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亚湾的月光漫过集装箱的缝隙时，燕离正用银制小勺搅动杯里的威士忌。酒液在月光下泛着琥珀色涟漪，映出她耳后银鳞的轮廓——那是用特殊颜料绘制的，三小时后才会随着皮肤代谢自然脱落。
手机屏幕亮起，是条加密短信："货轮已过北纬18°，海关检查无异常。"她垂眸笑了笑，指尖划过屏幕上的航线图，最终停在"三亚港"三个字上。三天前她在苏富比拍卖会上故意让林教授拍下那尊明代鱼形香炉，此刻它正躺在她脚边的密码箱里，表面还沾着半枚青花瓷片的碎釉——和保险库里丢失的那件，纹路严丝合缝。
舱门被推开时，燕离的指尖在桌下按了按。隐藏在袖扣里的微型摄像头立刻将画面传送到她腕间的智能手表上：来人是穿白衬衫的男人，袖口绣着"南海考古研究所"的徽章，正是林教授的助理陈默。
"燕小姐。"陈默的声音带着刻意压低的恭敬，"林教授让我转交这个。"他将一个牛皮纸袋放在桌上，退出时衣角带起一阵风，吹得桌上的威士忌杯晃了晃，酒液溅在密码箱上，恰好盖住半枚青花瓷片的釉色。
燕离没动。她盯着纸袋里露出的半截文件，封皮上"关于明代海捞瓷被盗案的情况说明"几个字刺得她眉心发紧——林教授到底还是报了警，却在文件末尾留了行批注："疑似内部人员配合作案，请求暂缓公开文物编号。"
"看来林教授很在意这些瓷器的下落。"燕离突然开口，声音甜得像加了蜜，"毕竟其中一件，可是他三年前在苏富比亲手拍下的'镇所之宝'。"
门外的脚步声顿住。陈默推开门，脸上已经没了刚才的恭敬："燕小姐果然消息灵通。那尊鱼形香炉，林教授费尽心思凑齐碎片修复的。"他从西装内袋摸出张照片，推到燕离面前，"您看看这是谁？"
照片里是个穿墨绿丝绒裙的年轻女人，耳后银鳞在闪光灯下泛着冷光，颈间珍珠项链的坠子，还有燕离此刻腕间的智能手表表盘形状。
燕离的瞳孔微微收缩。那是她的模样——二十岁的她刚接手家族的"燕"字拍卖行，为了接近南海文物圈，用了三个月把自己晒成古铜色，染了栗色卷发，连声带都做了调整。
"您用假身份参加苏富比春拍，用'意外'调开了所有竞争对手。"陈默的声音像根细针，"包括林教授的学妹，那个为了帮林教授凑修复资金，偷偷卖掉祖传翡翠的......"
"够了。"燕离抬手按住照片，指甲盖几乎要掐进相纸里，"陈助理到底想说什么？"
陈默笑了。他从口袋里摸出枚银色鳞片——和燕离耳后的一模一样："这是今早从酒店地毯上捡的。我们知道您是人鱼，知道您能操控声波震碎玻璃，甚至知道您三年前在马来西亚用海啸预警调开考古队......"他将鳞片放在桌上，"但我们不知道，您为什么要帮林教授圆谎。"
燕离盯着那枚鳞片。它确实是她今早故意留下的，和假发、工作牌一样，都是精心设计的"漏洞"。可陈默此刻的眼神，不像警察，倒像个......猎人。
"林教授在等您。"陈默转身走向舱门，"他说，苏富比秋拍的鱼形香炉，该物归原主了。"
舱门关上的瞬间，燕离的手指在智能手表上快速按下几个键。她腕间的鳞片突然泛起幽蓝的光——那是人鱼族的紧急求救信号，只有同族能接收到。但此刻，信号接收器里传来的，却是林教授的声音："我就说过，要还你个人情。"
她的指尖顿住。
暴雨夜的情形突然浮现在眼前：少女被渔民的渔网缠住，是潜水员跳进漩涡，用匕首割断渔网，自己却被暗流卷走，消失在三千米深海。后来她在医院醒来，怀里多了个裹着油布的木盒，里面是半枚青花瓷片，和一张字条："等我找到另一半，带你去看真正的龙宫。"
"您根本没丢鱼形香炉。"燕离对着空气轻笑，"您只是想让我帮您......"
"引蛇出洞。"林教授的声音打断她，"最近南海出现了一批仿造的明代海捞瓷，买家是东南亚的文物贩子。他们以为能通过拍卖会洗钱，却不知道......"他顿了顿，"那些仿品用的釉料，和在苏富比拍下的那尊鱼形香炉，出自同一个窑口。"
燕离的手指轻轻摩挲着桌上的密码箱。她早该想到，能让林教授这么大费周章的，从来不是什么文物，而是藏在文物背后的秘密——沉船，真正的龙宫入口，还有那批被海水淹没的......人鱼族古物。
窗外传来直升机螺旋桨的轰鸣。燕离走到舷窗边，月光下，她看见林教授站在码头，手里举着个防水袋——里面是她今早故意留下的栗色假发。
"该回家了，小燕。"林教授的声音混着风声飘过来，"这次，我请你喝真正的海葵酒。"
燕离的嘴角慢慢勾起。她打开密码箱，取出鱼形香炉，对着月光轻轻转动。瓷身表面的青花在月光下流转，竟浮现出一行极小的字："顶级欺诈师守则第三条：最好的猎物，往往是陪你演戏的老搭档。"
她将香炉放回密码箱，按下腕间手表的另一个按键。远处海域，一艘伪装成渔船的潜艇正在下潜，目标是三千米深海——那里，藏着人鱼族最后的秘密，和那场风暴的真相。
舱门再次被推开时，燕离已经换好了潜水服。她冲陈默眨了眨眼，将银色鳞片塞进他手心："告诉林教授，下次演戏记得给我留杯好酒。"
当潜艇的探照灯照亮海底沉船时，燕离摸了摸耳后——那里的银鳞早已随着海水褪去，只留下淡淡的粉色印记。
窗外，月光漫过海平面，把浪花染成了银色。
燕离正倚在真皮沙发里，指尖转动着半枚青花瓷片。
月光从纱帘漏进来，在她发间镀了层银边——那是她今晨特意让巴黎发型师做的手推波纹，每一缕都像被海风揉过的月光。
"燕小姐。"
陈默的声音在舱门口顿住。
他看着眼前的女人，裙裾垂落时露出脚踝上一串珍珠脚链，每颗珠子都泛着暖玉般的光泽。—
"陈助理站在外面吹风？"燕离抬眼，眼尾的朱砂痣在月光下像颗凝固的血泪，"进来坐。"
陈默今早刚在酒店监控室看过回放：燕离换假发时，指尖沾了点卸妆水，在镜面上画了朵极小的浪花——那是南海渔村老匠人才会的手法，而他母亲正是三亚疍家人。此刻她递来的茶盏上，还留着她刚才补口红的唇印，是那种带着点蜜桃味的正红色，和他母亲年轻时涂的"海棠红"一模一样。
"林教授在码头等您。"陈默把保温桶放在茶几上，热气裹着陈皮香漫出来，"他说您救他的地方，珊瑚开了。"
燕离的手指在茶盏上顿住。
"他倒是有心。"她端起茶盏，抿了口，陈皮的甘苦在舌尖漫开，"帮我把香炉收进保险箱，钥匙给陈助理。"她指了指脚边的密码箱，"就说...下次拍卖会，我要和林教授一起挑件'真货'。"
陈默接过钥匙时，瞥见她腕间的翡翠手钏内侧刻着行小字："昭赠小燕，岁岁珊瑚开。"
舱门关上时，燕离起身走到舷窗边。
月光下，码头的探照灯正往海面上扫，她看见林教授的身影被拉得很长，手里举着个防水袋。
"燕离姑娘。"
熟悉的声音混着海风飘过来。燕离转身，看见林教授提着个竹编食盒，鬓角的白发被风吹得翘起。
"不是说要运文物？"她接过食盒，掀开盖子，里面是刚蒸好的虾饺，虾肉还泛着粉，"林教授什么时候学会做广式早茶了？"
"在苏富比拍卖会上跟老师傅学的。"林教授在她身边坐下，从口袋里摸出个丝绒盒子，"小周知道你爱喝海葵酒，特意让朋友从日本带了瓶三十年陈的。"
燕离：“哦。”
情绪淡淡的，看不出她是喜欢还是不喜欢。
开心还是不开心。
聊完天燕离也没有再继续待下去的理由，就离开了。
到了晚上。
慈善晚宴的水晶灯晃得人眼晕时，燕离正用指尖轻点香槟杯沿。
她穿了件露肩雪纺晚礼服，领口别着枚珍珠胸针，此刻正随着她微微倾斜的酒杯，在锁骨处投下一片温柔的光晕。
"燕女士。"
侍者端着托盘路过时，她忽然侧过脸。
水晶灯的光恰好落在她耳后，露出底下雪色的肌肤。
侍者从托盘上递给她一杯满满当当的红酒杯。
"林教授让我给您带句话。"侍者压低声音，"他说，您要的'珊瑚标本'，在二楼休息室的保险柜里。"
燕离垂眸笑了笑，指尖抚过雪纺礼服上的缠枝莲暗纹。
那是她花了半个月时间，照着南海博物馆的古画一针一线绣出来的。
二楼休息室的门禁是虹膜识别。
燕离对着镜子补了补唇釉，镜中倒影的眼尾朱砂痣红得像要滴出血来。
她掏出隐形眼镜盒，换上预先采集好的目标人物助理的虹膜数据——那助理昨天在酒店大堂帮她捡过手包，当时她故意"不小心"落了半张珍珠耳坠在他脚边，现在正躺在他的抽屉里，沾着她的香水味。
"滴——"
识别成功的提示音响起时，燕离闻到了熟悉的沉水香。保险柜就嵌在墙里，密码锁的数字键泛着冷光。她伸手输入密码，指尖在"7"和"9"之间顿了顿——这是林教授昨天在茶餐厅说漏的，他说目标人物总爱用妻子的生日当密码，而那位夫人的生日，是七月九日。
"咔嗒"。
保险柜门开的瞬间，燕离的瞳孔微微收缩。里面躺着的不是什么珊瑚标本，而是一叠泛黄的信纸，最上面那张写着："1995年8月15日，三亚湾沉船，坐标北纬18°12′，东经110°34′，船载明代海捞瓷，共三十七件......"
"原来在这儿。"她轻声笑了，指尖抚过信纸上的字迹。这是沉船记录，比林教授修复的那尊鱼形香炉还要早十年——难怪那些仿品釉料对得上，原来源头在这里。
门外传来脚步声。燕离迅速合上保险柜，将信纸塞进旗袍内袋，转身时脸上已经换上了恰到好处的惊讶："周先生？您怎么来了？"
小周是目标人物的实习生，兼职贴身助理，此刻正端着杯热可可站在门口，目光扫过她耳后的银鳞："燕女士，林教授说您喜欢热可可，让我给您送一杯。"
"替我谢谢林教授。"燕离接过杯子，指尖轻弹了弹玻璃杯，发出清脆悦耳的响声。“下次再会啦，小周。”
“真是天真的孩子。”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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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2章 顶级欺诈师燕离殿下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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