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耀在错综复杂的街道中疯狂逃窜,像一只受惊的兔子,李一鸣则如猎豹般紧追不舍,两人一前一后,引得路人纷纷侧目,还以为在拍什么街头追逐戏。
眼看距离越来越近,陈耀一个急转弯冲进路边一家商场,一头扎进刚好停在一楼的电梯,手指疯狂地按着关门键。
李一鸣冲到电梯前,眼睁睁看着金属门在面前缓缓闭合,门缝里,陈耀惊魂未定的脸上竟挤出一丝得意的笑,甚至还挑衅地朝他比了个中指。
李一鸣怒火中烧,猛地转头看向旁边的楼梯间,没有丝毫犹豫,一步跨三级台阶地向上狂奔,肺叶火辣辣地疼,但他顾不上了,脑子里只有一个念头——抓住那个骗子!
电梯在二楼停下,“叮”一声轻响,门缓缓打开。
面若冰霜、气喘吁吁的李一鸣如同煞神般站在门外,陈耀脸上的得意瞬间凝固,手忙脚乱地再去按关门键,李一鸣早已一个箭步上前,抬手死死挡住电梯门,硬生生挤了进去。
“你他妈……”李一鸣举起一直攥在手里的带刺花枝,眼看就要抽下去。
“哎呀!怎么回事?”电梯里还有其他几个乘客,被这突如其来的冲突吓得低呼,用怪异而警惕的目光打量着这两个明显不对劲的年轻人。
众目睽睽之下,李一鸣这带着“凶器”的一下终究没能抽下去。
他愤愤地放下花枝,但另一只手却如铁钳般牢牢抓住陈耀的胳膊,用眼神警告他:老实点,别想跑!
电梯继续上行,陆陆续续有人上下,狭小的空间里气氛诡异而沉默。
陈耀眼珠转了转,突然开口,声音带着刻意的委屈和惊慌:“哥,我真不能回去,电信诈骗犯法,我劝你也赶紧跑吧!”
瞬间,电梯里落针可闻。
所有乘客的目光“唰”地一下全聚焦过来,有人甚至悄悄打开了手机摄像头。
李一鸣只愣了三秒,立刻反应过来这混蛋又在耍花样。
他心一横,顺着对方的话头,演技瞬间上线,声音比他更沉痛,更恨铁不成钢:“放屁!你把我骗进园区就想跑?今天我就要拉你去公安局自首!”
其他乘客闻言,立刻默默远离两人,目光在他们身上惊恐又好奇地来回摇摆,仿佛在看一场现实版的《今日说法》。
陈耀没想到李一鸣接得这么快,噎了一下,赶紧找补:“别啊哥,我们都做完笔录口供了,就别再去给警察同志添乱了。”
“那你骗我的钱怎么办?”李一鸣死死盯着他。
“我还,我还还不行吗?”陈耀一副被逼无奈的样子。
正好电梯到达一楼,门一开,李一鸣立刻揪着陈耀的胳膊,半拖半拽地把他弄出了电梯。身后,是电梯里众人意犹未尽、充满八卦探究的目光。
将陈耀拽到斗南花市商区一条昏暗无人的小巷,李一鸣猛地发力,将他狠狠怼在墙上,手臂抵住他的喉咙。
“又是妹妹手术又是缅北诈骗?嗯?”李一鸣咬着后槽牙,每一个字都像是从齿缝里挤出来的,“你小子花样挺多啊?”
陈耀被勒得有点喘不过气,连忙举手投降,语气却依旧带着点无赖:“哥!哥!轻点!我错了!我是真没钱,要不你去让医院退款……或者你揍我一顿,咱俩一起进去蹲几天?反正我拿不出钱。”
李一鸣盯着他看了几秒,猛地松开手:“行,那就去派出所。”
一获得自由,陈耀立刻揉了揉脖子,摊手耍赖:“我遵纪守法什么都没干,凭什么去派出所?”
“你诈骗!”
“我骗什么了?”陈耀振振有词,“花是你自己要买的!市场规矩,买定离手!谁翻花卖没交过学费?你该谢谢我教你一课!”
李一鸣被他这无耻的言论气笑了:“好啊,你最好在派出所也这么说。我手上有转账记录,市场有监控,你卖给我那堆垃圾还在店里,还有今天市场那个卖花的杨哥,我觉得他很乐意帮我当人证。”
听到“杨哥”和“监控”,陈耀的气势明显弱了下去,他咂咂嘴,上下打量着李一鸣:“啧,这么厉害……你就是何叔说的那个大学生侄子吧?”
“干你屁事!”李一鸣不想跟他废话,“我告诉你,你现在只有两个选择:要么,来给我干活,直到把骗我的钱连本带利还清;要么,我现在就报警,你就只能滚回看守所啃窝头了!”
昏暗的巷子里,只有远处路灯透进来的一点微光,两人无声地对视着,空气中弥漫着紧张与较量。
陈耀眼神闪烁,似乎在快速权衡利弊,最终,他肩膀一垮,叹了口气:“……干活就干活呗,凶什么凶。”
“彩云花卉”店内焕然一新,杂物被归置整齐,地面拖得干干净净,一个旧柜子将空间勉强隔开,里面是李一鸣临时支起的行军床和打开的行李箱,外面则是初步成形的花店操作区。
李一鸣坐在行军床上打电话,目光透过柜子的缝隙,看着外面正卖力拖着地的陈耀。
“又怎么了李老师?”他的语气带着明显的不耐烦,“对,我退了。他们到底是培训机构还是间谍啊?行测押题押不中,倒是对我几点拉屎了如指掌……你是不是我爹他们也没必要跟你汇报我的一举一动吧?”
这时,陈耀拿着拖把进来,用拖把杆毫不客气地捅了捅李一鸣的脚,示意他让开,李一鸣瞪了他一眼,还是起身走到了外面。
“反正你就别瞎操心了,”他对着电话继续说,语气稍微缓和,但明显是在编造,“我报了个闭关学习班,三个月包食宿,还要交手机,没事别给我打电话,有事也别打。”
陈耀在里面听着他面不改色地胡说八道,挑眉发出无声的冷笑,将扫出来的垃圾倒进一个大垃圾袋里。
他提着垃圾袋走出来,嚷嚷道:“我说少爷,你这狗窝比垃圾站还乱,收拾起来可费劲了,你是不是得给我加点工钱啊?”
李一鸣捂住话筒,瞪了他一眼,示意他闭嘴。
陈耀撇撇嘴,做了个拉上拉链的动作。
李一鸣继续对电话那头说:“知道了,我会注意……嗯,先挂了。”他匆匆挂断电话,没好气地对陈耀说:“明天早点过来,带我去进货。老舅说你知道哪里有好东西。”
陈耀靠在门框上,抱着胳膊:“就你那眼光,真正的A级货放面前你认得出来吗?”
“所以我叫你去是当摆设?”李一鸣反问。
陈耀讪笑:“还说我是骗子,我可不骗自己老子。要是你爹知道你这‘闭关学习班’其实是……”
“他不会知道。”李一鸣打断他,脸色冷了下来。
两人再次陷入无声的对峙。
片刻后,陈耀耸耸肩,打破了沉默:“行行行,怕了你了。你说你好好的大学生,什么体面工作找不到,瞎掺合什么来卖花?真是自讨苦吃。”
“屁话多,”李一鸣懒得再跟他争辩,“把垃圾带走,锁好门。”
天还漆黑一片,李一鸣在行军床上睡得正沉,突然,一阵急促又持续的敲门声像惊雷般响起,把他从睡梦中猛地拽了出来。
“谁啊?!”他带着浓重的睡意,烦躁地喊了一声。
门外传来陈耀精神抖擞的声音:“我!开门!”
李一鸣睡眼惺忪地爬起来,摸索着打开门。
门外,陈耀已经穿戴整齐,好整以暇地站着,仿佛现在不是深夜而是中午。
“你神经病啊!大晚上不睡觉!”李一鸣打着巨大的哈欠,眼泪都快出来了。
陈耀一脸理所当然:“大少爷,这个点你怎么睡得着的?起来卖花了!”
李一鸣迷迷糊糊地摸出手机看了一眼屏幕,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凌晨四点半?!”
陈耀耸耸肩,语气带着揶揄:“中午去也行啊,大不了多花点钱买人家挑剩下的烂菜叶子呗。”
李一鸣骂了一句脏话,认命地抓了件外套披上,随便套了双鞋,头发乱得像鸡窝。“走!”他咬牙切齿地说。
锁好店门,李一鸣见陈耀径直走向门口停着的一辆白色比亚迪轿车。
陈耀回头催促:“快点上车,去晚了抢不到好货!”
李一鸣心里还嘀咕这小子居然有车,伸手就去拉副驾的门,没拉开,他又用力拉了两下,车辆立刻发出刺耳尖锐的警报声,在寂静的凌晨传得老远。
这时,陈耀骑着一辆小小的电动踏板车,慢悠悠地从比亚迪车后面驶出,一脸惊异地看着他:“你干嘛呢?”
李一鸣看看叫得正欢的比亚迪,又看看陈耀屁股底下的小电驴,有些哭笑不得:“你管这玩意儿叫车?”
比亚迪还在尖叫,周围几户人家的灯陆续亮了起来,有人打开窗户不满地咒骂:“大半夜的搞什么鬼?!还让不让人睡了?!”
一道手电筒的光柱扫了过来,是夜间巡逻的保安,正朝他们喊道:“喂!你们两个!干什么的!”
陈耀赶紧从车筐里拿出一个头盔塞到李一鸣手里:“这时候就别挑三拣四了,快点!”
李一鸣看着手里那个粉色的、带着巨大Hello Kitty图案的头盔,嘴角抽搐了一下,但形势比人强,他还是咬咬牙往头上一扣,长腿一跨,坐到了小电驴的后座上。
两个身高腿长的大男孩挤在一辆小电驴上,场面着实有些滑稽,陈耀一拧电门,小电驴“嗖”地窜了出去。
李一鸣回头,冲追上来的保安做了个大大的鬼脸。
天色依旧墨黑,笔直的车道上空旷无人。
小电驴如同脱缰的野马,开着最大马力疾驰,车前灯在浓重的夜色中划出唯一的光亮。
风呼呼地刮过耳边,陈耀大声说着:“早市上都是花农自己的花,没有中间商赚差价,但水也深,全靠眼睛亮!”
李一鸣在后面扶着他的肩膀,也提高了音量:“靠你了!”
“你打算买什么花?”陈耀问,“诶你知道这几天什么是应季花材吧?你要是想要洋牡丹我可变不出来!”
“你当我傻子吗?”李一鸣回道,“马上520,当然是卖玫瑰了!”
“行!那你预算多少?”
“两千!”
“这也太少了吧!”陈耀哀嚎。
李一鸣一巴掌不轻不重地打在他后脑勺上:“你他妈还敢嫌少!还不是你这狗贼骗老子钱!520要是赚不回本,就把你卖去商K当模子!”
陈耀闻言,不但没生气,反而在风中爆发出一阵爽朗的大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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