孔凛一句话没念完，就听“咚”的一声，一个人影朝他砸了过来。
何止眼疾手快，赶紧把人扶住，平躺放好。
褚清立即就绷不住了，带着哭腔，“顾兄，你醒醒啊。”
孔凛如遭雷击，放下文稿，就开始喊人，“来人，医师呢，快叫医师。”
等不及人来，人就一阵风飘了出去，直接看呆了两人。
结果人前脚刚出去，地上的“挺尸”立即就睁开了眼，哆哆嗦嗦爬起来，扶着墙踉踉跄跄逃离了案发现场。
活像僵尸复活，一个没看住，人就不见了。
何止扶人的手僵在半空。
褚清立即就嚎不下去了，呆愣在原地。
已经到门口那人难得良心发现，回头看了眼两人，好心提醒：
“你俩还不走啊？那我先撤了。”
何止：……
褚清：……
不是，你俩确实不是装的？搁这钓他俩呢？
他们到底是走还是不走？
两人对视一眼，半点犹豫也无，迅速起身，如有犬追，拔腿就跑。
眼见离内堂越来越远，褚清气喘吁吁，扶着墙，“这顾兄，没事吧。”
何止面色如常，“死不了。”
一开始估计是真的有些不好，后来嘛，爬那么灵活，显然是缓过来了。
不愧是顾大人，连恢复都这么“及时”。
褚清心有余悸，“吓死我了。”
值个夜，差点把自己搭进去。
太刺激了。
这顾大人看着挺正常一人，怎么路子这么野。
何止很快平复，“赶紧走，先去找吃的。”
抓紧吃饭，养精蓄锐。
孔老头回去发现没人，很快就会反应过来，再来请人。
顾况不在，两人估计会被耗到天亮。
孔凛跑出衙署，到宫中官道，才被气喘吁吁追来的弟子拉住。
几个年轻人愣是没有一个老头腿脚倒腾地快。
“老师，你有事就吩咐我们去，您先回去歇着。”
他们老师这把年纪，可不敢这么激动。
孔凛急道，“我要找医师，顾况需要医师，再晚就来不及了。”
衙署的医师都被抽调去边地救灾了，他一急就跑出来了。
几个弟子知道事情紧急，来不及细问，忙劝道，“医师现在只有留守宫中伺候的，等您禀明再派来，怕是来不及。”
“顾大人那边，想来日常便有应对，当务之急是先把顾大人的小厮找来，先找药官拿药。”
“宫中今日秦笙师兄当值，孔九腿脚灵活，就先让他跟着跑跑腿，看能否寻个医师回来，您先回去守着顾大人，别顾大人没事了，您又有个好歹，让我们担心。”
孔凛见孔四一切安排妥当，几人领了命便迅速离去，确实用不上他，便点点头，乖乖随孔四回了衙署。
一看内堂空空如也，地上躺着的人不见了，顿时就是一惊。
“孔四，快去寻何止他们。”
孔四忙唤人去寻人，丝毫不敢离开。
扶着孔凛坐下，倒出一粒药丸，喂人服下，待孔凛呼吸平缓，才松了口气。
一想到此时顾况还情况不明，随时可能殒没。
老头子就痛心疾首，不能自已。
想他一生，年少治学，循俗随常，三十始未出。
有天分者，未及弱冠，便名动乡里。
及至不惑，同龄皆儿女成行，唯其心无旁骛，仍耕读不辍，堪有起色。
幸得入世，末官之流，不闻世故曲折，过手文字，但凭本性，认真雕琢，方才示人。
盖因如此，经年累积，隐有所感。
然与登堂入室者，几无可比。
若论天姿，实寡。
行至今朝，不过顺着一腔孤勇，莽撞前行，才偶得脚下一隅。
世之聪慧之人，昔日与他同路又分歧者，去往更高处者，早有所成。
安享天伦，得世俗之乐者，亦不知凡几。
其立锥之地，尚入不得人眼。
只他仍觉庆幸，古稀之年，尚未止步，得以再遇天纵之才。
自来文章之事，最见乾坤。
言之易，下笔便知难。
行文立意，谋篇布局，起承转合，皆有讲究。
非胸有丘壑，头脑清明者，不可得。
若无天资，纵苦练数年，亦全是匠气。
辞藻华丽，花团锦簇下，空无一物。
文辞灵动者，寥寥数笔，便跃然纸上，鲜活异常。
观文如观人，一看便知。
自然也不绝对，人不如其文者，亦有之。
无他，老天劈歪了。
顾况这个家伙，文章好是真的好，他就没见过这么不努力，还出手就惊艳的人。
这身体弱也是真的弱，撑不住也不说，平常不挺能叭叭的，怎么这时候就知道吓唬他一个老头子。
他那文稿，写成那样，还有什么可改的。
这么个好苗子要真出了什么事，他老头子能心痛死。
当然，真不是因为又少个人给他干活。
想想又有些坐不住，“何止他们怎么还没来？”
“不行，我还是得去看看。”起身就又要出去。
孔四早见两人进了院子，也不拦他。
一到院子，就跟进来的两人打了个照面。
孔凛抓住人就问，“顾况呢？怎么样了？”
“他没……”褚清嘴比脑子快，立即就要秃噜出去。
何止当即打断，“已经被家里接走了。”
别管怎么走的，反正这会人应该是到府里了，那就是家里接的。
具体什么情况，他可什么都没说。
孔凛一看这架势，还有什么不明白的，吊着那口气，倏而就松了下来。
笑骂了句，兔崽子。
看俩人还在原地站着，立即又中气十足开始吼人。
“你俩还不赶紧滚进来。”
褚清：……他俩的命就不是命呗。
何止叹气，看吧，他就知道，熟悉的套路又来了。
就这俩人的锅，关他什么事。
他顶多就一个连带责任，结果天天陪着被耗不说，还得陪着挨骂。
妥妥的冤种。
这刚吃饱喝足，立即就用上了，一点不带浪费的。
何止委屈：您骂他俩能不能别带我？
孔凛：“那不得有人做会议记录？”
何止无语，“我并没记过。”
孔老头，“你在，不就是活的人形记录？”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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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章 死而后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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