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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章 第一章 风雪永都

大梁宣武二十五年冬。

永都皇城,大雪连降数日。

宣武皇帝,一代雄主,卧病龙榻已逾三月。

帝国的中枢,笼罩在无形重压之下。

资善院,位于皇城东北,毗邻皇家道观崇玄观,乃太子与公卿子弟就读之所。此刻,明德殿内早已过了散学的时辰,殿门依旧紧闭。

暮色四合,雪落无声。明德殿外,资善院空旷的广场白茫茫一片。巍峨院门处,羽林中郎将王女青独自立于风雪中。她今日休沐,未着甲胄,仅穿一身玄色道袍,外罩裘皮大氅。雪花纷扬,沾染了她兜帽的边缘和几缕垂下的乌发。

她在此已站立许久。

时局紧绷,昨日此地的宫禁又生波澜。即便休沐,她也无法安心。

作为羽林卫主将,她不仅已在明德殿外加派了数倍守卫,更彻底更换了整个资善院的内外布防。无他,只因此刻身处明德殿内的那数十名公卿子弟,名义上是太子伴读,实则皆是扣押在宫中的质子。他们身后是朝中举足轻重的各方势力,任何一人的细微异动都可能成为燎原之火。

然而,因君父的病情,此刻的王女青心事重重。她仰起头,望向昏沉的天空。

“嚓……嚓……嚓……”

一阵沉重整齐的踏雪声打破了寂静。

两列玄甲军士的身影自院外宫道出现,漆黑的铁甲在皑皑白雪的映衬下肃杀凛冽。他们显然远远就看到了院门口的孤寂身影,队伍骤然停下。

为首一名高大校尉脱离队列,快步行至王女青身前,抱拳躬身道:“中郎将,我等奉皇后令前来执行公务,多有打扰。”校尉说着,忽然捕捉到她眼底的湿意,语气微顿,“将军……本打算亲自过来,是担心您……不愿见到他。”

王女青面容沉寂,对这句明显涉及私人的话语未予回应,只问道:“何事?”

校尉垂首道:“那魏小郎昨夜私自翻墙,被您抓了,训斥后放回。但皇后的意思是,此事不能就此揭过。”见她不悦,又赶紧解释,“将军的意思是,皇后的命令不可违,但此事肯定不叫您忧心,我等定会注意分寸。”

王女青沉默了。

“去吧。”她终于开口,“太子尚未离开明德殿,莫要冲撞了。你们执行公务便是,勿要打扰他温书。”

“喏!”校尉抱拳,随即招呼身后的玄甲军士,“走!”

沉重的军靴踏着积雪,向着明德殿而去。

此刻,明德殿内,数十名华服青年静坐案前,无人言语。

“咚!”

吏部尚书魏笠的次子魏朗心神不宁,搁笔时失手带翻砚台,浓墨泼溅,污了簇新地垫。他低呼一声,赶紧扶砚擦拭,却将墨迹抹开更大一片。这突兀声响打破了死寂,殿内响起低低的叹息与不安的挪动声。

右相司马寓的长孙司马复倚着窗棂,仿佛置身事外。

他身着锦袍狐裘,身形颀长,自有钟鸣鼎食之家养出的雍容气度。此时,他目光落在另一侧窗外。廊庑下,一名内侍正清扫积雪,扫过之处新雪旋即覆盖。

他的好友韩雍本在案前端坐温书,察觉到他出神后也望向窗外,低声问道:“凤凰,那是你家的人?”司马复道:“不知,我方才只是走神了。”

话音未落,殿门轰然洞开!

凛冽的寒风裹挟着雪沫倒灌而入,两列玄甲军士踏着沉重的步伐闯入。他们面甲覆脸,只露出冰冷的眼睛。为首的高大校尉径直走向面色惨白的魏朗。

“魏朗!你昨夜擅攀宫墙,窥探禁苑。此为大不敬!拿下!”

“我没有!我只是看到我阿姊……”

魏朗的辩驳被粗暴打断,两名军士反剪其双臂,强硬将他拖出殿外。他绝望的呼喊迅速湮灭在风雪中。

殿内死寂,落针可闻。

韩雍凑近,声音发紧:“是内直虎贲!龙骧将军的亲卫!禁军斩首营!可他们如何会……如何会为了一个魏朗出动?何况魏朗昨夜翻墙,不是被羽林卫抓了现行,训斥后放回来了么?如此小题大做是为何?”

司马复道:“杀鸡儆猴,动静自然要大。这是皇后的意思。”

就在这时,殿门再度开启,引得原本又在走神的司马复也望过去。只见御前大监海寿稳步踏入,身后两列手捧食盒的宫人。这位大监面白无须,目光如电扫过,殿内低语躁动瞬间止住。他目不斜视,直趋殿内首席。

太子李琮早已起身,面色苍白,眼下青影浓重,透出久侍汤药的疲惫。

“殿下,”大监海寿躬身,“陛下午后精神尚可。您宽心用膳,切莫忧思伤身。”

宫人奉上食盒。太子李琮颔首,声音微哑:“有劳大监。”

窗边,司马复将目光从太子身上移回风雪。

“我朝储君,较之陛下远逊,也怪不得谣言四起。陛下诚然雄主,然江山社稷系于一人,一人病弱,则九州动荡。权奸伺机,诸藩环视,州郡门阀亦作壁上观。人存政举,人亡政息。”

韩雍道:“你慎言权奸。相国听闻,必然大怒。”

宫中不久正式下旨,命诸学子今夜继续留宿。殿内顿时一片压抑的哀叹,恐惧攫住了每个人的心。众人正欲移步,一内侍匆匆至太子身边低语。太子苍白的脸上瞬间焕发出异样神采,不及整衣便随其离去,脚步是连日来未曾有过的轻快。

司马复望着那背影道:“美人有召。”

韩雍不解:“何以见得?”

“慕少艾者,行止皆是破绽。你心性纯净,自是不解。”司马复语气转冷,“时局危如累卵,太子倒是好兴致。却不知是哪位女郎,有这般实力。”

子夜,风雪更狂。司马复悄然推醒邻榻的韩雍。

“魏朗刚被带走,我们切不可再外出!”韩雍道。

“正因如此才非去不可。刀已架在脖子上,若连执刀之人是谁都看不清,死也是糊涂鬼。”

话虽如此,但唯有司马复自己知道,这不过是冠冕堂皇的借口。自数日前那惊鸿一瞥后,一个身影便在他心中挥之不去。文库外的雪夜月下,那信手折枝为簪的玄袍女郎,她眉宇间的开阔与生机,与这座华丽囚笼的沉郁格格不入。

然而不知为何,那女郎的身影,今日与傍晚内直虎贲的冰冷面甲,在他心中引发了诡异而危险的联想。

“我必须知道她是谁。”司马复道。

韩雍深知其性,只得随他起身。

两人推开侍邸的门,潜入风雪夜色。羽林卫比往日多了数倍,布防也已更换。但司马复似有预判,拉着韩雍借廊柱阴影潜行,数次与巡逻的甲士擦肩而过。

最终,他们抵达资善院最东边的文库。

文库背靠崇玄观的高大院墙,两地之间有个便门偶尔开着。至文库正面,隔着一棵树,韩雍看向被风雪拍打的破窗纸,室内炭火光亮,人影幢幢。

“她在何处?风雪太大,隔着远,看不清。”韩雍道。

“今日换个位置。”司马复果断拉他绕到侧面廊柱后。

两人凑近半开的窗户,向内望去。

“她仍着道袍,确是貌美。”韩雍眉头微蹙,“只不知是哪位女冠,敢夜夜于此聚众。陛下与皇后笃信玄门,倒让这些人钻了空子。”

“貌美便是了。我家相国亦夜夜聚众,你怎不说他去?”

韩雍道:“便是你说的,相国乃一权奸,聚门客死士,谋于庙堂。我观此姝只是貌美,聚三教九流,寻欢作乐,岂可与相国并论?”

司马复道:“非也,本质并无不同。噤声——”他凝神,“听她说话。”

文库中,几排书架靠墙而立。库房一角用屏风隔断,其内不过一榻一椅,些许个人物事,或是循例为宫中当差者备下的休憩之地。中央空地烧着几盆炭火,映照围坐众人——禁军、道士、内侍。气氛带着诡异的融洽。

那玄色道袍的女郎背窗而立,正是羽林中郎将王女青。

“上回说到,我随使团远航,穿过瀚海,经停诸国,抵达霍尔目。那里海水澄澈,日光之下流光溢彩,彼国人称众神之眼。”

她叙述简洁,但美丽的异域景象似在眼前。司马复专注地听着,多日困于皇宫的烦闷,都被这充满生命力的声音抚平了。

但很快,她话锋一转:

“可惜,如画江山,无武备守护,终成砧上鱼肉。我朝百年,以仁德怀柔四方,厚赐羁縻之邦,换来的是,烽火百年不息。以杀止杀,以战止战,方是存续至理。更何况,天予不取,反受其咎。海外尚有新陆,沃野万里,物阜民丰,却无强主。若能扬帆远航,再开疆拓土,我大梁国祚,何愁不绵延万世。”

言辞铿锵,杀伐之气扑面而来!

司马复心头剧震。她在月下的超然自在,与眼前这胸藏兵戈、意欲鲸吞天下之心,竟是一体。卿本佳人,奈何心藏虎兕!

他感到寒意自脊背升起,却又夹杂着被致命吸引的战栗。

不能再留!他当机立断,拉住韩雍,悄然后退。

然而,刚转身未远,风雪中,一队玄甲黑影挡住了他们的前路。

内直虎贲!

为首者,正是傍晚在明德殿抓走魏朗的高大校尉。

韩雍上前一揖:“这位校尉,我二人乃院内学子,方才温书散步归来。”

“奉上谕:资善院即刻宵禁。”那校尉并不理会韩雍,目光一直盯着司马复,“司马家的郎君尤其如此。有些地方,不是阁下该涉足的。”

他略一停顿,面甲下的视线更具压迫感——

“我家将军,不喜。”

言毕,两名军士不容分说上前,几乎是押送着他们返回了侍邸。

待军士离去,司马复躺下,望着梁木道:“此间时日,委实难熬。”

韩雍替他盖上衾被,温声劝道:“你我在此不过权宜之计,终有云开见日时。”见司马复仍无动容,他又道:“那女郎终究是美的,你就当窥见天工造化。”

“不,惹不起。”司马复合上眼,“我失策了。”

屋外风雪呼啸,司马复的意识逐渐沉入黑暗。他已能断定,那女郎便是传闻中的羽林中郎将王女青,龙骧将军的师妹。

资善院是羽林卫的地盘,而他作为在押的人质,竟觊觎备受帝后宠爱的羽林卫主将,还被誉为帝国未来柱石的龙骧将军发现并警告。这一刻,他甚至开始期盼祖父能早日举兵,尽快结束他漫长的拘禁与凌迟,即使这违背他的本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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