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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4章 未完成的画像

自那以后,顾南萧再也没有出现在南城一中的校园里,如同被风吹散的雾气,消失得无影无踪。

起初,有人说他只是请了长假,需要处理紧急的家事。

后来,传言变成了他办理了长期的休学手续,可能无法参加高考。

再后来,更有消息灵通的人窃窃私语,说他家已经为他安排好了出国留学,飞去一个遥远的国度,不会再回到这个承载着太多沉重记忆的小城。

流言蜚语像初春的柳絮,在毕业班焦灼、压抑的空气里短暂地飘浮了一阵,带着些许唏嘘和遗憾。

但很快便被更紧迫的、如同潮水般涌来的模拟考、排名、志愿填报这些现实的重压所吹散。

最终悄无声息地落地,归于沉寂,仿佛他从未出现过。

青春的车轮滚滚向前,从不为任何人停留。

江以乐没有去打听,也没有向任何人求证,甚至刻意避开了那些关于他的议论。

知道了那血淋淋的、令人窒息的真相后,似乎一切都失去了追问的意义。

那个名字,那个身影,连同那些短暂如昙花一现、如今却显得如此讽刺的心动瞬间,都被她小心翼翼地、连同那夜冰冷的雨水、滚烫的泪水和他绝望的忏悔,一起封存在了心底最深处,一个不敢轻易触碰、一碰就鲜血淋漓的角落。

每一次回忆,都是一次凌迟。

她的身体,如同被那场来势汹汹的高烧和紧随其后的、毁灭性的情绪风暴彻底掏空了根基,时好时坏,变得愈发脆弱,像一件精美却布满裂痕的瓷器,经不起任何细微的震荡。

进出医院的次数越来越频繁,从每月一次规律性的检查,到半月一次的小心监测,最后几乎每周都需要去医院报到,接受各种仪器的检查和药物的调整。

病房那熟悉的白色墙壁、消毒水气味、冰冷的医疗器械,以及护士们带着职业性怜悯的微笑,构成了她生活里挥之不去的、令人压抑的背景。

医生私下里和父母的谈话,语气一次比一次凝重,眼神一次比一次无奈,甚至带上了一种近乎放弃的平静。

那些复杂的、冰冷的医学术语,诸如“器官功能进行性衰竭”、“免疫系统近乎崩溃”、“需要持续的药物支持和可能的外部干预来维持基本代谢”……

即使父母极力隐瞒,将担忧隐藏在故作轻松的表情背后,她也从他们日益憔悴灰败的面容、强颜欢笑的僵硬嘴角,以及深夜从他们卧室门缝里泄露出的、压抑到极致的啜泣声中,清晰地感知到了那个日益逼近的、无法回避的终点。

生命像沙漏里的沙,正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无情地流泻。

她知道,时间快到了。

那个从她懂事起就如影随形的、关于“十八岁”的、如同一把利剑一般悬在她头顶的魔咒,正张开它黑色的、巨大的羽翼,缓缓降临,投下无法驱散的阴影。

南城的夏天来得很快,几乎是一夜之间,蝉鸣便占据了所有的枝头,不知疲倦地嘶叫着,搅动着闷热黏稠的空气,带着一种生命尽头般的狂热。

阳光炽烈得刺眼,透过病房的窗户照进来,在地板上投下明晃晃的光斑,却带不来丝毫暖意,反而显得病房里更加冷清,像一座与世隔绝的孤岛。

高考前夕,当整个城市的高三学子都在进行最后冲刺,空气中弥漫着背水一战的紧张与对未来的期盼时,江以乐却因为多器官功能的急剧衰退和一次严重的感染,再次被紧急送进了医院。

这一次,医生没有再提出院的事情,只是沉默地安排着各种检查和加强治疗的仪器。

各种监护仪器重新连接上她瘦弱不堪的身体,更粗的留置针扎进她纤细的、几乎找不到血管的、苍白的手臂。

透明的、乳白的、淡黄的药液,通过不同的管路,昼夜不停地、固执地输入她日益枯竭的躯体,试图强行挽留那即将消逝的生命之火。

她躺在被摇起一定角度的病床上,身体瘦弱得几乎要被白色的被单彻底吞没,像一只折翼的、脆弱的鸟。

脸色苍白得近乎透明,皮肤薄得像一层脆弱的宣纸,仿佛能看见底下青色的、细微的血管在微弱地搏动。

嘴唇失去了所有血色,干裂起皮,只有那双曾经盛满笑意和星光、如今深陷在眼窝里的大眼睛,却依旧保持着一种惊人的清澈。

只是那清澈里,盛满了无法言说的疲惫,对这个世界深深的、无限的留恋,以及一种历经所有痛苦挣扎后、近乎通透的、认命般的平静。

她看着父母,看着窗外,眼神温柔而哀伤,仿佛在无声地告别。

父母的眼睛总是红肿得像熟透的核桃,在她面前却要极力挤出轻松的笑容,小心翼翼地用棉签沾湿她干裂的嘴唇,一遍遍说着“没事的,乐乐,会好起来的,医生在想办法”,声音却控制不住地颤抖,带着无法掩饰的哭腔。

他们的手,在触摸她时,总是带着一种近乎虔诚的、害怕失去的小心翼翼。

这天下午,天气难得的温和。

连续几日的酷热似乎被一阵微风驱散,阳光不再那么灼人。

透过半拉的、素雅的窗帘,在病房的地板上投下柔和的光斑,像破碎的金子。

江以乐的精神似乎被这难得的、温柔的暖意唤醒了一些。

她感到一种奇异的、回光返照般的清明和力气,仿佛生命最后的力量都凝聚在了这一刻。

她让母亲把她的画板和那幅未完成的、顾南萧的肖像画从家里拿到了医院。

母亲红着眼眶,欲言又止,最终还是默默照做了,她知道,这是女儿最后的心愿。

画板被支在床边,那幅画静静地立在上面。

画中的少年,坐在咖啡馆的光影里,眼神安静地望着窗外,侧脸线条清晰利落,仿佛随时会转过头来,带着那个下午特有的、短暂的温柔。

阳光定格在他深灰色的毛衣上,泛着柔软的、温暖的质感。

那是她记忆中,他最美好的样子,与后来的痛苦和绝望无关。

她靠在摇高的床头,用虚弱得几乎握不住画笔、微微颤抖的手,执着地、甚至是倔强地,拿起调色板,挤出一点点所剩不多的颜料。

然后,用细小的画笔,蘸取微乎其微的色彩,一点点地,在那幅画上添加着最后的细节。

她加深了他眼睫下那抹淡淡的阴影,让那丝不易察觉的忧郁更加真切。

她提亮了他瞳孔中的高光,让那潭深水似乎有了一丝微澜,仿佛映入了她的身影。

她细细描摹他毛衣的纹理,仿佛能透过画笔,再次触摸到那份短暂的、真实的温暖质感。

每一笔,都耗费着她巨大的、近乎透支的气力。

额头上渗出细密的冷汗,呼吸也变得急促而浅弱,胸口的起伏微弱得让人心惊。

母亲在一旁看得心如刀绞,背过身去偷偷抹泪。

几次想开口劝阻,让她休息,却都被她眼神中那种近乎虔诚的专注、不容置疑的坚持和一种即将完成某种仪式般的宁静所阻止。

她知道,女儿在用自己的方式,与这个世界,与那个人,做最后的告别。

她知道,她可能永远也完不成这幅画了。

就像她永远也走不完本该漫长而充满无限可能性的人生路。

就像她永远无法知道,如果命运没有开那个残忍的玩笑,她和画中的少年,是否会有一个不一样的结局。

遗憾,像无边的夜色,笼罩了她。

画了一会儿,她终于力竭。

那支撑着她的最后一丝气力仿佛被抽空,画笔从颤抖的、无法控制的指间滑落,“啪嗒”一声轻响,掉在洁白的床单上,留下一道刺目的、未干的蓝色痕迹,像一道凝固的泪痕。

她无力地靠在枕头上,微微喘息着,胸口剧烈地起伏。

目光却依旧眷恋地、深深地停留在画中少年的脸上,仿佛要将他的模样,刻进灵魂深处,带去下一个轮回。

“妈,”她转过头,看向一直守在床边、紧紧握着她的手、仿佛一松手就会失去她的母亲,声音轻得像羽毛,却清晰地、平静地传入耳中,“如果……如果顾南萧来了,让他进来吧。我……想见见他。”

她说出这个名字时,声音里没有怨恨,没有愤怒,只有一种复杂的、深沉的平静和一丝不易察觉的、最后的期盼。

母亲的身体猛地一僵,眼中闪过一丝极其复杂的情绪——有震惊,有长久以来压抑着的、对那个间接造成女儿悲剧的家庭的怨怼与不解,有对女儿此刻状态的心如刀割,但更多的,是一种了然的、巨大的悲戚和一种尊重女儿意愿的决然。

她红着眼眶,嘴唇翕动了几下,最终,还是什么也没问,只是用力地、重重地点了点头,泪水无声地、汹涌地滚落,滴在母女紧握的手上。

该来的,总会来。

该见的,终究要见。

这是女儿最后的心愿,她不能不满足。

傍晚时分,夕阳如同一个巨大的、即将燃尽的火球,挣扎着将最后的光与热投向人间,将天空染成一片凄艳而壮丽的、如同油画般的橘红色,病房里也被镀上了一层温暖却哀伤到极致的光晕,像一场盛大葬礼的序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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