,而且今年还会带给各位更大的惊喜。”
“所以,在正式开始之前,我们的工作人员会来到各位身边,恳请各位将身上的通讯设备、相机等一切电子产品暂时交由我们保管。拍卖严禁任何形式的记录,也请各位离开后,对这里的所见所闻,‘阅后即焚’,切勿外传。”
中谷哲弘的视线缓缓扫过台下,带着一丝似有若无的压迫感。
“各位都是各界翘楚,保密协议那种繁文缛节,我们就不拿出来浪费大家的时间了。因为我相信,在见过我们的展品后,各位会心甘情愿地,为这样‘惊世骇俗’的‘神谕’,保守秘密。”
“一如往年……到底是什么啊?故弄玄虚……”林沐又开始嘀咕。
收缴完所有设备,幕布上幽蓝色的海洋褪去,取而代之的一副装裱古朴而色彩艳丽的浮世绘。中谷哲弘开始详细介绍画作的背景,随后报出起拍价。
令人咋舌的竞价声此起彼伏,价格很快就攀升到一个离谱的高度。
林沐挣了挣被握住的手,悄声问:“这破画居然能卖这么贵?又不是什么名家……”
乌丸志间用力将林沐的手抓回掌心,没应声,但明显眉头蹙了蹙。
林沐安静了几秒,瞥了眼乌丸志间,又悄悄问:“你们……在洗.钱吗?”
乌丸志间的眉头蹙得更紧了。
接下来几个展品同样平平无奇,却无一例外都拍出了天价。
林沐又瞥了一眼乌丸志间,忍不住又问:“你知道‘指鹿为马’这个成语吗?”
乌丸志间从牙缝里挤出音节:“知道。”
“哦……那你应该懂我的意思了。”林沐停顿几秒,“今天来的这些人,有你的朋友吗?还是你哥的朋友吧?他们这是在表忠心?不然我真想不通,为什么要拼命砸钱,钱多也不是这么烧的吧?”
“好了,闭嘴。”
“最后……”中谷哲弘的声音拔高了八度,全场再次安静下来,“让我们一同见证,今晚的最后一件展品。在揭晓它的真面目之前,请允许我们通过一段影像,来了解它的前世今生。”
此话一出,刚才还在交头接耳的来宾们立即停止说话,一种带着屏息、带着期待的寂静瞬间覆盖全场。
林沐心中一凛,一种本能的直觉和预感让她下意识挺直了背。
她不觉抬起头,环顾四周,右侧的流火似乎也感受到了这股异样的气氛,正不安地东张西望。
两人的视线在空中交汇,流火立即重重地“哼”了一声,偏开了头。
林沐攥了攥右手,手心一片冰冷。她犹豫了一瞬,忽然将右手闪电般搭在了流火的左手上。
在流火错愕间,林沐不容拒绝地将剩余的那枚冰冷坚硬的悲叹魔方塞进了流火的掌心,然后又迅速收回了手。
流火捏到那个熟悉的质感,扭头看向林沐。
林沐正要冲流火笑,下一秒,旁边一只大掌按住她的脑袋,又将她重新按回了肩膀上。
白鸟绘江托起白鸟昭夫的脑袋,然后把水杯递到他干裂的唇边,然而,就在他的嘴唇即将碰到水面时,白鸟绘江却又将手里的杯子移开了半分。
白鸟昭夫有些浑浊的眼睛里闪过一丝不悦,声音沙哑地问:“绘江,你最近总住在家里,乌丸家那边没什么意见吗?”
“他们能有什么意见。”白鸟绘江放下水杯,温柔地为白鸟昭夫掖好被角,语气淡淡,“父亲您病着,我作为您唯一的女儿,侍奉左右是天经地义。谁能有意见?”
白鸟昭夫点了点头,喘息有些沉重:“你是个好孩子。我可能真是年纪大了,这次的病总是反反复复不见好。”
白鸟绘江又拿了一个枕头垫在白鸟昭夫的腰背处,然后坐在床边的椅子上,重新拿起反扣在床头柜上的书,轻轻翻了一页:“要让黑泽阵过来看看您吗?”
闻言,白鸟昭夫微微一怔,然后沉沉地咳了几声,才道:“不急,他警惕心太强了,现在叫他过来,恐怕有些难……而且黑泽阵这个孩子,我总觉得有些眼熟,我上次让你联系一下以前‘保育园’的老师……”
“是,我已经去核实过了。”白鸟绘江说。
“如何?”
“没有这个人。黑泽阵的履历非常完整,从出生记录、学籍到入狱,到现在的社会关系,没有任何断档或可疑的空白期,所有关键节点都有证明文件。”
“嗯……是我想多了……”说着,白鸟昭夫忽然叹了一口气,“浅野死得可惜啊,要是他还在的话,我就不至于这么被动了……”
“您不是还有哲弘吗?”
“哲弘……哲弘还是差了一些,而且他最近和乌丸家走得很近,对我没以前那么殷勤了。你最近和他有联系吗?”
白鸟绘江将手中的书又翻了一页,继续道:“其实,您只要在遗嘱里写上他的名字,他就一定会来看您的。这不是也是您对朝见叔的承诺吗?朝见叔上次来家里看您,似乎就因为您把原本属于浅野的份额分出去给别人,略有些不高兴呢。毕竟,黑泽阵初来乍到,还是杀害浅野的嫌疑人,您这么做,实在有些伤他的心了。”
“他才不会为这些事伤心呢。遗嘱上的钱分给谁,还不是就过一道程序嘛,最后落在谁手里,他能不知道?”白鸟昭夫挪了挪脑袋,看向白鸟绘江,“说到这个,绘江你是什么想法?会怪父亲没有在遗嘱里写你的名字吗?”
“我?”白鸟绘江笑了笑,“父亲,我已经高嫁到乌丸家了,这已经是您能为我铺的最好的路了,我很知足。倒是朝见叔,您和他这么多年的朋友了,可别因为一点小钱伤了感情。”
“不会的,我了解他。对了,他最近忙什么呢,我上次就说遗嘱定好之后要让他当公证人,他怎么这么久也不来看我。”
白鸟绘江缓缓抬起头,看向白鸟昭夫,顿了一两秒,才回答:“父亲,今年的拍卖会快开始了,他已经去黄昏别馆了。等他回来,我会告诉他,您在找他的。”
“什么?”白鸟昭夫忽然坐起,然后便剧烈地咳嗽起来。
白鸟绘江起身给他拍了拍背:“您正生着病,最忌情绪激动了。”
“我不是吩咐过,今年情况特殊,这段时间,黄昏别馆的一切事宜暂时保持——”
“父亲。您不能总是把希望寄托在神明无私的恩赐上。”白鸟绘江打断白鸟昭夫的话,“这次推出的‘展品’,有林沐这个小姑娘的‘慷慨赞助’,乌丸先生有信心,这能让‘神明’降下‘神谕’,我们会渡过这次难关的,放心吧。”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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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26章 126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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