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空中的愁云惨淡凝万里。寂静的谢府只有稀稀拉拉的几个守夜的更夫敲着钟，嘴里念叨着：“神官赐福，邪祟莫入。”
同样是那间房，同样是那处床榻，莫寻常卧在宋湘身旁甜甜地睡着了，似乎还做了一夜晚悄无声息地来临个梦，手胡乱在空中挥动，嘴里喃喃道包在自己怀中，平时冰冷淡漠的脸勾勒出浅浅的笑意，就像是初融的冰雪。
“不喜欢他们吗？”宋湘浅浅的问。
“嗯。”睡梦中的莫寻常郑重地点点头，“很不喜
注视着他的宋湘，侧转身子，将他的：“娘，你别逼我成亲，恹离你劝劝我娘，我不娶。”头全数
欢。”
一旁提问的人愣了愣，但以常人无法察觉的速度迅速消失了，仿佛刚刚是错觉。他没想到他会回答他。
“嗯，我知道了。”
他今晚有点高兴。
是夜，一声惨厉的尖叫划破天际，惊走了附近的栖息的飞鸟。
“怎么了，到底发生了什么事？！”
“就说这几月来邪雾笼罩，今日我夜观天象，极阴极寒，准没好事，这不——唉！！”
“快别再这说风凉话了，快去救人，看看是哪位不幸的姑娘去世了。”
“等等，听刚刚那声惨叫，这声音怎么有点像——”
几位更夫的对话被打断，焦急往惨叫声的源头跑去，整个谢府的人都被惊动了，灯光四处接二连三的亮起，照亮了整个谢府。大家只听见：
“啊，啊啊，啊啊啊——救命啊！！少夫人死了，少夫人死了！！！”
大家只看见，少夫人的贴身丫鬟摔在地上，惊恐地大喊，手上是猩红温热的血。在场没有一个人不寒毛倒立，有的女子不忍直视，撇过头去回房了。
渐渐地，只有老爷率先反应过来，救命似的呼喊：“仙官，两位仙官去哪了。”
一个侍从余魂未定，口齿不清，语句断断续续道：“回，回老爷，两位仙官如今正在房中休息，是否要将他们叫来。”
“废话！”老爷气急，他请他们来不就是为了除邪吗？什么狗屁神官，骗钱的吧，我艹！
忽然，更让人毛骨悚然的是，倒地的尸体眼睁睁的在众人眼皮子底下，头部慢慢抬起，身体僵硬地站立，手向前垂下，“哇！”，随着凶尸的怒吼，散漫的头发左右甩动，好生恐怖，就像是从地狱里爬出来的冤魂恶魔。
“恶！恶！”（这里暂时译为在鬼叫。）摇晃欲坠的女尸面部扭曲，很难看出她曾经的模样，凶猛地向一旁的人扑过去，亮出尖利的獠牙。
“啊啊啊啊——”不幸的人痛苦地惨叫。顿时鲜血飞溅，阴森的脸上猩红遍野。
“快跑啊！！”在场的人都吓坏了，可是那女尸似乎迷恋上了血的甜美，肆无忌惮地接二连三几个人横尸当场，没脚的，没手的，还有一个血淋淋的头颅，惊慌失措的人们有的一脚揣在那头颅上，随后是一声惨厉的尖叫。
只有骨头没有血色的手伸向老爷，平时那些恭维的像狗一样的人去哪了，忘恩负义的一群家伙，那老爷也是吓坏，差点没尿出来，夫人也昏死过去。
忽的一人剑挺而出，挡住了那只指甲已经变得尖利的手。谢羽剑指女尸，道：“寰娘。”
那具女尸只是仅仅呆滞了一刻，下一秒便向新的对手扑过去，几回交手，只是用来防身的功夫哪里打得过。而这具女尸似乎盯上了他，每一掌刁钻狠辣，目的只有一个：要了他的命。
女尸嘴唇微张，喉咙传出嘶哑的不复寰娘平时清越声线的沙哑之声，听的人浑身一颤。
“嗯---恨-恨—你--------，被爱—的------死---快乐吧，哈哈哈哈哈。”前面说了些什么其余人一概没有听清，但残余的人们都是将那“哈哈哈哈哈”真切，恶魔，地狱里爬出的恶魔才会发出这样惨烈悲痛的嘲笑。
谢羽惊了，恨我？
是她吗？
女尸没有丝毫松懈，有几次危急关头，谢羽抵御不住，那浓浓的血腥味扑鼻而来，但都又停下，几次下来，谢羽险象环生。
她这是不忍心杀他？！！
不可能，呵呵，不可能他已经看见她死了，看见她从悬崖上摔下去，怎么可能！
一晃神之际，在谢羽极度放大的瞳孔中血手离他鼻尖还有十厘米，这次，不会手软，血手这样表示。
一把剑拦在二人中间，铛！！！！漫天惊响。
雪白的剑身映射出女尸狰狞的脸和谢羽茫然无措的脸。
众人只见天降神官，松了一口气，他们，得救了。
站立在剑柄上的神官风姿绝代，就像是高岭之雪，但依稀看来还是带了几分风流公子气，长发在扰乱的气流中鼓动，飘飘洒洒。
不知是不是他给人的感觉有些冷，许久没人敢插一句话。那神官迅速不带一丝拖沓剑直接就穿过了女尸的心脏。
大抵是因为早死了，那女尸也没什么痉挛，直接硬邦邦地轰然倒地。崩！
他慢条斯理的擦剑，斜瞥向谢羽：“将那几具尸体裹起来。”
在场众人缓了许久神，还是谢羽开口，“多谢相助，还敢问神官为何至此？”
“哦？为何至此。”那神官眼睛眯了眯，“我可是记得几日前你们与我交易——”
“不对，昨日来了两位也自称是神官。”一旁下人道。
被打断，神官蹙了蹙眉，又对对他冒名顶替的人很感兴趣，道：“还请将两位请出。”
谁才是救命恩人，大家眼睁睁地看着呢！该相信谁，大家心里都明白的很。昨天那两个就是来吃白饭的，没准就是哪家村子里的疯子。
老爷被骗了很不爽，大喊道：“来人啊，把那两个骗子给我捆来。”
“不用。”脚步声渐近，宋湘道，“已经来了。”语气冰冷。
本欲棒打这两个大骗子的众人，但在眼睛接触到来人邪魅威胁的眼眸时，霎时没了气焰。
他们竟觉得这眼神比刚刚的女尸更恐怖，暴露在这样的眼光下，他们有一种小命不保的感觉，他不会是大魔王吧！
一旁懒撒站着的莫寻常，笑着对大家说：“真是抱歉，实在是睡得太熟了，一时没注意外面的动静。”
“呵呵，无事无事。”众人在压迫下，假意地笑了。
宋湘挑了挑眉，这些人一个个虚情假意，如果不是他捏了一个睡梦诀才能让怜睡一个好觉，你们这一个个吵死了，真想把他们给杀了。
眸中寒意更甚。
“湘。”一旁的人声音恍惚的唤他。
“嗯。”他应着，眼里柔和许多。
“那人我认识。”
“谁？”宋湘不明所以。
莫寻常揉着眼睛指了指，今天真奇怪，他怎么老是觉得睡意绵绵，随即又打了个哈欠。
宋湘顺着他手指的方向看去，那人也似乎注意到了他们，两股目光交汇，那人觉得宋湘的目光不太友善。
宋湘微不可查地皱眉。
东方殿，秦苏语。
秦苏语斜眼看来，莫寻常心道，十四年，对于他们神官来说，十四年不过是眨眼，眯着眼不痛不痒也就过去了。可短短十四年他却变了许多，他看向他的眼眸中充斥着陌生的冷漠，仿佛他们从来都不相识。
那个扯着脸皮在他面前傻笑的秦少去哪了，秦苏语，东方殿主，一点也没有当年的影子，他的眼里莫寻常看出了恨意与嘲讽。
“苏语。”莫寻常淡淡道。
秦苏语灼灼逼人地看着他，嘴角勾起一抹冷笑:“是你，没想到十四年了，你还活着。”
“我——”莫寻常语结，有点不知所措。
“消失了十四年，整整十四年，你真不知道这几年我是怎么过的。”
“曾经年少时说过的誓言难道都不上算了吗？你说过你，我还有恹离，我们三人，会让临渊延绵百世千世，这些都是狗屁，不上算了。”
莫寻常想解释，但秦苏语滔天的恨意狠狠刺中了莫寻常的心脏，喉头哽咽。
不，不是这样的。
“不要再说了。”宋湘顿时有一种藐视天下令人不敢忤逆的气概，语气蕴含怒意，就像是在寒气肆意的火焰中炙烤。
“你也在。”
秦苏语撂下一句话，在众人震惊的神色中离去，步形依旧稳健。
莫寻常追上去，此时已至竹林，冷冷清清，凄凄惨惨戚戚。脚步踌躇，前面的背影孤寂冷漠，与清冷的月色融合在一起。他迟疑了，几欲开口，喉头一阵苦涩。
“我就问你一个问题，你一定要如实回答。”悠长的声音仿佛穿越了几个世纪才传入莫寻常耳中。
“你可曾后悔？”空灵的声音，有些嘶哑。
后悔什么？莫寻常想，是他屠城的那件事，还是说这莫名其妙的十四年。后悔吗？
怎么会不后悔，从那以后他的人生就像是离弦的箭，偏离了原定的轨道，一去不复还了。
可是又有什么意义？他只想现在只想简单活着。
“呵呵呵。”仿佛是在嘲笑自己的天真和多此一举，早就知道答案了。
“莫寻常，你真自私。”
月寒苦深春，飞鸟惊鸿别。
莫寻常的心情比较低落，宋湘不知何时来到他身边，也不说话，他站在，他也站着。
谢府中惊魂未定的众人被遣散会各自院子，经过今晚大家都心有余悸。对于寰娘的惨死，可怜的有，伤心的有，痛快的亦有，每个人都怀着各自的心思，伤心的不少，毕竟寰娘平时对大家都很和善，但因为寰娘尸体的冲击，这种伤感被恐惧取代，这时大家的沉默又勾引起每个人的情丝，一些小丫鬟嘤嘤地哭了。
谢羽站在阁楼顶，神色淡漠。
昨夜的对峙，本以为二人是骗吃骗喝的大骗子的众人虚汗直冒，谁敢再给二人甩脸色，特别是——
次日清晨，莫寻常几人早已在院中查看尸体。尸体一共十具，除却寰娘，其余九具看看牙齿被撕裂的皮肤就知道是被寰娘女尸咬死的，只有寰娘这具比较特别。
看见惨目忍睹的尸首，莫寻常心道打扰了，罪过罪过，准备将女尸破破烂烂的衣服扒开，一把剑横过来，撩开女尸的衣服，雪白的□□裸露出来。
“过来，那里脏。”宋湘忙着擦剑。
两人督一眼便了然了，女尸身上从脖子一直延伸道□□紫红色的繁复的花纹，远远看去就像是一件艺术品。
宋湘沉吟不出声，不愿提起什么。
“尸绝。”声音低沉，莫寻常对着东西熟悉到不能再熟悉了，这是他的噩梦，现在想到都是一阵后怕。
但他以为这个法术已经在那次事件后失传了，没想到在这个偏僻的地方还会存在。
宋湘拍了拍他的肩，他趴在他的背上，颤栗的心情渐渐平复。
夜晚渐临，又悄然流逝，任谁也觉得今夜相比昨夜是一个宁静祥和的夜晚。的确是温柔的，没有昨夜的惨象，府邸的东侧的一棵树，盘根错节，是一棵古老的苍桃花。
繁花似锦，白衣翩翩的公子悬挂在白绫上，风温柔地拂过，花瓣恣意飘洒，旋转，翩飞，安抚过他的脸颊。
白衣公子面容平静，笑着。没有人看过这样轻松，解脱的笑。
莫寻常站在树前，远远看着，清楚地知道，他回了甜甜的梦乡，那里有一个他幻想的女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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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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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章 年少何许，不复东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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