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年前,京都C大附中,一辆迈巴赫停在学校马路对面的槐树下。外面柳絮似的的雪轻轻落在车上,雨刮很规律地运作。
驾驶座上的人约莫二十五六,一张脸俊朗非凡,即使戴着眼镜也遮不住的眉骨弓立,眼窝深邃,长长的睫毛随着眼角弧度微微下压,目光平和幽静,他穿着黑色大衣,衬衣的领子十分服帖,看着很是斯文雅痞。
他一手搭在方向盘上,另一只手攥着一根烟把玩却没点燃。
“我听说你的公司目前卡在了资金问题上,项目无法推进。两年期限就要到了,接受联姻沈家会支持你,我也会。”
“我没这个打算。”书房里,梁文砚很是平静地回了养父的话,“还有六个月,父亲您不用着急。”
梁寄尧面对顶嘴也依然平静:“既然你现在还是不喜欢,那就算了。”
梁文砚心下疑虑升起,就听见梁寄尧话锋一转:“梁叙倒是挺喜欢沈家女的,小时候还经常一起玩,他联姻想来应该不会拒绝。”
梁文砚猛地抬眼:“小叙才17岁。”
梁寄尧不动如山:“你知道我是最属意你的。”
梁文砚漫不经心抖了抖烟蒂,抬眼往窗外看去。附中寒假考完放学,不少穿着红白校服的学生已经走了出来,今天雪下得还不算大,拥挤的人群里一些花花绿绿的伞分别散开,一个单肩背着包,同样穿着校服的黑头发走到校门口,与他同行的一个女孩子笑着跟他说再见,然后又悄悄趁他不注意,把一封信插进了他背包的外侧口袋里。
少年没注意,他看着同学离开,目光扫了一眼熟悉的街道。
隔着单向玻璃车窗无意间地片刻对视,梁文砚捻着烟的手停了。
少年似是发现了那辆车,但却没理,转头往旁边路边走,眨眼就又混进了人群之中。
梁文砚眉头微皱,他将手里的烟随手丢进盒子里,打开车门走了下来。
梁文砚生得很高,人又长得好看,一瞬间就吸引了不少人的注意力。
少年几乎都听得见身后窃窃私语的讨论声,他一点也不关心,只一直往前走,再然后,他的包被拽住了。
梁文砚声线低沉冷淡:“坐车。”
雪下得密集起来,梁文砚打开副驾驶的车门,梁叙却打开后座车门然后钻了进去。他的手停顿片刻,也纵容了这次梁叙坐后面把他当司机,然后将书包放在副驾驶的位置上,关上了车门。
附中到家里有一段距离,梁文砚边开车边看了一眼后视镜。
梁叙正是长身高的年纪,人长得太快了,营养难免跟不上,身体薄薄的,曲着腿手放在膝盖上撑着脸,目光只看着窗外,手腕的清瘦极其明显。
“怎么不说话?”梁文砚在红灯面前缓缓停下,然后从副驾驶收纳盒里拿了个橘子递过去。
片刻,梁叙接了过来,表皮似乎沾染了梁文砚手心的温度,他微微晃神,下意识地看了眼后视镜。
梁文砚戴着眼镜,正行车观测路况,忽然盯了一下镜子,把偷看他的人抓个正着,梁叙慌乱地闪躲了一下。
梁文砚笑了一下:“生什么气呢,跟哥哥说说?学校有人欺负你?”
梁叙目光乱移,无意间瞥见了挡风玻璃下台面上正摆放着一堆色彩缤纷的天线宝宝,他愣了一下:“你不是说你不喜欢吗?”
梁文砚目光顺着看过去:“我没说不喜欢。”
上周梁文砚生日,梁叙为了礼物很是绞尽脑汁。两人一块长大,生日也是前后月,礼物送的多了也越来越难挑。
梁叙后来坐车发现梁文砚车上没什么摆件,于是就自己做了摆件,但梁文砚却说不放摆件是因为考虑行车安全。
梁叙气的一周没主动和梁文砚说过话,梁文砚上班了创业本来也忙,顾不上和他计较也就疏忽了。
梁文砚抬头瞥了眼后座的人:“你送的东西我什么时候不喜欢了,就为这事不开心?别多想。”
梁叙握着手里的橘子没说话,他低头剥开,一阵柑橘清香溢了出来,他吃了一瓣,橘子异常的苦涩在口腔里炸开,面上好看的五官几乎扭曲到一块去。
他握着剩下的橘子,片刻,递回去说:“哥,你尝尝。”
梁文砚在红灯前停下,就着梁叙的手吃了一口。
“哎真酸。”
梁叙唇角翘起来。
“再来一个。”
于是梁叙又剥了一瓣凑近驾驶位递过去,梁文砚低头时能很清晰地看见他的睫毛刮着镜片,他咬住橘子的时候,嘴唇不经意间碰到了梁叙的手指,后者就像触电一样,浑身颤了一下,下意识地去看梁文砚的反应。
红灯开始倒计时,梁文砚没什么特别的反应,就好像无知无觉。
这只是个意外。梁叙轻轻摩挲着自己的食指,口腔里不知道是因为酸涩还是因为紧张,分泌出了点点口水,然后被他咽下。
梁叙闻着清新的橘子皮,头也不晕了,他盯着表皮细密的纹路,想起一周前梁文砚的生日会。
梁文砚26岁了,父亲又开始提他的婚事,听说联姻对象是沈家的姐姐,他们之前见过几次,梁叙对她印象不深,但父亲说梁文砚挺喜欢的,以前还一起吃过饭看过音乐剧。
送了礼物之后梁叙本想打听一下梁文砚的想法,没想到梁文砚就那样轻飘飘地说了那样一句伤他心的话,然后就被朋友拉去喝酒了。
“哥哥。”梁叙忽然叫他。
梁文砚“嗯?”了一声,等着他的下文,梁叙却忽然说不出口了。
梁文砚看了眼后视镜,他弟弟平常皮肤白,柔软的黑发下更明显了,犹豫思索的时候会垂着眼睛,纤长的睫毛像鸦羽一样轻轻扫着眼睑颤动着,右边眼角下的那颗痣便愈加耀眼,总是不自觉地吸引他的注意力。
“……在学校里真被欺负了?”梁文砚略微挑眉。
C大附中师生上下一体都管理得十分规范严格,不会出现霸凌这种现象,梁文砚自己就是这么读过来的,也知道老师们各自的性格秉性,所以说这话也就逗逗梁叙。
片刻,梁文砚像是想起什么,余光看了眼旁边副驾驶座位上的背包,半封粉色的信正插在外侧口袋,十分惹眼。
“有喜欢的女孩子了?”梁文砚眉头微皱,嗓音略紧。
梁叙这次很快地摇了摇头,还不等梁文砚松口气、以家长口吻“教导”一下正确的恋爱观之后,忽然听到自己弟弟以一种十分小心翼翼的清澈声音问:
“我听说父亲要给哥哥安排联姻,是沈家姐姐,真的吗?”
梁文砚猝不及防地沉默了下来。
梁叙参加过家里几次聚会,也见过梁文砚和很多人有来有往侃侃而谈,沈家那个姐姐来过很多次,多到梁叙脸盲也认识她了。
“没有的事,你还小别管这些。”半晌,梁文砚说。
梁叙抿了抿唇,于是不再说话。
到了家,驾驶座和后座车门同时打开,梁叙便率先冲了出去。
梁文砚看着他的背影,冬天了学生们校服里会穿很多件衣服,梁叙也不例外,但看起来还是很清瘦。他叹了口气,拉开副驾驶的门,把梁叙的书包提溜出来,目光在那封粉色的信上一闪而过。
回了家已经是晚上六点。
梁叙回了房间就趴在床上,他想把手机拿出来,却发现忘在了书包里。
梁叙没好意思出去提,就坐在房间里清理自己的书桌、书架和衣柜。
梁文砚已经上班了,不可能像大学的时候,每个星期都来接他回家,所以梁叙也习惯读了住校,一个月才回一次家,反正家里也没什么人。
一个月没回来,房间里还是干干净净十分整洁的。梁叙把书桌上摆放好的本子和书翻乱了,打开衣柜发现里面多了几件新衣服,都是冬装,从里衣到外套裤子,足足有五套。
梁叙愣了一下,他摸着羊绒触感的毛衣,想到了梁文砚。
梁文砚总是会给他买各种东西,只要是他想要的没有得不到的。在学校里随口说了一句好冷,衣柜里就又添新毛衣。
他对他是很好的,可是梁文砚不是他的亲哥哥。
门忽然敲响了两声,打乱了梁叙的思绪,他走过去开门,门外是拎着背包的梁文砚。
“作业很多吗?书包这么沉。”梁文砚像是不知道他下车怒气冲冲的样子,笑着将书包给他放在床上。
“高三了,卷子很多。”梁叙如实说。
“有不会的题就问哥哥,”梁文砚抬手想拍拍梁叙的脸,手伸到半空,看见梁叙清亮的眼睛,顿觉有些不合适,于是转而轻拍了一下肩膀,“走,吃晚饭了。”
这边是老宅,平常就梁叙一个人住,梁文砚偶尔陪他回来住几晚。梁寄尧过的是丧偶式婚姻,本人也很节俭,就住在公司里面,也是偶尔才回家一趟。
梁叙平常习惯了和梁文砚一起吃饭,今天父亲却也在,他显得有点惊喜,毕竟上次梁文砚生日,他都没露面的。
梁寄尧也显得很慈和,问了梁叙一些学业和近况,晚饭其乐融融。
吃完之后,梁文砚回到了自己的房间。
老宅有两层,有五个空房间,一间做了衣帽柜,一间是书房,剩下三个是卧室。
卧室足够大,里面可以放衣柜也可以放书桌,还有独立卫浴。
梁文砚先洗了个澡,然后穿着睡衣回到书桌前。干干净净的书桌上有一封粉色的信件。梁文砚将它拿起来,发现外面并没有写什么之后,就打开了信封,熟练得好像做了很多次。
内页信笺也是粉色的,字迹娟秀工整。
“梁叙同学,很感谢你上次教我做题,也谢谢你帮我说话,我能请你吃饭吗?”
底下附了联系电话和落款。
梁文砚面无表情地看完,然后折叠好放回去。随后他从左手边抽屉里拿出一个盒子,里面也很有多信封,粉色蓝色各种颜色都有,正准备把手里这一封也放进去,梁文砚忽然想起来今天梁叙在车上怪怪的行为。
他搭在盒子边沿的手微微一顿,片刻,他拿起那封粉色信,打开了房间的门走了出去。
倒叙,但别怕,梁文砚和小叙的前面一样很好看!是酸甜口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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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章 第2章 别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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