前院书房
陆衿在里头来回踱步,焦灼的心情一刻也不得纾解。
这么多日,那个可恶的女人避他如蛇蝎,别说主动来找他,看见他就绕道走,明显一副做贼心虚的模样。
陆衿实在难以将她这般模样与夜里那个撩拨他的女子联系在一起,足可见她为了糊弄自己下了多少苦功夫!
越想越气,越想越坐不住,陆衿索性破罐子破摔,她不主动来找,他便亲自请她来,他倒要看看,她这次又要给自己一个什么敷衍的理由!
结果左等右等,只等来一句婉拒。
“三爷,褚二姑娘说,天色已晚,有这么事明日再说。”
时近戌时末,早已是该就寝的时辰,陆衿却偏在这个时候约见宜苏。
姐夫与妻妹的身份,绯云实在想不通自家主子此举的目的。
但他回禀时仍旧战战兢兢的,自家主子的脸色实在太难看,满屋子都跟结了冰似的,冻得他骨头都在疼,生怕被迁怒了。
好在沉默了半晌,陆衿只咬牙切齿地道:“好,好得很,躲我,我看你往哪儿躲!”
宜苏昨夜辗转到深夜才堪堪睡着,因此次日睡醒时,天色早已大亮,好在褚见月不在,没人管她,她落得自在。
简单梳洗后,她拉开房门,正好遇上露珠过来,她福身道:“二姑娘您醒了?方才夫人命人来传话,让您今日回褚家一趟。”
既是回褚家,她说的夫人自然就是李玉蓉。
宜苏不知她寻自己做什么,但想必与褚见月的病和陆家要为陆衿纳妾之事有关。
她应了声,回屋简单收拾一番,用过早膳便离开陆府回到褚家。
褚氏在前厅见她,宜苏进去时,她高居主位,一副睥睨桀骜的神情看着她行礼。
杳娘候在她一侧,屋中只有她们三人。
宜苏道:“不知主母寻我是有何事?”
她从不肯称褚氏一声母亲,褚氏一直都不在意这桩小事,眼下听着却觉得颇不顺耳,她一心要拿捏褚宜苏为自己所用,结果现下才发现,她连称呼都透着股忤逆。
想到近来褚见月身上的糟心事,褚氏脸色及其难看。
“你与陆三郎圆房也有一段时日了,肚子可有动静?”
宜苏一时无言,他们头一回圆房也不过是一月前的事,怀孕是这么容易的事吗?
心中嗤笑褚氏的急不可耐,宜苏面上依旧低眉顺眼,声音也温吞:“回主母,还没有。”
褚氏撑着额头有些烦躁,她也知道此时问这事有些急了,但见月的病情不见好转,昨日又请了大夫来瞧,依旧没瞧出个所以然来。
陆家那边又突然要给陆三郎纳妾,她也实在是急慌了眼,把希望寄托在了褚宜苏身上。
“夫人,此事急不得,娘子嫁过去还不足三月,即便没有怀孕也说得过去,眼下要紧的是陆家要给姑爷纳妾一事,娘子受不住这份气,在陆家闹得很是厉害,奴婢不得已才将她带回来,想请您出个法子,娘子若一直为此事闹,被陆家的人知道,只怕要说她善妒。”
善妒之名一旦加身,无论陆家是要冷落还是直接休妻,都说得过去。
杳娘也是知道此事的严重性,才赶紧让褚见月回来避一避,比起子嗣的事,显然眼下这桩事更为要紧些。
褚氏抬手支着额头,愁眉不展,她要是能想到好法子也不至于这么急不可耐喊褚宜苏回来。
“只要他们成婚满三月,陆家想纳妾我们又如何能阻止,除非此时见月怀有身孕,那陆家才不好在此时提出纳妾之事。”
褚氏和杳娘齐齐陷入沉默。
宜苏陪着她们沉吟半晌,才突然道:“若主母是为了纳妾一事,宜苏倒有一个法子可解此事。”
褚氏和杳娘一齐看向她,褚氏目光轻视,显然不觉得她能提出什么好办法,但她还是问:“你有什么办法?”
宜苏道:“主母不是说只要长姐现在有孕,陆家就不好在此时纳妾吗?”
褚氏看向她的目光更为轻视,一副我知道还需要你提的神情。
宜苏没管她的轻视,继续道:“既然怀孕可解此局,主母何不将计就计,就让长姐怀孕呢?”
“你在胡说……”褚氏不耐的神情忽然止住,惊疑不定地看向宜苏:“你是说,让见月假怀孕?”
宜苏颔首:“正是,姐夫并不知与自己圆房之人是谁,陆家长辈就更不清楚了,那长姐此时有孕也算合情合理。”
褚氏收起面上轻视,认真思考片刻后摇头:“不妥,怀孕可不是一朝一夕之事,女子怀胎十月,哪是那么容易伪装的?陆家重视陆三郎的子嗣,必然是常常请太医请脉,如此如何能瞒天过海?再说怀孕可以伪装,那十月后呢?我上哪儿去找个刚出生的孩子来?”
宜苏面上没什么神情:“古往今来,莫说世家权贵,便是宫中妃嫔也常有假孕、借腹生子、混淆皇室血脉等事发生,身处尔虞我诈的后宫尚且能成,何况只是陆家?大夫可以收买,太医也可以收买,父亲也是三品大员,收买一个太医并不是难事。”
“再说十月生子之事,母亲也说了,那是十个月之后的事,在这十个月内可能发生诸多意外,孩子保不住也不是什么奇事,当然,倘若主母想要这个孩子,也不是没有办法,孩子不一定要从长姐腹中生出,也不一定非得是姐夫的血脉。”
她这话已经说得很直白了,要么借腹生子,要么混淆血脉,孩子从褚见月肚子里生出来,但不一定得是陆家的血脉。
褚氏被宜苏这番话惊得半晌说不出话来,她万没想到,这个一向胆小懦弱的庶女竟有如此出格的想法。
混淆陆家血脉,那不就是让见月与别的男人偷……那两个字她实在说不出口,这等事若是被陆家知道,只怕他们整个褚家都保不住。
宜苏观察她的情绪变化,最后再加了一把火:“主母,事情虽出格了些,但您让我顶替长姐,与姐夫圆房一事不同样出格?若被陆家知道,褚家同样讨不了好,既如此,何妨再进一步?”
褚氏端茶杯的手都在发抖:“不妥,不妥,我不能拿见月的清白去冒险。”
宜苏瞧她吓得浑身哆嗦的模样,心头止不住冷笑,事关她的清白时,她能为了褚见月眼都不眨一下,就让她去替着圆房。
现在成了褚见月,她倒是不舍得了。
话说到这个份上,宜苏懒得多费口舌:“既然主母不愿,那此事我也没别的法子了,主母只能另寻他法。”
说罢,她敛裾矮身道:“主母,若没旁的事,宜苏想回之前住的小院看看。”
褚氏眼下全副心神都被她那胆大妄为的提议占据,也没心思再跟她周旋,摆了摆手让她走人。
宜苏退出正厅后,杳娘才小声道:“此事,夫人打算怎么办?”
褚氏压着一颗怦怦直跳的心,手脚发麻,让杳娘先给她倒杯茶喝下压惊,才慢吞吞道:“此法太过冒险,我不能拿见月的清白去做赌。”
事情一旦败露,见月的名声必将毁于一旦。
-
宜苏回到小院,见了玉蝉,二人在院子里头续话。
对于前厅之事,她并没多做考虑,她的目的只是在褚氏心头种一颗种子,无所谓她眼下会不会施行。
总之法子给了她,以她的性子,到了图穷匕见逼不得已时,这法子跳进她脑子里,她自是别无选择。
在褚家待了大半日,宜苏与褚见月一起回陆府。
一日不见,褚见月那疯蛮的模样不再,反倒有些意气风发,就连见了宜苏都是和颜悦色的。
她还主动问宜苏:“你可知道我这次回家来,得了什么好消息?”
宜苏神色淡淡:“不知。”
褚见月没在乎她冷淡的神情,自顾自摸着小腹沉浸在自己的世界里,满眼欣喜:“大夫说我身体无碍,而且推测我过段日子就能怀孕。”
宜苏一愣,下意识低头看向她肚子,她开心的模样不似作伪,竟真是一副将此话信以为真的样子。
褚见月此时心情很好,她本以为自己生病是晕倒,甚至怀疑自己其实并未与郎君圆房,可这两日母亲请了许多大夫来给她看诊,都说她身子康健并没问题,今日临行前,母亲又请了位大夫来,那大夫竟然说她不仅身子无碍,而且以她的身体情况,只要保持行房的规律和次数,过段日子定能怀孕,还给她额外开了些益于有孕的药。
临行前她喝了一副药,嘴里的苦味儿现在都还没散,但这丝毫不妨碍她愉悦的心情。
只要她能尽快怀上孩子,婆母自然不会再想给郎君纳妾,她与郎君冷淡的关系也能得到缓和,她在陆家也能逐渐站稳脚跟。
一举三得,这个消息来得太是时候了。
宜苏看了她片刻,转而看向一旁的杳娘,杳娘向她使了个眼色,二人趁褚见月小憩时下马车步行。
宜苏这才问:“这是怎么回事?大夫连长姐多久能有孕都能看出来?”
此事杳娘不打算瞒她,一则她清楚内情,二则此事也需要她的配合。
“夫人思前想后,实在不敢冒险假孕,但若就这样回来娘子铁定还要闹,夫人为了宽慰她,才不得已买通大夫如此胡言乱语了一番,好在娘子和姑爷三月新婚还有几日,这几日先将娘子糊弄过去,夫人会另想办法。”
宜苏扬了下眉:“这真能糊弄住她?”
杳娘道:“娘子信任夫人,自然不会生疑。”
而且以娘子单纯的性子,根本不会想到这不过是诓骗她的说辞,不过这话有骂娘子愚笨的嫌疑,杳娘并未说出口。
她提醒宜苏:“此事我回去后会知会萦娘,眼下告知二姑娘,也是希望二姑娘莫要在娘子跟前露了馅儿。”
交代好宜苏,二人又回到马车上,半个时辰后,马车停在陆府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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