燕离拍拍屁股从潮声殿的珊瑚台阶上起身,指尖轻轻划过石壁上的藤壶。这些附着了千年的生物,壳上还留着苏念用糖纸叠的蝴蝶印记——这苏念总说,糖纸的颜色像海的瞳孔。
“公主。”一只燕离记不起名字的老海妖的声音从身后传来,“潜水钟下去了。”
燕离抬头。透过幽蓝的海水,她看见考古队的潜水员正顺着珊瑚台阶往下,探照灯的光束扫过石壁上的“潮声殿”鎏金匾额。
为首的潜水员举着相机,镜头对准穹顶垂落的夜明珠——尽管碎了,每颗珠子仍泛着幽光,在水下折射出彩虹般的光晕。
“是龙纹!”潜水员的声音通过通讯器传来,“城墙的浮雕是九爪金龙,和史书记载的‘南海王庭’规制一模一样!”
林教授扶了扶眼镜,在笔记本上狂写:“穹顶结构符合唐代宫廷建筑风格,珊瑚材质经碳十四检测,距今约1020年……”他的手指突然顿住——潜水员从石缝里取出半枚海妖令,纹路与苏念腕间红绳上的令牌完全吻合。
“教授!”潜水员的声音发颤,“这令牌……和新闻里苏念失踪前戴的红绳挂饰,纹路一样!”
“苏念……”他喃喃,“是那当红小花吗?不好我们这要火了啊。”
考古队的帐篷扎在离龙宫半海里的礁石上。深夜,林教授正对着电脑整理资料,帐篷外突然传来“咔嗒”一声——是金属撬棍撬动礁石的声音。
“谁?”年轻的实习生抄起手电筒冲出去。
月光下,三个黑影正顺着礁石攀爬,为首的男人戴着面罩,手里拿着微型切割器,切割器的前端泛着幽蓝的光——是专门用来切割珊瑚的特制工具。
“盗墓的!”实习生大喊。
黑影们愣了一下,随即掏出麻醉枪。
实习生只觉肩膀一麻,栽倒在地。
林教授从帐篷里冲出来,正看见黑影们钻进龙宫的珊瑚拱门,切割器划过石壁,溅起一片珊瑚碎屑。
“住手!”林教授扑过去,却被另一个黑影踹倒。他摔在礁石上,额头磕出血,模糊的视线里,看见黑影们正用麻袋装走龙宫里的珍珠、珊瑚枝,甚至苏念那半幅褪色的红绸。
“他们要抢破坏掠夺的东西!”林教授挣扎着爬起来,抓起脚边的信号枪,“砰”地射向天空。
红光划破夜幕时,盗墓者们慌了神。
为首的男人却在此时冷笑,他不慌不忙的扯下面罩,竟是个面容阴鸷的男人,脖颈处纹着恐怖的龙纹。
燕离的鱼尾在珊瑚丛里划出一道银白的弧光。她听着潜水员的心跳声从头顶传来,指尖轻轻摩挲着腕间鬼符咒。
“公主!”老海妖的声音从石缝里挤进来,带着急促的水流声,“他们……他们要撬珊瑚棺!”
燕离甩动鱼尾,水流在身侧凝成一道透明的屏障。潜水员的探照灯扫过她的瞬间,她已顺着珊瑚柱滑到盗墓者头顶——那些人正举着切割器,刀尖抵在珊瑚棺的锁孔上。
“住手。”她的声音像浪涛拍打礁石,混着幽蓝的荧光从喉间溢出。
为首的男人猛地抬头。他的面罩不知何时滑落,露出半张腐烂的脸,脖颈处的龙纹泛着暗红,像条活物在他皮肤下游走。他盯着燕离的鱼尾,瞳孔收缩成针尖:“海妖?”
“不是哦~小哥哥~是人鱼公主!”燕离游近,指尖凝聚起幽蓝的光,“还有你碰的东西,不属于你。”
男人的切割器突然发出刺耳的嗡鸣。他狞笑着,刀尖泛起黑雾——那是被怨念污染的珊瑚毒素,“你以为我会怕你?这珊瑚棺里的好东西,够我换十艘潜艇!”
燕离的指尖轻轻划过珊瑚棺的表面。珊瑚突然泛起红光,锁孔里渗出半枚海妖令的虚影——与里面的纹路严丝合缝。
“你偷的不是宝物。”她轻声说,“魔鬼的诅咒。”
男人的动作顿住。他盯着虚影里的令牌,脸色骤变。
珊瑚礁的尖刺扎进男人的后背,他却感觉不到疼,他的目光死死盯着燕离手中的海妖令虚影。
“是。”燕离游到他面前,鱼尾拍打着水面,溅起的水花里浮起盗墓者的记忆碎片。
这伙盗墓的领头人被叫做鲨哥。
鲨哥的切割器“当啷”落地时,燕离的指尖正抵在他身上的龙纹上。那道暗红的纹路像条活物,在皮肤下游走,所过之处,珊瑚礁的尖刺纷纷枯萎——那是被诅咒的力量腐蚀的痕迹。
“你……你摸了龙纹?”鲨哥的声音发颤,他盯着燕离的手,瞳孔里泛起血色,“这是我父亲刻的!他说这是‘海皇印’,能让我掌控四海!”
“你父亲骗你的,不过你父亲又是何许人?”燕离的鱼尾轻轻卷住他的手腕,将他拖向珊瑚礁。水流在两人之间翻涌,她能听见鲨哥的心跳声——快得像要跳出胸腔,混着海水里若有若无的呜咽。
他盯着燕离腕间的鬼符咒,此刻正泛着幽蓝的光,照得他脸上的腐烂疤痕忽明忽暗:“我爹……是‘海屠户’。”
三十年前的南海,有座叫“渔火村”的小岛。
鲨哥原名陈放,是个总爱蹲在礁石上看海的孩子。他的父亲陈海是个渔民,总说“海的脾气比人心善”,可那年夏天,海突然发了疯。
“是海妖!”村里老人尖叫着往高处跑,“黑鳞的怪物,专吃活人!”
陈放躲在渔船底下,看着父亲被拖进海里。黑鳞怪物撕咬着父亲的胳膊,血沫溅在他脸上,咸腥里带着铁锈味。他听见父亲喊:“放儿,跑!别回头!”
可他没跑。他抄起鱼叉,扎进了怪物的左眼。
怪物发出刺耳的尖叫,甩尾将他拍进珊瑚礁。陈放昏迷前,看见怪物的尾巴上缠着半枚青铜令牌——和今日珊瑚棺里的那半块,纹路一模一样。
“那是我爹的血。”鲨哥的声音突然哽咽,“他临死前说,那令牌是‘海皇印’,能镇住海妖。可村里人说我是‘灾星’,是我引来了海妖……”
他的手指抠进珊瑚礁,血珠顺着指缝滴在海妖令虚影上。虚影突然泛起红光,映出鲨哥的记忆:
——他被村民赶出渔火村,背着父亲的尸体在海上漂了三天三夜;
——他在破庙里捡到半本《海妖志》,上面画着“海皇印”的图案,写着“得印者,掌四海,镇万妖”;
——他开始盗墓,专偷海妖遗迹,直到在南海深处发现这座“潮声殿”,看见珊瑚棺里的半块令牌……
“我要凑齐两块令牌!”鲨哥的眼睛泛起疯狂的红,“等我拿到海皇印,就能镇住当年杀我爹的海妖,就能……就能让渔火村的人跪下来,喊我‘陈爷’!”
燕离的指尖重重敲了下他的脑袋。
“你挺有骨气的啊。”
话音刚落,燕离的鱼尾泛起银芒,她抬头望去,只见珊瑚拱门的阴影里,缓缓游出一道金色的身影——那是条足有百米长的金龙,鳞片上嵌着碎钻,龙须扫过之处,珊瑚礁纷纷碎裂成齑粉。
“龙王!”老海妖的声音从石缝里挤进来,带着敬畏的颤抖,“是南海龙王!”
金龙的目光扫过鲨哥,瞳孔里泛起鎏金色的光道:“一群蝼蚁。”
鲨哥瘫坐在地。他认得这双眼睛——三十年前,父亲被拖进海里时,最后看见的就是这双眼睛。
“让我瞧瞧是怎么回事,原来如此……你父亲用命换你活。”龙王的声音像闷雷,“可你却用他的血,来填自己的贪欲。”
龙王抬起爪子,指尖凝聚起金色的光。鲨哥脖颈的龙纹突然开始灼烧,他发出撕心裂肺的惨叫,皮肤下的血管暴起,像无数条红色的蚯蚓。
“不!放开我!”鲨哥挣扎着,却动弹不得,“我爹是海妖杀的!我是无辜的!”
“无辜?”龙王的声音里带着嘲讽,“你父亲为了救你,自愿被封印在珊瑚里。你却为了所谓的‘复仇’,盗掘龙宫,惊扰亡魂。你的贪欲,比海妖的怨更可怕。”
金龙的另一只爪子按在珊瑚棺上。棺盖缓缓打开,露出一具保存完好的骸骨。
鲨哥的惨叫声戛然而止。
随即而来的是,他的眼泪砸在珊瑚地上,混着血珠,渗进珊瑚缝里。
“我……我不想这样的……”他喃喃,“我只是想……让他骄傲……”
龙王的爪子缓缓抬起。金色的光笼罩着鲨哥,他脖颈的龙纹渐渐褪去,露出底下银白的皮肤——那是海妖一族最纯净的颜色。
“去吧。”龙王的声音里带着叹息,“带着你父亲的遗愿,好好活着。”
天终于亮了,龙宫的珊瑚拱门被打开。
林教授和实习生小周站在门口,
“教授。”小周举着相机手指着,“您看!”
小周举着相机的手微微发抖,镜头里,鲨哥正抱着具裹着金红鳞片的骸骨缓缓走出珊瑚拱门——那骸骨不过半人高,却生着与金龙相似的龙角,肋骨间嵌着未完全闭合的龙鳞,每片鳞甲都泛着幽蓝的光,像浸透了海水。
“教、教授……”小周的声音带着哭腔,“这……这是龙?”
“是龙崽。”林教授摘下眼镜,用衣角擦了擦镜片。他盯着骸骨颈间挂着的半枚青铜令牌——与鲨哥手中虚影里的令牌纹路严丝合缝,背面刻着一行小字:“南海龙裔,承继海疆”。“这是……南海龙王的幼崽?”
鲨哥的手指轻轻抚过骸骨的龙角。那里有块淡粉色的疤痕,和他脖颈处的龙纹如出一辙——是三十年前,他被村民追赶时,父亲陈海用身体护住他留下的。
“我爹说……这是‘龙鳞冢’。”鲨哥的声音哑了,“他说,只要找到龙崽的骸骨,就能唤醒沉睡的南海龙王,让他帮我……”
“帮你什么?”林教授追问。
鲨哥抬头看向龙宫穹顶的夜明珠。光线透过破碎的珠子,在他脸上投下斑驳的影:“帮我夺回属于龙族的海域。当年海妖屠村,我爹为了救我,把龙崽的骸骨封在珊瑚棺里,说‘等龙崽醒过来,就能替我们报仇’。”
考古队的帐篷被海风掀起一角,露出里面堆着的文物。
“这些要带回实验室。”他对小周说,“重点检测骸骨的DNA。”
小周点头,却盯着鲨哥怀里的龙鳞骸骨发呆。
鲨哥抱着骸骨走到海边。他蹲在礁石上,将骸骨轻轻放在沙滩上——那里有一片被潮水冲得干干净净的沙地,像块天然的祭坛。
“小龙。”他对着骸骨说,“我带您回家了。”
海浪卷来一朵白色的茉莉,在骸骨旁轻轻打转。鲨哥捡起茉莉,别在骸骨的龙角间。
小周嘴角抽搐:“没想到这些盗墓粗人对骸骨倒是挺有情趣的啊。”
一切即将结束,这次误打误撞来到海底龙宫本就是意外。
也是机缘。
燕离站在潮声殿的穹顶下,望着海平面上的朝阳。她的鱼尾已完全褪去银芒,露出人类的双腿。
“要走了吗?”老海妖的声音从身后传来。
燕离点头。她摸了摸颈间的茉莉香囊,里面装着半朵干茉莉:“我要去南方旅游。听说那里的海很蓝,沙滩很软,还有卖糖人的老爷爷。”
老海妖笑了:“常回家看看。”
“好。”
燕离的脚印留在沙滩上,像一串浅浅的花。她看了看龙宫的方向,扭头没再回头。
海风掀起她的发梢,带来咸湿的气息。远处传来渔民的歌声,调子和她唱的《潮声》一模一样:“潮起潮落,月隐月明;丝绒围巾,糖人甜心……”
黎明时分,南海深处传来一声悠长的龙吟。
金龙的身影从海雾中浮现,比三十年前更加威严——他的鳞片泛着鎏金色,龙须扫过之处,珊瑚礁纷纷绽放出荧光。他的目光扫过沙滩上的鲨哥,瞳孔里泛起鎏金色的光:“这是……我的孩子?”
鲨哥跪在骸骨旁,浑身发抖:“是……是龙王大人!”
金龙缓缓游近,爪子轻轻碰了碰龙崽的龙角。骸骨突然泛起红光,龙崽的记忆如潮水般涌来——
他看见父亲陈海被海妖拖进海里,看见苏阿月跪在珊瑚棺前,将自己的龙鳞剥离,裹住他的骸骨。
“原来……”金龙的声音里带着哽咽,“你一直被爱着。”
鲨哥的眼泪砸在沙滩上:“龙王大人,我……我只是想替我爹……”
“我知道。”金龙打断他,“你爹用命护住龙崽,不是为了复仇。他是想让龙崽知道,龙族的血脉里,从来都不是只有仇恨。”
金龙的爪子轻轻抬起,将龙崽的骸骨托向天空。龙崽的鳞片在阳光下折射出彩虹般的光晕,渐渐融入海雾——那是龙族的魂灵,在海的怀抱里重生。
“去吧。”金龙的声音变得温和,“带着他们的爱,好好活着。”
三个月后,《南海龙鳞冢考古报告》刊登在《文物》杂志首页。
报道里附着一组照片:
——珊瑚棺里的龙崽骸骨,颈间挂着苏念叠的糖纸蝴蝶;
——苏阿月的红绸裹着龙崽的龙角,上面别着半朵干茉莉;
——鲨哥跪在沙滩上,将最后一块糖纸放进海里,水面泛起涟漪,映出金龙的虚影。
评论区炸了锅:
“原来龙族的故事不是仇恨,是爱!”
“苏念的执念到底是什么,评论区十大未解之谜。。”
“好耶官方什么开始计划建造海底隧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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