宜苏坐在一旁劝陆绾：“绾绾，我真的没摔疼，而且你方才已经帮我报仇了，这件事就让它过去吧。”
陆绾抱着她的手，满脸愧疚：“对不起宜苏，都怪我，非要拉你上场，还没保护好你。”
宜苏忙摇头：“没有，我玩得很开心的，而且这种比赛场上，有个磕磕碰碰的很正常，我真的一点事都没有，你别自责了。”
她好一通劝，陆绾才答应不再追究这件事。
言寄在一旁沉默了半晌，此刻才道：“晚宴要开始了，你们先回去梳洗一下吧。”
陆绾头发被抓得很狼狈，宜苏在地上摔得很狼狈，确实需要回去好好梳洗一下才能见人。
陆绾被身边伺候的嬷嬷带走了，宜苏也跟着起身，但方才在场上太紧张了没觉得，眼下突然站起来，右膝盖便传来一阵尖锐的疼。
她没忍住朝一旁崴了下。
站在一旁的陆衿顺手扶了她一把：“没事吧？”
他拧着眉，看起来情绪不佳。
宜苏心想，绾绾被人抓成那样，当哥哥的却不好替她出气，心里自然是有些不舒服的。
“我没事，多谢姐夫。”
她收回手，一瘸一拐地回明合院更衣。
陆衿随手一扶，其他人都没觉得有这么异常，只有言寄瞧着他格外沉默，便问：“怎么了？”
陆衿忍不住摩擦了下右手掌心，摇了摇头。
今日在场上他扶了宜苏两回，第一回很快就收手没觉得异样，但后面那一回，那种奇怪的熟悉感又来了。
尤其是经过上回，上回只着单薄寝衣的妻子，腰和方才的宜苏一样细，一样软。
他一面觉得自己疯了，一面又忍不住一次次回想，越想越觉得自己疯得厉害。
他竟然……觉得夜里的妻子像妻子的妹妹。
宜苏回到明合院换了干净的衣裙后，才重新回到前院参加晚宴。
白日都是些点心蔬果，晚膳却是正儿八经的热饭热菜。
陆绾是今日的主角，她本想找宜苏一起坐，但老夫人那边派人来将她带走了，她需要和陆家小辈们同席。
好在方才和陆绾一起，拉着宜苏赛蹴鞠的几个小姑娘对她印象很好，见陆绾不空，她们便主动来邀请宜苏同坐。
宜苏也避免了跟在褚见月身边受气。
晚宴并没什么特殊的，除了一样，刚刚上上桌的螃蟹，很快就被全部撤了下去。
这只是一个小得不能再小的插曲，但敏锐之人还是察觉了异常，都已经上桌的菜，若不是出了问题不可能突然撤走。
但主人家什么也没说，自然也就没人特意去问。
晚宴结束后，客人们各自散去。
宜苏本打算直接回明合院，周氏那边却突然派人来请褚见月，宜苏只好跟着一块儿去。
她们被叫到了老夫人的澄观堂，除了她们，一道并找来的还有陆衿。
老夫人和周氏坐在上首，脸色有些不好看。
褚见月有些忐忑不安地：“不知祖母和母亲寻我来，是有何事？”
周氏看向她：“你可知今日上桌的螃蟹为何被撤走？”
褚见月不明所以：“儿媳不知，还请母亲明言。”
周氏一贯温和的面庞，此刻难得含着愠色：“在晚宴前一刻钟，你刚刚让下人上了柿子给大家食用，柿子与螃蟹不能同食你可知道？”
褚见月被吓得脸色一白，连忙解释道：“这、这儿媳真不知。”
她忙向周氏和老夫人求饶：“母亲，祖母，此事见月真的不是故意的，还求母亲和祖母看在儿媳头一次操办这等大事，难免经验不足的份上，原谅儿媳这一次吧。”
今日在场那么多达官贵人，若真因为两道吃食把人吃出问题，陆家不知要生多大的风波。
褚见月也知道事情的严重性，她见老夫人和周氏不说话，忙看向一旁的陆衿：“郎君，此事我真不是故意的，你替我向母亲和祖母求求情，可好？”
陆衿听明白了来龙去脉，他对上首二人道：“祖母、母亲，此事的确是她疏忽了，也怪我没注意到，但事情既未酿成大错，她也是第一次做这等事，以后自不会再犯同样的错，这一回就算了吧。”
老夫人和周氏本也没打算计较，只是此事可小可大，她们也是怕以后再出现同样的差错，才想着敲打一二。
又听陆衿如此说，二人自然也就不再计较。
老夫人道：“以后行事务必慎之又慎，这一回就当是个教训，千万不能再有下次。”
褚见月哽咽着道：“是，祖母，孙媳记下了。”
老夫人摆了摆手：“时候不早了，你们也早些回去歇着吧。”
一旁周氏道：“明庭，你先等等，我有事要与你说。”
她单独留下陆衿，褚见月眼下也没心情去管她要说什么，一得到话就赶紧离开。
一出门，她看见杳娘担忧的目光就开始落泪：“杳娘……”
“娘子，我们回去再说。”杳娘连忙阻止她，上前扶住她。
两人在前，宜苏和萦娘落在后头一步。
老夫人回房休息了，澄观堂正厅里只剩下周氏和陆衿。
“母亲想与我说什么？”
周氏这才道：“听说你这半月要么宿在大理寺，要么就宿在前院书房里？”
陆衿沉默着没吭声，算是默认。
周氏面露不解：“为何？大理寺再忙，也不至于连个回明合院睡觉的功夫都没有吧？你们新婚燕尔的，你这样做，见月会怎么想？底下人又会怎么想？”
陆衿还是没说话。
周氏忍不住叹了口气：“可是见月不合你意？你与她相处不来？”
陆衿动了动唇，却不知此事该如何开口。
“母亲，此事有些复杂，您先容我一段时日，待我想清楚。”
他说得不清不楚的，周氏听不明白：“此事哪里复杂了？你又要想清楚什么？你心里是怎么想的不妨告诉我，母亲是过来人，你不理解的说不定我能帮你理清楚。”
陆衿摇头：“此事说不清楚，母亲就别管了，给我些时间，我自己会处理好的。”
周氏忍不住瞪他：“我不管你心里是怎么想的，但你现在已经成婚了，不可如此任性，你祖母那边还一心盼着早日抱上重孙呢，不管怎样，你今夜就给我回明合院去住！”
“母亲……”
“你连我的话都不听了？”周氏刻意板起脸，“你是想趁着你爹不在，没人给我撑腰，趁机忤逆我，想气死我不成？”
又来这招。
陆衿蹙紧眉：“我听您的便是。”
从澄观堂出来，绯云赶忙迎上前：“爷，咱们还回书房吗？”
陆衿沉沉叹了口气：“去明合院。”
他回去坐坐便走，也不算忤逆长辈。
绯云面上一喜：“好嘞！我这就让人提前传话过去，免得少夫人没有准备手忙脚乱的。”
陆衿没有阻拦，他站在澄观堂外吹了会儿冷风，等心头烦乱散了些，才移步往明合院去。
明合院内，褚见月得知消息时，照例是高兴了一阵，结果没过多久，就兴奋地晕了过去。
这一回，杳娘已经不再惊慌失措，她甚至有些习惯地吩咐杳娘：“去请二姑娘。”
最近忙着及笄礼的事，她们没机会回褚家请大夫，但褚见月这状况，杳娘都要怀疑她是受不得刺激，要不然怎会每次一兴奋过头就晕了过去？
如此猜想，她更不敢在此时将此事泄露出去了。
宜苏从小门进了正房，萦娘找了褚见月的衣裙给她换上，替她梳了发，便和杳娘一起带褚见月离开。
门外没多久就响起请安声。
宜苏坐在榻前等他。
陆衿一进屋，眼前光线便暗了下来，他适应了一下，才抬眼看向床榻上等候的人。
他目光移向床榻边熄灭的烛台，他想，若是在此时重新把灯燃上，自己心头的疑惑或许就能顷刻间解开。
凝神半晌，他阔步上前，却没去动那烛台。
宜苏等他走上前，才起身迎上去：“郎君。”
她去拉陆衿的手，陆衿看向她熟悉的眉眼，犹豫半晌，终是没拒绝。
也罢，只要是她，他又有什么好拒绝的？
他顺势揽住宜苏的腰，自己在床边落座，让她坐在自己腿上，靠在他怀里。
他突然不想去点灯了，他想，他有些怕，怕夜里的妻子和白日的妻子是同一个人，又怕她们不是同一人。
如此矛盾下，他决定暂时不去深究，他能接受的是夜里这个人，是新婚之夜的惊鸿一瞥，那他就只当这个人是自己的妻子，只在暗淡无光的夜里与她相处便是。
宜苏静静靠在他怀里，听着他强有力的心跳，有些奇怪，他今日怎么格外沉默？
她抬起头，看向陆衿线条分明的下颌，轻声开口：“郎君今日可是心情不好？”
陆衿回过神来，扬声“嗯？”了声：“怎么这么问？”
宜苏揪着他身前衣襟，带着淡香的气息吐在他颈侧：“没什么，只是觉得郎君今日有心事。”
陆衿抬手握住她搭在衣襟上的手，整个拢在掌心：“我没事，别多想。”
宜苏轻轻应了声，没再多问。
她撑起身子，悄悄换了个坐姿，从侧面躺在他怀里，变成了面对他，双腿搭在他腰两侧的床褥上，空出的那只手缓缓上移，摸到他的鼻尖，慢慢往下，擦过唇角、下颌，最后停留在凸起的喉结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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